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见到赵熙嘉忽然而至,内心里莫名地产生抵抗情绪,不打算再继续看下去,转身就要离开。谁知周围的人皆纷纷跪下,只有她还矗立着,显得那般突兀和明显,一下子就引起了侍卫们的注意。

“太子驾到,还不跪下接驾?”

一名侍卫冲她呵斥了声,燕君顿时停住了脚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要让她给赵熙嘉下跪,门儿都没有!不过若是她现在走,那些侍卫们一定会不依不饶地追着她,给她带来麻烦。

该死的!早知道她就不来凑热闹了。

“你,给本太子转过身来!”

赵熙嘉最终还是发现了她。

燕君深吸了一口气,徐徐转身,无畏的目光迎向他,抱拳道:“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君彦在此拜候。”

赵熙嘉敛了下眉头,说道:“是你?你怎么戴了面具?”

燕君回道:“是七王爷觉得我脸上的疤痕碍眼,所以给做了面具戴上,以免有碍观瞻。”

“你脸上有疤痕?能不能让我看看?”二人说话间,燕汐突然插了一句,而且已经跳下了马车,迈步朝她走来。

燕君眸光乍冷,戒备地盯视着他,这个纨绔子弟,究竟搞什么?她还担心赵熙嘉会不会让她当面摘下面具核实,反倒是他,她名义上的弟弟先来拆她的台,真是该死!要知道现在面具之后的她是她的真容,绝不能见光的。

“皇子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驿馆安顿,相信皇子一路劳顿,该好好歇歇了。”关键时刻,还是穆青云出口替她解了围,她举目瞄向他的方向,淡扫了他一眼。

燕汐并没有因他的话而止步,几步走至她跟前,绕着她身周围走了一圈,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个彻底。他邪肆的目光仿佛带着穿透力,微扬的薄唇,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只一瞬间,燕君与他的目光相对,从他的眼底深处看到了些许异样的光芒。她心中微凛,直觉有些不对,他并非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恣意张狂,风流无度。

“既然侯爷如此说,那就先去休息吧。不过说好了,一会儿多送几个美人儿过来,不是最美的,我可不要。”他转身,扑扇着他的折扇,走回了他的马车。对于前来的赵熙嘉,他视而不见,不要命的嚣张狂肆,直教人替他捏了把汗。

赵熙嘉盯视着他的背影,冷眸逐渐敛起,今日之事本与他无关,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不由自主地就来了。或许,是跟那个女人有关吧,他想着今日来的是她的弟弟,她或许会出现在此。想着,他若有所思地扫向跪了满地的人群,想要从中找到她的身影,然而,他最终还是失望了。

初至楚国043宫宴之初

太子宫的宫宴在一个月朗星稀之夜举行。

太子代表楚王宴请燕国使臣,来的除了今日的主要客人,还有楚国的名门望族。

众宾客们入殿后,分别坐入自己的酒席,谈话时都是交头接耳,不敢喧哗,气氛紧张严肃。无他,皆因太子近日来的心情不佳,谁也不敢招惹他。

燕君跟随着赵穆入殿,同样的宫殿,却是以不同的身份参加宫宴。她目光敏锐地环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她的目标,左首第一位的秦风和右首第二位的穆青云。在她扫视两人的刹那,两人也同时向她投来注目礼,三人间快速的眼神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

视线不敢有太多的逗留,燕君的目光稍转,注意到了左首第二、三位的两人,他们分别是百里胜和聂风。这两人聊得十分投契,一个爽朗大笑,一个笑得内敛阳光。他们走得近,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百里胜生性豁达,为人豪爽,爱结交朋友,而聂风性情率直,待人真诚,乃是一名忠君爱国的热血男儿,这两人性情如此相投,没有理由不成为朋友。

燕君不由地多看了两人一眼,聂风脸上自然流露出的内敛笑容,让她觉得很是温暖。想起那日在桂树林,他曾言生平的愿望便是寻一处芬芳之地,与心爱的女子过男耕女织的生活。真诚如他,赤子之心,谁若是能和他携手过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活日子,谁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她何时也能找到这样一位男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想着,双目也变得格外柔和,泛着春水。

许是她想得太过出神,她并未注意到已经有三道视线从不同方向朝她射来,她不经意间回眸,先是碰上秦风略显阴沉而愤怒的眼神,随后又碰上穆青云略带哀怨而无辜的眼神,她冷不噤地打了个冷战。

愤怒?哀怨?

