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形容这种心情,有种惊怒、怀疑、自责和无力感,狂风暴雨一样席卷而来,他起初是不停的捏的眉心,后来忍不住在房中来回踱步,胸中那股怒气硬是挥散不出去。

她怎敢,怎么敢想出这种主意!!

诚然,凭沈昙的头脑,这种方法不是没想到过,相反是太容易了,他从来都是直接越过去,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可能让顾青竹去和赵怀信虚与委蛇。

他甚至想不通,顾青竹那边是出了什么岔子,连这种要挖他心头肉的计策,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寄信来讨论一番?

沈昙硬着头皮坐下来,迅速回了封信,用词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他对顾青竹向来有求必应,两人见解不同时,也能顺着她意思,尽量换种角度去想,但眼下连半分商量余地都没有。

是以顾青竹看到信上的内容,犹如面前铺了长半人高的宣纸,上头独写着一个斗大的‘不’字。

李氏在程瑶回门后没几日,便认真开始为她打算起来,而顾青竹也渐渐焦急,犹豫再三又给沈昙去了信,不同的是,这次他直接在晚上翻墙而入,那气势连颂安见了都吓得倒退几步。

“说,你到底想做什么?”沈昙抓着她的手腕,将人按在凳子上,自己则蹲下身,沉声道:“我说的你就不听,却要做这种不知所谓的事儿!”

顾青竹见他火冒三丈的样子,忙温言细语道:“我只觉得这法子不会有太多后顾之忧,到时也就被人说两句,皮不痒肉不痛的,我知晓你肯定不会因为退婚而嫌弃,还怕甚?”

沈昙食指敲打着额头,阖眼儿都快气笑了:“好个皮不痒肉不痛,青竹这是把我当做什么人,眼瞧着自己女人和别人订婚,可以无动于衷?你倒是教教我,怎么个不痛法儿。”

顾青竹搜肠刮肚,拉着他胳膊轻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既然情意相通,总能走到最后的。”

“大丈夫...”沈昙忍了又忍,被这话刺激的站直了身子,半天缓不过来,额头青筋都绷了出来,指着她厉声道:“我沈昙可不当破玩意儿的大丈夫,顾青竹你记好了,这事儿没得商量,你也不用再跟我提第三遍,我爱你护你,上刀山下火海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凡事都有底线,知道么?”

知道他会生气,可没想过会如此暴怒。

顾青竹沉默着回收手,自个儿脑子里也乱糟糟一团,两人认识这一年,还从未拌过嘴,也没见过沈昙这副样子。

“如果,如果我坚持呢?”她其实是个十分固执的人,固执想用自己的方法,好让沈昙肩上的担子轻一些,路走的更顺畅些。

即使这份固执,暂时惹怒了沈昙。

沈昙忽然笑起来,目如寒星,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我不介意将上次的话付诸实践,夫妻之实还是太少了,最好连孩子都一并怀上,这样你会不会死心了?”

两人破天荒的不欢而散,沈昙留下句‘早点休息’便又走的不见踪影,留下顾青竹自己在屋里愣神。要说犹豫也不是没有,她心内想着,既然沈昙那么抗拒,自己再一意孤行的话,当真要伤感情了。

又过了两日,商陆登门来送了筐从南边运送入京的樱桃,色泽红艳,口感也是甜中带着略微的酸味儿,顾青竹笑着让颂安接下了,明白沈昙这是在主动示好。

然而促使她彻底下定决心,还是陪同李氏、程瑶往宫中拜见皇后娘娘之后。

这日圣人也去皇后寝宫走了一趟,也不知是否有意,身后还跟着五皇子李晓,在她们临行前,圣人饶有兴趣的问起李氏:“自那次赏荷宴后,也没听说你家七姑娘与赵爱卿家孙子有何进展,若看不上眼,干脆来给朕当儿媳吧!”

