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笑道:“事儿还没成了,难不成你就想来讨要奖赏了?”

贺林晚上前挽住卫氏的胳膊:“奖赏倒是不用了,我喜欢看热闹,母亲你让我出门去看看热闹吧。”

卫氏闻言斜睨着贺林晚道:“说来说去,你是想出门?”

贺林晚立即道:“我就是去正阳大街看看热闹,保证不惹事,母亲你就让我去嘛。”

卫氏被贺林晚缠得没有办法了,想到她这几日确实还算乖巧便勉强同意了:“说好了不惹事?”

贺林晚抬手保证:“我要是敢惹事,娘你以后就关着我不让我出门!”

卫氏不由得好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行了,你要去便去吧,不过身边不要离了丫鬟。”

贺林晚立即高兴地应了,只要能让她出门,要她答应什么都成。

贺林晚到不是贪玩或者真想看什么热闹,她只是想要借机出门去找杰哥儿。这都好几日了,她都出不去,心里早就急坏了。

第67章 出门看热闹

贺林晚得了卫氏的允许,回去换了一身衣裳正打算出门贺勉就跑来了。

贺勉一照面就气愤地道:“亏得哥有好玩的总想着你,你出门玩怎么没想过要叫上哥?我看到你的丫鬟去叫人套马车才知道。”

若是贺林晚真的是去玩带上贺勉到也没什么,可是她并不是出门玩的,贺勉与她一起去的话她怕会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所以贺林晚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暂时先将贺勉打发了。

贺勉见贺林晚不说话,以为她心虚了,便斜睨着她道:“原本还想带你一起去凑热闹的,既然如此哥今日也不带你玩了了!”

贺林晚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装作好奇的样子:“什么好玩的?”

贺勉得意地道:“你不知道了吧?今日在太白楼有个诗会!”

“诗会?”贺林晚看了贺勉一眼。

贺勉翻了个白眼:“你那是什么眼神!就算本少爷没有什么诗才,参加个诗会又有什么好奇怪的?瞧你那小见多怪的样子!”

贺林晚有些好笑地道:“我只是好奇一个诗会能有什么热闹可看而已。”

贺勉勉强接受了贺林晚的解释,凑过来道:“你不知道,这场诗会那位邱先生会到场。前阵子他回京的时候放话说打算给自己收个关门弟子,此言一出京城里的贵人们凡是家中有儿孙的都动了心思,听说就连几个皇子也想拜邱先生为师。可是邱先生是谁啊?那可是圣人的第一百七十二代传人!就连皇帝也不能逼迫圣人传人收他儿子当弟子啊!不然还不将这天下的读书人都得罪光了?”

贺林晚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上次在卫府的时候五皇子就像拜在邱先生门下,如今看来还未成功?

不过贺林晚也并不意外,邱俞此人脾气古怪且固执,当初李逊继位之后想要请他入朝为官并许以太师之衔。被他拒绝了。他不但自己不想当官,还游说自己的好友杨序挂印而去,与他一同游玩山水。可惜杨序没有邱俞洒脱。

“所以今日邱先生要来这个诗会的消息一散播出去,今日的诗会就热闹了。五皇子,六皇子,还有那什么薛公子,慕公子。安公子等等的都会到场。无非都是抱着给邱先生当徒弟的目的。这么多人争一个先生,这就跟比武招亲一样啊!那场面一定十分好看,你说这种热闹怎么能少了我呢?诶。对了!你可知为何这么多人都哭着抢着要给邱先生当弟子?”贺勉兴致勃勃地道。

贺林晚微微一笑,淡声道:“因为据说圣人传人教出来的学生不是成王封侯就是登阁拜相,这些人哪里都是诚心为拜师而去的?不过是贪慕虚名,以及这虚名带给他们的利益罢了。”

贺勉啧啧一声。打量着贺林晚:“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居然连这些都知道!不过这种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以前那些圣人传人教出来的弟子不也是个个本事了得吗?”

贺林晚却是忍不住讽刺地一笑:“是吗?也不尽见得。你可知这位邱先生的师伯是谁?现又如何?”

贺勉闻言纠结着一双浓眉:“我记得圣人的第一百七十代传人是前朝的人,第一百七十一代传人是一位隐士,这位隐士还有一位师兄?邱先生的师伯?是谁啊?”