一定是她会错意了!

她甩了甩头,转身时,又对上赵穆惊疑而暧昧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她,盯得她浑身发毛,难道她刚才的表现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大殿内的空气真是浑浊,再加上三人诡异的目光,她有些待不住了,还是先去外面透透气,免得待会儿办起事来都混混沌沌的。

闻香寻路,顺着太子宫的花园,一路走至牡丹亭。

燕君原本只想在此小憩一下,将今晚的计划重新在脑海中规整一遍,谁知牡丹亭外忽然出现一男一女。她想要躲时,已经来不及。

“五公主,不要拒人千里嘛!小生不远千里而来,你再这么拒我于千里,那不是直接将小生踢回了燕国?”

一听那邪佞张狂的调戏之言,燕君便猜到了来人是谁,这小子胆子也够大了,连紫阳公主这等彪悍的女子也敢泡?

没有了树木的遮挡,那一袭耀眼的红袍映入了她的眼帘,果然就是那自命风流的燕国二皇子,她的弟弟,燕汐。

赵倩茹阴沉着脸走在他的前头,森冷的气息,连身在三十步外的她都感觉到了,而燕汐却还不依不饶地围转在她身侧絮絮叨叨。

赵倩茹似终于忍不住了,急刹了脚步,转身就给了燕汐一记漂亮的回旋踢。

“啪!”

可怜燕汐一张漂亮的脸蛋砸在了地上,颧骨处磕出一块乌青,他倒在地上,不住地吸着鼻子,一副即将汪泉泪涌的架势。在赵倩茹一记狠瞪后,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跟个孩子一般,哭得好不凄惨。

他的大哭声,很快吸引了花园里零散游走的客人们,皆围了过来看戏。赵倩茹完全没料到他会真的大哭,眼见着宾客们围聚过来察看端倪,她倒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两颊刷地飞红,比赖在地上大哭的人还觉得羞愧。因为现在的状况,是她一个公主,将燕国来的使臣给弄哭了,而且人家脸上还有伤。看到这样的一幕,每个人的心中又该如何遐想呢?

燕君立于牡丹亭中,双手抱胸,有趣地打量着两人。果然是一场好戏,让她大饱眼福!

围观的宾客开始低低地咬着耳朵议论,赵倩茹的面色逐渐转为酱紫,狠瞪了一眼燕汐,转眸时,发现了亭中的燕君,原本酱紫的脸色顿时转为墨色。

她大步走到燕君跟前,似做足了深呼吸后,才狠狠地压低声音说道:“管好你的弟弟,你们姐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语毕,她愤愤地转身离开了牡丹亭,浑身上下的寒意更盛。

燕君敛着双眉,怔在原地,原来她什么都猜到了。可是,倘若她真的知道了一切,为什么没有在赵熙嘉面前拆穿她呢?还是,她在等待着能让她出丑的更好时机?

想到后者的可能性,她浑身发起冷汗,今夜的计划,恐怕会节外生枝。

“你,还不快过来扶我?”

