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身侧的少年道:“这是老朽的独子,何润之。”

少年只是微微颔首,静静地打量着燕君,神态自若。

燕君听着老者的介绍,怎么觉着何大官人这个名字这么熟悉?见她发愣,一旁的陆镖师上前提醒她道:“总镖头,这位何大官人就是悬赏要取刘大刀脑袋之人。”

陆镖师从前是刘大刀身边之人,那天在酒楼杀人他也有份。本在担心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较近,不知会不会借此将他们三人交给太子殿下处置,谁知她主动找了他们三人谈话,说是不再计较以前的事,只要他们往后忠心办事,她绝不会亏待他们。他们一听,还不乐坏了?谁都看得出来,跟着这位新主子显然更有前途些,不论是实力,还是背后的靠山,恐怕再也找不出比这位新主子更好的来,所以三人商量后决定以后就死心塌地地跟着新总镖头混。

经他提醒后,燕君才恍然大悟,再次回首望向何大官人,心想他今日莫不是来送银子来了?想到有一万两的赏银,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原来是何大官人,幸会幸会!不知何大官人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还未等何大官人开口,一旁的何润之一张清秀的面容上露出几分鄙夷之色,冷哼道:“笑得真假!不就是要想要赏银吗?我家银子多得是。”

“不许胡说!”何大官人立即板下脸,喝止了儿子,转头又对燕君赔不是道,“总镖头千万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有口无心的。”

燕君面上一滞,话是没错,可这位小弟弟有必要说得这么直吗?她重新开始审视起这位少年,他看似年幼,可眼底的那抹精光比起他的老爹来更为闪亮。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词汇“奸商”,此子绝对有奸商的潜质。

何润之看对方一直在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自己,顿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抿了抿嘴,说道:“看什么?我说得不对吗?你们镖局以前都是接朝廷的镖,现在你们得罪了知府大人,以后恐怕都别想再押朝廷的镖了。而扬威镖局从前在同行中的名声极差,你们想要跟别的镖局抢生意,恐怕很难。镖局里养了百余号人,却没有收入,我看你们这家镖局要怎么维持下去。”

燕君摸了摸下巴,换个姿势,继续盯着他看。这小子的确有两下子,一眼就看出了他们镖局目前的困境和症结,的确不简单。事实上,穆青云也跟她提过这个问题,她想着账房里还有十万两银子,应该够养活一镖局的人,却没想着若是一直坐吃山空,总有将底掏空的时候。

何润之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一张俏脸也开始红起来,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燕君开口说话:“你小子太瘦弱了,该好好锻炼锻炼才是。”

她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险些跌倒,她盯了人家半天,就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何润之的俏脸也顿时红透,几乎可以与红苹果相媲美,事实上,今日他父亲带他来就是来拜师学艺的。他父亲觉得他太过文弱了,之前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听说这位新总镖头的武艺不错,在酒楼时也是为了救人才杀了刘大刀,说明她的人品不错。他想着就带儿子来拜师学艺,练得一身傍身的功夫,以后在外行商也不会太吃亏。

何润之却不是这么想,他认为做生意讲的是头脑和独到的眼光,不需要靠武力。若要人保护,找保镖就是,所以今日被父亲硬拉到这里来,他心里是不服气的。

忽而听到她这么一句评语,他很是恼怒,涨红着脸说道:“我又不是武夫,需要锻炼什么?”

何大官人在旁急了,怕燕君发火,将两人拒之门外,忙喝止儿子道:“润之,不得对总镖头无礼!我们今日是来拜师的,就该拿出拜师的诚意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巨额的银票,双手捧至燕君跟前,诚恳地说道:“这里是十万两银票,希望总镖头能收下逆子为徒,教导他成材。”

燕君扫了眼他手里的银票,乖乖,他还真大方,十万两的收徒费。虽然她并不把银票放在眼里,不过他这个儿子的确是个人才,错失了有点可惜。

她也就不再客气,大方地收下了银票,也让他能安心些。

“你儿子我收了,不过能不能坚持下去,就看他自己了。若是他受不了苦,自己跑回家去,那我也没办法。”她耸了耸肩头,坦然地收了银票入怀。

何润之斜睨着她,眼中满是鄙夷之色,心中料定她是个贪财之人,气哼哼地说道:“就怕你不配教我这个徒弟,想要我喊你师傅,休想!”

