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潜被骂的有些怔忡,他吞吞吐吐着:“这个…席间的应酬唱和,文人墨客,哪一个不…”

“再明白不过了,你要逢场作戏的美妙感觉,可以,只管挑个老辣的陪你,”说话间,贺凌云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龙白月,“那个杨念淑,初涉风月场,对你认真了呗。”

“认真…”陆文潜傻住,“她对我是认真的吗…”

“废话,她求你帮她,如果能从良,她还能往哪儿去,当然是跟着你了。”以前好歹也是个花花将军,以身相许的阵仗他碰得多了,“那你呢,对她就只是要一份暧昧吗?”

“我不知道…我不能帮她,不怕你们笑话,当时简直是落荒而逃了,连最后一面也没与她见,只是赠了首词给她。”

“就是你昨天在大厅唱的那首《秋蕊香》?”切,人都跑了,还不忘迂腐文人的那一套,简直呆瓜一个,贺凌云没忍心说他。

“是的…如今想来,我真是对不起她…”陆文潜低头喃喃着,一直以来,他都把那些初遇的暧昧、相逢的痴缠、分别的心痛,视作理所当然,视作是自己能够应付的来的高级消遣。以为风云际会之后,自然也会烟消云散。

怎料到会欠下情债?

“紫眠大人,请问,这些会和那白蛾有关系么?”陆文潜抬头问。

紫眠看着他脆弱又小心的求证神情,语气平静的开口:“还不能确定,需要过些时日再看。”

贺凌云陪着陆文潜回去,紫眠他们在甲板上目送。

“不知道那白蛾,和那位姑娘可有关联,”龙白月叹口气,“总归都是叫人叹息的故事啊。”

“那白蛾,是那姑娘的魂魄。”紫眠幽幽的开口。

“什么?!”龙白月和明窗尘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那杨姑娘,已经死了吗?”

“是的,因为自裁,而无法往生。”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陆公子?怕他伤心吗?”

紫眠点点头:“他是无心之过,如果知道了真相,怕是会伤心自责一辈子吧。我去作法超度那姑娘的亡魂,往后,让他身边不再有白蛾就是。”

“你不说,他迟早也要知道吧。”龙白月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希望他能过段日子才晓得,两厢不要联系起来,也不至于太过难受了。”紫眠转身回舱。

翌日,紫眠正欲策船往郊外太子行宫去。忽听得岸上有人高呼。

“紫眠大人——紫眠大人——”陆文潜踉跄着下马,他看见船已远去,飞快的冲进水里。冰凉的湖水将陆文潜的脚冻抽筋,他跌进湖里,灌了好些水之后,头昏脑胀的爬起来,紫眠已经在他的身边了。

他抓着紫眠的胳膊,用力将身子撑起来,又急又痛的哽咽着:“念淑她,她已经自尽了…你知道的,对不对…”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紫眠扶着他,声音温煦如常,不见波澜。

“我刚刚,接到柳州朋友的来信了…”陆文潜抬起头,露出湿漉漉的头发下满是水迹与泪痕的脸,他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昨天,我自问了许多次,到底对她是不是真的…当时,或许有应酬的成分在,她那般羞涩、美好,令我多情,我没料到如此纤弱的她,最后竟然能像火焰一样,热烈的汹涌进我的生活…我胆怯了、怕了,当我抽身而退的时候,我明明知道她有多绝望。我骗自己,因为背离她而产生的所有心痛、内疚都能随着时间平复,我骗自己能应付得来——那些只是逢场作戏罢了…我没想到负心,会让她死…”

“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紫眠没有再多做安慰。

许久之后,陆文潜平静下来,他停止颤抖,终于自己站了起来。

“眉眼传情、猜谜射覆、诗词酬唱…我原先的想法都错了…”陆文潜喃喃着,一字一顿,声音破碎、冰凉,他的眼神暗淡而遥远,“我这辈子…不会再作词了。”

那誓言和着泪水,一起滴进湖里,稠了一池的春水,从此浓得再也化不开…

第五章 鬼画

害人之心,易生暗鬼。

龙白月一肚子的鬼心思,郁闷之极却无处发泄。她整日里光阴虚度,急得牙痒痒的。

“我一定要去一趟大报恩寺!”她在饭桌上,斩钉截铁的对紫眠师徒说,“这么久了记忆还没有恢复,我要烧香求拜一下。”

“求拜在这里就成了,何必上寺院?”明窗尘不以为然。

“我只拜佛祖,不拜太上老君。”龙白月倔强着不松口。

拜佛是假,下船才是真。她依旧坚持着,直到另两人妥协。

紫眠去太子行宫的路线正经过大报恩寺,他们只需要在途中放下龙白月就好。

“你们忙你们的,我烧过香后自己回去,不用来接我。”她轻巧的跳下船板,落在河道埠头的青石砖上,“不用担心我,我找得到路,何况还可以雇轿。”

紫眠和明窗尘站在甲板上,明窗尘朝龙白月挥挥手,大声叮嘱她:“一路上多加小心!”

