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昙忍着欲望,眯起眼睛看着顾青竹在自己手下化作一滩春水,唇间不由自主的泄出两声吟哦,即便这样,他仍觉不够,伸手从床边抽屉中拿出一盒子香膏,用食指挖出来小心翼翼的给她抹上。

香膏是专门给女子用的,里面有清凉消肿的药材,顾青竹昏头昏脑的感觉到下面凉了凉,攀在沈昙肩膀的手指不由一紧。

“你...”她连反应都慢着半拍,吐出一个字后,许久没想起来想说什么。

沈昙把用完的香膏胡乱一扔,抵着她撕磨起来,再发声已然嘶哑的不能行:“不想你受罪。”

顾青竹在不小心瞄到他胯间那物什时,才深刻领悟到这句话的含义。

即便她不懂也没见过,但再怎么看,也不该归为正常之流,所幸的是沈昙尚有一丝清明,也真将她从头至尾伺候的耐心,珠联璧合之时没有想象中那样疼痛难耐,纵然如此,顾青竹浑身也像被马车碾过似的,温存后缩在被中,连抬手的气力皆无。

而沈昙则精神奕奕,让守在门外的婆子送了热水,洗出条帕子帮她清理干净。

张姨娘教的那些为人妇的道理,顾青竹根本顾及不上,连哼都没哼的,任凭他动作,当感觉沈昙的手又一次挤到腿间,她才挣扎的晃了晃,急急发声:“不行,我可再受不住的!”

沈昙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无奈的笑起来:“这是有多怕我?只是上点儿膏药,乖,打开些给你抹。”

顾青竹听得满脸燥热,咬牙瞪了眼,把脑袋埋进了棉被里头,再也不出来了。

一夜芙蓉帐暖红烛摇。

后半夜,沈昙又起身喂她两次水,顾青竹迷迷糊糊的就着他的手喝下,沾着枕头便睡的香沉,到了次日,她倒醒的很早,窗户外面才刚刚发亮。

沈昙是揽着她睡的,抬眼能看到他的侧脸,顾青竹趁着困意盯了好大一会儿,心里像是乐开了花,连身上的痛意也不明显了。

晨里给长辈敬茶呈礼,穿衣梳头繁琐,顾青竹不敢耽搁,想让他多睡会儿,自己先去洗漱,结果刚从被中探出身,那边儿沈昙长臂一捞,又把她捉了回去。

“想喝水?还是吃东西?”沈昙阖眼儿缓了缓,准备起来,“躺好,我去给你弄。”

顾青竹伸手拉住他,摇头道:“我是想起身了,成亲头一日,不能让父亲和母亲他们久等。”

沈昙不听她的,只管将人团巴团把裹了回去,眉峰一挑道:“我提前招呼过,咱们晚一个时辰再敬茶,祖母那边是我亲自说了。”

“什么时候?”顾青竹有些发急,担心长辈们因此有旁的想法,“不合适的,咱们还是照常去罢。”

沈昙笑了笑:“关起门,家里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现在过去,父亲他们一样没起身,昨日累的久,不如让他们也多歇片刻。再说,我娶你过门,可不是为着折腾你,别家府上的闲事我不管,但咱们这没那么多好顾虑的。”

顾青竹还想说,沈昙便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嘴边,也许是身上疲惫,喝过两口,她真又有困意,拥着被子睡了个回笼觉。

睡的踏实,再起身时顾青竹气色红润,从净室洗漱出来,看见沈昙正拿着小刀往指腹轻轻一划,下面正铺着条白帕子。

这可让她惊着了,连双腿的酸软都顾不上,跑过去抓住沈昙的手腕,惊道:“这是怎么了!?”可惜拦晚了些,鲜血从沈昙手指尖儿低落到白帕上,绸缎料子晕染的快,眨眼便成了一小片红。

“免些麻烦罢了。”沈昙并不在意,在她唇上亲了口安慰道,“这小伤过不了两日就好。”

顾青竹气道:“哪里是小伤大伤的问题,为何要...”后面的话没说完,她骤然灵光一闪,再看向白帕的眼神透着惊惧。

是了,洞房后会有婆子来收元帕,以上面血迹判断新妇婚前是否贞洁,有些早早越过雷池的小夫妻会拿鸡鸭血替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顾青竹明明是完璧之身,为何会不见落红呢?!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们一起大声朗读八荣八耻!

