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觉得他已经英雄迟暮了。当家的,你若想回家了,我跟你回去,真的,现在我能放下孩子们了,不管是三宝还是小小,我都能放下,对我最重要的,一直是你。”穆慧轻轻的抱紧了花镇的脖子。

花镇吸了一口气,不是因为疼痛,穆慧很小心,她不会去碰到他的伤口,此时,他只是觉得胸中,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为什么,他不清楚,他脑子其实此时是一片空白的,只能回以呆滞。

穆慧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起身看向了丈夫那呆滞的眼,噗的一声笑了,人生啊,她是什么命啊,上一世找了一位就算她一个字不说,那位也能从早说到晚的话痨,这一世的老公,她无论说什么,这位回他的,就是这一脸的呆滞,完全不知道她在说啥。

第二九O章 方块凭什么

“睡觉!”穆慧无语的拍了他脑子一下,让他躺下。

“哦,慧儿,你在哪,我就在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花镇躺下,终于知道自己要说啥了,忙对穆慧说道。

想带她回山寨是觉得京城太复杂。若是穆慧不想回去,他也不介意。所以在他看来,没有迁就与妥协,他们就是为了在一起罢了。他们的家其实就是有对方的地方。

“那还总想往外跑?”穆慧躺在外头,侧身看着他。这几年,花镇一年有近一半时候在外头了。穆慧也知道,两个人,这么分开一下,对感情也好点,只是还是挡不住她会胡思乱想。不然她为何不敢回娘家?

她心里其实也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么有信心。花镇越来越爱往外跑,家里的孩子们虽说爱戴花镇,但却没一个管他叫爹的。感觉上,就跟花镇又没多大的关系。花镇就算真的爱这些孩子,但是却还是缺点血脉之间的牵绊。无论她怎么跟大伯母说得信誓旦旦,却改不了她心中那一点不缺定。

“心里可怜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点怕你,就只能逃跑了。”花镇想想老实说了。

之前妻子还会哀求自己,哪怕有机会,她也想试试自己生一个孩子,只是想试试当母亲是个什么样的感觉。而这几年,何从走了,窦太医不开药了,无一不在表示,她没有希望了。妻子也知道没有希望了,于是她不再说了。之前觉得她说时,自己难受,结果真的不说了,他才发现,自己更难受了。

实在觉得她太可怜时。于是他害怕了,他怕面对妻子,就算妻子明明和孩子们逗趣得很开心的样子。他还是不能面对。不然,他也不会那么高兴妻子认养小小了。因为在他看来,那是妻子走出阴影的第一步。

“以后我不会了,我真的放开了。可能我天生就是没有孩子运的人,所以现在我有三宝,有小小,我真的知足了。我跟你说,人啊,得自己想得开。不然,真的把自己逼死了,连个塞钱的人都没有时,你就知道人生有多悲剧了。”

穆慧真没想到自己给了花镇这么大的压力,她其实真的觉得在这里的生活好开心。三宝真的带给她巨大的快乐,而花镇这个老公真的很好。关键时,能依靠,性格又很温和,简直就是经济适用男,没法更好了。所以想想。她为什么会让丈夫觉得自己很惨?那上一世,自己不是惨绝人寰?

笨花镇当然听不懂她在说啥,为什么死了还往别人家里塞钱?于是回以穆慧的还是一脸呆滞。不过看妻子那随意的样子。就知道,她真的放下了,放松下来,其实他受伤很重,这两天,他真的繃得太紧了,于是现在放松下来,一下子呼呼的睡着了。

穆慧闭着眼自己都笑了,能躺下就打呼的主。能把压力存到今天,真的不容易。看来自己真的该检讨一下了。自己光顾着自己的开心,却忘记了她给丈夫太大的压力。回身静静的看着丈夫。安静之后,此时才看到了花镇的眼底的青黑,脸色其实是有些青的,这是严重失血的后果。明天真的哪都不能去了,得在家好好让他歇。

所以第二天一早,跟阿福说了,闭门谢客,让侯爷好好歇歇,然后用窦太医的方子,天天给家里受伤的各位进补,加之家里还有产妇,于是,整个宅子都跟电视里说的,都是热气腾腾的,穆慧专心的照顾着花镇。

