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麟端着红酒杯,和几个政商界人士聊天,他在宴会之上总是备受瞩目的那一个,谈笑风生,潇洒自如,总是能赢得众多名媛的目光和青睐。

而齐麟的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宴会厅的另一端,那个同样备受瞩目的男人身上,他的身边,依旧站着那日所见的女子,她仿佛天生自带一种华靡的气息,皮肤比月光还要白上几分,她的容貌,是那种让人一见,便无法移开目光,她太美丽而高贵了,整个宴会厅所有的女孩在她面前,都不禁黯然失色。

这样的女人站在肖沥的身边,齐麟甚至已经有点能够理解,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能够抗拒这宛如□□一般的绝世容颜。

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暗夜里的妖,盛开得肆无忌惮,偏偏又是一袭白衣,圣洁与妖冶,集于一身。

齐麟仰头,一口咽下手里高脚杯中的红酒,放在服务生的托盘里,然后朝着肖沥走过去。

“女士,我可以向您借肖先生一段时间吗?”齐麟走过去,对那位女人礼貌地说道,完全没有看肖沥一眼。

“我喜欢绅士,去吧,先生们,只是不要太久。”那个女人说话的生意带着异域的情调,但对汉语的掌握却很熟练,殷红的唇齿张阖,声线宛如女妖的歌声,能让人着迷。

chapter42

齐麟和肖沥走到了后花园的廊台上,这里空无一人,甚至连虫鸣都已经寂寥无声,肖沥朝着大厅看了看看了看,又往廊台的深处走了几步,才转过身来,表情淡漠地看向齐麟:“什么事?”

“你怎么回事?”齐麟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直言问道:“家里放着一个,这里有带着一个,你以为你是谁啊?”

肖沥目光清浅,看着前方朦胧的夜色,丝毫不跟他客气:“你又是谁?管得这么宽?”

“时央是我的员工,她最近的状态非常不好,严重影响工作,我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开除她,要么治好她。”齐麟看着肖沥说道。

肖沥有些不耐烦了:“齐麟,你他.妈怎么就这么爱惦记我肖沥的东西呢?小时候,你跟我抢玩具,接手公司了跟我抢客户,现在你他.妈还要跟我抢女人,你不腻啊?”

“你的女人。”齐麟冷笑了一声:“你能把她照顾好吗?她昨天晚上喝醉了跑到江边吹了大半夜的冷风,今天早上高烧接近四十度,直接在公司晕了过去。你他妈怎么那么贪啊?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过去我只当你是性格冷漠,没想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肖沥的手里拳头紧握,微微颤抖着,沉声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关心啊?自己去找她,我不会告诉你的。”齐麟转身就走,肖沥加快了步伐追上他,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齐麟,我现在不能见她。”他神色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宴会厅,声音急促:“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齐麟狐疑地看着他:“肖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就问你她怎么样了?吃药了没?还烧着吗?”肖沥声音很激动,却又努力压抑克制着。

“已经退烧了,现在在家里,你的家里。”齐麟看着他,终于还是说道:“不肯去医院,一直在等你回去。”

“我不能回去。”肖沥摇了摇头。

“怕冷落了你那位美丽迷人的女伴,惹她生气?”齐麟嘲讽地说道:“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虚伪,既放不下家里的,又惦记这个,累不累?”

“不是。”肖沥有朝着宴会厅那边看了一眼,低沉地说道:“你帮我照顾好她。”

“我会照顾她,但不是帮你。”齐麟闷哼一声,觉得很不可思议,总觉得今天的肖沥和以往大不相同,感觉怪怪的,过去的他,素来镇定自若,脸上可不会露出这样慌张的神色:“我是帮我自己,时央是个迷人的姑娘,你的眼光一直很好。”

“你不懂我的意思!”肖沥有些急了,伸手用力地握了握齐麟的肩膀,眼神紧张而慎重:“我是让你,保护好她。”他加重了保护这两个字的语气,然后从包里摸出了钥匙递给齐麟:“这是我家的钥匙,你住进去。”

