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祖孙俩的第二次见面,可叶欢仿佛跟他熟稔很多年了似的,又荤又素没大没小的开起了玩笑,沈家子弟众多,每个人在他面前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从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令人觉得不解的是,叶欢仿佛天生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个人魅力,不论熟悉还是陌生,不管之前有没有交情,几句玩笑话过后,再怎么看不顺眼他的人,也会不知不觉的对他讨厌不起来。

沈崇武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这小子,天生就是个混蛋,可这混蛋偏偏让人对他无法生厌,委实有点神奇了。

“你不怕我吗?”沈崇武冷不丁问道。

叶欢楞了一下,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别人都怕我,你为什么不怕我?”沈崇武目光忽然变得威严起来,灼灼的盯着叶欢,一股令人颤栗的威势勃然而发。

叶欢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王八之气浑然未觉,仍旧笑道:“别人怕您,是因为他们对您有所求,或有所畏,对您有所求的人,是因为他们渴望从您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比如权力和利益,对您有所畏的人,是因为您的一句话能主宰他们的命运。”

沈崇武悚然动容。

耄耋之年,他对世情早已看清看透了,自然比谁都明白这些道理,可是这话从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口中说出来,一言直指利害之处,委实令沈崇武吃惊。

“你呢?你为什么不怕?”

叶欢耸肩道:“因为我对您无求也无畏,所以我犯不着怕你。”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野心,也就是你们常说的进取心,因为我安于现状,现状是贫困也好,是富贵也好,我都无所谓,我不必为了那些权力或利益绞尽脑汁的讨好你,也不担心你能主宰我的命运,因为你主宰不了…”叶欢笑吟吟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得道高僧才有的淡然:“…您说说,我为什么要怕你?”

“这么说来,你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了?”沈崇武的眼中闪过几分莫测的笑意。

“那也不对,至少我很怕见债主…”叶欢笑着叹了口气,道:“…幸好我没找你借过钱,不然以后我见了你也只能绕道走了。”

沈崇武楞了楞,接着仰天哈哈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泪。

多少年没有这么痛快的笑过了,这个孙子倒也算得上妙人。

“既然对我无所求也无所畏,你完全可以不必来搭理我这快死的老头子,那你今天何必来看我?”

叶欢叹道:“我来看你并不一定要带着某种目的,我不是那么势利的人,至少你是我的爷爷,是一位孤独的老人,这位老人曾经有过辉煌的事迹,曾经为国家和民族立过赫赫功劳,我这个孙子来看看自己的英雄爷爷,应该不需要多么正式的理由吧?”

沈崇武眼眶顿时有些湿润,枯井般的心中仿佛突然注入了一股清泉,嘴唇颤抖几下,却倔强的扭过头去,使劲眨掉眼眶那莫名的湿意,没好气的哼道:“谁说我孤独?我这院里那么多的医生,护士,警卫,司机…我哪里孤独了?”

叶欢笑道:“至少他们都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孙子。”

亲情,一生中无法忽视的重要情感,这种骨子里的血脉认同感,确实是旁人无法给予的,关系再好,交情再深,还是仿佛隔着一层疏远,人越老,这种疏远感便越强烈,这也是许多老人尽管每天跟知己谈天下棋,唱戏遛鸟,仍然从骨子里感到寂寞孤独的原因。

沈崇武也不例外,他一生征战无数,功勋萦身,可他仍然只是个孤独的老人,他需要儿女的关怀和陪伴,在他所剩不多的时日里,给他一个没有寂寞的晚年,像平常的家庭那样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只叙天伦,什么权力,利益,完全将它们抛却一边。

旁人将沈崇武敬若天神,可没人能知道,这位天神般的老将军此时最想要的,并不是别人的敬畏和恭顺,而是简简单单的跟儿孙们吃顿饭,聊聊天,很可惜,沈家这些年权势愈重,可亲情却越来越淡薄,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像是一种利益团体,亲情早已泯灭于那些争夺和冷漠中,沈家老宅,已然变得像一堆华丽而无情的废墟。

叶欢的到来,仿佛改变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变。

沈崇武忍着心头些许的悲凉,些许的欣慰,像所有慈祥而罗嗦的老人一般,低沉的述说起曾经那段只属于他的辉煌往事,枪炮,硝烟,鲜血,和不屈的精神,字句平淡,却如清泉缓缓流过,洗涤着过往的岁月,冲刷着那一腔豪迈的英雄气。