老爷子又待不住了,强忍着看媳妇给儿子拆了线,就看着那线从伤口里抽出来,然后老爷子吐了,晚饭都只喝了点粥。喝完了,又喝了一大口酒,好像才算把那个恶心给压去了。

花镇呵呵了,看到老爷子那样觉得很开心,于是又喝了一大口汤。

“儿媳妇,我要回去了。”老爷子终于开口了。

“哦,爹,忘记跟您说了,冯二哥可能要回山寨了,所以您要不跟我们在京里住几年吧?”穆慧忙回头看向了老爷子,急急的说道。

“他回去了,我就更得回去了,那小子一肚子坏水,不得不防。”老爷子说得特别有责任感。

“爹,您是十九寨里最德高望众的前辈,他们各家有事,不得找您评理?您想被他们缠上吗?冯二哥想重新掌权,只怕又得乱一阵儿,您说,您管吧,向着谁也不对。不管,好像也不好,还不如就在家跟三宝玩吧。”穆慧也知道老爷子今晚没吃饱,忙让人做些清淡的,又摆了一桌子,又拿了些果酒出来,让老爷子当零嘴吃。

“那山寨怎么办?”小强忙问道。

“方块,你要不要回去守着。”穆慧看向了沉默的方块,他腿受了伤,这些日子也养着,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真的走起来,其实是有些跛的。

“是!”方块点头,目前,能替老爷子回去的人,只有他了。他是心智最稳妥的,也了解十九寨的情况,他回去,不说他能不能打不打得起来,但是却又能起到稳定的作用。

“这个…”小强有点急了,方块还没有和春慕定下来,现在方块回山寨了,那春慕怎么办?

“爹,少喝点,就算是果酒,也是有度数的。”穆慧却转头看向了老爷子,给老爷子夹了一些菜,就好像没注意到小强的这个是什么。

“京里不好玩,我不回山寨就去看朋友。”老爷子果然呆不住,喝了酒又提起要求了。

“您不想跟小宝玩?小宝总念叨着想爷爷呢。”穆慧看着老爷子,这人怎么就在家里待不住呢?明明这是家啊!

老爷子张着嘴,觉得好像是有点对不起孙子们,可是,孙子们要上学啊,他天天在家干嘛?

“那我去学里教他们玩?”老爷子迟疑了一下,总得找点事干。

“那也成。”穆慧想想也是,总不能真的让老爷子在家里发呆,发霉不是。让他留下,其实只是想着,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一家人,就得在一起,所以现在老爷子肯留下就行。

花镇看看方块凝视春慕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妻子,最终,他没开口,扯开了话题,就好像啥也没发现。

时间差不多了,穆慧和花镇慢慢的牵手去散步,花镇就算受伤了,穆慧除了给他进补之外,每天的活动却是不少的,他们习武之人,本就是越活动越开的,当然,前提是,不能把伤口再繃开了。

穆慧已经吸取经验,散步时,不许人跟,虽说,她也知道,就算明里没人跟,暗里,也不知道哪藏着人,但只要身边人没人就行了。

“方块回去了,那婚事怎么办?”没人了,花镇才轻轻的跟穆慧说道。

“这是他们的事,他们得自己谈。他们谈好了,我们就把春慕给放了。”穆慧自己拿着灯笼,这是花园,晚上没有灯,她又不想让人跟,只能自己老实的给举着,还一边小心看路,目前,花镇的伤可没好,她自然不能让他伤上加伤。

“你不教教他们?”花镇又回到之前呆萌的状态,他觉得,这个哪有自己来的,自己当初和妻子订婚,也是牛奔的牵线,那会他其实连见都没见过穆慧的,只不过,那时他就想着要娶一个温柔的山下的女孩罢了。

想想看,让方块垒那些方块是可以的,但是让他去找春慕说让她跟他成亲,回山寨,好像很难。

“你当初给我送了那么多肉,我才跟的你。所以方块想让春慕跟他,总得付出点什么吧?想想看小强追求樱子时付出的,还有胖子,多么讨好月白,方块不能总让春慕无期限的等待着他,还有无期限的去适应他。”穆慧双手拿着灯笼,显得有点吃力。果然,这个之前一手拿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真不能时间长。

花镇看到了,伸手帮她拿过了,觉得妻子真是太没用了,这么飘轻的东西,还要用双手,果然窦太医说得对,她身体真的太差了,“媳妇,我让人去给你弄点人参吧?”

