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的近处,逐渐走出两人,皆是赤行者的装扮,其中一人上前禀报道:“赤主,弟子们都已在庙中聚齐,等候赤主训示。”

赤主?!

她果然猜对了。

原来他就是那两名赤行者口中的年轻有为的赤主,与穆青云平分秋色的出色人物,她有些不可思议。

财神庙内,几百名的赤行者盘膝就地而坐,静听着赤主的训示。所谓训示,其实就是总结各个分部的赤行者在近几个月来的行动成败,宛如年终的业绩大会一般。

这些基本上都是由赤主身边的两大护法在汇报,而赤主本人则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玉箫,一脸的惬意。他的目光不时地飘向在一边认真静听的燕君,眼底泛着诡异莫测的笑意。

燕君用心倾听着赤行者们的行迹,对于他们的行动范围很是好奇。赤行者,秉持着“除天下之害,替天行道”的宗旨,诛九恶,杀十贼……条例严明,他们是游侠,更是正义的使者。他们从不滥杀无辜,通常都是搜集了完整的证据,查明符合赤行者“诛九恶,杀十贼”的条例,才对目标下诛杀令。

不过更令她好奇的是,赤主竟然不避忌她这个外人,还邀请她一道来参加他们的聚会,他究竟有何意图?她想不明白。

“赤主,属下等皆已查明,赤三收取了齐国臣相的重金贿赂,杀害赤五,背叛了组织。现正藏身于秦国境内,请赤主示下,清理门户!”

“请赤主示下,清理门户!”

所有的赤行者跟随着两大护法一起高声请命,整齐激昂的回声,使得整座庙的温度急速上升。

赤主轻转着手中的玉箫,他抬眸,淡淡地扫过众人。虽是轻轻的一瞥,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身子也跟着挺了下,备受鼓舞。

“害群之马,绝不能容。赤三的武艺高强,非寻常人能敌,谁有胆量取他的性命?”

他的话音方落,便有多数的弟子抢着要获取这件功劳。在赤行者当中,职位的高低皆有功劳来计算,能排名赤字辈的,例如赤七、赤九之类,都是积累了一定的功劳后才能排上名号。而像诛杀叛徒这类的大功劳,一旦成功,就能直接升录赤字辈,如此大的诱惑,即使任务再难,弟子们也愿意冒险一试。因为在他们的心中,能排上赤字辈,便是对他们行为和操守的最大认可。

赤主淡淡地扫视着弟子们,唇角轻扯,他持箫的手腕忽然一转,手中的玉箫脱手而出,直直地没入了梁柱之中,只余下不到两指宽的末梢留在外面,而另一端穿透梁柱,也伸出了两指宽的距离,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弟子们不由地惊叹,如此深厚的内力,他们怕是再练上几十年也未必能及得上。

“谁能将玉箫安然无恙地拔出,我就让谁接手这项任务。”

底下一片哗然,这个难度未免太高了些!

燕君也惊诧地注视着插在梁柱中的玉箫,分寸和力度都把握得如此恰当,这得需要多深厚的内劲才能办到?她回眸再次凝视赤主,他果然不是个平凡的人物,就连她也成了他的崇拜者之一。他,不愧为赤行者的领袖,名符其实!

在她思索的过程中,已经有弟子开始尝试拔箫,或用蛮力推动,或用巧力抽取,可是皆未成功。不断地有人放弃,前去尝试的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大家都垂头丧气,无计可施。

燕君没有兴趣再继续观赏下去,她深晓知道越多越危险的道理,无论他们挑选出谁来惩罚叛徒,她都不想知道。她悄然起身,退出了财神庙。

天道门,无论是他们的赤主和墨主都是非同一般、惊才绝艳之人,那么天道门的门主,穆青云的师傅,又该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人物?她暗暗心惊,他对穆青云下毒,逼迫他去偷盗天书,可见他是个如何歹毒之人。可为何她所见到的赤主和墨主都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呢?究竟是他们伪善得太好,还是天道门之中就只有门主一人心肠恶毒呢?

她对月长叹了一声,她在此已耽搁太久,也该往军营去了。

她刚要离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小君儿,真的不打算认我了吗?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赖着我,叫我阿神哥哥的。”

听着那略带戏谑的声音,燕君彻底顿住,回眸对上他淡笑怡然的面容,她恍然大悟。原来他一早就认识她,认识原来的燕君,所以他们之间这么熟悉,似曾相识。所以他可以对她没有防范,第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女儿身,原来如此。

“你在怪我没去看你吗?”他几步走到了燕君的身前,纤长优雅的手指拨弄着她的鬓发,轻柔地笑道,“五年前是我亲自送你入楚,我答应过你,等你满十六岁,我就去接你回燕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正好是你十六岁的生辰,我没有失约,我来找你来了,你不高兴吗?”