“会的。”龙白月挥挥手,转身时银牙暗咬:你们才要多加小心呢,我可不是善类呀,何况,还有那太子…

紫眠大人似乎和太子关系还不错,龙白月回想起宰相之言,觉得不可思议。宰相如果是太子一党的,那么太子是怎么认为紫眠大人的呢?也想除掉他吗?想到此,龙白月心里一阵紧揪。

哎?她怎么担心起紫眠大人来了?龙白月诧异的摸摸脸颊。

在大报恩寺烧香的时候,龙白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烧了‘求事成’香。

“愿事情办成,一切早些结束…”她心里明明知道,紫眠师徒是好人,可她当初收下了黑心钱,哪是那么容易能够收手的?夜长梦多,事情拖的越久,她真怕到时候会越发的纠缠不清。

她将香举在眉间,在蒲团上跪下,抬眼望着高过殿梁的菩萨。香烟缭绕中,金妆的菩萨慈眉善目,衬着黑暗的殿顶,显得庄严肃穆。这样慈悲的菩萨,会成全她卑鄙的请求么?

虔诚的磕完头,龙白月求了一签,签文复杂深奥,她不得其解。大殿门口有解签的和尚,龙白月将签递了去,不料和尚竟开口:“施主解签,请先布施一贯钱。”

“什么?”龙白月呆住了,“以前不是都不要钱的?”

“上月寺院走水,现在需要重新扩建寺院厢房…”

“那算了,我不解签了。”龙白月转身要走,却被和尚拦住。

“施主,不解签,也需布施功德钱,至少一吊。”和尚不依不挠,继续敲诈。

恶!她今天真够走霉运的,还是菩萨已经开始惩罚她,要她破财了?

就算搜遍龙白月全身上下,也凑不出一吊钱来。她最后只肯掏出来一串钱,将那可怜巴巴的十个铜板递到和尚手里。和尚一看,立刻开始懒得搭理她:“请施主自己去一边的功德簿填名,哦,对了,只能用朱砂笔旁边的墨笔。”

这势利眼的死秃驴!龙白月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她愤愤然的走到案边,看见案上有两本名簿,绸缎裱的杏黄名簿上,朱砂笔填的名字,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名下记录着钱数,一贯十贯百贯的都有,各个逞强斗富。反观一边,一本蓝皮小本,薄薄的纸上,字迹鱼龙混杂、墨迹横飞,甚至印透了纸背,上面三文五文的,寒碜死人了。大概就冲着这两本名簿,也逼得人不得不多捐些钱吧。

“写什么写嘛!”提笔发窘再三,龙白月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索性丢下笔。

这一丢不要紧,龙白月竟然将半秃的笔头扔进了砚台,墨汁立刻四溅,向她的月白茧绸裙袭来。龙白月见状,立刻尖叫着,要挡裙子,不料手一挥,又碰倒笔架,笔架砸翻笔筒,笔筒撞倒笔洗,圆溜溜的笔洗倒下来,咕咚咕咚的将一肚子墨水泼在龙白月裙子上。

龙白月痛苦的闭上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躲避众人的目光。

她强撑着面无表情,却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拖着湿答答的裙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候有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姑娘,看来碰到麻烦了啊。”

龙白月抬起头,看见一个年轻清俊的后生,肩上搭着个包袱,风尘仆仆的脸,疲惫却又神采飞扬。

“是啊,裙子脏成这样了,怎么见人呢?”现在是谁也帮不了她了,除非紫眠作法收了她裙子上的墨。

那年轻人竟然捏起她的裙角,将裙幅展开。如此唐突的举动,饶是老辣如龙白月者,也不禁呆住。

“你做什么?”她出手拦他。

“姑娘,别怕,我在想法子补救。”年轻人冲她笑着,眼神清澈的叫人安心。

补救?还有法子补救么?

只见那年轻人思索了半晌,放了包袱,拿起案上的墨笔和朱砂笔,沾了黑红二色在龙白月的裙子上信手点画。须臾,原本晕成团团的水印,变成黄昏浮动的烟雾;几道狰狞的墨迹,竟被描绘成了一株虬枝斜出的老梅。在众人的惊叹声中,龙白月吃惊不已的展开自己崭新的裙子,香烟缭绕的大殿里,竟让人隐隐觉得暗香浮动。

“哇,你…简直是天才呀!”龙白月惊叹。

“这算什么,”那年轻人笑嘻嘻的,竟提起包袱,又携了她的手,拉她往殿外去,“你跟我来看。”

龙白月被陌生人牵着手,高兴之余,竟也不以为忤的跟着走。

他们来到了大报恩寺的围墙下,年轻人指着围墙:“你看,真正天才的在这里呢!”