叶欢含着笑,规规矩矩的听着沈崇武的叙述,没有丝毫不耐烦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没插嘴,也没像平日那般插科打诨。

这一刻,沈崇武仿佛又成了当年驰骋疆场的将军,千军万马在他令旗下冲锋陷阵,无数阵地被麾下将士攻克,无数敌人在枪口下被消灭干净,红旗插上了阵地,插上了城市,插遍了这个国家的每一寸疆土…

祖孙俩一个滔滔不绝的说着,一个静默无言的听着。

不远处的警卫和护士们看着老首长难得的兴奋之情,纷纷露出了笑容,将头扭到一边,谁也不愿去打扰祖孙俩的兴致。

已到了老首长吃药的时间,医生看着手里的药丸,再看看老首长洪钟般的声音,和大力挥舞双手的气势,医生苦笑了一下,识趣的退到一边。

少吃一次药也无妨吧,老首长很多年没有如此高兴过了。

相处日久,只有身边的这些警卫和医生们才最清楚,老首长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今天他得到了。

不知说了多久,沈崇武的辉煌往事才告一段落。

停下来时,沈崇武忽然一惊,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跟别人如此罗嗦过,外人眼里的他是寡言少语,深不可测的,可今天在孙子面前,自己竟也跟那些普通的老人一样絮絮叨叨。

端起身旁的茶杯,沈崇武喝了两口茶,掩饰窘态般干咳了两声。

叶欢两眼闪闪发光:“…干掉一个联队的小鬼子,后来呢?老爷子,咱不能光杀鬼子呀,主线太明朗了,感情线却一个字都没提,您这样讲故事可不行,没有女主的故事不是好故事…”

沈崇武一楞:“什么叫女主?”

“就是我奶奶呀,我奶奶她怎么还没出场?”

沈崇武哼道:“那年月兵荒马乱的,哪来那么多儿女情长?我和你奶奶本是父母长辈定下的亲事,面都没见便成了亲,你奶奶当时也是望族小姐,可谓门当户对,后来我上前线杀鬼子,她在老宅打理家务,就这么简单。”

叶欢叹气道:“英雄都是不解风情的傻大兵,能理解,但很失望…”

同情的瞧着沈崇武,叶欢深深道:“…下回我把我的寻芳谱带来给你学习一下,让你知道什么叫情场禽兽…”

辉煌往事告一段落,沈崇武又恢复了威严从容之态,抚了抚白须,斜眼扫了叶欢几下,慢悠悠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去秦家拜寿了?”

“对。”

沈崇武重重一哼:“九十大寿,…哼老秦怎么还没死?”

叶欢一楞,这俩老头儿挤兑对方都挺损的呀。

嘿嘿一笑,叶欢道:“这您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阎王。”

沈崇武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道:“我还听说,你给老秦磕头了?”

一提这事儿叶欢就满心愤懑,重重道:“对呀,那老头儿太欺负人了,非要认我当孙子,我这儿也没有到处认爷爷的爱好呀…”

沈崇武点头,语气却有了几分寒意:“我这正儿八经的爷爷没见你给我磕头,你倒跑去给外人磕头,嗯?当我死了吗?”

叶欢冷汗刷的一下冒出来了。

沈崇武寒意森森笑道:“我沈某人的孙子,反倒让外人拔了头筹,孙儿何以教我?”

叶欢欲哭无泪…

俩老头儿把老子当窑姐了吗?瞧这争风吃醋的…

沈崇武慢悠悠道:“磕了几个?”