燕君怔怔地望着他,心思辗转,她该告诉他真正的燕君已经不在了吗?

细细地打量着他,他眼底流露出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不容掺假。从方才和他接触后,她就对他有着莫名的亲近感,就好像是邻家的大哥哥。倘若她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他一定会很伤心吧?

她垂下了眼帘,不知该说什么,内心有些挣扎。

南宫神野展眉一笑,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轻声细语道:“我的小君儿果然长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燕君眉心纠起,不愿意欺骗他,她推拒着从南宫神野的怀里退了出来,繁眉道:“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所认识的燕君。”

南宫神野依然淡笑着,他的双目柔和,静静地望着她,并没有因为她的推拒而不悦:“小君儿,看来你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他轻叹了声,继续说道:“当年亲自送你去楚国,我心里也很难受,我们自小就定了亲,你是我的未婚妻,可是我却没办法保护你,我真的很痛恨自己的无能!”他神色一厉,有一种冷冽的杀气瞬间划过他的眼底,让人摸不着、逮不住。

“可是现在你不用怕了,阿神哥哥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他恢复了原来的神色,温柔地抚上燕君的脸颊,指尖轻触摩挲,说道,“这些年你所受的苦,阿神哥哥一定帮你把它都讨回来!”

燕君心中一酸,再次退离了他,她只觉得心底某处揪痛得厉害,她清楚那不是她的真实感受,而是属于原来燕君的。也许,眼前的这个人在原来燕君的心中真的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可是却与她无关,因为她不是真的燕君。

“对不起,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你口中的小君儿。”

南宫神野眉头轻蹙了下,忽然拉起她的手,就要掀开她的衣袖。燕君猛然心惊,以为他要偷袭,对着他猛地推出一掌。南宫神野不动声色地轻甩了下衣袖,就将她狠厉的一掌化为无形,化境的功夫,将燕君彻底镇住了。

“真淘气!”南宫神野没有气恼,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指着她的手臂道,“你的手臂上有颗朱砂痣,应该在这个位置,你敢不敢让我看看?”他比划着她手臂上的某处,笑得自信。

燕君犹豫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臂处,说真的,她手臂上到底有没有朱砂痣,她还真没注意过。听他说得如此笃定,想来是不会有错了,怎么办?

她有些心虚地瞄向南宫神野,正好对上他狡黠的笑意,她轻瞪了对方一眼。扁扁嘴,算了,认就认吧,她的确是侵占了燕君的身体,也无法摆脱她原来的身份。只是未婚妻么?这一条她可不承认,他喜欢的应该是原来的燕君,与她无关,更何况,她已经有了穆青云,不该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想通了后,她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是燕君,但经过这么多年,我已经变了,不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小妹妹,更不再是你的未婚妻。我还有事,要离开了,你也有很多要务忙,咱们后会有期吧。”

南宫神野没有阻拦她,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目光意味不明。

在她即将消失在黑暗中之际,他忽然开口道:“没关系,我们很快又会见面了。小君儿,你是我的未婚妻,这辈子都是。”说最后的一句话,一抹精光划过他的眼底,他勾唇浅笑,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第二卷大秦风云041初至军营

经过两日的路程,终于来到了位于秦燕边境虎翼关的军营。

此刻天幕已降,从高高的土坡上向下眺望,下边星星点点闪烁的是军营里每个营帐外燃起的火把的光亮,二十万大军的营帐一望无际,正应了那句“野营万里无城郭”,极为壮观。

夜空中明月高悬,寒风萧瑟,营造出一种凄冷悲凉的氛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底下的这二十万人一旦远赴战场,不知有多少尸骨将埋于荒野。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燕君牵马远眺着坡下无边的营帐一声长叹,可怜白骨攒孤冢,尽为将军觅战功,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性命才成就一代将帅的千古功绩,这是封建社会的悲哀,却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一场战役,或多或少与她的积极挑唆有关,她从来不是仁慈之人,既然身在这个时代了,那么她就只有融合于这个时代,才能得到生存。为了自由,为了追求幸福,她不在乎手上多染鲜血。

军营的营门处,燕君递上了临行前秦王给她的令牌以正身份,守门的士兵查阅后,立即客气地将燕君和段奕鸿两人迎了进去。

行走在军营中,燕君想起了秦翊,经过两日的耽搁,相信他应该比她先到一步了吧。

她询问身边的士兵道:“太子殿下呢?可在营中?”