燕汐颐指气使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拧着眉头,扫向仍赖在地上眼泪鼻涕满面的燕汐,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蛋,现在已经糟糕得一塌糊涂。她忽然疑惑了,他究竟是演技太好,还是根本就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傻子?若是后者,那么也能解释,为何燕王会派遣他稍微正常些的女儿代替她的弟弟来楚为质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再这么发癫下去,恐怕得把整个太子宫的宾客都引来。上前拉了他一把,他没动,整个人软趴趴地赖在地上。她不耐烦地冷瞪了他一眼,终于能够体会方才赵倩茹的心情,若是换作她,她一定会给他一个过肩摔,让摔得更狠些!

他的无赖,已经超过了她的容忍限度,不再跟他客气,她弯身扛起了他,将他置于肩头,朝着方才经过的一片莲池走去。

初至楚国044出现飞贼

莲池边,燕君强摁着燕汐的脑袋,取水泼他的脸。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和他之间有着天生血缘的关系,见到他如此丢丑,她自然而然升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念头。

“唔唔。”燕汐被她泼得满脸是水,又无力反抗,只能闷声哼叫。

眼看差不多了,燕君拎着他离开了池边,丢到一旁的花丛中。初绽的雏菊花瓣零落,薄薄的水雾浮起在疏影横斜间,清香缭绕,扑鼻而来。

燕汐狼狈地坐稳身子,两颊的垂发湿濡,粘合在白净的俊脸上。他哀怨的目光扫向跟前矗立的燕君,静静地观望着,眸光忽明忽暗。许久,他终于开了口,带着撒娇的语气:“皇姐,干嘛一见面就这么粗鲁,弄得人家好疼。”

燕君微拧了下眉头,睨视着他,质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饱满的薄唇微泯了下,燕汐慵懒地坐在原地,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从小到大,我都跟皇姐睡一张被窝,皇姐身上有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你说,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贫嘴!”燕君嘴角抽搐了下,这对姐弟果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姐弟。

“皇姐,拉我起来!”燕汐伸手向她,泛着水珠晶莹的面孔上一双凤眼魅人,含笑带情,让人难以拒绝。

燕君冷瞪了他一眼,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谁知他脚下故意一踉跄,扑倒在她身上。燕汐借机抱着她温香软玉的纤细身体,凑到她脖颈间深嗅她体内淡淡的幽香,邪肆的笑意挂在唇边,放荡不羁。

“皇姐,你身上还是这么香,我喜欢。”

燕君眸光骤敛,当即给了他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砰!”

可怜的燕汐,再一次被撂倒在地,还是伤在了方才的乌青颧骨处,哇哇直叫。

“你给我放安份点,办完差事,就赶紧回燕国去!”燕君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大步流星地离开。说到底,他们不是真正的姐弟,所以他的闲事,她不想理会,能做的也只是给一个警告。因为她知道一旦她盗取了天书,他或许会受到连累,楚国,不是久留之地。

燕汐直接仰身躺在了原处,也不管身在何地,双手交叉置于脑后,他轻佻地撇了撇嘴,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逐渐自他唇边逸出。

“当!”

钟声响起。

丝竹声起,一队礼乐步履轻盈且走且吹,领先入殿,然后散到两旁立定,继续奏乐。

大殿内的客人们皆停息了说话声,举目望向正门处。

在四名姬妾的簇拥下,赵熙嘉昂首阔步步入殿内,华丽的服饰衬得他昂藏的身躯高贵而俊挺。他的面色淡淡,似没什么精神,径直走向了正座的主位,双目都不曾在宾客们身上轻扫一眼。

众人皆起身,恭候他入席,他只稍稍抬手,便示意礼乐继续。

丝竹声再起,柔和清丽又细致秀雅,高音清远含蓄,低音悠扬玩转。十名风姿妖娆的艳妆女子在大殿两侧盈盈而入,带来一阵袭人的胭脂味,青丝飘逸如瀑,流云广袖舒展如风,或腾空,或回旋,或轻移,美轮美奂。