龙白月定睛看去,原来是翰林书画院吴待诏画的壁画——《天王礼佛图》,画面上也有一株老梅,粗略看去,竟与她裙子上的这株并无二致。

“这个我知道,”龙白月说,“今年冬天,吴待诏奉旨在大报恩寺画的这幅壁画,当时可是轰动京师呢。”

那年轻人点点头:“是的,吴待诏的画,只要有机会,每一幅画我都要看。”

“为什么?”龙白月好奇的问。

那年轻人不好意思的笑,抓抓头发:“因为我要拜他为师啊!”

“拜他为师?”龙白月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再看看画,“你拜在吴待诏门下再合适不过,你的画很像他的风格。”

“我一直在学吴待诏的笔法,其实我心里早就拜他为师了,只是无缘得见而已,”年轻人听见龙白月夸他,很高兴,“不瞒你说,我父亲是在敦煌替供养人画画的,可是我从小一直喜欢花鸟画,最喜欢的就是吴待诏的花鸟人物了。去年我父亲去世,我在敦煌画了一阵子,还是待不住,就南下来京师了。”

“这个决定很对,以你的实力,一定能扬名京师的!”

“恩,我也有心愿,如果能进翰林书画院的话,就可以把母亲接来,从此衣食无忧,潜心作画。”他谈及理想,眼里满是憧憬。

龙白月看着他的眼睛,想到了自己。她的理想,是赚够一千两银子,找个安静的地方,买屋置田,从此和宝儿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她现在已经靠近了她的理想,一千两银子,几乎唾手可得,只是她要染黑她的手,她的心。

龙白月一激灵,想到了自己着急去办的事。

“告诉我你的名字。”知道他有些罔顾礼教,龙白月索性直接问他。

“绘川,刘绘川。”

龙白月点点头:“刘公子,谢谢你的画,今天仰仗你的相助了,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她走出大报恩寺,用所剩不多的钱在寺院门口雇了头驴子,刘绘川一直跟着她。

“谈什么报答呀!” 刘绘川笑笑,将包袱换个肩,“只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龙白月骑上驴子,戴起帷帽,她朝刘绘川甜甜一笑,“公子呀,在京师,可不能随便打听女儿家的名字呢!”

如果他进了翰林书画院,保不齐以后会碰上紫眠,还是不要深交为好。

“那好,我不用知道你的名字,以后见面,但凭缘分二字好了。”刘绘川向她挥手告别,目送她离去。

这位姑娘,可知道她笑起来的动人?刘绘川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将她的样子入画,好等到有一天,她看着画中的自己,也这样灿烂的笑起来…

龙白月骑着驴回到白月坊,她打发了牵驴人,急匆匆的进入久违的家门。

“宝儿?”她四下里寻找,坊里却空无一人。

“宝儿?”龙白月有点着急了,“这死丫头,这时候上哪儿去了…”

白月坊后厢的厨房这时候总算有了点动静,龙白月冲进去,厨房里却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悬挂在房梁上的鸡蛋篮子在微微晃。

龙白月愣了一下,就见篮子里慢慢探出半个狐狸脑袋。

“宝儿?!”

“真是,大白天的现什么原形嘛,”龙白月一边翻箱倒柜,一边抱怨,“吓了我一跳。”

“谁会知道你那天一出门就再也不回来了呀,还害我到永定桥那里打听了半天,才晓得你已经跟着那紫眠大人了。”宝儿懒洋洋的躺在榻上,看龙白月忙碌,“我一个人在坊里,还要成天打发上门的人,烦都烦死了,索性现原形,让人以为我出远门了。”

“我的胭脂水粉呢?”龙白月忙了半天,一无所获。

“被隔壁柳妈借走了,”宝儿回答,“你走了才一天,她就上门了,一会儿要胭脂一会儿要头油,说反正姑娘不在,闲放着可惜了的。”

“那个老鸨婆!”龙白月恨恨道,只得放弃,“我只能待一会儿就走,可能要上一趟宰相府。”

就在这个时候,坊外传来柳妈的声音:“宝儿?宝儿在不在?”

龙白月向宝儿使使脸色,悄无声息的躲到一边。

“柳妈?”宝儿迎出去,“您来有事吗?”

“有人要我交给龙姑娘一封信哪。”柳妈也不进门,“龙姑娘回来了吗?”