士兵明显呆愣了下,低头回道:“回禀君公子,太子殿下并未到军营中来,所以小的不知。”

燕君不由地讶异,怎么秦翊还没到军营?难道真是因为那天的事,所以他才不愿来见她?

“那现在军营里是谁作主?”

“自然大将军了,就在营中的主帐内,大将军吩咐过,一旦君公子到来,就立即带您去见他。”

大将军?秦王这么快就将大将军定下了吗?

难道靖王这么快就来军营了?

燕君还想仔细问,那领路的士兵已疾步前往前方一顶大帐外与人通报。

待他折回,朝着燕君低头一拜道:“君公子,您可以进去了。大将军只让您一个人进去,至于这位段大侠,小的自会安排他住处。”

燕君回头扫了眼段奕鸿,他依旧一脸面无表情,想来也不在乎这些礼节,点了点头,就径自往大帐中走去。

大帐内烛火通明,有两人一坐一立于大帐的正中央,燕君抬眸,见到主位上所坐之人,她瞬时间愣住。

怎么会是他?

大将军,他是大将军?

燕君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大将军的位置关系着秦国兵权的归属,谁掌握了大将军的位置,也就相当于是兵权在握。

不是秦翊,也不是靖王,却是他!

燕君暗暗心惊,他的势力何时变得如此强大,何时发展得如此迅速?竟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击败了秦翊,夺得大将军之位,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主位上之人一直低头研究着军事地图,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他的面色冷峻,线条冷硬,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自从上次皇宫分别后,燕君明显感觉到他不同了,尤其是他身上的气场变得更加强大,只是远远地看着他,都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所透射出来的王者之气,霸者之气。他终于走上了霸者之路,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着她低声细语、情意绵绵,不会再低声下气地请求她的原谅,不会再因为她而动容,如今甚至明知她到来,他都不愿意抬头看她一眼。

有一种辛酸之感霎那间流遍全身,她感觉有些无力,想要尽快地离开这里。心里想着,她脚下也有了动作,转身就要离开营帐。

“大王已封你为军中教头,教习士兵们如何使用火枪。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相信君教头心里应该明白,不须本王提醒。”

秦风突然发话,让燕君顿住了脚步,余光扫了他一眼。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军事图上,没有抬头看她,她心中气堵,也冷冷地回了声:“知道了。”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帐,跟她摆谱,她也不是好惹的,谁稀罕谁呢?

余光处,她的身影已消失,帐门外空空如也。秦风的视线终于从军事图上调向了前方,他的眉心逐渐纠起,有一种苦涩蔓延全身。他明明是期盼着她的到来的,就是在方才士兵来报的那一刻,他欣喜地几乎要冲出帐外亲自迎接,可是他很快又忍了下来。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比起他的大业,微不足道。

她对他如此无情,他又何必再低声下气地去哀求她呢?

他努力地说服自己,调回视线时,发现自己方才匆忙取来凝视的军事图竟然放错了方向。他苦涩地冷笑,面对她,他还是无法做到绝情绝义。

正当他懊恼间,帐帘再次掀开,他仓惶抬首,正好见到燕君去而复返。有一抹喜悦划过他的眼底,但很快被他掩饰了下去,他低头继续看着那份尚来不及调转方向的地图,冷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燕君没有察觉不对劲,只是忽然想起忘了问秦翊的消息,她有些不放心,所以再次回来问他,也只有从他这里能得到最直接的答案。

“我想问你,你大哥他怎么样了?他为何没有来军营?”

她问得小心翼翼,可惜还是触到了对方的底线,秦风的脸色顿时僵硬而阴沉,他冷哼了声,朝身旁站立着的追风使了个眼色:“你告诉她!”

追风微愣了下,他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气氛,王爷心里明明盼着公主早点到来,可是两人一见面,气氛就闹得这么僵,他站在这里很是难受。他朝着燕君颔了颔首,说道:“回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涉嫌谋杀陈知府之子,引起朝中上下的不满。目前被大王拘禁于太子府,不得外出。”

“什么?谋杀?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消息完全出乎燕君的预料,秦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谋杀一个大臣之子呢?她实在想不通。

“究竟是何时之事?”