皇后听罢这话,脸上笑的不自然,一时间殿中众人各怀心思,顾青竹竟连脚都挪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仙女们意见!

嗯,把细纲这段做了些删减,之前就怕第二次婚约铺垫不够,然后写着写着,刹不住了...

所以这章完了,可以拍拍胸脯说前方高能预警。

至于第二次婚约的原因,现在应该已经挺清晰的,于是乎,让我们的剧情飞速前进罢。

文章长,情节上确实容易把握不住,出现该细的地方不细致,该推剧情时,却总是原地踏步的情况。

欢迎大家多流言批评,看见有崩的现象,提醒我,我来及时调整,非常感谢大家。

第110章第一百一十回

儿女婚嫁乃天大之喜,可轮到她,怎的就似那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呢?

顾氏先祖曾有女嫁入皇室,一位荣升了贵妃,倒是受过当时天子的一段恩宠,可惜后宫三千佳丽,新人换做旧人,膝下又未曾有过孩子,便在宫中虚度余生;另一位则嫁与王爷做正妻,地位脸面倒是足了,但府上莺莺燕燕环绕,日子过得是苦是甜外人却不得而知。

以顾大学士今时今日的地位,犯不着和皇室有甚姻亲关系,做那锦上添花的事儿,是以在顾老爷子和老太君看来,顾青竹哪怕嫁给寒门子弟,也远远胜于当皇子妃。

李氏从宫中出来倒没说什么,反而是顾青竹忐忑了两夜,再去给祖母请安时,提出同意先和赵怀信见见,至于成不成,待相看后再做打算。

距离赵夫人提亲的日子过了许久,她当初几乎是斩钉截铁的拒了,老太君虽拿顾同山的伤势为借口拖延着,却没料到顾青竹能自己改了主意,想了想,心下有几分了然,拉着她的手叹道:“傻姑娘,可是因为圣人那句话吓着了?莫要担心,你祖父别的本事没有,但自家孙女儿的婚事还是做的了主!”

顾青竹笑了笑,顺势在她身旁坐下:“您多虑了,青竹知晓您和祖父疼我,必然不会同意圣人说的,原先我考虑的不多,眼下却觉得您说的有道理,赵公子也是百里挑一的优秀,相看下无妨的。”

“真没勉强?”老太君瞧着她,纠着眉头道:“要说赵家这孩子,别的方面还真难挑出短处,只一点儿,连祖母都听说他有些风流名声,他母亲田氏登门时虽没避讳这事儿,说已经管教的挺好,但我这心头仍是不稳当。”

若将话说的太满,祖母片刻后保不准要起疑,于是顾青竹倒把赵怀信的优劣之处一一道来,表示自己没有意气用事,圣人那边有压力没错,但她却不会因此随随便便找人嫁了。

两人足足谈了半个时辰,老太君方才点头应下,派人去赵家送信给田氏,商量着约个日子,让两个孩子私下见见面。

自打赵怀信同良辰馆的苏眉神女传了流言,田氏便歇了泰半心思,以为好好的婚事,让自家那蠢儿子折腾黄了。

可这信到手中一看,居然是柳暗花明!

田氏惊喜万分的吩咐人把赵怀信找回来,近日他均在户部帮忙,报信的仆从也不清楚是何要事,所以赵怀信是清理完手上的活儿才慢悠悠入了家门。

田氏等的早已不耐烦,见他先是横眉冷对的责怪一番,才把顾家的信拍在桌上:“自个儿的事半点不上心!顾家老太太给来信了,同意先见上一面,你这不孝子可要好好表现,再让我发现一星半点儿不好的,让你爹拿棍子敲你。”

户部琐事繁多,他正在汇总此次入京参选皇商的商行资质,分门别类的进行初次筛选,以供上头查看,连日忙碌确实占了不少精力。

赵怀信难掩倦色,闻言仍是微微惊喜了下,径直走过去拿起信浏览一遍,挑眉道:“辛苦母亲再拟封信,便说我这边随时恭候,时间地点请顾家长辈选定。”

