“‘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呀,哈哈哈!”她乐得拍腿。

还真挑不出刺来。

周末,她提出邀请梁赫、阿姜一起来家里吃饭。他不想她辛苦,认为去餐厅吃方便,可她执意要做饭。

“上次北山滑翔伞事故,要不是梁赫和阿姜,我们恐怕都见不到彼此了。得亲自做饭表达感激之情,才有诚意啊。”她趴在餐桌上,写着要买的菜的清单。

他陪她去逛菜市场。他才发现,原来她的天下可不仅仅是心理病人,也不是酒店前台,她早已征服了整个菜市场。平时见她有些清冷,可一旦到了菜市场这种市井烟火之地,她像进了热闹、活跃的领地。

“叶小姐,又来买菜啊。这个,是你男朋友吗?”买蔬菜的老板娘边称山药边坏笑问。

她笑着点头。

“长得真好看。”

他不好意思地接过菜,递过一张一百面额的钞票,说:“不用找了。”

“谢谢啊,还这么大方。”老板娘美滋滋地甩甩钱。

“哎哎,等一下,老板娘,你把钱找给我,他不了解菜价,不好意思啊。”她用手肘捅了一下他,朝老板娘摊开手等待找零钱。

等走到买水产的摊位,她才开始批评他:“以后要节约点,别动不动就说不用找了,不然我不带你出来买菜。”

他两只手提着菜,乖巧地点头。

“叶小姐,你结婚了啊!”卖鱼的老板问。

“没有。今天有新鲜的黑鱼吗?”她朝盛鱼的盆里望。

“真有贤妻良母的风范。”他自说自话,想得挺美。

晚餐通常分工明确,她是主厨,他做下手。她在厨房里炒菜,他则在水池边洗澡。她炒着菜,突然想起,他对山药过敏,连忙关火跑出来,只见他的双手已经过敏发红。

“都知道自己山药过敏,干嘛不等我来削皮,一定很痒吧!”她心疼地说。

“你喜欢吃山药。”他答非所问。“用醋泡泡,会好一点。”她转身急匆匆往厨房跑拿醋。

他凝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恍惚,过这样朴素平凡的小日子,他也很快乐。每天走出这条巷子,他就要进入一个高度紧张的工作状态,对他来说,和她买菜做饭说说话,是最好的休息方式。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对面的民宅广播里,传来歌声。

歌词戳中他心中某一处,那是他不愿展现在她面前的部分。危机远没有他说得那么容易解决,他不想她知道,只希望她确信他能有办法应对。有时他脑中不停地冒出几个人的名字,赵裁、董美思、杜宴清、周瑞。这是他眼下最需要提防和对抗的四个人,他们若组成联盟来攻破他,那是轻而易举,他不能坐以待毙,该请君入瓮。

阿姜来了之后,不停催促叶余生打电话把杜宴清也叫来。

“我怎么好叫杜宴清过来,怎么你最近老是在打探他的消息?”叶余生故意问。

阿姜口吃地说:“就是……就……想挖些有价值的新闻线索……”

“你喜欢杜宴清!”

“我没有……哪有……”

“天啊,你居然喜欢上那样顽劣的人,他根本配不上你。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因此帮着杜宴清欺负任临树,听到没!”叶余生玩笑着说,挥舞着菜铲。

“好啦,我坦白,是的,你猜得没错。真不能和心理师做朋友,一旦深交,什么隐私和谎言都不存在了。我每次和你说话,就像没穿衣服一样,被你从里到外看得透透的。”阿姜端起菜放在餐桌上。

任临树和梁赫坐在沙发上商谈工作上的事。

“李厉的女儿李铛来公司应聘会计主管,老板,你觉得赵裁能让李铛入职吗?”梁赫握着一叠求职人的简历。

“当然能。”任临树毋庸置疑的语气说,“李厉半生都为公司忠心效力,他唯一的女儿,来公司谋得一份职位,我觉得情理之中,再说李铛学出美国名牌大学,在华尔街有工作经验,我想赵裁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叶余生走过来,打断他们的对话:“先不谈工作的事了,洗手准备吃饭。”

任临树领着梁赫走到餐桌旁坐下,说:“来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菜。”

“我做得不好吃,期望值不要太高。对了,喝点什么?饮料,还是酒?”叶余生拉开冰箱问。

“开车过来,不能喝酒,我喝橙汁。”阿姜举手。

梁赫说:“我喝水就行。”

任临树亲自给梁赫倒了一杯水,说:“没人能让梁赫喝酒,自我认识他起,他就滴酒不沾,非常谨慎。我一直在想,哪天梁赫咱们俩能干一杯酒,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喝他喜酒。”阿姜抢着说。

“结婚我也不会喝酒。”梁赫否定。

“那他们俩结婚的喜酒呢?”阿姜不服气,指着任临树和叶余生问。

梁赫摇摇头,正经严肃地说:“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喝酒。我的职责就是保护老板,随时待命,我不能喝酒。”