晋江会翻车,为了不翻车,我们用牛车出行低碳环保...嗯,撞车的话仙女们记得捂眼睛。

希望大晋江不要锁住它。

第155章第一百五十五回

这事儿换做谁身上都百口莫辩。

她明明刚沐浴完,可眼下从脚底儿窜上来一股寒气,直直奔向脑子,若非扶着花架,恐怕站都站不直。

反应如此之大也怪不了顾青竹,作为养在深闺的姑娘,平时一概接触不到这些,偶尔听见仆妇们说些臊人的话,准掉头就走。平素看爱的医术虽说有些躯体图示,却从未听过或看过诸如‘女子初夜可能没有落红’的语句,是以对她而言,真真是五雷轰顶了。

该怎么解释好?

纵使顾青竹万般舌灿莲花,也吐不出半个字。

沈昙观她小脸都吓白了,顾不上手指的伤口,飞快将人抱至怀里揉搓着,用脸贴着她脸颊安抚道:“你往哪儿乱想?十个女子里头足有两三个不见血,再正常不过,比起流血伤身,这样挺好。”

顾青竹许久才转了转眼珠子,视线中雾雾蒙蒙的,自语一般的呢喃了句:“怎么可能呢。”以常理推,昨晚她都疼成那个样儿,若真是完璧,不出血就怪了,沈昙分明实在扯谎安慰自己。

“这种事情,我能随便编出来诓你?”沈昙了解她为人,所以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连那种念头都没起过,再说,花柳巷的青楼女子还有明知故犯,拿鱼鳔装血,伪装成少女问恩客要□□钱的呢,几滴血能证明什么,“待以后你见得多,就知道的。”

他表情郑重,看起来的确不像随口一说,顾青竹紧紧抓着沈昙腰间的玉带,蹙眉不大确定的问:“可如果是真的,我姨娘为何不提前告诉一二。”

沈昙抚着她的脊背温和道:“大多心照不宣的东西,闺房秘事,即便是有,也会像我这样想办法掩饰过去,犯不着麻烦的给外人解释。”

他之前倒真忽视了,懒洋洋的穿戴好衣袍,余光瞄到一水儿大红色的被褥下面有条白的刺眼的元帕,方才意识到待会要收走的。

当时顾青竹正巧在净室沐浴,此时再去找鸡鸭之血代替的话,恐怕赶不上,故而沈昙直接割开了手指,想趁她没察觉把事情处理好,可惜还是被瞧见了。

顾青竹心中疑虑不会因几句话而彻底消除,可现下最重要的是沈昙的心情,男人怎可能真就毫不介怀呢?不管解释听着有多苍白,该说的仍然要说:“郎君,我确确实实是清白之身,与傅大哥、赵怀信他们从未有过逾越,你...你信我。”

“若不信的话,我岂会这样儿?”沈昙把手伸在她眼前晃了晃,旋即正了正脸色,“夫妻间自当信任,同样的道理,假使你在无意中撞见我与别的姑娘交谈两句,是否就会臆测我见异思迁了?”

顾青竹立刻摇头,不论其他,沈昙在女色方面的自制她绝对信得过,色自头上那把刀便从未在他头上悬起:“不会。”

“很好。”他欣慰的颔首,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最后说一遍,我信你,咱们说开以后事情就翻篇儿了,一味纠结可是庸人自扰。”

“那如果旁人发现问起来?”顾青竹从极度紧张中缓过来,垂眼看看那条元帕,血滴上去时间久了,边角逐渐呈现出暗红色,犹疑的开口道,“落红是这个样子么。”

这倒是问住沈昙了,所谓眼见为实,他从前又没和女子行过鱼水之欢,光靠道听途说大概知道些,差不太多,但眼尖的婆子能不能瞧出来,还需点儿运气。

沈昙稍稍思索片刻,从茶壶里倒出半杯冷茶,泼在手心后蹭了上去,接着随意攥几下,茶水偏褐黄色,先前崭新的元帕摇身一变像经历完天地浩劫似的。

顾青竹见状愣呆呆的道:“如此就像了?”