田氏瞥他一眼,嗔怪道:“还用的你说?你娘我为了你,这回可是嘴皮子都磨破了。”

“儿子自当努力。”赵怀信笑着道:“定不能辜负娘这一番辛劳。”

顾家的意思便是顾青竹的意思,赵怀信算准了她会顾全大局退让几步,但能这么快的有了松动,着实是意外之喜。不得不说,老国公病逝使得沈昙守孝三年,给了他最大契机。

在赵怀信看来,但凭本事趁虚而入无伤大雅,至于顾青竹和沈昙之间那点情谊,哪里比的过后半生朝朝暮暮的陪伴,只要将人娶进门,假以时日,不怕赢不到她的芳心。

******

好事趁早,顾、赵两家商量后,地点定在了城郊仁王寺。

重阳已过,仁王寺香客渐少,平日来这上香的大都提前和寺中住持约定好,中午用上顿素斋,下午不徐不慢的回城。

亲事未定,为了姑娘家名誉,相看这事儿尽量得避人耳目,赵怀信更是提前和住持商谈过,把寺里的一处僻静的禅院定下,用来安排顾家长辈。

顾家娶了新妇,程瑶随婆婆去寺里上香并不奇怪,加之仁王寺里香火鼎盛,传说求子特别灵验,故而家中奴仆,甚至赶车的车夫,都以为是去祈福求子,而顾青竹则是陪客罢了。

一行三人进了寺门,在小沙弥的引导下依次拜过菩萨,才去了禅院,田氏和赵怀信早已在禅房门前等候,见到李氏她们,笑盈盈的上前两步握住李氏的手道:“一路辛苦了,赶紧喝点儿茶水歇歇罢。”

赵怀信摒弃平素那种奢华富贵的公子扮相,今次穿的甚为古朴,月白色斜襟长衫,袖口处由金银线绣着云纹,腰带正中镶着块墨绿色的玉扣,脚蹬黑色短靴,显得身形极为欣长。如此摇身一变,身上那点儿风流公子的味道被遮掩不少,若非知他底细,怕真以为是安静守礼的谦谦君子。

几人落座吃茶,这寺中除了节庆,平时斋饭尽是简单,赵怀信不动声色的换掉茶叶与菜色,看似普通的罗汉斋、菊花豆皮、焖青笋、糯米芝麻饼和荠菜豆腐汤,从原料到烧抄俱是不能再精细。哪怕宫中见识广博的圣人妃子尝上一口,也是赞不绝口的。

顾青竹抿了口清茶,先苦后甘,余味绵长,她熟知茶饮,心下便知道约莫是岭南万承州的小叶苦丁,那地方只有几棵野生的苦茶树,近些年得了圣人青睐,每年春季制茶进宫,顶多三四十斤的数量,却是仁王寺里怎么也喝不到的。

赵怀信偷梁换柱确实下了苦功夫。

素斋用完,田氏便说前几日从寺里定制了素饼,为着新鲜,当日才做,让赵怀信领着顾青竹去瞧瞧,如果有喜欢的口味,多制些带回去。

左右不过是借口,让两个孩子单独说会儿话。

正午寺中清静,顾青竹跟在赵怀信身后慢慢走着,鼓了半天勇气方才开口道:“赵公子,我有些话想说。”

赵怀信顿住脚步,转过身低头道:“七姑娘请讲。”

顾青竹理了理耳边乱发,抬头看着他,稳了心神道:“此次相见,是有一事有求于公子,青竹自知所能报答的甚少,但还是想斗胆试上一试。”

“有求于我?”他尾音一挑,带着些好奇的味道:“不知在下有何可以帮忙的,定然全力以赴。”

顾青竹凝着眉,声音虽小,但言语中却自有一股子豁出去为之的气势:“圣人欲将我许给五皇子,青竹不愿,又无他法,希望公子能同意与我假意定亲,待五皇子婚事尘埃落定后,再另行解除婚约。”

饶是赵怀信再是镇定,也忍不住露出惊异之色,心中那点喜意瞬间被吹的不见了踪影,先前还以为佳人对比再三,明白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怎会料到这小女子竟然连佯装定亲的方法都敢用,也不愿嫁他!