齐麟没有去接肖沥手上的钥匙,他神情讶异地看着肖沥:“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事?”肖沥的语气让他有点紧张了,这人今天,实在反常…

就在这时候,肖沥那位美丽的女伴从宴会大厅走了出来,站在落地窗边,对他们挥了挥手,她光滑的手臂上带着宛如月光般的白手套,优雅高贵,落落大方地看这俩人,微笑。

齐麟莫名却打了一个寒颤。

“跟她有关?”他最后问道。

“记住我的话。”肖沥不动声色地将钥匙递给了齐麟,然后转身朝着她走去,她见肖沥过来,脸上笑意更盛,越发妖冶,宛如开在黄泉路上的红色的曼珠沙华,死亡之花。

她挽着肖沥的手臂走进了宴会厅,还不忘回头看了齐麟一眼,齐麟隐在背后的手里,紧紧拽着那把钥匙,被她的目光微微一扫,竟感觉毛骨悚然。

-

齐麟捉摸不透肖沥的心思,看着自己手里那把钥匙,难不成他真的要将时央拱手让出?这不是他的性格啊!

虽然心里犹疑,不过齐麟还是听了他的话,去了云水台的别墅,咔吱一声,门开了,房间里一片漆黑,紧接着他就听到了静谧的黑暗中,她步履匆忙的脚步声。

还没来得及开灯,她便已经匆匆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肖沥。”她的声音因为发烧的缘故还有些嘶哑无力,她抱得那样用力,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他。

齐麟的心隐隐有些生疼,终于他还是说道:“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时央先是一惊,然后放开他连着退后了几步,齐麟摩挲着墙壁,打开了灯,强光刺得她眼睛有些难受,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齐总,你怎么…有钥匙?”

齐麟换了鞋走进来:“肖沥给我的,他让我住进了来。”

时央看着齐麟,眼睛眨了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为…为什么啊?”

“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齐麟将钥匙往桌上一扔,然后朝着她走过来,伸出冰凉的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还有点烫,退烧药吃了吗?”

“吃了。”时央乖乖回答。

“晚饭吃了吗?”齐麟又问。

“还没…”

于是齐麟扎好了围腰,去厨房忙碌了。

时央看着他的背影,拿起了手机,思忖了很久,终于还是给肖沥打了一个电话。

她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整天不落屋就算了,怎么还支使这么个大男人住进家里来啊,这太荒谬了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了起来,时央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充满魅惑力的声调:“找肖沥吗?他在洗澡,我会转告他你的来电。”时央什么话都没说,电话就被挂了。

她呆呆地愣了好久,脑门子一抽一抽地又疼了起来。

肖沥,你很会玩嘛…

电话被她重重地掷了出去,砸在窗户上,齐麟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迎上了时央冷得快要杀人的目光,连忙又把脑袋缩了回去,他不想被误伤。

-

肖沥洗完澡出来,还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衣,用毛巾擦着湿润的发丝,出来就看到朱莉坐在沙发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你怎么进来的?”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只要我想,我能够去任何地方。”朱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似乎蒙上了一层时光的烟尘:“刚刚有女人给你打电话了,我心里很不舒服。”

肖沥走过来拿起电话看了看,目光深邃而寒凉:“只是公司的员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肖,听说你结婚了。”她站起身来,和他面对面而立,一双眼眸将他深深吸入。

“又离了。”肖沥声音依旧冷淡。

“怎么的?是因为伤势还没有痊愈?满足不了你的新婚妻子?”她的唇角开出一抹妖冶诡异的花。

肖沥拿手机的手突然重重一抽,手背上血管暴起,而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不是,没感情。”

她微笑了起来,美艳动人:“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永远…”

肖沥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转而问道:“这次来中国,是要办什么事?”

“难道不能只是因为你?”朱莉盈满水色的眼眸热切地看着他:“想你不行吗?”

“呵。”

“肖,我要你补偿我,今天晚上,我要留下来。”她撒娇一般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你要在国内呆多久?”他又问。

朱莉终于有些气闷地坐在了床上:“你就这么想我走?”