沈昙颇有深意的睨了她一眼,笑道:“昨晚那般地动山摇,帕子也不会干干净净的铺在那儿一尘不染吧。”

“这种时候不许逗弄人。”顾青竹初尝人事,脸皮子薄的很,听见地动山摇这四个字,脑子里不由的想起夜里床幔晃动,自己死死咬住嘴唇忍住不吭的情形了。

可惜那丁点儿娇斥落在沈昙眼中,无疑没半分威严,甚至如同水滴入的滚烫的油锅里,心里头滋啦一声,目及所至那含羞带却的双眼,绯红的脸颊,凹凸有致的胸脯和腰肢,点点滴滴俱是□□,惹得沈昙心猿意马。

顾青竹与他挨得近,只觉下腹有个逐渐显出轮廓的坚硬物什顶着自己,顿时羞窘的想推开沈昙,嘴里头道:“咱们该出门了!”

沈昙好歹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情之所至,哪里能说收就收,弓起身子便将顾青竹的低呼声吞没进了唇中,拦腰横抱着再次上了床榻。

她粉拳锤了几下毫无用处,那点儿抵抗简直是螳臂当车,倒透着些欲拒还迎的姿态。

净室内有两个门,一侧直接通往外面,另一侧对着卧房,颂平早早将主子们沐浴用过的水让小厮搬走,算了算,再慢这会儿子也要收拾妥当了,怎么还始终不见个人影?

魏姑姑从厨房张罗好早膳,看见她,先笑着道:“大公子和少夫人该起身了吧?见着人了么。”

颂平欠身道:“回姑姑,还未曾瞧见,洗漱的水倒是用了的。”

魏姑姑转身让端着早膳的小丫鬟先等着,自己则上前准备敲门问问,结果刚把手伸到门板儿上,里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吱吱呀呀及低喘的动静,遂停了手,抬眼看罢天色,不动声色的道:“我瞧着时辰还早,便让主子们再休息会儿。”

“听姑姑的。”颂平瞬间洞察了真相,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赶忙附和说,“我再去让小厮备热水来。”

沈府前厅。

沈家所在原先是前朝一位权臣的府邸,历史十分悠久,早先被风雨侵蚀损毁了不少,后来圣人下令返修,处处是精工复原,房檐屋角的纹路俱是巧匠精心绘制二遍的,庭院深处移步换景,后面栽种的花木草树和房屋交相呼应,整体古朴而不失华丽,实乃难能可贵。

顾青竹前一日是披着盖头进的三省居,于是庭院中美景皆没欣赏过,当下沈昙携着她观赏般的行至正堂,虽身子疲惫的紧,但仍然忍不住暗自赞叹。

沈仲和夫人到时,小两口已经在花厅里等了,只有沈老夫人还未现身,沈夫人动作自然的拉起顾青竹的手,上下打量着说:“还行,瞧着是睡好的样子,昙儿说辰时我还嫌早的,就怕你们俩昨天累的还休息不舒坦,年轻人身子骨好,也不能一味强撑。”

顾青竹见沈夫人的次数少,俗话说婆媳关系不好相处,是以对待她更加谨慎敬重,赶忙福身笑吟吟道:“多谢母亲体谅,我们睡的挺好,您和父亲才是辛苦了。”

闻言,沈夫人掩嘴笑起来:“我辛苦也值,不然哪儿寻来你这样好的儿媳。”

婆媳两头一回说话便乐融融的,沈夫人也喜爱茶艺,顺口提了一提,顾青竹便顺着她的话讲起泡茶来,各种茗茶口味,且还能捎带着论出对应的医理,要知道会吃茶,也是对身体极好的。

待沈老夫人到了,见她俩聊的热络,忍不住笑问道:“这娘俩嘀咕什么呢,如此投缘?”

沈昙笑着撇了下嘴,略感不满道:“祖母这话孙儿早想说了,母亲从进门还没多瞅过我一眼。”

沈夫人笑骂道:“看你做甚?光知道气我。”

又过了会儿,沈家另外几位爷也赶到,沈昕沈诗两姐妹低着脑袋在一旁窃窃细语,丫鬟们把敬茶用的东西置办齐了,众人这才落座。

沈昙和顾青竹跪在蒲团上,每人向老夫人和沈大人夫妻敬茶,沈老夫人喝过顾青竹端的那杯,笑呵呵的塞了份厚实的红包,还不忘提醒道:“这可是给你的,千万不能给昙儿拿了。”

“祖母这话说的...”沈昙道,“孙子能和她抢么?”