那高傲、不可一世的神色,让燕君不由地挑了挑眉梢,小样儿的,你就拽吧,看我不把你折腾得趴下?

何润之接收到她挑衅的目光,背后的凉意更甚,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二卷大秦风云019好似约会

何大官人离开后,何润之就留在了镖局。看他一副大少爷的模样,神情倨傲,对人爱理不理。燕君也懒得理他,继续带领着弟子们训练,将他晾在一边,让他自生自灭,先煞煞他的气焰再说。

穆青云从账房出来后,就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颇有些惊讶,拉了个弟子询问了声,才知是燕君新收的徒弟。徒弟杵在一边,面色碳黑,师傅呢,则领着弟子们自顾自地练习,他还真从没见过这样当人师傅的。

他走至何润之的跟前,跟他打招呼道:“你叫何润之?”

何润之一直在那里生着闷气,说是收徒,他的父亲一走,她这作师傅的就再也没搭理过他,摆明了就是坑他父亲的银票,这口气他哪里吞得下?

忽然听到有人过来询问,他稍稍转头,见到来人,不由地呆住了。事实上,在所有人的眼中,穆青云就是个如神仙下凡一般的人物存在于世间,举手投足间尽是出尘之气。无论男女看到他,都不由地赞叹,也就是眼光异样的燕君才将他视作凡夫俗子,又是差他算账,又是差他端茶送水,完全无视于他。

而何润之第一眼见到穆青云,就被他身上的出尘气质所震慑,原本恼怒的目光也在瞬间变得柔和。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奇地望着他,不知他是何身份。

穆青云莞尔一笑,瞄了眼正在打沙包的燕君,回头说道:“你师傅她比较喜欢运动,等她运动完,她会教你武功的。你先跟我去账房吧,听说你在帮着你父亲打点生意,或许你能帮上我些忙。”

何润之听他说要自己帮忙,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却要让他帮忙,他一下子就感觉自己的身份地位上去了,很是荣幸。他浅浅地笑开,欣然点头,乖乖地跟着他去了账房。

燕君在打沙包的中途瞄见了两人离去的身影,手上的动作也停缓了下来,两眼不由地眯起。这小子对穆青云这么客气,对她就一副鄙夷的神情,莫不是他有那方面的倾向?

嘶——

她倒抽了口气,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穆青云本来就长得挺妖孽、挺小受的,有男人喜欢他也不无可能。可问题是,这小子看起来更像小受些,这两人要是搞在了一起,到底哪个攻,哪个受呢?

她伸手摸了摸下巴,颇为困扰。

穆青云要是知道她有如此想法,一定非想掐死她不可!他好心帮她调教徒弟,她却在这里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而且对象还是他和她新收的徒弟,他不气得吐血才怪。

在她身旁一起练沙包的陆镖师见她忽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不由好奇地问道:“总镖头,你在想什么呢?”

燕君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突然问了句:“你觉得穆副镖头长得美吗?”

陆镖师一听这话,立即闹了个大红脸,这话问的,叫他怎么回答?男人看男人,还有用美来描述的吗?