“人参跟方块有关系?”穆慧想想,这个,他怎么转到人参上去了?

“没有,给你进补,你看,你连灯笼都拿不动了。”花镇忙说道。

“看到没,你看到我拿不动灯笼知道要给我进补,所以我嫁给你,总很开心。春慕凭什么嫁给那么挑剔的男人?被子要折成方块,摆好了菜,还得分开吃,若说对她好,让春慕忍了,我也就认了,我就没看到方块有对春慕好。你看影子对采雪,好歹人家感情外露了,所以你说,我凭什么替春慕做主?”穆慧顺着话说下去。

花镇张着嘴,又不知道该说啥了,习惯摆手,穆慧就怕他乱动,把他的右手的袖子夹在腰带上,这样不会让他的手乱动,又不会太过禁固,于是花镇动时,被牵绊住了,于是就想到受伤,想换个左手时,结果一动,灯笼灭了。确确的说,灯笼自燃,然后呢,短暂的辉煌之后,花镇手上就一根烧得有点烧变形的漆木棍子。

第二九一章 极品家人

“唉,我就说我来吧!”穆慧倒不心疼那个灯笼,反正家里也不缺这点灯笼,不过,他们走到这儿了,没了灯笼,周围就真的漆黑一片了,别说什么浪漫了,真的在冬夜里,连月光都没有时,他们仅仅也就只能勉强看到对方而已。

“没事,没事,我能带你回去。”花镇看看四周,这里是自己的家,总不会在自己家迷路吧。

“唉,早知道把这园子就改练武场了,反正我们家的孩子也不喜欢这些花。”穆慧愤愤的说道,可是还是抓紧了丈夫,生怕他乱动,生怕他摔了,于是现在开始恨之前设计园子的人了,弄得这么九曲十八弯。现在他们站的就是个小假山的中间,上也不得,下也不得。

花镇笑了,一手揽着妻子的腰,一边看看四周。他知道穆慧很不喜欢黑暗,于是吹了一声口哨。很快身边有了风声,穆慧翻了一个白眼,自己就不能真的与丈夫独处一下吗?刚刚的不满一下子又没了。

“火折子。”花镇倒是很淡定,直接说了自己的需要。

“要什么火折子,让人送灯笼进来。算了,以后还是大家一块散步吧。”穆慧也看出来了,自己既然已经脱离不了他们,那么就这么着吧,至少有人帮着拿灯笼。

穆慧故意忽略掉不知道谁那声喷笑,只是搂着丈夫站在那儿,没一会儿,花园月亮门那儿,终于出现了一队提着灯笼的,让他们能照着下来,慢慢回了屋。反正一路上,穆慧的脸非常之臭。方块的事儿,他们自然也不会再谈了。

因为花镇在养伤。外头的事儿,她们自然也就不会再问了。自然,三宝与小小也不能去接。只是派人去说了一声,花花要养伤。让他们在宫里好好陪陪宏阳帝,顺便念点书。

也许是穆慧反省过了,于是这些日子专心的陪伴着花镇,两夫妻其实相处以来,好像也真的没有这么二人世界过,他们中间永远有孩子。不过说他们是二人世界其实也不像,因为他们现在中间还有好些人。

但穆慧还是做主忽略了,她现在也想明白了。反正啥时,也不可能跟现代一样,扔下所有人,买张飞机票就能真的过上二人世界。于是,只能由他们了。

不过若无不速之客,还叫人生吗?花镇伤没养好,就又来客了。

其实这些日子,他们家就没断了客,不过穆慧这些年并没有交过什么好闺蜜,再说。现代人,没几个喜欢在家里宴客的,有应酬。就在宾馆,自己家里最多请一两好友。

但刚说了,她也没什么好友,亲人都进了内宅,请去花园的,也就是一些必须的应酬,那是再必须也没有时,次数也是数得出来的。所以,除了伯父伯母。两位兄嫂之外,她还真没有什么非见不可的客人。于是直接交待了阿福。闭门谢客,他们好专心的养伤。

花镇受伤的这些日子。礼单倒是收了不少,但客人却没真的见过。收礼单那也是因为大家知道,花镇又要升官了,能为宏阳帝挡刀子,能不升官吗?既然已经是宏阳帝的心腹爱将了,大家能不上赶子的送礼吗?