“真是个无趣又死板的人。”阿姜还是喜欢像杜宴清那样油嘴滑舌玩世不恭的雅痞。

晚餐过后,送走梁赫和阿姜。他自觉地在沙发上铺好枕头和被子。天气阴冷,她知道这样下去对他的颈椎没有好处,但她和他目前还没有到进展到可以裸裎相向,同床以眠的地步,每次亲密也仅在于拥抱和亲吻。他尊重她,怜惜她,克制着内心的蠢蠢欲动。

但叶余生喝了一些红酒,她微醺、朦胧地凝视他,轻轻地伏在他的胸膛,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她说:“只有阿姜知道,我有个令人害怕的毛病,我今晚要先和你说一下,免得以后半夜里你醒来害怕。”

“嗯,你说,我不怕。”他拍拍她的肩,下巴在她发丝间摩挲。

“睡觉的时候,如果身边有人,我会忍不住想听听她的心跳,摸摸他的鼻息。我自己也知道这是儿时阴影造成的创伤,我没法治好我自己的心疾。”她没有安全感。

“牙医也不能给自己拔 智齿。听说池之誉在附近开心理诊所了?下次让他帮你解梦。不过……我好像忽略了某个重点……你上上句话的意思是,我可以进房间,睡在你身边?”他惊喜地说。

“临树,我不想再虚度光阴了,你能出现在这个小房子里的时间,对我来说,很宝贵。我们是彼此的爱人,是完完全全属于彼此,我不想以后有遗憾。”

“我们共同的仅有的遗憾,就是错过的那十四年。”他扳过她的头,吻住她的唇,缓缓地直起身,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卧室,她羞得闭紧双眼。

他低声温柔地说:“我要在你身上去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

一轮弯月挂在树梢上,透着清冷的光辉。

这样的欢愉,还能会有多少天?

他早上醒来时,她已经在厨房忙碌了。昨夜的温存,让他沉浸在暖心的“起床气”中,真有点想赖床了。

一通电话,搅了他的好心情。周瑞打来电话,说要见面谈谈,还特别强调,是和女儿的死有关,觉得还有些疑点,需要重新再作调查。

“警方不是已经出示调查结果,难道还存在什么疑点吗?”任临树拿起晾挂好的衬衫,边穿边讲电话。

周瑞在电话那头说:“本来是没有疑点,但我听小女说,你现在交往的女人,是当天目睹得晚死却没有作为的心理师,而且,十四年前你们就有感情。你有没有怀疑过她,在她看到得晚和你喜帖的那一瞬间,她起了教唆得晚自杀的心……”

“子虚乌有的事。”他见叶余生站在门口,她指了指餐厅,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他点头,她带上房门离开。

他继续对周瑞说:“这是有罪推定,根本不公平。”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否则,我就亲自去见见你想袒护的那个人。”周瑞不悦。

任临树装作无事发生,将她做的爱心早餐吃完。

她也换好衣服,化了淡妆,准备去上班,她主动说:“我自己乘车去酒店,你去忙你的。”

“好的,我要去见个生意伙伴,不顺路。你要不在家休息一天?其实那份工作,完全可以不做,你要是觉得闲来无聊,可以去池之誉的诊所帮帮忙。”他建议着。

“我跟你说过了很多次,不会再从事和心理学有关的工作,你不用为我操心。”她摆弄着桌上的绣球花。

他们一起出门,由于巷子附近停车不方便,他的车还停在对面的地下停车场。他坚持将她送上的士,望着她的笑脸,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守护好她,不能让她受到周瑞伤害。

其实叶余生都听到了大致的电话内容,就凭任临树口中的四个字,有罪推定,她就知道,电话是周瑞打来的。最担忧的事,还是会发生,她早就该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是吗,周深信都警告过她两次了。

生死与共,可她真舍得他再牺牲一点吗?

她刚走进RomanSunrise酒店,就被一个身影猛然伸出手,遮住她的双眼,她从挨到脸颊的衣服袖口质地,猜到这个人是杜宴清,因为他常穿亚麻的衬衫。

“杜宴清,闹够了没?”她无趣地说。

杜宴清一惊,松开手,站在她面前,弯下身,眼睛对着她的眼睛说:“你太可怕了,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果然心理师,有能隐瞒得了你的事吗?”

“人心的复杂程度岂是读了几年心理学皮毛的我能堪破的。”她清冷地说,避开他,从右侧绕过走。

杜宴清拉住她的手臂,央求道:“我是来拜托你一件事的,听我说完。妮妮,就是你上次在商场救的小女孩,她是我侄女。今天是她的生日,我问她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她说她最想和救她的灰姑娘一起过生日。我希望,今晚你能来参加这个生日Party。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那我买份礼物你帮我捎给她,我没时间过去。”她带着几分歉意说。

“这是妮妮最大的生日心愿,我作叔叔的肯定要满足她。你要是担心任临树会不高兴,我打电话和他申请……”杜宴清拿起手机。

叶余生只好拦住:“好吧,我去,不过,我得买份小礼物。”

杜宴清这才心满意足地说:“下班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