追风回道:“此事已经发生有七日了,那日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心情很差,一人独自在街头晃荡,恰巧陈知府的儿子上前得罪了他,与他发生了争执。太子殿下一时不慎,错手杀了他。”

七日前?那也就是那日他飞奔离开王府之日,难道是因为她,所以他才间接杀了人吗?倘若真是如此,她难辞其咎。

她焦急地问道:“那大王打算如何处置他?”

这一次,她问的是秦风,对他来说,秦翊被贬、被罚,他是最大的受益者。她心中侥幸地期盼着他不会在此刻落进下石,将秦翊打得万劫不复。

秦风的脸色越来越差,见她如此关心他的大哥,他心中的怒火不断燃烧蔓延:“你就这么关心他?你应该知道我和他之间是誓不两立的,你关心他,是不是代表你想看着我被他打得万劫不复?”

燕君叹息,放柔了语气道:“子归,倘若秦翊退出了储位之争,你会放他一条生路吗?你们毕竟是骨肉兄弟,何必非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秦风断然否决道:“不,他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威胁,我不会给自己留下威胁。除非……”他心思微动,有了别的想法,意味深长地望着燕君。

“除非什么?”燕君问道。

秦风的双目泛着幽光,有几分期待地说道:“除非你答应助我击败楚军,夺得王位,我就答应放他一马,还可以帮他躲过此次的杀人罪名。”

燕君陷入深思,击败楚军也是她的心愿,她没问题,可是夺得王位……秦翊会恨她吗?可是至少现在能保住他,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我答应你。”就当是还秦翊的一份情吧。

秦风顿时大喜,放在地图上的手有些微颤,但他很快稳住了自己的心绪,不让她有所察觉,只淡淡地说道:“那以后军中议事,你也一起参加吧。”

“嗯。”燕君点点头,注意到他手中的地图,上前问道,“能不能借你的地图看看?我想了解一下这里附近的地势。”

秦风挪了挪身,指着身旁的位置道:“过来一起看吧,我可以给你详细讲解。”

燕君犹豫了下,看帐内除了追风,也没有外人,而且看秦风的神色并没有其他的意图,心想许是自己想多了,便也不再在意,大方地走了过去。

看着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秦风暗暗地隐藏内心的悸动,朝一旁的追风吩咐道:“追风,去漆些茶水,再取些糕点来。”

追风得令,对上秦风带着暗示的目光,当即领会,默默地退了出去。

追风一走,燕君反而有些尴尬了,目光左右游离,当看到桌上的地图,她眉梢一挑,斜睨向装作一本正经的秦风,嗤笑道:“端王殿下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地图都能倒看如流,佩服佩服!”

秦风面色微窘,将地图倒转了过来,轻咳道:“本王只是想看清楚这片山地的地形,以便日后大军设伏。你看这里,就是我们现在大军的驻扎之地……”

燕君轻笑,也不再揭穿他,继续听着他讲解军营周围的地形地貌,默记于心。两人一边谈论着地形和战争的态势,一边各抒己见,发表自己对此战的看法。秦风的才能,在与他的交谈中,燕君了解得越来越深刻。他可以是位优秀的将才,也可以是位成功的政客,他仿佛天生就拥有王者的天赋。她相信不需要她的帮助,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战胜楚军,从而加强自己的力量,最后夺得王位。

然而这其中也有变数,那就是聂风,楚国的战神,一个同样惊才绝艳的将军。或许秦风也认识到了聂风的厉害之处,所以只能凭借着她的火枪队来异军突起,险中求胜吧。

秦风的谋略和将才无可置疑,他所缺的是真正的战场磨砺,这一点相较于经历百战的聂风来说,是秦风致命的弱点。但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燕君对他很有信心。

交谈的同时,秦风也发现了燕君独特的战争思维方式,每当她抒发自己的见解,他总是用心地聆听,最后再阐述自己的观点。一番交流下来,两人竟觉得十分投契,相谈甚欢,对彼此的认识也更进了一层。

燕君暗自思索,倘若撇开感情的因素,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或最好的战友,一起图谋大业,纵横沙场。只可惜,世事总是不尽人意,有太多的纷扰牵涉其中。

“想什么呢?”