燕君看他红了脸,以为他是害羞,立即啧啧地叹道:“想不到穆青云的魅力如此之大,不得了,不得了!”她一边叹气,一边往院子的另一头走去。

陆镖师彻底傻了,呆愣在原地,不明所以。他方才貌似什么也没说,总镖头这么快就洞悉了他的想法吗?果然不是普通的人物,怪不得她能成为他们的总镖头,对总镖头的敬意又增进了几分。

门外又是一阵骚动,一队侍卫勒马停在了镖局门口,在侍卫队的后面有一辆马车,算不得华丽,但足够宽敞。马车内走下四女,看她们的服饰应是侍女或丫环,尽管是侍女或丫环的身份,但每个人身上的气质却是极为高贵,那不是普通人家的侍女或丫环所能拥有的。

在侍卫队的护卫下,四女依次步入镖局大门,来到院中。其中一名女子长了张鹅蛋脸,容貌秀丽,气质清雅,最重要的是她极有观察力,一眼就认准了燕君是所有人当中的翘楚。其他三名女子虽也是在观察着院子里的人,脸上却是一片茫然或羞涩的模样,唯有此女一脸的镇定和自信,她盈步走向燕君,朝她微微欠了欠身,轻柔的语调说道:“这位一定是君彦公子了?”

她的语气是肯定的。

燕君冲她微微颔首,等待她的下文,她不确定对方究竟是何来历。

那女子嫣然一笑,继续说道:“奴婢紫语,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送上衣物。太子殿下还吩咐了奴婢四人一齐留下,服侍公子更衣。”

燕君敛了敛眉,原来是秦翊的人,不过,送件衣裳,有必要搞得这么夸张吗?看这女子的神色,理当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她定是怕给自己造成尴尬的局面,这才改口称呼公子,想来也是秦翊特意吩咐的吧?

她举目扫视了一下其他三女,不由地蹙眉,压低了声音道:“我能不能先看看你们太子殿下送来的衣裳?”她忽然有些担心,万一送来的是女装,那么她在镖局里换上女装后,那岂不是将自己的身份全部暴露了?虽说即使是女子的身份也不妨碍她成为总镖头,可毕竟镖局里头全是男人,倘若知道了她女子的身份,势必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请随奴婢来。”紫语似明白了她的顾虑,引着她往门外的马车中走去。

燕君暗暗观察着此女,她谈吐得当,擅于察言观色,倒是个妙人。秦翊能派她前来,显然是有所考虑的。

随她进了马车,宽敞的马车内足以容下十人,在马车的一角堆放着几口箱子。紫语揭开其中一口箱子,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件华丽的衣裙,恭敬地双手奉上,说道:“姑娘请看,这就是太子殿下为您准备的衣裳。那边几口箱子里还有些首饰和胭脂,供姑娘装扮之用。”

燕君看了看那件衣裙,顿时傻眼了。秦翊到底是要做什么?让她穿上女装就已经够可疑了,现在还让她穿这么华丽的衣裳,他到底想做什么?她忽然有些后悔答应帮他的忙,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她试探地问道紫语道:“你们太子殿下有没有告诉你今晚他要做什么?”

紫语轻盈地一笑,柔柔地回道:“奴婢只是个下人,太子殿下的事,奴婢不敢随意打听。”

燕君有些不信,但也不想为难她,还是等秦翊来了,再亲自问他好了。

紫语一直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婉转地说道:“姑娘,太子殿下还有两个时辰就过来接您,不如让奴婢们先为您沐浴更衣吧?”

燕君拧了下眉头,还是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先去洗个澡,到时间了,我到马车上来更衣就好。”

紫语顿了顿,思衬了一下,点头道:“那好,那奴婢们就在车内等候。”

燕君赞许地点点头,她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她有些抗拒她们的突然到来,所以自觉地退回了马车上。燕君命人送了些茶水和糕点给侍卫和婢女们,他们就这么等候在了门外,不敢再跨进院门一步。

热气萦绕的浴桶中,燕君闭目休憩,放松筋骨。脑海中还想着今晚与秦翊的约定,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秦翊究竟要带她去做什么。

身后忽然想起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她豁地睁开了眼,方才沐浴之时,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竟忘了将房门闩上。幸亏有一扇屏风挡住了里面的风景,要不然她都无处藏身。

“谁?”她警惕地询问了声。

“是我。”是穆青云的声音。

燕君听到是他,稍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说道:“没看到我在洗澡吗?