所以这些日子,穆慧在收礼上也很讲究,贵重的不收,若是送一般的年礼,吃的用的,反正花不了几个钱的,她就象征性的收几样,表达她们的承情之意,但是不会让人说他们趁机敛财。

但这一天,穆慧却不得不见见柳家的夫妇。人家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老太太一块来了。

门房还真不能把这三位赶出去,只能往里报,阿福也做不了主,于是想想,只能硬着头皮报进来了。

穆慧正给花镇换药,现在觉得天冷受伤也不错,至少发炎的可能性小点,但穆慧还是特别小心,都是自己亲自动手。等着她换完了,给花镇披上衣裳,才边洗手边看福嫂。一般这时,他们也不敢直接通报,自然要等着穆慧把事儿做完了,再通报。

“他们来做什么?”穆慧才不管他们在外等了多久呢,给花镇把衣裳扣好了,才边洗手,边好奇的问道。

其实穆慧心里是憋了一口气的。柳家从三十那天出去,到今天还是第一次上门。说起来,两家因为小小,不说是亲戚,但也算是比一般人家亲近。更何况,她们年前还送了大把的年礼过去。

过年了,他们家还有老太爷,他们家还是侯府,你们就不能以给老太爷拜年的名义过来看看女儿?或者说,花镇大年初一受伤,门又被猎杀,出于亲近的人家,不该过来看看吗?好吧,再退一万步说,当知道花家有危险时,你们是小小的亲生父母,奶奶,就不能是派人过来问问,‘小小有没事,大家有没事?’结果,柳家竟然能视而不见,摆明了,完全不当他们侯府,、小小当回事儿。

现在他们来,穆慧才不相信他们是为了探望花镇、小小呢!他们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还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有了这层认知,穆慧此时提得起兴致就怪了。

“倒也没说,小的已经请他们去了东厅奉茶。柳老太太倒是问过大姑娘,不过小的已经说了,大姑娘在宫里,不在府里。老太太才没说什么!”福嫂斟酌了一下,慢慢的说道。

“还想卖了小小吗?”穆慧再冷哼了一下,“柳太太呢,她说什么了?”

“没有,柳太太没说过话,也没抬过头,小的没看到她的脸。”福嫂想想说道。

“知道了,正好换了药,你要不要去睡一会?”穆慧看看丈夫。

“不要我去?”花镇皱了一下眉,柳御史都来了,怎么好只让穆慧一个人去。

“不要,东厅是吵架的地方,你不要去了。”穆慧干笑了一下,想想瞪了福嫂一下。“你真是,不知道那儿风水不好啊!”

“小的想想啊,反正总是要吵的。不如就紧着一个地方吧,反正那地方都是您骂人。没人敢回嘴的。”福嫂倒也理直气壮了,真是越来越不把村长当干部了。

“我觉得要不跟才爷子说说,请庄大爷来一趟,这家子都不靠谱了。”穆慧瞪了福嫂一下,只怕是自己太宽了,于是这些人全都跟着不靠谱起来。也懒得更衣,直接抿了一下头发,就去了前头。

东厅说了几次要改。结果最终也没改,里面还是老样子,不会因为主子不喜欢这儿,而有所疏忽,穆慧进了屋子,还是跟其它屋子一般暖和,就点点头,对着坐在西边炕上的柳老太太点点头,自己就坐到了东边的炕上。

原则上,自己是侯府夫人。这些人是要给自己行礼的,不过老太太和柳夫人竟然只是站了起来,却没行礼。这让穆慧有点不爽了。但算了,他们岁数大,自己也就懒得计较了。

“坐吧,怎么有空过来?”穆慧笑着按了下,看向了坐在左边上首的柳大人。

“这个…”柳大人都面红耳赤起来,这个了半天,竟然就说不下去了。

“您是柳家的一家之主,有事当然我问您了,您这样。我们怎么谈?”穆慧根本不看任何人,只看柳御史。并把话说得很死。你是一家之主,我不听旁人的。我只听你的。

“花夫人,下官…”柳御史抹了一下汗,也是,他们又没皮斗篷,进了暖和的地方就可以放下,然后出去后再穿上,此时柳御史穿得大棉袍子,进了这么暖和的东厅里,怎么会不热得冒汗。