贺林晚起身往外走,一边淡声道:“是太祖朝的首辅。吴州的杨蒙正。时间不早了,我该出门了。”

贺勉立即跟上了贺林晚:“诶,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也要出门啊!我们一起呗。”贺勉走了几步。突然拍了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吴州杨家!是那个杨家?”

贺林晚没有答话,贺勉自顾自地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啊!圣人弟子又能如何?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庇佑不了,这个圣人弟子不当也罢。”

贺林晚已经走到了马车前,回头朝贺勉道:“母亲交代了我一些事情要去办,我就先走了,三哥也趁着日头还不太大的时候早些出门吧。”

贺勉朝贺林晚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太白楼找我!千万别自己单干啊!”

贺勉有时候真是怕了贺林晚的暴脾气,跟他一起出门的时候他要提心吊胆的,可是不跟他一起出门的时候他更担心啊!生怕关键时刻没有人能劝得住她,以致惹下大祸。

贺林晚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帘子放下之后,贺林晚有些疲惫地靠在了车壁上,看着车内的某处不由得发怔。

马车走到正阳大街的时候贺林晚才回过神来,因为外头跟车的婆子禀报说卫氏的铺子快到了。

贺林晚原本是想直接去关公庙胡同的,可是怕引起卫氏的怀疑,以为她又是找借口出来胡闹的,便还是先来了正阳大街。

卫氏名下的四家店店铺只有米铺和药材铺是挨在一处的,另外的绣庄和金器铺子一个在正阳大街的东头,一个在正阳大街的西头。贺林晚之前是吩咐车夫先去米铺和药材铺,因为和贵会先带着人来这边。不想等到了地方才知道这两间铺子居然就在上次她来的那家仙客来茶楼的斜对面。

贺林晚来的时候发现米铺和药材铺子里都还没有动静,先她一步出门的和贵还没有带着人过来,贺林晚想着那边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便让人像是上次那样将马车赶进仙客来茶楼的后门。

她上次在茶楼的二楼发现上面的视野挺好,坐在窗边正好可以看到斜对面的米铺和药材铺的情形,便打算先上去坐一坐,等下再离开去关公庙胡同。

贺林晚等春晓带着跟车婆子先进去安排好了才下了马车,一下车就发现上次打过照面的那位中年掌柜正亲自候在一旁,见贺林晚下来了便迎上来恭敬地道:“小的给贺小姐安排了上一次的那间包房,不知可否?”

贺林晚笑着颔首:“有劳掌柜了。”

掌柜连道不敢,侧着身子引贺林晚上楼,一边道:“小的这就派人去请东家来招呼贺小姐。”

贺林晚笑道:“我今日只是过来随便坐坐,不必请你们东家过来了,掌柜你也去忙吧,不用特意招呼我,我歇一会儿就走了。”贺林晚瞧着今日茶楼的生意跟上次一样好,尤其是一楼大堂里依旧热闹得很,贺林晚听了听,发现今日说书先生说的是一个志怪故事。

虽然贺林晚这么说,掌柜还是亲自将她送到了上次的包间,然后吩咐人上了茶点之后才退下。

贺林晚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茶,不想才喝了没几口就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道:“贵客都上门来了,还不让人通知我这个主人家,也不知这位贵客是何意呢?”

贺林晚听到这个声音就不由得一笑,转头看向门外:“我才刚坐下没多久赵姐姐就来了,可见这待客的诚意了。”

赵青青推开门走了进来:“人家上茶楼喝茶都是呼朋引伴,高谈论阔的,就是图个热闹。贺妹妹这一人独占一桌不知是何种架势?”说着赵青青便不客气地坐在了贺林晚对面的位置,轻摇着手中的团扇看着贺林晚笑。

贺林晚亲自给赵青青倒了一杯茶水,也笑言:“既然你家开的是茶楼,我自然是来喝茶的,赵姐姐是恰巧在这附近有事还是?”即便掌柜的看到贺林晚来了派人去请赵青青也没有这么快。

赵青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今日是正巧来盘账的,不想却听掌柜说你来了,这可是稀客,我怎么也得来招呼招呼。我以为你今日就算是出门也会去太白楼的,怎么反倒是跑到这儿来了?”