“还没呢,您把信搁这儿,她一回来我就交给她。谢谢您了啊。”

宝儿进屋将信交给坐在里间的龙白月。龙白月接了信,展开看:“呵,是宰相派人送来的信,看来他们一直都在盯着我。”

留心贺翔(贺凌云的名字),相机行事,诸事上心,计划宜从速…龙白月看着信里的话,不由得紧张起来。

计划宜从速…她该怎么从速啊…

傍晚回到紫眠的府邸,船已经停在湖畔了。

明窗尘在湖边洗菜,看见龙白月,起身迎接她:“龙姑娘回来啦,还买了那么多东西,咦?你的裙子?”

“是不是很好看?”龙白月得意的将裙子展开。

“真好看,是谁替你画的?”明窗尘看着裙上栩栩如生的梅花,啧啧称叹。

“是在大报恩寺碰见的人,我弄脏了裙子,他替我添了几笔,竟变得这样好看。”龙白月帮明窗尘提了一个菜篮,和他一起上船。上船板时她抬头,发现紫眠在船头看着他们,碰上紫眠的目光,她的心猛地一阵发慌。

紫眠向她走过来,龙白月冲他笑笑,他也不多话,只出手在她鬓边一捞。这动作太突然,龙白月吓的一缩肩,有些愣神。

“这是什么?”他从她发髻上取下一根签。

“啊,我都忘了,”龙白月想起来,“我去签功德名簿的时候,顺手将它插在头发里了,因为还没有解签呢。”

紫眠看看签上镌刻的签文,一笑,将签递给她:“是上签呢,说你很快会达成愿望。”

龙白月傻傻的接过签,看着他转身走进船舱后,她低头看签上的签文。

她很快就会达成愿望吗?那么到那个时候,他和她会变成什么样?她偏过头,再次将目光落在紧闭的舱门上,茫然若失。

转眼过去十多日,京师已是桃秾李艳,柳絮满天。

龙白月可不能辜负这大好春光,她大清早的就起床梳洗,细心的往脸上涂脂抹粉。

之前的清纯路线显然没有打动紫眠,而且紫眠老是和明窗尘在一起,她纵是有万种风情,当着单纯无知的明窗尘的面,她硬是施展不出来,好几次都险些活活逼死了她。

恩,还是换回她的老本行,用桃花妆来吸引紫眠的目光吧。

紫眠到龙白月的房间里来取金砖的时候,正看见她涂得一脸苍白,还没描唇画眉的活死人样。

“你在做什么?”他愕然发问。

准备勾引你啊。龙白月呆住,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呃…快上巳节了,我要好好打扮打扮嘛…”

“哦。”紫眠拿着金砖,退出去,替龙白月把门关上。

龙白月回头照照镜子,看自己白惨惨的鬼样,懊恼不已。见鬼了,紫眠大人今天怎么破天荒的那么早起床?

“师父,岸上有人求见。”明窗尘在过道里找到紫眠,急匆匆的说。

紫眠回过神来:“是谁?”

“是翰林书画院吴待诏的家眷。”

“奇怪,这样的人来做什么?”紫眠和徒弟走出去。

化好妆的龙白月鬼鬼祟祟的从房里探出头来。她听到了吴待诏几个字,想起了刘绘川,决定去偷偷看热闹。

这厢吴待诏的家眷,确切的说是第三房妾,连茶都顾不上喝,直接开门见山:“紫眠大人,奴家特来求一方媚药。”

“媚药?”紫眠师徒惊得茶都拿不稳。

“是啦,什么驴驹媚啦,合欢散啦,不拘什么,都给奴家一些啦…” 吴待诏的小妾娇滴滴的绞着手帕。

“我怎么会有那些东西…”就算有也不会拿出来给你呀,紫眠扶着额头,不知该怎么打发这位不速之客,“夫人为什么要那些?”

难道吴待诏已经…

“哎呀,最近我家老爷也不知怎么啦,天天都不上我房里来,以前都是成天赖在我房里不走的啦…”吴待诏的小妾把闺房内的话肆无忌惮的吐将出来,浑不顾忌眼前的两个大男人,“人家说老爷是被别的狐狸精勾上啦,我看也不一定,因为老爷现在都躲在自己房里啦,不管白天黑夜都不出来,很是奇怪啦。不管老爷是怎么回事,他冷落我是真的啦,所以我就想弄些媚药,可上门的道姑师婆,都骗我钱来着,根本找不来真货啦。我想着老爷认识的紫眠大人,专为圣上炼丹药的,大人这儿什么没有?对不对啦?”

紫眠从她话里听出端倪:“夫人说吴待诏成天躲在自己房里?”

“是啦,而且谁都不让进,白天要一桶抹墙的白灰泥,晚上要五色的颜料,天天如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