赵怀信笑容渐敛:“为什么?难道在下真就让七姑娘如此嫌弃。”

“青竹才貌届是普通,自然没有半分嫌弃的意思。”她眉眼不动,张了张嘴道:“只不过先前说过已有心仪的人,实在不能一心二用,否则也是对公子的不尊重。”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赵怀信勾唇一笑:“让你那心仪的男人直接求亲便是。”

她沉默片刻,道:“他现在不行,我知道这事情强人所难,赵公子如果不愿意,今日的话便当我没说过。”

赵怀信微微侧过脸,感觉自己这风流公子的脸面,真被这小姑娘扔在地上,随意践踏了去,当即冷笑道:“沈大公子守孝没了办法,你就为他着想,拿我当替用?”

顾青竹并未说过她心仪何人,是以听到这话免不得楞了下,然而再想想,赵怀信能猜出来也不奇怪,只不过被直接点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所作所为不甚地道,称得上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赵怀信若是答应,真是一边儿得罪圣人,还捞不到半分好处。

如果按余玹夫人所说,她答应这门亲事,是要瞒着赵家,将来再找个理由推掉婚事就行,赵怀信名满汴梁,想要挑出点儿风流债容易的很。

可她也觉得这样不妥,真是说也不对,不说也不对。

“抱歉。”顾青竹吸了口气,连自己都说不动,还拿什么说动赵怀信帮她,只得深深福了一礼:“是我考虑不周,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回去...回去我便和家中长辈说,今日让赵公子多跑一趟,费心了。”

说完,她便低垂着脑袋想要往前走,赵怀信见状抓住她手腕,猛然推到了墙边,未等顾青竹反应过来,便倾下身子,在离她一掌的距离停下:“说什么?拒绝我提亲?转身再找个顶替的,定个虚晃的婚约瞒过圣人?这往重了说,可是欺君之罪,七姑娘以为满京城如今除了我,谁还敢向你提亲。”

此话不假,连顾家长辈都很头疼,圣人开口提五皇子时,满朝官员几乎都在场,哪家再打顾家七姑娘主意,分明就是没眼色了。

顾青竹被他逼问的无言以对,尽量往旁边移着身子,想避远一点:“我会再想其他办法。”

赵怀信道:“最明智之选,是你放弃沈昙,跟了我。”

“不要。”她连想都没想的说:“天无绝人之路,只求沈公子忘掉方才的话就行。”

长久以来,他认为女人柔情似水,喜欢那些甜言蜜语耳鬓厮磨,即使外刚内柔,也总有软肋可寻,但在顾青竹身上似乎就无从下手,什么颜色手段统统没有用武之地。

赵怀信十分困惑,手上一松,便叫顾青竹灵巧的躲了过去,随后真个独自往厨房走着,选了几样素饼,默然无声的原路折返。

“慢着。”他冷静了会儿,深感自己胃口被挑的更高,反正尚有时间,两人只要定下亲事,能不能退婚可不是顾青竹一人说的算,倒时候就是温水煮青蛙,也要把她软磨硬泡到手,于是慢声道:“七姑娘回去便允了婚事,方才说的我可以答应,不过既然帮忙,就要有好处的。”

顾青竹缓缓瞪大眼睛,不确定的问道:“可以么?我身无长物,不知道何处可以帮到你,但只要力所能及便会尽力的。”

赵怀信颔首道:“我想到自会和你提。”

商量好后,顾青竹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脸上笑容也多了,没多久,李氏她们便和田氏辞行,驾车往城中而去。