“三个。”

沈崇武哈哈一笑,摆出了一副大马金刀的姿势,正面朝向叶欢,单手朝他一招,笑中带着杀气道:“来,给爷磕六个。”

叶欢:“…”

没过多久,小院附近的警卫们看着叶欢失魂落魄般走出来,一脸的颓然无助,疯了似的喃喃自语,说的还是陕西话。

“额错咧,额真滴错咧,额就不该到这儿来,额不到这儿来额就不会老给人当孙子,额不老给人当孙子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伤心的地方…”

PS:久不问世事,乍闻起点名家风天啸先生逝世,不由又悲又惊。

我最初看网络小说,第一本便是风大的《艳帝》,当时便觉得惊才绝艳,由此也给我本人一种“小说还可以这样写”的赞叹,虽与风大素无来往,但一直很喜欢他的书,其文笔不愧“金庸隐徒”之称,没想到天妒英才,人间空留绝唱,思之尤觉悲痛。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风大一路走好人间少一位名家,天堂多一分书香。

第二卷 回归 第158章 弱肉强食

叶欢枕在南乔木的大腿上,侧着头,南乔木用一根棉签给他掏耳朵。

叶欢眼睛微微眯着,很舒服的表情。

繁华的都市里,人们蝇营狗苟,沉醉于锦绣都市的纸醉金迷,他们当时在想什么?他们真觉得快乐么?也许还不如静静枕在女友的腿上,晒着下午暖洋洋的太阳,听着女友轻柔的唠叨,享受她用棉签掏耳朵来得更舒爽。

每个人的一生中或许都会碰到那么一个人,抱她的时候她撒娇,赖在身上不起来,抽烟的时候她皱眉,悄悄藏起你的打火机和烟盒,任你烟瘾犯的时候翻天覆地的焦急寻找,她却无辜的站在一旁,露出恶作剧般的偷笑,不想洗澡的时候她不满,阴魂不散般一整天围在你身边转,不停的唠叨不讲卫生会得什么什么样的疾病,看病又得花多少钱,一直唠叨到你受不了了,主动而悲壮的走进浴室,问她今天上班有什么新鲜事,她便打了鸡血似的,兴致勃勃的将老板到同事所有的八卦全说一遍,怎么都闭不了嘴…

有时候觉得她很烦,对么?

当你老了的时候回过头想一想,其实这是你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可惜你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而已。

南乔木从不唠叨,她的言语总是很简洁,也从不勉强叶欢做任何不喜欢做的事,她总说叶欢是射手座的男人,射手座不喜管束,如果她想管他,那么便离失去他不远了。

她经常笑着对叶欢说,她的心离他永远要保持一点五米的距离,因为在心理学上,这个距离是人与人之间最安全最长久的距离,近了便感束缚,远了又生疏淡。

恋人的心,一点五米的距离,不是她不愿靠近,而是怕太近了,会透支完所有的幸福,于是细水长流,平淡中一点一点的溢出爱意,不多,也不澎湃,可它能维系到老。

那个小时候怯怯牵着叶欢衣角,看不见他便哇哇大哭的小女孩长大了,她懂得了什么是爱,也懂得了怎样去爱。

南乔木轻柔的为叶欢掏着耳朵,神情细致得像在进行某个至关重要的医学手术,她的手微微冰凉,却很稳健。

“叶欢,回沈家见了爷爷,他对你好吗?”南乔木轻轻问道。

“还行,嗯…”叶欢闭着眼舒服的呻吟一声,接着道:“…老头儿面冷心热,还算和善,就是小气了点儿。”

南乔木有些神往:“他是开国老将军呢,他一定有很多传奇故事…”

叶欢淡淡笑道:“他的传奇是只属于他的,枪林弹雨是一种生活,柴米油盐也是一种生活,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里主角,也是别人生活里的配角,不论剧情是平淡还是激烈,我们都在台上演着自己的角色,世界不停在变,台上的人换了又换,那又怎样呢?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老了,退出这个缤纷的舞台,或者成为别人故事里牵着手看夕阳的老爷爷老婆婆,真是那样的话,即便是跑跑龙套也没关系。”

南乔木浅浅的笑,目光透出喜悦:“叶欢,三十年后你若还能这么想,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乔木,我虽然只有二十岁,可这些年的经历让我变得有点沧桑,很多事情已经看透,还有很多事情没看透,我想,三十年以后,我或许会变得更通透,更豁达,惟独对你,不会改变。”

乔木笑道:“那时我已是黄脸婆,或者是个大肥婆,每天拎着大菜篮子去菜场,跟小贩论斤论两,讨价还价,你确定对一个庸俗的又老又肥的女人还喜欢得起来吗?男人可是很专情的,不论是八岁还是八十岁,男人永远只喜欢十八岁的女人。”