穆慧也不着急,慢慢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还好这会没有端茶送客的规矩,不然,就成赶他们走了,不过,她还真的挺想赶他们走的。

“花夫人…”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哦,难不成,柳家是老夫人当家作主?”穆慧假笑了一下。

“皇上以孝治天下,老身当然是一家之主。”老太太气着了,拍了一下桌子。看来这老太太还真是当家作主惯了,完全不知道这已经不是他们家的地盘了,没人当她是老太太了。

“哦,我以为,皇上是以孔孟之道治天下呢。柳大人,你是读书人,敢问,我可曾说错了?”穆慧冷冷的看向了柳御史。

柳御史又一怔,以孝治天下可以,但以孝治天下这句话却也是从儒家的思想中来,所以从根上说,还是孔孟之道,所以他说啥。只能再呵呵的陪笑,“都对、都对。”

“孔孟两位圣人都说过,人应该孝顺父母,友悌兄弟,慈爱子女,保持家庭的和睦。但是不管是谁,总要守个三纲五常吧?柳大人令尊早逝,您能担起家运,着实不易。不过,读书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您家里都没管好,如何让朝庭相信,您能管好公事?”穆慧根本不搭理老太太,严厉的看着柳御史说道。

柳御史能这岁数,而且毫无背景可言的情况下,就官致御史,那也真是读书读出来的。想想看,穆慧可是能自由出入宫庭,能教养太子的,除了逝去的皇后,这朝中,又有谁能比这位夫人的谱大?她骂自己,他还真不敢反驳,只能抹了一下汗珠,看看老娘,再一次干笑。

他当然明白穆慧的意思,自己家老爹去世了,按着妇人的三从四德来说,夫子从子,老太太刚说什么自己是一家之主的话,不但是她自己放弃了自己的名声,还把柳家的家风一脚踩在了脚下。可是,明明知道,却仍旧无法说啥。

“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我家侯爷身负重伤,我没功夫陪你们干耗。”穆慧真烦了。

第二九二章 什么东西

“花夫人,我们小小…”老夫人瞪了没用的儿子一眼,看向了穆慧,坚持的说下去。

穆慧看着老太太,静静的看着她,那冰冷的眼神,让老太太竟然也说不下去了,穆慧可是当惯了上位者,而老太太不过是个乡村的老太太,不过是因为儿子做了官,就跟所有凤凰男的父母一般,觉得儿子天下第一的愚蠢妇人一般。但此时就算坐到了穆慧的边上,却不由自主的收回了话语。

穆慧再看向柳御史,“说话!”

“家母的意思,若皇上如此看重小小…”柳御史脸红了一下,纠结的看了母亲一眼,也说不下去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若夫人想要小小,就得帮老爷升官,发财,还要给我们一个大房子,一些良田,老太太家着了灾,到京城来,结果要什么没什么,丢了老太太的面子。”柳太太冷笑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

穆慧笑了,这真不是气乐的,而是真心的觉得好笑,这老太太出门忘吃药了吧?

“柳大人也这么想?”穆慧根本没看柳老太太,直接看向了柳大人。

“这个…”柳御史脸黑了一下,看穆慧的脸,心不由的寒了一下,突然想到刚刚穆慧说的话,她怀疑自己公务的能力,如果此时再不表态,别说升官了,穆慧完全可能把自己一撸到底。

“当然不是,若不是夫人,小小哪能有这种造化,下官与贱内商议过,在下家只当没有小小这个闺女了,没得拖累孩子。她若跟着侯爷、夫人,才能越过越好。”柳御史终于正常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想抢了你们家孩子一般,当初不过是看不得你们重男轻女,把个女儿养得跟个豆芽菜一般,才一时心软,带回来养养身子罢了。这些日子以来,柳太太可做证,我是不是常让小小回家,我一直在说,小小是柳家的孩子?”