贺林晚正想说话,却从窗口瞧见和贵带着一行人走来,在对面的米铺停了下来。

贺林晚看这和贵对旁边一个红衣服的皂隶说了一句什么,那皂隶点了点头,喊了旁边一个小吏跟着和贵一起进了米铺。

贺林晚冲着赵青青眨了眨眼:“太白楼里那一群书呆子和纨绔有什么好看的,我瞧着这里也是有热闹看的。”

赵青青闻言疑惑地挑了挑眉,看向斜对面的那家门前站了不少人的米铺。

和贵带着征输库的人进了米铺:“东家派人来了,掌柜的在哪里。”

米铺的掌柜闻言立即从里间走了出来,打量了和贵几眼,又看了看他身边穿着公服的人,见一个都不认识,不由得狐疑道:“不知几位是哪位东家派来的?有何事?”

和贵道皱眉道:“什么哪位东家?这铺子的东家只有一个,就是承恩伯府的三太太。这些官爷今日是来搬我们太太的捐粮的,你把店铺的账册拿出来给他们。”

掌柜的闻言心中一惊,他看了看和贵和征输库的人,赔笑道:“账本在我们管事手里,我做不得主,我这就派人去请管事过来,几位请里面坐,喝杯茶。”

第68章 憋屈的卫老爷

和贵见状也没为难他,与征输库的人一起跟掌柜的进了里间,一边对那红衣皂隶道:“何大人,日头大了,不如让外头那十几个军爷也进来歇会儿?”

何大人见主家都这么说了,也乐意与那些人打好关系,便点了点头:“如此也好,等会儿还得要他们出力呢。”

和贵便出去将外头那十几个人都叫了进来。

这十几个人都是从军中临时调派押运粮草的人,一个个长得牛高马大的,身上还配着刀,他们一走进来铺子就显得狭窄了不少。

其中一个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甩了甩手道:“奶奶的,这天儿越来越热了。”

另一个道:“掌柜的,快给爷们上些茶水来,渴死你爷爷了。”

掌柜的看了看这些一看就不好招惹的军痞们,心里暗暗叫苦,一边虚应着一边悄悄朝个伙计使眼色,让他去通知管事。

和贵看到了掌柜的动作,却装作没看到,只是从袖袋里逃出一个小银裸子抛给了店里的一个小伙计,很有管事派头地吩咐道:“去对面的茶楼里买两桶凉茶来招呼这些差爷们,记得要冰镇的!”

征输库的人闻言都高兴了,一个个都道:“和管事真爽快!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管事。”

小伙计看了掌柜一眼,见掌柜没说话,便拿着银子出去了,很快就带着几个挑着凉茶的茶楼伙计回来了。

一伙人痛痛快快地饮完了两桶凉茶,直叹痛快。

皂隶将手里的碗放下,对和贵道:“还是先干活儿吧,不然今天怕是干不完,有四家铺子呢。”

和贵自然是点头:“也好。”

掌柜的一直焦急地往门外看。听到这话立即道:“再等会儿,再等会儿,我们管事还没来,我做不了主。”

皂隶不以为意地道:“你们东家都发话了,难道东家的话还没有掌柜的管用?”说着也不再理会这掌柜,起身对那十几个兵差道:“我们去后面的库房清点清点,先将东西搬走了。”

十几个兵差喝了一肚子凉茶这会儿都浑身是劲儿。闻言也不含糊。一个个的站起身就往后面的库房走。

掌柜的一惊,想来拦却一个都拦不住,眼见着那些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后面的库房。将库房里的粮食都清点的一番之后,便开始往外搬。

正在第一批粮食被搬出粮铺的时候,一个穿着华贵的富态男子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拦住了门。指着这些兵差就道:“放下!放下!你们这是干什么!”

兵差们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打头的那个瞪着眼睛吼道:“让开!没见你爷爷肩上扛着三麻袋吗!挡什么路啊!”

说着单手一挥。将富态男子一巴掌推开之后就将肩上扛着的三个麻袋卸到了早就停在了门外的板车上。

富态男子被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正要发火,掌柜的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林管事,您可算来了。”说着掌柜的就凑过来将刚刚的事情告诉了他。

林管事冷笑一声:“什么贺家三太太?这铺子可是姓卫的!她想来搬东西问过卫老爷没有?”林管事不再理会外头这些干苦力的官差。直接进了米铺。

掌柜的想说这些兵差不好惹,不过见林管事进去了,他也连忙跟上了。

和贵正陪着那位小吏查看他刚刚翻找出来的一本账簿。林管事一进来就趾高气扬地看着他们道:“你们是什么人!今日这是来强抢的么?”

和贵抬头看了林管事一眼,问掌柜:“这位是?”