叶欢笑道:“我就喜欢把你变得庸俗,我本是一个凡夫俗子,娶的自然是庸俗女人,你若是朵天山雪莲,我还不敢要你呢。夏利车头上插个奔驰的标志,多滑稽呀。”

南乔木笑着横他一眼,自是百媚顿生,满室添春。

“你呀,就一张嘴厉害,一番歪理冒出来,黑的也能变成白的。”

幽幽叹息一声,南乔木道:“叶欢,对老人多孝顺点儿,别惹他生气,我们都尝过无父无母无亲的苦楚,那是怎样的滋味,自不必我多说,如今你父母高堂俱在,这是老天爷给你二十年来苦难的补偿,叶欢,失而复得,来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他们。”

叶欢看着乔木伤感神黯的俏脸,重重点头:“乔木,你放心,虽然我这人平日里很浑,说话又损,可我的心地不坏,不会真惹他们生气的,亲情我比谁都珍惜,…乔木,待我忙完会所这一摊子事儿,我会留心去打听你的父母…”

乔木浑身一颤,眼中很快泛上泪光,似悲似喜,百种思绪,无法言喻。

叶欢深深道:“孤儿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们都有自己的根,以前能力有限,我们无法探寻,现在不同了,乔木,我已寻到了根,也不能忘记你们还是无根的浮萍,乔木,我会帮你寻到父母,不论他们当年有怎样的苦衷,终归还是要问个明白,人这一辈子有的事可以糊里糊涂混过去,有的事却一定要弄个明白,否则死不暝目。”

乔木垂着头,豆大的泪珠儿一串串的滴落前襟,哽咽着使劲点头。

两天以后,秦逸打来了电话,貌似漫不经心的告诉叶欢,赵扬的那三层楼已被拿下,年租1000万,已跟他签了五年的租赁合同。

尽管清楚秦逸必然有办法拿下这三层楼,可秦逸办事效率之高,仍叫叶欢大吃一惊。

这才几天,赵扬竟就服软了?秦逸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叶欢心中有些震动,京城水深他早已明白,可他没想到居然深到这种程度,一个部长的儿子说踩便被踩了,百年家族的能量,委实深不可测。

秦逸并没有多说细节,可叶欢大概清楚一些,以秦逸自小生在这四九城的人脉基础,再加上秦家百年沉淀下来的权势,想要区区一个小衙内的几层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种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在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团体里,却体现得愈发淋漓尽致,血腥残酷,权势从来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自己呢?在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圈子里生活,有什么能力成为大鱼,吃掉别的小鱼,建立属于自己的权势?

叶欢对未来隐隐有了一些方向,凝神一想,却又毫无头绪。

拿下了赵扬的楼,也等于彻底得罪了赵扬,叶欢暂时没去想赵扬对他会有多么的忌恨,也没细想这梁子结得多深,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赵扬是自作孽。

楼盘已定,于是叶欢兴冲冲的拨了柳眉的电话。

“那三层楼拿下了,装修工程队可以进场,柳眉,剩下这摊子事儿我可全交给你了。”

柳眉在电话那头欢呼一声,喜道:“真拿下了么?叶欢,你可真有本事。”

叶欢苦笑,拿是拿下了,不过可不是自己的本事,是秦逸的本事,自己顶多就是一片绿叶。

“既然可以装修了,叶大老板可有什么想法?你想把会所装修成什么样子?”柳眉高兴得直想顺着无线电波扑过来,狠狠吧唧叶欢几口。

叶欢笑道:“问我你可问错人了,我这人没什么文化,更没什么审美观,照我的意思装修,肯定会搞成一四不像。”

“说说嘛,你是最大的老板,我在你手下就是个小打工的,总得问问你的意思,不然我乱装修一气,你若不满意,还不得炒我鱿鱼呀。”

数请之下,叶欢只得勉为其难,迟疑道:“若按我的意思嘛,咱们会所必须要装修得辉煌,奢华,大气,大厅全部用暗红色的灯光,营造出一种朦胧的美感,然后呢,前台正对着大门的墙边再摆一个长沙发,找几个穿着暴露的美女坐在长沙发上,但凡有人路过,美女们便坐在长沙发上朝他们热情招手…”

柳眉声音渐渐变冷:“…再问他们一句,‘先生要不要洗头’,对吧?”