肖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们之间,就不用来这套了,你知道我恨你,恨不得能立刻杀了你。”他一字一顿,将话说得很重很重。

朱莉听完却笑得很轻松:“可是…你还是留在了我的身边不是吗?那天在桥上,我看到你亲吻一个女人,那样法兰西的吻法,深情又霸道,我真的好难过啊!你从来没有这样吻过我。”

她的声音娇嗔,模样而是一派小儿女作态,而肖沥却感觉…毛骨悚然。

“你大概是看错了。”

“肖,不用瞒我,你有女朋友,我知道的。”朱莉扬起殷红的唇角:“可是没有关系,真的,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爱上谁,我让她去死,不就好了吗?”

肖沥没有说话,死死盯着她,突然她噗嗤一笑,走过来拉了拉肖沥冰凉的手:“开玩笑的啦,不要生气,我在中国只待三周,事情办完就走,你肯定不会和我回洛德,好好陪陪我,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呢!”

-

齐麟在沙发上胡乱睡了一晚,早上起来,发现时央已经出门去了。

肖沥连着翘了几天班,终于朱莉也要去办自己的事情,他得空回了自己的公司,然而刚刚走进大厅,秦南便迎了上来。

“肖总。”

“怎么了?”他见他脸色有点难看,便问道:“公司出了什么事?”

“不是公司。”秦南看了他一眼,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夫人来了。”

肖沥落到办公室门上的手顿了顿。

“肖总你身上还有香水味。”秦南在身后幽幽地好心提醒:“要不去抽个烟?”

“…”

chapter43

时央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手揣在兜里,肖沥进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走过去将空调的暖气打开。

“还在发烧吗?”他走过去伸出手想碰碰她的额头,却被她躲闪开。

“你昨天晚上…”她话还没问出口,喉咙里就堵了一股酸涩,她怕自己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先流下来。

“时央。”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给我一点时间,不会太久…”

“你要陪她?”

“嗯。”

时央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肖沥,你好大的脸啊!

“我要是不呢?”时央看着他,声音冰冷。

肖沥没有说话,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时央终于还是开口:“你知道…我这个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

“我知道。”肖沥看着她,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如果不可以的话,那就…分手吧。”

时央颤颤地退后了两步,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分手啊,好啊。”

肖沥轻柔地呼吸着,心里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地流失,他终于还是转身,只说了一句:“记得按时吃药。”

然而就在他走到门边正要拉开大门的时候,时央却仓皇地跑过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将脸埋进了他的衣服里面,深深地呼吸着,带着哭腔,用力地说道:“不分,死都不分…”

她死都不要,和他分手。

他是她的阳光,是她的雨季…

“好不容易等来的,没那么容易…就把你让给别人,绝不…”她的声音颤抖。

肖沥转身,用力将她抱住,转身抵在墙上,覆上她的唇,用力地亲吻吮吸,唇齿辗转间夹杂着眼泪的苦涩,她热切地回应着他,伸手抱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让两个灼热的身体紧密地贴合。

他的吻一路往上,吻住了她的眼睛。

“你爱她吗?”

“不爱。”他的声音低沉:“我爱你,只有你。”

只要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

绵长的亲吻之后,两个人的情绪都平复了不少,面面相觑,肖沥用袖子擦掉了她眼角残余的泪水。

“你是不是…”她声音微微带着委屈和湿润:“是不是让人抓住什么把柄了啊?”