穆慧是谁,她虽说心里喜欢柳家的识相,但是他们家还有一个变数,她不能冒险,若是真的养个仇人出来,她怎么办?一定得把话堵死了。

“是,但外子刚说的,也是在下想说的,是咱们求的皇上,请他把小小过继到花家,不过是想替小小谋个将来罢了。若小小不是女儿,愚夫妇万不敢这么孟浪,求夫人给小小一个机会。”柳太太低头,跪在了穆慧的面前。

不得不说,花夫人是聪明人了,她这话不是说过穆慧听的,而是说给自己的婆婆听的,是他们夫妇求皇上把小小过继出来的,而且,若不是女儿,她们根本就不敢这么干。因为对他们来说,女儿不会影响继承权,不过就是一付嫁妆的事。但京中女儿何其多,花家若想过继一个女儿,上哪家过不了一堆,他们家又不差钱,所以,由皇上亲口答应,这是小小的光荣,将来对小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哪里敢再提别的条件。

穆慧动也没动,她是超品的侯夫人,她还真受得起这小官太太的一拜。不过看看,柳老太太好像没太听懂。

“若不是小小乖巧,我与侯爷万不肯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弄不好还得被人说,我们自己生不出孩子,于是生抢人家的。说句不好听的,纵是过继,我娘家哥哥五子,我随便过一个,也比小小亲近吧?更何况还是女儿,既不能顶门立户,还得搭大把的嫁妆。不要以为真的拿捏了什么,若是我放出话去,想把孩子送来的,能排到通县去。”

“夫人说得是。”柳御史看妻子那样,心情灰暗到了极点,妻子这些日子受的气已经够多了,但是现在却因为老娘,而趴在人前,人常说的是,夫荣妻贵,自己竟然让妻子委曲至此,心情不是一般的痛了,不由自主的也跪在了穆慧的面前。

“行了,得亏今天小小不在家,若是她知道了,想到之前家里都没为她做什么,结果现在还想拿她卖钱,你让孩子心里怎么想?”穆慧挑了一下眉,果然这男人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点点头,淡淡的虚扶了一下,但却没有起身。

老太太气疯了,从头到尾,穆慧都没搭理过她,对她来说,这就是无比的蔑视,就算是侯府的夫人,这对这不知礼的老太太来说,就是无礼。

“你…你凭什么让我儿子跪?我儿子可跪天地,父母,君主,凭什么让他跪你?”

“凭我是超品的侯夫人,顺便,我本身是正三品内庭女官,单官位上说,我比你儿子高好几级。”穆慧冷冷的看着这位老夫人,再看看她身上的衣裳。

“柳老夫人,我查过,您娘家几世也就几亩薄田,勉强温饱而已,族人之中,为官者,屈指可数。柳家比您娘家还差,不过算是耕读人家,柳大人之父有秀才功名,到了柳大人这辈,总算柳大人少年老成,又娶得贤妻,总算是早早的考到了功名,让您扬眉吐气,我说得可是。”

穆慧悠悠的再说道。

“纵是夫人位高权重,也不能这般折辱我儿吧!”老太太再次拍了桌子。

“我们家桌子都是老木头,您也不怕手疼。看看您儿子穿的,再看看您穿的,您真是有个孝顺的好儿子,人家不养子女,就光养您了,果然是二十四孝之典范。”穆慧再笑了一下。

老太太头一仰,“这是自然的,我儿子当然孝顺。”

“也是,自私的母亲,养出个纯孝的儿子,也不知道将后来,他们的儿子会不会像柳大人孝顺您那样,孝顺柳大人,毕竟他们从出生到现在,柳大人可没为他们花过一文钱。惟一为他们做的,就是为他们找到了我们侯爷,让他们有免费的饭可吃,有免费的书可读。”穆慧微笑了一下,“来人送柳大人一家回去。”

穆慧起身便走了,头也没回过。当然,走到门外听到了砸东西的声音,回头,从未落下的棉帘子那一瞬间,她看到地上是老太太刚用过的茶碗。

“去传话,送老太太去顺天府,他砸了御赐的茶碗。”穆慧让跟着的小秋晴去传话,自己径自离开。

她还真没说谎,他们家的茶碗还真是从宫里顺的,反正她拿都拿了,谁还能把她怎么着,宏阳帝还能怎么着,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跟她大伯劫留不同,她拿的就是宫里有造册的玩艺。这东西,她拿也就拿了,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不然,也不会拿出来待客。现在问题是,老太太给砸了,还在他们家砸的,她不利用就不配姓穆了。