众宾客皆目光迷离,几乎都被这舞姿所吸引。

燕君立于赵穆的身后,离主位不过隔了四张桌子,她细心地打量着在座每个人的反应。当见到众宾客迷离的目光,不由地在心中鄙视,尤其是她名义上的弟弟,此刻摇头晃脑的猥亵表情真是欠揍,唯有他那双魅邪的凤目还算清亮。目光稍转,瞥向主位上的赵熙嘉,他身旁的两名女子正紧挨着他的身子,一左一右百般献媚,而他本人则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水,面色阴沉,盯视着下面舞动腰肢的美人们眸中却蕴着怒意,似在透过她们看向虚幻中的另一人。

感觉到左首的位置有道灼热的目光朝她身上投射而来,她回首寻去,秦风已经收回了他的视线,垂眸凝视着手中的酒杯,唯有那颤动着的睫毛出卖了他的心绪。燕君心中微凛,想起了那日之事,面颊也跟着微微发烫。他到底是怎么了,对她究竟是何心意?

在她垂眸的瞬间,她没有注意到右首同样有一道目光朝她脸上投射来,满殿舞动的美人,及不上她一丝一毫。他还清楚记得,那晚也是在这个大殿,她随意的舞动,风华无限,他是整个大殿之中唯一清醒地观赏完她整支舞曲之人。尽管轻纱妖娆,尽管珠钗光华,穆青云当时便深信,在那面纱之下,定是个纤尘不染的绝色女子,因为她有着一双洗尽铅华的纯净眼眸,那样深刻,那样动人。

礼乐渐歇,舞姬舞罢退了出去,留下一殿的香气。

众人收回了心神,将目光全部集中在了赵熙嘉身上,屏息静气等待他的发言。偌大的宫殿,静至落针可闻,可见太子殿下的威严所在。

赵熙嘉此时已喝得熏醉,绝美的脸颊上是醉红之色,他眯着凤眼扫过大殿,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燕汐身上,开口说道:“燕国的水土是否特别养人?为何燕国的诸皇子皆长了一副男生女相?改日,本太子也要亲往燕国走一遭,看看燕国人是否都跟二皇子兄弟一般,长了一张女人的脸。”

众人闻言皆微微蹙眉,太子此言太过突兀,分明是给使臣难堪,不过回头一想,燕国不过一偏隅的小国,实力怎能于泱泱大国的楚国相比?就连他们的太子也长年在楚为质,更何况是一个纨绔无状的皇子?

燕汐并未因此言而气恼,反而沾沾自喜地持折扇捋着自己两颊的鬓发,挂着他那可笑的乌青,扬笑道:“太子过奖了!父王常说我不学无术,唯有一张脸蛋长得惑人,等哪天国破家亡了,还能顶着它卖笑,混口饭吃。”

赵熙嘉轻咳了声,蔑视地瞥了他一眼,说道:“皇子这脸上是怎么回事?若是连这张卖笑的脸都没了,他日恐怕得乞讨过日了。”他冷笑了声,其他宾客们也跟着轻蔑地笑开。

燕汐摇着折扇,一双凤目瞄向了他下首隔了一张桌子的赵倩茹方向,调笑地冲她眨眨眼,叹息道:“唉,没办法,都说大国欺人,我原是不信的。谁想今日到了太子宫,先是身上受挫,再是心上受挫,简直是千疮百孔,好不可怜。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平安地回到故土,继续过我逍遥快活的日子。”

他这一番话,听起来可笑,细细琢磨后,又觉得他话中有话。赵熙嘉眯眼打量着他,眸光不定,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身影,复杂的神色闪耀在他眼底。早晚,他一定会逮住她!