燕君听到他的询问,这才发现自己出神了许久,她干笑了声,转头望向帐门方向:“追风怎么还不回来?”她注意到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交谈了将近一个时辰,而追风自出帐后,就一直都没有回来,想来是授了他的意故意而为。

谈完了正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燕君起身道:“天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

秦风伸手想要挽留她,但半路又收了回来,已经有多久,他们不曾如此和睦相处。他害怕自己一碰触那条界线,她就会离他越来越远,所以他还是忍住了。

“我已经吩咐人给你准备了单独的营帐,你早些休息。”

他温柔而关切的态度,让燕君有些不适应,躲闪着他灼热的目光,她默默颔首,离开了大帐。

外面的星空璀璨,视野开阔,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豁达。燕君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暗暗告诫自己不可以再缅怀过去,她现在已经有了穆青云,不可以再思及其他。

秦风,跟她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他是有妇之夫,她不可以动摇。

是的,绝不可以动摇!

一声嘹亮的军号响彻整片营地,士兵们以极其迅速的动作完成了从起床到集合的整个过程,二十万大军整装列队于操练场上,精神奕奕,气势如虹。几声响亮的口号回荡在营地上空,惊得空中的飞雁也掉转了头迂回而行。

燕君早早地起了床,想要体验一下古代军营的生活,同时也缅怀一下从前的军队生活。西戎国的火枪还没有送到,燕君暂时还没有训练任务,于是在自己的四肢上绑缚了一定重量的沙袋,开始绕着操练场晨跑。她一边跑,一边做着拳击的动作,时而击拳,时而踢腿,在锻炼耐力的同时,也练习腿脚的力量,一举两得。

场地中央的士兵们好奇地看着她一圈一圈地绕场跑步,还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晨跑方式,相互之间议论纷纷。

秦风站在指挥台上,也看到了她怪异的动作,顿时来了兴致。将指挥的令旗给了追风,他则卷起了衣袖、撩起袍角,也跟着追至她的身边。

“君儿,你这是什么功夫?为何如此奇特?”

燕君挑眉斜睨了他一眼,忽而想逗逗他,说道:“想学吗?我教你。”

秦风欣喜地点头道:“好啊。”

燕君当即卸下了自己身上的沙袋,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抿嘴偷笑着教他拳击。他笨拙的动作,逗得她捧腹大笑,他堂堂一个王爷,四肢绑了沙袋,再配上笨拙的击拳姿势,有多滑稽就多滑稽。

“子归,你好笨,拳脚的节奏配合要和谐,可不是像你这样同手同脚的。”

“哈哈哈……”

秦风凝视着她明媚灿烂的笑容,有些挪不开眼睛,就算被取笑又如何,他甘之如饴。

燕君的大笑声却在此时孑然而止,因为她越过秦风的肩头,看到了她最不愿意见到之人,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秦风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也跟着回首,同一时间,他的脸色也变得阴沉。

“夫君,臣妾是奉了父王的旨意,前来协助夫君的。对于楚军的了解,臣妾比任何人都更深一筹。正所谓出嫁从夫,臣妾一定协助夫君战胜楚军,不遗余力。”赵倩茹一身戎装而来,身后还跟随了一队贴身侍卫,在众人的簇拥下有着不容忽视的气势。她的话语中肯,无可挑剔,是,她是楚国的公主,可是她挑明了自己的立场,她拥护自己的夫君对抗自己国家的军队,这等情操,谁不钦佩?

秦风只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回绝,她还有存在的价值。

赵倩茹见此,眸中放出精光,暗暗得意。她转眸望向燕君,冲她淡淡一笑,让人察觉不出任何敌意。

“那以后就请燕姑娘多多指教了。”她笑得优雅大方,一派大国公主的风范,然而越是这样,燕君越觉得毛骨悚然。对方已收起了她的利爪,不再明着跟她张牙舞爪,这样的敌手才最为可怕。

燕君敛了下眸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方才的好心情顿时全无,她不再留下来当人家夫妻的电灯泡,转身离开。

第三卷三国之战001得罪老将

午饭时,秦风派人来请燕君过去大帐内用餐,被燕君断然拒绝,她可不想对着他们夫妇俩吃饭,不止吃不下,还倒胃口。叫上段奕鸿,两人一道出了军营,往附近的深山中狩猎捕食。

寒冬的深山,多为枯叶残枝,就连多数的野兽也进入冬眠。燕君和段奕鸿两人兜转了许久,才在山中打到两只野兔,架火烤兔。

“段段,好了没,我快饿扁了。”

燕君蹲坐在火堆前,两眼直盯着火架上的烤兔,不停地咽口水。还别说,某位段同志的烧烤技术真是不错,那兔肉烤得不愠不火,表皮金黄酥亮,十里飘香,看得燕君直眼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