前段时间大雨,出城官道有些地方被冲的坑洼不平,每日来回车辆颇多,很是不好走,顾青竹来时便在这耽搁了许久,再行到这儿,李氏撩起车帘子摇头道:“过了这月,这路估计就有人修修了。”

程瑶笑着附和道:“每年大约都要修整一次,前年我大哥还被分派了这活儿呢。”说完向窗外望去,这一看,便发现有辆马车被陷入路边的泥坑里头,连车内的丫鬟都跳下推起车来。

“哎,那好像是何家姑娘的车子。”程瑶善于交际,能和城中许多姑娘搭上话,何太傅的孙女何悦也算相熟,看那丫鬟一眼,便想起来了。

李氏听她这么说,也瞧了两眼,让车夫将车子停好:“我看着也像,姑娘家出门也没多带点儿人手,喊他们过去搭把手罢。”

顾青竹和程瑶一道去看看情况,果真是何悦一脸心急的坐在那儿,见她俩过来,欣喜的赶忙从车里钻了出来,挥手道:“程瑶姐姐,能帮帮我嘛!”

“自然要帮的,你不若先下来,等他们把车赶出来再走。”程瑶温温柔柔的说。

何悦瞒着家里偷偷跑出来,不能带太多人,连马车都是租用外头的,赶车的小青年许是新手,摸不准车辙的路线,走着走着陷进路边的泥道里头了。

顾青竹虽不认识何悦,但从沈昙口中得知她和五皇子的关系,再联想到这路通向城郊,心中顿时一颤,难道说今儿五皇子去了花圃?

是以不喜欢打听闲事的她,拧眉思考半晌,还是开口问道:“这路都上了官道,何姑娘自己出来,是要往哪儿去?”

何悦眼睛没从车轱辘上移开过,闻言倒是呆了下,脸上极不自然的笑了笑:“我母亲过段生辰,我想给她个惊喜,去花圃选几盆名贵的花,到时候当做礼物送给她。”

还真让她碰上了!

顾青竹当然知道生辰礼是幌子,五皇子眼下八成就在花圃,而这消息沈昙却没和她再说过。

脑中猛然有些混乱,眼看着马车快从泥里推出来,她再顾不上多想,一心只想着把何悦给拦下来,巧的是那车一直有些声响,赶车的青年仔细探查了遍,苦着脸对何悦道:“小姐,这车轮子有些问题,再跑下去可危险的很。”

这下把何悦都快急哭了,这次跑出来如果被发现,下次可不会再这么顺利:“你们这什么破车,租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才走了多少里,居然说坏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修呀。”

青年跪在地上为难道:“这车太沉,我自己修不来,再说手头也没器具啊。”

何悦怒道:“那怎么办?!”

程瑶揽着她胳膊劝道:“别急,不行的话随着我们马车回城再租一辆,也没多远的路。”

青年试着看了看,确实没办法,空车勉强可以跑回城门,何悦心急也没用,只能跟着顾家马车一起进城,再寻一辆去那花圃。

在城门前,顾青竹想方设法的劝她在茶馆喝茶吃点心,硬是又拖了半个时辰,何悦才匆匆忙忙朝花圃走,结果到地方,五皇子已出门欲返程,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为求稳妥,沈昙不惜让沈靖出面,可谓处处小心,坚决不留丝毫的隐患。

故而当沈靖无功而返,表明何悦的马车临时在半道出了问题,导致没能及时赶到花圃时,沈昙蹙眉质问道:“我记得吩咐过你,马车也要备用。”

出城官道泥泞,沈昙是事先考虑到的,还找到一位老妇人,远远跟在后面,若是真出了问题,可以请何家姑娘共乘,送她过去。

沈靖没再答话。

沈昙放下手中的毛笔,把宣纸推到一旁:“还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靖许久才道:“是顾家马车先一步遇到何姑娘的,我便没让准备的马车再过去,怕暴露太多。”

“顾家?”他从凳子上站起身,低声问道:“谁在车上,去的哪儿。”