叶欢叹息着赞道:“千金易得,知音难觅,柳眉,我真想和你共奏一曲高山流水…”

“我却想揍你满头包”柳眉咬牙切齿怒道:“叶欢你有病吧?投资两亿的高级私人会所被你一装修,生生成了洗头房,暗门子,你逛窑子逛上瘾了,还想自己开一个不成?”

叶欢黯然叹道:“我的审美观仅止于此了…”

柳眉只好大声哀叹。

罢了,还是别指望这混蛋了,自己多操劳一点吧。

楼盘搞定,装修工程队进场,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叶欢的事业也算是风风火火的开始了。

几天以后,叶欢打电话将秦逸,柳眉,刘子成召集起来碰了一次面,这也是私人会所的股东大会了,因为秦逸的加入,叶欢于是将私人会所的股权重新进行了分配。

柳眉出资一亿,占股权的20,刘子成出资三千万,占股权的10,叶欢出资七千万,但由于会所是由叶欢牵头,而且以后很多方面也要靠沈家的招牌发展下去,于是占股权的40,剩下的30自然由秦逸所占。

秦逸做事很讲究,连连推却几次,笑称无功不受禄,股份他占的比例太多,受之有愧,但叶欢却坚持要将30的股份送他,他是铁了心要把秦家和沈家的利益绑到一条船上,股份如果给得太少,秦家面上不说,心里还是有芥蒂的,以后会所遇到什么麻烦,怕是秦家不肯尽心尽力。

柳眉和刘子成也没意见,本来在京城开会所,是必须要有这样的百年家族为后盾的,他们的股份虽然少一些,但有了秦家的加入,这笔投资的风险便大大降低了,仔细算来,他们仍是占了大便宜。

于是三位股东盛意相劝,劝秦逸收下股份。

秦逸无奈之下,只得笑纳,不过秦逸做人很讲究,自然不肯落下占人便宜的话柄,于是提出由秦家追加一亿的投资,这样他拿30的股份便顺理成章了。

股东大会便在一团和气的气氛中圆满落幕,算得上皆大欢喜了。

几天以后,秦逸又打电话给叶欢,邀他出来玩玩儿。

叶欢楞了一下,立马便明白了秦逸的用意。

所谓“玩玩”,自然不像平时邻居二哥吆喝一声逛大街去那么简单。会所开张在即,但叶欢这位合伙人却在京城毫无半点根基,世家子弟在外面总不能处处打着家里的幌子招摇,终究得有属于自己的人脉和根基的,既然已是生意合伙人,彼此背后的家族又有着数代的交情,沈秦两家俨然已成了利益共同体,于公于私,秦逸都有义务拉叶欢一把,将京城圈子里的一些人物介绍给他,让他在京城迅速站稳脚跟。

这就是秦逸所说的“玩玩”的用意。

叶欢是个明白人,当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挂了电话,凝神想了想,叶欢便又叫上刘子成一起。

这个被赶出家门的省委书记儿子也必须要在这种场合露露面,大家一起多认识些人,以后也好在京城能独当一面。

电话通知了周媚,叫她派两部豪华一点的车,再派几个保镖。

腾龙集团太子爷久不动用的“仪仗”,今天算是又派上用场了。

不是叶欢存心炫耀,而是不得不为,这个圈子里的人总有那么几个目光短浅势利的家伙充斥其中,若不摆出这番排场,怕是会被人看低几分。

虽然从来不把面子这种东西放心上,但叶欢现在毕竟是沈家子弟,别人看低他没关系,若是抹了沈家的面子,他也必然不痛快。

华灯初上,京城的夜晚喧嚣繁闹,车来车往的大街边,一根根路灯柱子如流星般划过车窗,留下一道长长的无规则光晕,无数霓虹光影闪烁着七彩光芒,令人眩目,迷失。

亮马桥天泽路,位于京城朝阳公园北面,以色列和美国大使馆便驻于这条路上。

秦逸早早的便等在路口,见叶欢的两辆车缓缓驶近,秦逸笑了笑,扬手打了个招呼,便上了自己的车,示意叶欢跟上。

三辆车在天泽路上行了一公里左右,便在一个巷子胡同口停下。

三人下车,身后保镖成群。

秦逸苦笑道:“我说出来玩玩,你这阵仗怎么弄得跟打架似的?真是出尽风头呀。”

叶欢笑道:“秦哥你别怪我小题大做,实在是我这人吧,太会惹事了,身手又不够好,惹了事如果撒丫子就跑,我倒是不怎么在乎世俗对我的看法,就是未免折了秦哥你的威风…”

秦逸眼睛微微眯起,皱眉道:“你今天是存心打算惹事怎么着?”

