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鸿不满地朝她瞪眼,手上的野兔继续有规律地翻动着,酷酷地说道:“叫我的全名,或者叫我段盟主,否则没得吃。”对于她的称呼,段奕鸿极为不满,也很郁闷。什么段段,小段同志,他怎么听怎么别扭。

燕君继续屡教不改,调戏他道:“别害羞嘛,叫段段多亲切?咱们的雇佣关系好歹也维持了这么久,那是有交情的,可不能像那些俗人般以盟主称呼。多俗气,你说是不是?”

段奕鸿以鼻孔出气,冷哼了声,没再理她。燕君斜睨了他一眼,真是没趣!

“哎,说实话,你留在我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能直接告诉我吗?相互猜忌的事太累了,大家能不能直接点,有什么说什么?”

段奕鸿挑眉望向她,仿佛看到怪物一般,真不知该说她天真好,还是该说她爽直。他冷着面孔,摇头道:“当初可是你自己硬将我留在身边的,现在却怀疑我的用心,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相矛盾了?”

燕君长叹了声,仰身往地上躺了下去,双手交叉置于脑后,叹息道:“所以我就说嘛,做人太累了,还是做头猪比较幸福。”她现在只能确定他暂时不会对她造成威胁,可是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段奕鸿终于难得得破功笑出了声,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不想做人想做猪的,你可真是天下第一人。”

燕君摇头道:“我说得是事实,做猪多好?有吃有喝,没有什么追求,闲来没事就睡,睡醒再吃再喝。倘若是头公猪,还可以享有后宫母猪三千,艳福不浅。”

段奕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个不停:“你不知道公猪交配时是没有选择的吗?主人拉来哪头猪,它就得上哪头,自己没得挑。”

燕君猛然坐起了身,讶异地打量着段奕鸿,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堂堂一个武林盟主,竟然也会讲这种冷笑话!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燕君由衷地称赞道:“段盟主果然见识广搏,小女子佩服佩服!”还真是个养猪高手,连这个也知道?她在心底暗笑。

段奕鸿没好气地瞄了她一眼,一见她这副憋笑的表情,就知道她心底不知怎么在排腹他呢。

“猪养肥了,最终也逃不过被人宰割的命运,所以还是做人好,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

燕君轻笑道:“你这话倒是说对了,说到了我的心坎上。人的命运可以自己掌握,谁也别想操控我的命运。谁敢拦我,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段奕鸿怔怔地望着她颇为认真的神情,若有所思。

燕君说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只是想给他一些小小的警告,前些日子,他一听到箫声就消失不见,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她没有揭穿他,可并不代表她就放任他在她的身后搞小动作。他的武功的确厉害,可以对她造成威胁,然而她身上所揣着的短枪,也足以对付他,所以她并不怕他。

一想到赵倩茹就在军营中,燕君心情烦乱,不想早早地回去,于是拉着段奕鸿又在深山中兜转了许久,直至天黑才回归军营。

刚至军营,就有士兵来报,西戎国的火枪已全部到位,火枪手也挑选完毕,一共一百人。

听到人员已经挑选完毕,燕君心中隐隐有些不满,这等大事怎么不等她来商量就决定了呢?又岂是随便任何人都能成为神枪手的?若是全是些草包,即使给了他世界上最先进的枪械,他也同样能将子弹打偏,甚至误伤。

不行,这事还是得跟秦风说一声,人员她要亲自来挑选。

一路来至主帐,凡经过她身边的士兵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带着鄙夷之色,燕君很是讶异。思前想后,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啊,他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她?

来至主帐前,听到帐内有很多人议论的声音,像是在进行军议。守卫的士兵认得燕君,便没有阻拦她,她直接掀帘步入军帐中。

“君教头在军营里大肆地收取贿赂,根本就是藐视军纪,大将军一定要按军规处置她,以正军纪……”

燕君走进主帐时,靠近帐门两边的将士们都注意到了,也停了说话声,而最靠近主位左侧的一位将军是背对着帐门方向,所以根本就没有看到她,还依旧在那里慷慨激昂地控诉着,直至发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才调头回首。

燕君早已眯起了眼,他口中的君教头不就是她吗?她到底哪里碍着他了,竟然在背后如此诋毁她?

几步上前,停在左首的那位老将跟前,看他白发染鬓,岁数应不下五十,且站在诸将的最前列,想必身份地位不低。她咬了咬唇,紧盯着他问道:“你方才说的人可是我?”