回到后面,花镇单手在木桩上玩,就是电影常看的那种人型木桩,用左手试着在勾、切、打。

“出汗会让伤口发炎的。”穆慧无语了,这人怎么就不能安静一会,趁这么一会子的功夫,竟然还要打拳。

“没出汗,我让他们把门窗都开了,你回来了。”花镇抹了额头的汗珠,忙让人关了门窗,让穆慧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让人拿了热帕子,轻轻的给花镇擦了身子,再打开伤口,透了气,加了药,才又给他披上衫子,虽说已经结疤了,但是还是得小心,很多都是伤口没长好,于是最后又繃开了。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他们有什么事?”花镇怕穆慧再说他,于是忙问道。

“你猜。”穆慧突然笑了,好像很多她拍的电视剧里,女主角们都爱说的就是这个,说是能让人觉得她很可爱。反正穆慧自己没觉得,不过,穆慧还是想试试,看看花镇会不会觉得自己可爱。

“还小啊!”果然花镇黑线了,真想不到一直理性的妻子还有这一面,快觉得崩溃了。

穆慧大笑起来,果然,装天真扮可爱,真不是她这种人能行的。

“柳家老太太觉得我们抢了他们的孙女,所以让我们给她儿子升官,发财,顺便再给他们族人一些土地,好补偿他们。”穆慧又说乐了,真是乐的,真想不到到了这儿,还有这事,古代不是等级森严吗?一个乡下老太,就敢到侯府叫板,谁给她的自信。

花镇当机了,这比刚刚穆慧说‘你猜’还让他无语,那个他还能说她还小,但是这时,他真的不知道该说啥了。他是土匪呢,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结果现在竟然还有人打劫土匪,被招安的,也是土匪好不。这些人脑子竟然比他还差,让他说啥。

“太太也是太好性儿,若是小的,直接把那老太婆送到皇上面前,让皇上来评评理。”新的秋晴刚刚一直跟着穆慧的“怎么样?”穆慧才不接话呢,送她到宏阳帝跟前,那才是真的把她当人了,面圣,是一般人能面的吗?所以只有送官,才是真的打脸,而且打的是整个柳家的脸。

“柳大人哭着要求见侯爷,不过被福嫂拦了,让人进来把老太太和茶碗的碎片,还有装那套茶碗的内务府木头匣子,一块送去了。反正,这回老太太是吃不了也得喝一壶,纵是她是柳御史家的老太太,这脸是丢定的。”小秋晴噗的笑了。

穆慧不想告诉她,老太太打破的是御赐的茶碗,那不是真的因为她是柳家的老太太就能真的免跪,免打的。纵是人家看柳御史的面子,不打,不让跪,但监禁是免不了的。不过,柳御史有面子吗?而原告方还是自己,顺天府的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给他面子,他该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东西了。

第二九三章 穆慧的纠结

穆慧是在柳夫人亲自上门求情之后,才让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去撤了诉。柳老太太这才被已经麻木的儿媳妇,接回了家。而那时,柳御史已经病卧在床了。

没法不卧病,老太太差点被打了,但御史也不是白干的,立马想到,《法经。减律》中规定“罪人年十五以下,罪高三减,罪卑一减。年六十以上,小罪情减,大罪理减。”

而关于打碎了御赐之物这事,律法也有规定:“诸谋反及大逆反者,皆斩。…男夫年八十及笃疾、妇人年六十及废疾者,并免。”

连谋反都能免,把御赐之物碎了,还能不免?

京兆尹其实觉得就凭这句话,就能不免,但是最终还是没下板子。真不是看柳御史的面子,而是看原告方站在的阿福面无表情。看着不像是反对的样子,于是也就算了。

况且,京兆尹能在这儿做官,历朝历代的京城守官,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柳家能找出的理据,他能不知道?若不是觉得打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心里有点过不去,光凭着柳老太太那在堂下嚣张的气焰,都想下她二十板子了。

所以板子是免了,但关押侯审总是必须的,人家就是公事公办,我不说你举的法例不对,但是,我没空审这案子,先把犯妇关押,这能有错?

所以老太太就这么被关了,而柳御史去找了他能找的一切关系,但没一个人肯帮他。他不是没想过找宏阳帝,因为错的确在老娘,真的告花家仗势欺人,宏阳帝支持他们才怪。到时只怕小事都变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