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外面穆青云语气有些怪异地说道:“就是因为看到你在洗澡,我才进来的。”

燕君眼皮跳了下,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专门就是为了偷看她洗澡来的?这个死妖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双臂环胸,紧了紧,一副防狼的姿态。

穆青云径自坐在了桌边,取了一壶茶水,自斟自饮。他的神情有些哀怨,叹气道:“你晚上真要跟秦翊一起出去?”方才看到秦翊派人前来,他心中就有着不好的预感,很怕她会慢慢对秦翊上心,所以他开始乱了阵脚。

燕君透过屏风看到他坐下的身影,紧张的情绪又逐渐松驰开,有些莫名其妙他的反应,回答道:“昨天答应他的,自然不能反悔。”

穆青云皱了皱眉头,撕咬着薄唇,迟疑地问道:“你……会爱上他吗?”

燕君直接翻了个白眼,都不知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瞎想什么呢?

我干嘛无缘无故爱上他?”

听她回答得如此果断,穆青云紧锁的眉头在瞬间舒展,喜悦之情逐渐爬上他的脸,他欣喜地笑道:“那就好!没什么事了,那我先走了,你继续慢慢片”他兴匆匆地起身,二话不说就离开了房间。

燕君很是无语,他这么急匆匆地闯进来,难道就是为了问她这么一句话?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吃错药了?总之费解!

沐浴完,又休息了一阵,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燕君就进了门外的马车,任由四名婢女给她更衣装扮。既然答应了秦翊要帮她的忙,今晚她算是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她们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吧,她也懒得搭理!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紫语在她耳畔轻呼了声:“姑娘,都收拾好了,您看看还满意吗?”

她伸手递过来一面铜镜,在铜镜的里面,燕君看到了一抹风华绝代的丽影,不沾脂粉却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远山,神若秋水,简单的飞云髻化繁为简,只用一支金钗固定,再无其他饰物。显然紫语是看准了她的心性,料定她不喜欢太繁复的装扮,所以才如此为她装扮。

燕君不禁有些看呆了,从不知道自己细细打扮起来,竟可以如此美。不过很快她就回了神,太美好的事物往往都不能持久,她还是比较喜欢男装的打扮,不希望有太多的目光注视她。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华丽得有些不像话的衣裳,她曾见过赵倩茹穿过类似的衣裳,想来这样的服饰应当是宫里的人才能穿戴的。秦翊给她送来这么一套服饰,不知他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她想了想,总觉得穿这么一身太过醒目,摇头道:“不行,还是换一件吧!”她只想到了身上的衣裳,却不想想她如今这番惊艳的容颜已经是醒目万分,别人不想关注都不行。

她的话音方落,马车外就响起了马嘶声,接着传来秦翊威严的声音:“不许换!出来吧!”

燕君听到了他的声音,不由地蹙蹙眉头,他这个罪魁祸首可算是来了。

她利落地掀开车帘,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习惯的动作,却让她刚梳理完的发髻歪了个方向。

秦翊先是一阵惊艳,愣了许久,随即蹙了蹙眉头,扑哧笑出了声。他还从没见过哪个女子精心打扮后,还像她这般又蹦又跳的,哪个不是踩着细碎的脚步,小心翼翼地走着?可他就是讨厌那些做作的女人,比起她们,他更喜欢她的随性和洒脱。

不得不承认第一次见到女装的她,他彻底地被吸引住了,跳下马背,他走近燕君的身前,亲自为她将发髻扶正。温柔的动作,柔和的眼神,仿佛能将人融化,可惜,他面对的是绝缘体的燕君,根本无法接收到他的电波。

燕君不耐地撇了撇嘴,指着自己头上这麻烦的发髻,抱怨道:“非要顶着这个头去吗?”