沈老夫人不过是说两句亲和的话,哪儿想着他还不依不饶的追问:“青竹就是太懂事,你不要,说不准她回头自己给你,我这做祖母的自然得先拦着。”

姑娘家刚成亲,人生地不熟的的本就忐忑,有些府上的婆婆在敬茶时就要给新妇个下马威,沈老夫人许多话明显在给顾青竹做脸面,让下人们知道,这新来的少夫人得她的眼,日后接管这府中事务时,便水到渠成了。

沈昙在如今在外头如日中天,这府中后院零零碎碎、勾心斗角的事儿依旧过问的少,顾青竹能仗着他的势在三省居说一不二,可要真正融入沈家,目前还得是有老夫人力挺。

顾青竹心如明镜,对于沈家长辈释放的善意自然感念,一时间深觉自己嫁给沈昙才叫鸿运当头,得一知心人到白首不说,家中也是和和美美,再没有不如意的。

临近年终,沈家刚忙完婚礼,随后便要准备起过年的东西,且小两口新婚,也要多给他们些独处的时间,故而这两天沈昙和她几乎没出三省居。

不过三省居也是大的很,后山上还有小院,站在山顶可以眺望景龙江,顾青竹没转多少地方,只觉得黏糊着吃了几顿饭,睡了两晚,眨眼就该三朝回门了。

雪毫无预兆的说下就下,早晨推门,地面上的积雪已然可以盖住鞋面儿了。

因着敬茶那日险些误了时辰,顾青竹后两天都是睁眼便拥着被子坐起来,今日回门起的更早了半个时辰,沈昙见她急不可耐的穿衣趿拉着绣鞋往外跑,心中不禁怀疑,是不是晚上表现的太差强人意。

都说床榻之间令女人尽兴的标准就是下不了床,若参照这个,再看顾青竹脚步轻快的模样,他岂不是有愧于男人之名?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版似乎是抽了,登录上去发表不了,所以用手机端发的,不知道排版效果正常不,如果看着有问题,仙女们说一声喔~我这边暂时预览不到。

第156章第一百五十六回

沈家给顾青竹预备的回门礼分量十足,再加上她自己孝敬老人的,足装了有小半车,俩人一路慢慢行去,到顾府门前,顾明宏和于妈妈他们已然站在台阶上等候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老太君这儿可没这说法,顾青竹安安稳稳成了亲,是解决了桩心事不假,担心却没减多少,见天的和于妈妈叨念着,生怕她有甚过不好、不如意的。

直到看到人,老太君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招手把顾青竹唤到身边,左右端详了一回,吁了口气对李氏道:“青竹这一出嫁,果然瞧着不一样了。”

虽说才三天,顾青竹梳着妇人头,露出一截子莹白如玉的后颈,穿了件水红色对襟襦裙,耳朵上坠着对儿点翠宝珠耳环,一言一语均是眼中带笑,如此打扮,平添些许成熟的韵美,而灵动恬淡也没失色,两种气质混在一起,楚楚动人。

李氏也是有感而发,她膝下有儿有女,但大女儿早好多年便嫁人了,顾青竹在她跟前像是半个闺女一般,心里头有股子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可不就是!都说女儿肖爹,如今倒是像极了卢氏年轻时的恬淡劲头。”

卢氏仙逝那时候,顾青竹已经懂事儿了,故而对母亲印象挺深,听到李氏提起,心里头也一阵怅惘思念,想了想道:“待会儿我想去给母亲牌位那儿上柱香。”

“应该的。”老太君拍拍她的手,笑着点了头,“干脆你们这会儿先去,正好回来时叫上你爹一齐来祖母这用膳。”

因为顾同山还在世,卢氏的牌位并没供奉在祠堂的正堂中,而是在旁边的侧间供着,沈昙随顾青竹给卢氏行了磕头礼,把香插/进香炉后,又亲自打扫过供桌,这才拉着她的手出了门。

平时都有专人清扫祠堂,连顾青竹都很少上手去碰这些,故而在沈昙满脸理所应当的卷起袖子,问随从要来掸子和湿布,弯腰干活儿时,她心里可吃惊不小。

顾青竹回握着他的手,由衷道了声谢。

沈昙却是一笑:“有何好谢?你母亲便是我母亲,不能侍奉尽孝已是遗憾,这点儿随手之劳再谈谢,难不成我这夫君是给外人当的。”