掌柜道:“这是我们林管事。是卫夫人的兄长。”

和贵看了那林管事一眼,“哦——”的一声,然后继续转头与小吏说话,没有再搭理他。

林管事怒了:“你们赶紧给我让外头那些人住手!这是卫家的铺子,不是你们来撒野的地方。”

皂隶和小吏都看向和贵,不知这是演得哪一出。

和贵抬了抬眼皮看了林管事一眼:“我没听说过什么林管事,我只是奉了主家的命令行事,我们太太也就是铺子的东家已经将这铺子里的一半米粮捐给了国库,今日跟我来的都是征输库的差爷。”

林管事瞪大了眼睛:“什么?一、一半米粮?”

和贵不慌不忙地补充道:“还有药材铺子里的一半药材,绸缎庄四分之一的布匹,还有金铺去年一年的收益,这些都捐给国库了。”

林管事听了差点厥过去:“不行!卫老爷没有同意。你们不能搬东西!”

这时候带头的兵差走了进来,听到这一句就道:“卫老爷是谁?这家铺子的东家?怎么你们东家意见还不一样啊?这要咋整?爷爷们东西都快搬完了!”

和贵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书递给征输库的皂隶和小吏:“这是这家店铺的文书,请几位仔细过目。”

那小吏以前是户部专门管文书和账簿的,接过去看了几眼又与自己手里征输库发下来的文书对比了一番,然后冲着皂隶点了点头:“何大人,没错,这家店铺是贺家三太太一人所有。”

皂隶闻言便朝带头的兵差道:“莫理会闲杂人等,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上头让我们搬那家就搬哪家。有意见自己去官衙里说去,不归我们管。”

林管事立即道:“我妹夫卫老爷是正三品太常寺卿,小心他怪罪下来让你们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那兵差闻言嘿嘿一笑,然后突然上前一脸凶狠地攥住了林管事的衣领子,抽出了腰间的大刀抵在了他脖子上:“我管你妹夫是当朝哪个大官,敢妨碍你爷爷的公务,老子就砍了你!不信试试!”

林管事没想到这人说动刀就动刀,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抖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恰在这时候,一声威严的怒斥在门口响起:“住手!你们想干什么!”

林管事看到来人犹如看到了救星:“妹夫,救命!”

卫胜文走了过来,看了在场的人一眼,目光定在了和贵的身上,皱眉道:“你是贞娘的那个陪房,叫什么来着……”

和贵起身恭顺地道:“小的和贵,给卫老爷请安。”

卫胜文点了点头,一派老爷派头地道:“嗯,赶紧的带着这些人离开,贞娘简直是胡闹!哪有这样对她舅舅的!”

和贵在心里冷笑,面上却道:“回禀卫老爷,这些差爷小的可指示不动,他们是奉了上头的命令来的。”

卫胜文皱眉:“什么意思?”

和贵便耐心地又将卫氏捐给国库的东西说了一遍,卫胜文听完之后脸就绿了,斥道:“胡闹!”

皂隶和小吏到底还顾忌着卫胜文的身份,对视了一眼没有开口。

刚将刀从林管事脖子上拿下来的兵差闻言不屑地道:“给国库捐军饷是胡闹?这位卫大人,你若是不满可以上书给陛下说道说道。都说殆竹出好笋,一个朝廷大官还比不上个妇人的见识。”

卫胜文闻言一愣,随即又是一惊,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说错话了。

那兵差却也懒得再理会卫胜文,将刀插回剑鞘就去干活儿了。

卫胜文站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听说卫氏找人来铺子里搬东西就立即赶来阻止,在门口看到带着大刀的兵差还以为是卫氏从贺家招来的军中的帮手,却不料这些人是朝廷的人。

林管事摸着脖子走过来,小声又焦急地问:“妹夫,快想个法子啊!在不阻止就晚了。”

阻止?怎么阻止?

皇帝这阵子正在为粮草着急上火的事情朝中上下都知道,他也听说了贤妃娘娘带头让内眷们捐银子的事情,卫老夫人也捐了三百两为卫家撑脸面。今日若是卫氏敢带人来搬东西,他就敢让人将人打出去,闹出去了也不怕,毕竟有他长辈的身份压着,卫氏不敢跟他硬碰硬。

可是朝廷征输库的人来了就不一样了,身为当朝正三品大官,卫胜文不敢说卫氏将铺子里的东西捐给国库不对。

眼看着这些人将粮库都搬空了一半,都无能为力,卫胜文气得胸口一抽一抽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