秦翊冷峻的脸庞上咧开一抹温柔的微笑,颔首道:“这样挺好,你慢慢走就是了,应该不会再掉下来。”

马车内的四名婢女皆偷偷地窃笑,见过人嫌自己的发髻不好看的,却还从没见过有人嫌自己的发髻麻烦的。

燕君回头看了看车上的四女,好歹也是她们方才辛苦了近一个时辰的劳动成果,若是当场拆了,似乎有些不近人情。算了,她就辛苦些,慢慢顶着它走吧。

再回头时才发现秦翊今晚穿了身玄色的蟒袍,头戴紫金冠,面若朗月,气宇轩昂。燕君越来越觉得气氛有些怪异,这感觉怎么有点像是在约会?

“你今晚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不问明白,她有些不甘心。

秦翊却似打定了主意不想告诉她,生怕她得知了真相后会逃跑,急切地捉住了她的手,道:“你跟我走就是了,难道你还怕我把你卖了?”

“笑话!你想卖了我,还嫩着呢!”她边说,边将手从他手里抽出,说实话,她还真有点不适应他的亲密接触。

秦翊看着自己落了空的手,心里也似空落了一块,微微有些失落。他轻笑了声,领着她走向了另外一辆马车。秦翊率先上了马车,随后伸手递向她道:“上来吧。”

燕君抬头看了看他的手,他的手很宽大,有着细小的老茧分布其上,想来他握着刀剑的时间绝对少不了。这一次,她不敢再随意地跳跃,只好伸手向他,借着他手上的力道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开动,离镖局越来越远。

在镖局的一角,穆青云一直在暗中观看着,绿眸在黑夜中忽闪得厉害。

虽然听了她的保证说不会爱上秦翊,可他还是不能全然放心,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若是可以,他真希望能用绳子将她拴在自己的身边,不让任何有机会觊觎她。

轻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她呢?想来真是挫败,他穆青云何时如此失败过?

没再犹豫,他从墙角牵出了一匹马,尾随他们而去。还是自己亲眼盯着比较放心些,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燕君和秦翊两人坐在马车内大眼瞪小眼,燕君一路问他去向,而秦翊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肯说,这让燕君心中更加忐忑口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皇宫?

她忽然一下子蹿到了秦翊的跟前,揪着他的衣领,质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在去往皇宫的路上?”黑亮的眸子逐渐眯起,心头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秦翊眼神忽闪了下,有意想要避开她。他的确是要带她去宫里,又怕她知道了真相后不肯去,所以只好一路瞒着。眼下看起来是瞒不住了,他只好坦白道:“没错,我们要去的就是皇宫。”

“停车!快点停车!”燕君立即大声喊道。

她不能去皇宫,若是去了皇宫,很有可能会遇上秦风夫妇,这样尴尬的局面,不是她所乐见的。

秦翊见她脸上浮起一抹愠怒,不由地慌了神。他喊停了马车,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你真不想帮我,我也不勉强你,那我让车夫送你回去吧。”

燕君听他这么说,胸口处的怒火逐渐地熄灭。是啊,她怎么忘了,自己是答应来帮他的,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私事而退缩了呢?

她缓了缓神,放柔了语气,说道:“你要我怎么帮你?为何一定要在皇宫里?”

秦翊皱了皱眉头,颇为无奈地叹道:“不瞒你说,自从二弟成亲后,父王就一直催着我早日成亲。今晚的宫宴,父王请了各家大臣家中的千金来,为的就是从中为我挑选太子妃。”

燕君撇了撇嘴,一脸了然:“那不是挺好吗?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亲了。”

第二卷大秦风云020宫宴一

轮廓冷硬的脸庞顿时绷紧,秦翊皱了下眉头,紧张地问道:“君彦,你就这么想让我成亲?”