两人刚刚成亲,任谁都不太可能一下子不分你我了,他这样说,顾青竹可不能真就觉得理所应当,老人常说,夫妻间相扶相助是互相的,倘若其中一人存了只接受不付出的心,那感情迟早会走到头。

天冷的彻骨,外头雪花纷飞,落在地上也融不了,祠堂门口的路早晨还铲过,这会子又冻了层冰,沈昙撑着把伞将顾青竹揽在怀中,两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上头。

如此走到三房,顾青竹浑身是干干爽爽,沈昙左肩却湿了一大片,张姨娘打眼便发现了,忙挥手让丫鬟去取干帕子给他用,接着转身问顾青竹道:“要不然让姑爷去耳房换身衣裳?屋里倒是有给老爷裁的新衫,也不知能穿不能。”

顾青竹点点头,朝张姨娘道:“我先去问问看。”

沈昙在和顾同山闲话家常,虽然从前见识过沈昙八面玲珑的样子,可现下再看,依旧令人瞠目,无论顾三爷聊什么话题,他俱能附和的上。在泸州那段日子,顾同山固然受到沈昙颇多照顾,相处时候也不短,但毕竟重伤在身,每次说不多久便累去休息,像今日这样尽兴而谈还是第一次。

于是乎,当她提议让沈昙先烘烤衣裳,顾同山倒意犹未尽,沈昙当然不会扫他的兴,笑着对顾青竹道:“无妨,屋里暖和,很快就干的。”

见状顾青竹也没多说,只拿了块方毯给他盖在肩头,随后在小炉子上给他们煮些花茶。

这几个月张罗婚事,整日捏着绣花针,不是缝就是绣的,偶尔清闲下来,她还要拾起画笔练上几幅习作,是以上次煎茶在何时已经记不清了。

好在学会这门手艺便不怎会忘,丫鬟将水煮上,她在另一头小案上碾茶,把新鲜剥下的橘皮用小刀切成丝,又派人去院子里的腊梅树头采些梅花儿来,分别放在茶碗里。

桔丝普洱煮出来的颜色略浓,瞧着不如绿茶清透,可配上俩朵白梅在上头浮着,立刻赏心悦目起来,张姨娘低头看了半天,忍不住赞道:“姑娘这泡茶功夫实在是出神入化的。”

顾青竹素手一翻,将茶壶晃了两晃,这才高高扬起胳膊斟入茶盏中,梅花被热茶冲的打了个旋儿,最后浮了上来,狡黠的笑笑:“我也就在家能称称王了。”说罢喊来丫鬟把茶送到外间。

“姑娘这话说的。”张姨娘搬来凳子坐到顾青竹身边,炉子旁热乎着,她体寒,便多烤烤会儿手,“我虽见识不多,但好歹还是分得清楚,连老爷说到泡茶,还会点着夸你有天分。”

耳房的帘子厚实着,小丫鬟端了茶一出门,房内只留顾青竹她们两人。

洞房没有落红这事儿,沈昙纵然给了解释,但顾青竹心头总是有些过不去,大抵是从前那观念太根深蒂固了,于是趁四下无人,她一面儿用布擦手,一面儿将身子倾向张姨娘,咬着唇踌躇片刻,才细细低语道:“姨娘,有件事儿想和您问问。”

张姨娘见她忽的肃了脸,心里头一咯噔,还以为是新婚有何不顺,于是飞快瞅了眼门帘子,关切道:“姑娘想问什么?”

顾青竹三言两语将盘亘在心间的愁思说了,说着说着,似乎当时的紧张劲儿又回来了,不由自主的抓着膝上的裙摆问:“落红是每个姑娘家都有的么?”

张姨娘一听,没先回她的问题,而是先急急忙忙打听道:“姑爷可有不高兴?”