席间,突然有侍卫急急前来通报:“报,太子殿下,寝宫发现飞贼,正逃亡宫外。”

“什么?!”赵熙嘉拍桌而起,似想到了什么,急急离开了大殿。

众人皆惊讶地议论开,不知究竟是什么贼人如此大胆,竟敢往太子宫偷盗。混乱之中,燕君与秦风、穆青云两人交换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地退离了大殿。她不过是个侍卫的身份,微不足道,谁也不会注意到她是何时消失的。就连她的主人赵穆,也是沉浸在与诸人的猜测议论中。

初至楚国045宫宴比试

太子寝宫。

赵熙嘉匆匆进入寝宫,紧闭房门。他走至床边,掀开被褥,伸手转动床头的莲花灯,喀喀声响起,床中央露出一个方形暗格。他焦急地取出暗格中一只暗紫色的锦盒,盒盖开启,露出一片羊脂玉制成的玉牌,一尺长,半尺宽,通体晶莹透明,其间流转着萤光,却不见任何雕饰,光洁无暇。

赵熙嘉见玉牌完好无损,暗暗舒了口气。将玉牌置于锦盒中,放回原处,一切归位,赵熙嘉这才放心地离开了寝宫。

“看守好寝宫,不许有任何闪失。”

“是,太子殿下。”

房门再一次合上。

寝宫正中央的屋顶上,垂下一根绳索,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顺着绳索滑下。猫腰前行,落地无声,干净利落的身手,显示着它的主人是经受过特别训练的。

“喀喀”声再次响起,玉牌重新现世。

燕君仔细打量着玉牌,无论前后左右翻看,都寻不出一个字来。

天书?莫非真是无字天书?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按原计划,将天书送至三人约定的地点,才是首要之事。燕君不再迟疑,顺着绳索,重新爬回了屋顶。凭借着她敏捷的身手和敏锐的观察力,顺利躲过了守卫和巡逻的士兵,朝着假山后的莲池方向悄然前行。

从假山后出来时,忽然有人远远地喊她,燕君心中一惊,停在了原地,全身神经绷紧。

“君彦兄,你怎么上这来了?”低沉的声音,带着穿透力。

燕君徐徐转身,迎向青衣便服的聂风,他的目光带着探究之色,但是明亮耀目,不掺杂任何晦暗的颜色。燕君稳定了心神,迈步上前,浅笑道:“宫宴太闷了,尽是胭脂味,我出来透透气。聂将军,你呢?”

聂风垂眸浅笑道:“宫宴开始,我就看到你了,本想打个招呼,可惜一直没机会。方才看到你不见了,所以就出来找你,碰碰运气。”

“你一直都在找我吗?”燕君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她不见的,她开始有些心慌。

“你一直都在假山后?假山后到底有什么风景值得君彦兄流连忘返?我也想见识见识。”聂风望进她的一潭清泉,仿佛直捣她内心深处一般,搅得她心绪不宁。不得已,她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轻笑道:“不过是闻香而至,偶尔在假山后发现一片莲池,所以就多观赏了一阵。”

聂风静静地望了她许久,轻叹了声道:“走吧,在宫宴上离开太久,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的话,话中有话,燕君察觉出来了,或许他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但他肯定猜到了些端倪,只是没有直接揭穿她罢了。

一路上,燕君继续心神不宁,猜测着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真相。聂风走在她的前面,沉稳的步伐,一下下击打在她的心中,如铁路上的铁轨撞击声。即将进入宫宴的大殿,他忽然顿下脚步,背对着她,掷地有声地说道:“我是楚国人,同样也是军人,守卫我的国家,是我的职责。”

他进了殿,回到了他的座位。而燕君则停滞在了原处,心底的撞击声愈加猛烈,他这是在向她警示,同时也是表态。他在告诫她,一旦她做了有害楚国之事,他定然会有所行动。

“君彦,快过来!他们燕国的勇士刚刚击败了宫廷的侍卫长,你来跟他比划比划,让他也见识一下我们楚国的勇士。”

赵穆忽然在殿中喊她,致使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片刻间射向了正要迈入大殿的她。燕君愣在了原处,没料到会遇上如此尴尬的处境,一只脚横跨在门槛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穆见她发愣,又催促了声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我现在命令你,跟他比试,打败他!”