燕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懒懒地斜倚在马车上,不解地问道:“你不想成亲吗?还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秦翊注视着她,黑眸之中闪动着认真的神色,悠悠说道:“是,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不想再要其他的女子。”他不想错漏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变化,想知道当她得知自己有心上人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可惜,燕君的反应,让他失望了。

“那不简单吗?跟你父王说,你要娶你的心上人,你父王自然就不会再逼你了。”燕君的口吻仿佛是在聊着有没有吃过饭的话题,随意得让秦翊的心一点一点地在下沉。难道她对自己就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很是困扰。

他喉头动了下,再次试探地问道:“可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嫁给我,我怕她会拒绝我。”他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美丽的眸子,生怕错漏一丝表情。

燕君却甩甩手,大大咧咧地说道:“你堂堂一国的太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哪个女人这么不长眼,竟然没看上你?”夸张的表情和强横的语气,顿时取悦了秦翊。

秦翊心中隐隐喜悦,追问道:“你真觉得我好?”

燕君撇了撇嘴,头头是道地分析道:“当然好啊!除了脾气差了点,一张脸冷了点,其他的都还不错,关键是,你还是个处男,这一点是你的制胜法宝。”这神态、这语调,简直可以去说书了,燕君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这种潜能。

秦翊的脸霎时间一片涨红,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们能不能不提这事?而且我怎么听着我在你眼里就没有什么优点?”

“我刚刚没有说吗?”燕君仔细回想了下,好像的确如此,怕他伤心,她好心地细数他的优点道,“其实你也有挺多优点的,比如……比如这个……”

一时半会儿,她还真说不上来,难道能说可爱纯情也是他的优点吗?他若是听了,不气死才怪!为了不再打击他,她挠了挠头,讪笑道:“我回去好好想想,明天一定给你一份满意的答卷。”

秦翊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受挫,果然自己在她心底就没有一点优点,所以她才这么不待见他,不将他放在心上。他撇开脸,朝向车窗外的方向,马车内顿时间安静下来。

燕君瞄了眼他的脸色,心想他可能是真的有求于她,她若是不帮忙,好像有些不道义。她轻咳了声,打破了僵局,说道:“好啦,我帮你就是了。

不过,这是给你安排的相亲宴,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秦翊闻言,倏地回头,脸上慢慢爬上喜悦之色,说道:“通常这种宫宴上都会有各家的千金表演才艺的节目,我希望你也能参加,力压群芳,让她们都自愧不如,知难而退。”

燕君用着惊吓的表情望向他,他说什么?让她表演才艺,力压群芳?他脑子是不是烧坏了?打架找她还成,这才艺表演这回事可不是她擅长的,这不是存心去丢人现眼吗?

“你别开玩笑了,这忙我可帮不上。我连字都不识,又不会作画,更别说下棋、弹琴了,万一到时候要表演琴棋书画,我可事先提醒你,这四样姑奶奶一窍都不通。”她连连摇头,这种丢人现眼之事,她还是不要去参和了。

秦翊怕吓跑了她,忙安慰道:“你不用怕,没人限定说一定要表演琴棋书画。你不是擅长武艺吗?到时候就表演你的武艺好了。”

燕君为难地敛了敛眉,若是只表演武艺倒是可以,顺便找几个秦宫的高手来练练拳脚也不错,只是真的那么简单吗?

看她还在犹豫,秦翊又紧接着说道:“如果到时候有人为难你,你又不愿意表演的话,我一定会护着你。再不行,我就直接带你离开宫宴。只要我想走,就没人能拦住我。”

燕君眼神忽闪了下,她相信他会做到,因为他是第一个毫不犹豫地就护在她身前的人,单凭这点赤诚之心,她就豁出去了,帮他一把又如何?更何况是关系到他的终身幸福,非同小可。

“好吧,我帮你。”

秦翊闻言,欣喜地放大笑容,连忙下令让外面的车夫加快速度开往皇宫,他们已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迟了,难免会受到父王的责难,如今是紧张时期,他绝不能让他的父王捉住他的错处,而让他的二弟得好了好处。

一路上,二人不再言语,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秦翊是想着与他二弟之间的争斗,而燕君则是头疼着一会儿的宫宴,可想而知到时候会有多少麻烦自动找上门来。

许久,马车停了下来,停在了宫门口。

秦翊率先下车,亲自扶着燕君徐徐落地,面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一个丈夫看自己妻子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