“哪能呢,秦哥你好心带我出来玩,我总不能抹你的面子吧,放心,我今天装孙子,见谁都点头哈腰,咱也来一出以德服人…”

秦逸苦笑道:“你在宁海的一切我早就知道了,你这表面上嬉皮笑脸的,其实心里狠着呢,如若犯了浑劲儿,全世界都甭想拦住你,那帮子家伙也是个个眼睛长在脑门顶上的,真不知道今晚带你出来是对是错…”

三人说着话,秦逸便领着叶欢和刘子成往这条不知名的胡同里走去。

胡同越走越深,狭窄的巷道两边是高耸的围墙,里面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脚踩在地上也是坑坑洼洼不平坦。

叶欢越走越迷惑,轻轻道:“秦哥,你这是带我们去哪儿?”

“跟我走就是了,别问,不会把你卖了的,就你这揍性,卖给谁都是天降横祸…”秦逸头也不回的道。

叶欢:“…”

温和斯文的秦逸,损起人来也挺歹毒的…

胡同很深,眼前只见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不知走了多久,秦逸忽然停步,微微转身,便见两扇红木所制的大门呈现在眼前,大门两侧的门廊子上高高挂着两个大红色灯笼,在夜色中露出朦胧昏暗的微光。

秦逸伸手敲了几下门,大门自内大开,两名穿着红色长旗袍的女人走出来,女人貌美如花,身材修长丰腴,凹凸有致,精致的旗袍紧裹,完美的勾勒出她们迷人的曲线,行走举步间,一双穿着肉色丝袜的修长**在裙衽间若隐若现,勾人眼球。最令人惊奇的是,两个女人居然长得一模一样,是标准的双胞胎姐妹。

开门见到秦逸,二女顿时笑颜如花,一左一右便向秦逸微微鞠了一躬,不失闺秀风仪的轻笑道:“欢迎秦少光临,几位贵客里面请。”

秦逸淡淡点头,一脸云淡风轻,跟着二女往里走去。

叶欢眼睛都直了,这…这他**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连门迎都是如此标致美丽的双胞胎,里面那还不得是酒池肉林呀?

秦逸一边走,一边轻轻对叶欢解释:“真正权贵圈子里的人喜欢玩的地方,不是那种大街上霓虹招牌闪烁的娱乐场所,那种地方只能说是龙蛇混杂,权贵子弟们很少涉足,因为与一堆只会砸钱买快乐的暴发户和富商们玩在一起,太提不起档次,他们的选择一般都是像这种很隐秘,不对外开放的俱乐部,这种俱乐部有很严格的审查程序,想得到会员资格难如登天,光是有钱还不行,还得看你有没有权,有多大的实力,包括你的家族背景,你的学历高低等等…”

叶欢心虚道:“我只有中学学历,是不是进来就会被赶出去呀?”

秦逸笑道:“老弟,不要妄自菲薄,沈老爷子的亲孙子身份,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只要你喜欢,横着走都没人敢拦你,区区一个俱乐部,还不至于那么没眼力。”

秦逸淡淡的笑,笑容里却带着几分高傲味道。

三人随着那对双胞胎美女往里走,里面是一座很大的宅院,典型的中国古代园林风格,很难想象在京城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还有如此正宗原味的宅院。

秦逸淡淡的解释,这座宅院本是清朝某位铁帽子王爷的宅子,几经战火肆虐,天幸并无太多损害,是国家二级文物保护建筑。改革开放后,国家拨款修缮了一番,又被某个权贵家族租用过来,用来建了这个俱乐部。

一行人绕过雕刻着麒麟图案的琉璃照壁,经前院穿过一道冗长的回廊,经过一小块水塘上建的朱红水榭廊子,来到宅院中部由内堂改建而成的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