肖沥看着她,沉默了良久,说道:“这是我的机会…等了五年的机会,这三周,不要再来找我。”

时央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冷硬和决绝。

她突然明白,他好像…是在保护她,假装不认识,让齐麟住进家里来。

“肖沥,你到底要干什么!”时央有些急了

就在这时候,肖沥的电话响了起来。

“肖,你在公司吗?我现在上来找你。”肖沥快速地看了时央一眼:“嗯,在门口等着,我让秦南带你上来。”

“不用,我已经在你的办公室门口了,开门吧。”

肖沥拿电话的手突然猛地一僵…

-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朱莉宛如一只大白熊,肖沥门刚一打开,她直接伸手吊在了他的脖子上,抬头就要亲吻他,却被他侧头躲过去,就在这时候,朱莉看到了站在办公桌边上的时央,她的手紧紧拽着包,能明显看出手上微微凸出的青筋,她的目光落到朱莉的手上,隐忍,还有愤恨。

“女人嫉妒的火焰能燃烧世间万物。”朱莉唇齿轻启,放开肖沥朝着时央走过来:“我见过你,那日在桥下。”

“时央,走。”肖沥眉心微皱,对她说道。

时央的目光,却深深地被朱莉那深邃无底的瞳眸吸引了。

肖沥见时央不动,二话没说,抓起她的手,便将她带了出去,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时央站在门外,没回过神来,周围不少员工偷偷瞥向她,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肖沥关上门的那一刹,朱莉浅笑回头,看着他:“肖,你紧张什么?”

肖沥没有看她,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处理这几天落下的事务。

朱莉直接坐到了他的办公桌上,微微俯身,看向他:“怕我啊?我怕对她做出…当年对你做的事啊?”

肖沥拿笔的手猛地滞住,抬眸,狠绝地瞪着她,只不过那样的情绪只是悄然而过,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你开心。”

朱莉也笑了,笑得花枝招展:“肖,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她大腿一抬,从办公桌下来,走到肖沥的伸手,伸手从后面还抱着他,在他的耳畔轻吐气息:“可是你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们来想个办法好不好?比如,我把她带走?”

肖沥的手擒住朱莉,猛地用力,将她向前一拉,她直接落到了他的怀里,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就在她以为他要掐死她的时候,肖沥手却突然松了松,紧接着他俯过身,吻上了她的唇,不带任何感情的耳鬓厮磨。

朱莉嘴角扬了扬,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

时央索性下班直接回了自己租住的小区,不再回云水台,齐麟住了进来,怎么着都觉得不是个事儿。

当时央晚上回去的时候,却在昏惑的路灯下,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央先是一愣,走过去,伍洋将手里的烟头按在了墙上,然后迎着她,他下颌还冒着青色的胡茬,这么久不见,他越加消瘦,脸上轮廓也越加分明,一双眼睛始终清澈,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

时央最后几步加速,拿着手提包重重地砸在伍洋的身上:“王八蛋,你还知道回来,你妈被你急得都生病了!我去找你被那些混蛋绑架,差点让人丢了性命!”

伍洋没有说话也没有闪躲,任由她发泄着心中的怒火,终于,良久之后,她力气用尽了,伍洋才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打她的背,安抚着说道:“欠那人的钱,两百万对不对,马上我就可以还清了。”

时央一把推开他,远远地,看着他:“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帮老板走货。”伍洋淡淡地说着。

时央冷笑了一声:“是不能说的吗?”

“时央,我保证,这一单之后,我就收手,做点小生意。”伍洋走近她:“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生意。”

时央知道自己左右不过伍洋的决定,从小他的脾气都是倔强无比,认定的事石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这两个月究竟去了哪里?”她平复了情绪,问道。

“跟一个老板,去西安那边取一批货,来南城交易。”他喃喃道:“只要做成了,我会很有钱。”

一夜之间,很有钱。

当然不会是什么正经生意。

“你去看过周婶了吗?”时央问伍洋,伍洋摇了摇头。

“你最好去看看她。”时央咬牙:“在等…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她说完,转身上了楼。

伍洋一个人在寒风中抽完了最后一根烟,离开。

齐麟回公司,才得知时央请了几天假,他立刻给她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时央接听了。

“为什么请假,身体不舒服吗?”齐麟关切地问道。

“不是,准备去港城一趟。”电话那头声音似乎很嘈杂,隐约还能听到机场广播的声音。

“已经在机场了?”他问。

“嗯,还有二十分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时央看了看时间。

“去港城做什么?”

“去找一个人。”

港城的商业繁华区,时央站在一栋高层的写字楼前,这里是集美的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