沈靖低头道:“大夫人,程氏还有顾姑娘都在,属下打探过,是去仁王寺烧香求子。”

沈昙略有疲惫的捏着眉心,心中大概有几分猜测,花圃这地方五皇子不会再多去,想算计他与何悦,着实要费些心思了。好在六公主大婚前,几位皇子都比较忙碌,目前尚且可以做计划,但顾青竹那边,却要好好沟通一下。

怎知还没待他动身前往顾府,顾家七姑娘和赵三公子正式定亲的消息却传遍了汴梁城的大街小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连在一起写了。

第111章第一百一十一回

说是正式,其实也才刚刚互相通了个意向。

早先田氏登门只算私下说说,既表示诚意,又维护了姑娘家的闺誉,若结亲不成,两家也不会闹得尴尬,如今簪缨世家都这么做,待男方请媒人提亲,这婚事便是十有八九能成了。

赵府接到顾家的回信后,马不停蹄的开始物色合适的媒人,这保媒是件大事儿,对方既要家庭和美子孙多福,又得在京师贵妇圈子里有些颜面地位。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请来的媒人更要慎之又慎,特别考虑到圣人那块,田氏脑中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宣懿长公主,圣人一母同胞的姐姐。

若长公主能出面保媒,圣人不给旁人面子,自家姐姐总要有所顾忌的,

而正当田氏开始着手张罗提亲事宜时,赵怀信已然盘算起采纳用的大雁了。

赵三公子大清早带着人马大张旗鼓的向浊河岸边行去,那排场之大让人想忽略都不行,但凡有人问起来,得到的消息均是惊人的一致:赵怀信要娶顾家七姑娘,这紧赶着去捉那大雁做采纳之礼呢。

原因无他,赵怀信故意让这事儿闹的满城皆知,从而彻底断了顾青竹退缩的后路。

在仁王寺那日,尽管是顾青竹主动开口提出订婚的意思,可他看的分明,这姑娘心底并非没有犹疑,再略微想想,沈昙怕根本不知道或者没同意她这想法,如果等沈昙回过神去她跟前游说一番,结果可便不好说了。

赵怀信是个注重结果之人,除却当时恼怒过一时,后来仔细品味后,又发觉这其实是个送上门的好机会,两人一旦定下婚约,他出入顾府甚至邀约顾青竹都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而沈昙重孝在身,便是再有心做什么,哪里能比过他近水楼台?

眼下顾青竹和沈昙之间有了间隙,长此以往,他不愁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天,换句话说,赵怀信答应她的提议仅仅是权宜之策。

******

而沈府这边,沈昙却把自己关在三省居后山上整整一天一夜未曾露面。

商陆回忆着当初禀告说顾家已同意赵家的提亲,自家主子那个反应,执着竹筷在空中停了足足近一刻钟,方才沉默着将筷子重新放入碗里,一口口吞咽下剩下的小半碗米饭,扔下句‘不许打搅’便独自上了山。

他跟随沈昙多年,还未曾见过那种眼神,虽然在战场上肆意厮杀时,自家公子也是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姿态,连同老国公病逝,皇帝摆驾沈府吊唁,沈昙心中有恨也能宣泄而出。

可就在那一刻,商陆从他眼里头体会到令人遍体身寒的冷意,但这勃然爆发的怒气像是被闷在了个没有出口的罐子里,四散冲撞,偏偏就是不得而出。

当晚商陆纠结着想要上去看看,被沈靖抬手拦下来,只让仆从把一日三餐按时送到山上屋舍门前。

局面僵持到第二日夜里,四爷沈原找来三省居,询问之后才知晓自家侄子闭门撒气,至今还没个结果。

人死下葬,每七日烧纸一次,直到四十九天后烧七结束,这丧礼方算办圆满了,沈原涉嫌军械案子,圣人给他特免至烧七,平日除了呆在沈府内,其他地方俱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