燕君冷眼射向他,狠瞪了他一眼。真是,这小子为了炫耀,尽给她添乱!

大殿的正中央,一人黑衣劲装,持剑而立。燕君认出了他,正是原来燕君的侍卫凌易飞。二人的目光短短地相触,燕君眼神微敛,面对这样的状况,有些头疼。

不待她犹豫,主位上的赵熙嘉已经开了口:“君彦,你的身手不凡,今日就与燕国的勇士比试一番,千万不要丢了我们楚国人的脸。”不容拒绝的口吻。

燕君眉心纠起,他们楚国人的脸面,与她何干?

大殿内又响起赵倩茹的声音:“你是不敢战,还是不愿战?你现在代表的可是楚国,倘若输了,我想我七弟的王府,你也是待不下去了。”她的话语带着挑衅和刺探的意味,燕君不看她,也能想象得出她此时面上的表情,这个女人似乎是跟她杠上了。莫非是因为他的关系?

燕君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大殿左首第一的位置,座上的人在对上她的目光后,给了她一个极其细微的眼神暗示。按原计划,她去太子寝宫盗书,秦风负责转移。

比试,或许是个好时机。

燕君迈步走入大殿,迎着众人的目光,停在了凌易飞的三步远处。

“怎么比?”

凌易飞静静地注视着她,横剑向前,开口道:“在下使剑,阁下的兵器呢?”

燕君往大殿上环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赵倩茹的身上,踱步走至她跟前,抱拳道:“公主殿下,能否借你头上的金钗一用?”

不止赵倩茹,其他的宾客们也皆是露出惊讶之色,她要借金钗何用?莫非是要以它作为比试的武器?

燕君没有让他们失望,如愿地回答了他们她的意图:“我需要它来做我的武器。”

赵倩茹面色有些难看,敛眉注视了她许久,徐徐摘下了头上的发钗,递给她,说道:“希望你不要让本公主失望。”

初至楚国046重心理论

“开始吧。”

燕君也不多言,执金钗的手向前一摆,侧身弓步而立,摆开架势。

凌易飞面对她,心情有些复杂,对方是自己的主子,他如何能对她动手?可是观眼前的形势,此次比试又势在必行,他无法躲避,心中想着一会儿只守不攻,也就不会伤到她。

燕君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有意提醒道:“阁下代表的乃是燕国,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丢了你主子的脸面。”

凌易飞眸光闪动,会了意,持剑握于胸前,坐马沉腰,上身微往后仰,蓄势待发。

燕君很满意他的反应,又沉声说道:“阁下是客,我且让你一招,请。”

左右宾客们大惊,方才凌易飞打败太子宫的侍卫长,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他只用了一招,就逼得侍卫长不得不弃械而败。他的剑法狠厉迅猛,他们不认为燕君能打败他,更何况还是让对方一招,那分明是自寻死路。

赵穆也在旁替她捏了把汗,不过他还是对她抱有信心,在他印象中她就没有失败过。

凌易飞眉宇皱紧,猛一挺腰,借力手往前推,剑身瑟瑟作响,疾刺对方肩下胁穴,又准又狠。燕汐在旁立时爆出喝彩声,引来其他在场宾客的冷眼。

燕君心中也暗暗喝彩,此人的剑术的确出彩,不过他这般打法太消耗体力。对于一般的宵小,几招之内制服,倒是不错。若是遇上高手狡黠之辈,有意拖他的体力跟他耗战,那么他势必吃亏。

剑光已至,刺向左胁。

燕君一声不响,往后右侧斜退一步。她扭身,手中的金钗直指其剑身的重心位置,那里正是对方力量最弱之处,四两拨千斤的关键所在。

“当!”

剑身受击,立时荡开。

这回,轮到了众人的一阵喝彩,尤以赵熙嘉和赵穆两兄弟叫得最响,拍案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