因为想先问清楚原因,所以顾青竹并未提沈昙的态度,此时既然问了,也便如实说道:“没有,还是郎君帮着瞒过去,他说有些女子是没有落红的,我却没听说过。”

张姨娘这心忽高忽低的悬了一圈,听罢这话,双手合十对着东边念了句佛:“姑爷说的属实,过来人都知道点儿,有些姑娘家天生如此,还有些流血不止的呢,那可是不好受。”

“如此便好。”顾青竹松开手指,脸儿上的紧张终于消了大半,“我还担心是他寻的理由安慰我。”

“姑爷是真心实意对你。”张姨娘心中对沈昙自是又高看一眼,作为男人,能如此信任体贴妻子的可不多,委实难能可贵,“从前你未出阁,我也真没往这儿想,疏忽了。”

其实说白了,姑娘家在遇见这种事全凭对方的信赖,偶尔有人没那落红不假,但到底是天生的,还是从前已经过人事,洞房时很难辨别的清楚。

口说无凭,单凭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大多男人还是不信的。

顾青竹心中畅快许多,张姨娘趁机又给她说了些私房话,诸如两次小日子中间行房比较容易怀上,平常多沐浴清洗,若有不舒服万不能害羞瞒着,请个女大夫来问问才能安心。

这些都是她没接触过的,其实在洞房后,顾青竹就有心想找点儿妇科方面的书籍专门看下,问旁人总归有那么些难以启齿,张姨娘这番话真真是雪中送炭了。

一家人去长松苑在老太君那用过午膳,按着寻常来说,顾青竹再坐上会儿子便该走,从早起盼着出门到现在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她恋恋不舍,而沈昙却好似知道她心思,主动提出多呆到晚上,求老太君再招待顿饭再走。

老太君乐的合不拢嘴,抚掌连连说了几个好,嘱咐着于妈妈跟厨房说,做几样沈昙爱吃的,结果话都说完了,才想着扶额道:“看看我这脑子,还没问过你喜欢吃什么来着?”

行军时,冷锅冷灶的大冬天啃过生红薯,一晚温水就着就是一顿饭,沈昙几乎不挑吃的,故而再顾家用膳,也没人瞧出他的口味。

沈昙缓缓笑了笑:“回祖母,我比较喜欢吃肉,无肉不欢。”

老太君一愣,随即开心笑了起来,最后眼里都笑出泪花儿了,才说道:“是个实在的,就吃肉,家里头正好还有只鹿腿儿,索性让人把它给烤了,保管你吃个够!”

既然小两口要呆到晚上,顾青竹便劝着祖父和祖父照常小憩一会儿,屋里的人散了,她也和沈昙去听竹苑走走。

主子嫁出府,该带的丫鬟婆子都随着去了,听竹苑留了两个丫头守着,其余的则分散到其他院子做活儿,黄姑姑眼下在顾三爷那里继续当管事,自然也兼顾着这边,见他们要去,急忙忙又指派六七个人。

顾青竹觉得没必要,这屋子没空两天,还烧着地龙,其他也没甚可伺候的,便只留下两个人。

颂平寻了个箱笼,把这两日想起来需要带的小东小西稍上,要说成亲前核对过好多回,实际换去沈家住,总有些东西用着旧的方便。

沈昙以前来听竹苑并非光明正大,连屋后那丛竹林还是最初送鸽子时,来这逗留了一会儿,是以白雪皑皑映竹翠的景色,让他流连一好阵子。

顾青竹披着狐狸毛领的月白色斗篷,还是沈昙给的嫁妆中带的,斗篷不厚不薄,穿在身上有种青云出岫的仙气,唇间一点点绛色,随着嘴巴一开一合,腾起团团雾气:“其实夜里有月光的话,这边更好看。”

沈昙绕着棵竹子转了圈儿,随后侧身朝她道:“不如等过段暖和了,寻个日子移栽到三省居一些,竹子长得快,费不了两年,又是片竹林。”

顾青竹呆了一呆,她鲜少因为自个儿大动干戈,三省居本就精致清雅,前前后后能填的地方都栽的有树木,如果在为了栽竹子而挖掉其他,她肯定是不愿的。

“三省居便很好,不用费那么大劲儿种吧?”顾青竹眨了眼。

“你不是喜欢么?”沈昙嘴角慢慢翘出笑意,“有个竹林,夏天喝茶也有去处了,四叔总说院子过于硬气,以后多添些你想要的,山顶那处也是,我整出了一大间给你做画室,夏天那里视野极好,汴梁城再没有谁家比咱们山上更适合赏景作画。”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全城大堵车,光顾着看车尾蹬了(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