老将微窘了下,随即冷下脸来,哼道:“说的就是你!你敢做就要敢认,别以为你是大王派来军营的教头,就可以在军营内胡作非为。军营是有军纪的,作为军人,就该严守军纪。”

燕君听得一头雾水,转眼瞄了眼主位上的秦风,他低眉饮着茶水,看不清他的神色。而他的身侧站立的,就是他的王妃赵倩茹,她的目光更加诡秘,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另藏乾坤。这等诡异的情景,让她心中忐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冷冽的声音,透着威严。

其他人面面相觑,可能是碍于她特殊身份的关系,所以不敢当面指责,唯有她跟前的老将似是咬住她不放了,朗声道:“你别装傻了!别人怕你,老夫可不怕你。老夫在这军营里三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着如此胆大妄为之人,竟然明目张胆地在军营里收受贿赂。你若是老夫的手下,老夫一定一刀砍了你!”

燕君咬着下唇,实在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妈的!你能不能说句人话?说了半天,一句也没听懂!”

诸将们听她突然爆出一句粗话,不由地乍舌,那可是军营里威望最高的蒙老将军,哪个在他面前不是低眉顺目、百般尊敬的?就连端王爷也要给他三分薄面,何时有人敢如此对蒙老将军说话?

蒙德忠顿时满脸涨红,被她气得不行,微颤着手指着她道:“你、你怎可如此无礼?简直没有家教,不识礼法!”

燕君冷哼道:“无礼?你背后中伤他人,难道就不是无礼?我最痛恨的就是喜欢嚼舌根的妇人,想不到老将军也加入了她们的行列,看来老将军的确是老得不行了。我看也别在军营里浪费粮食,早早还家娶个老伴,安度晚年吧。”本不想跟他置气的,只是平白无故听到他在背后中伤她,这口气她忍不下。

余光瞄向主位上的秦风,他依旧低垂着眼睑,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她却有种错觉,感觉他在隐忍笑意,似乎她方才那一句痛骂时,他手中的茶水还溅出了一滴。

妈的,这到底唱得哪一出?

她抓狂得厉害,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蒙德忠经她一番数落,老身板摇晃了下,那张布满沧桑的脸别说有多难看了。拿他跟嚼舌根的妇人相提并论早已是对他极大的侮辱,她竟然还说他留在军营是浪费粮食,这简直就是罪不可恕。

“老将军!”

“老将军!”

边上的将军看他有倒下的趋势,连忙上前相扶。蒙德忠一把推开了同僚,嗜血的目光盯着燕君道:“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老将军是耳背吗?我就说嘛,年纪大了,就该回家退休养老,留在军营里不仅打不了仗,还要弟兄们照看你,简直就是浪费资源……”燕君一时气恼,便逞了口舌之快,待见到蒙德忠手抚着心口,嘴唇发紫,有些透不过气时,她便不敢再气他了。万一他急火攻心,丧了性命,那可就是她造孽了。她轻咳了声,转缓语调道,“我不过是想知道你们究竟在议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让你们如此义愤填膺?你好好跟我陈述不就是了?干嘛一张嘴就跟机关枪似的横扫一片?老人家了,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就该好好休息。战场上的事,应该交给晚生后辈。”

这话听在蒙德忠的耳中,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她这么说也就是说他年老无用,应该被削去兵权了。他在军营里奋斗了三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地位,他怎么能甘心就这么离开军营?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似要跟她杠上了。

他转头朝着主位上的秦风拱手一拜道:“大将军,此子出言不逊,行为不端,还严重违反军纪,请大将军一定秉公办理,治她个棍杖之罪。”

“请大将军一定秉公办理,治她个棍杖之罪!”

在蒙德忠挑唆下,其他的将军们也纷纷响应,连呼了三声,甚至齐齐下跪。轰响的奏请声,传遍了军营,引来士兵们好奇的观望。

燕君眉头纠结,将目光调向了主位,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主位之侧赵倩茹眼底一抹得意之色。她猛然惊醒,莫不是这是她的阴谋?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只出去半日,这军营之中就变了天?

秦风悠然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一抬手,底下的人立即都消了声,一脸期盼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判决。他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淡淡地问了句:“君教头,你可知罪?”

燕君纠结地挠了挠头,真快被这些人给逼疯了:“到底什么事?我出去军营一整天,怎么回来就成了罪人了?你们要治我的罪,也至少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让我无缘无故背上罪名,换作是你们,你们也甘愿吗?”

蒙德忠继续揪着她的小辫子不放:“自己做错了事,还敢抵赖?我们这里一双双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休想花言巧语蒙骗我们。你说你出了军营,不在军中,那么今日坐在你帐中收受银票之人又是谁?还有,你说出军营,那是何时出的军营,又有谁能作证?”

燕君不耐烦道:“我是跟段奕鸿一块儿出去的,你们不信,可以去问他。”

蒙德忠道:“他是跟你一路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有意包庇你,他的话,不可信!”

燕君实在是被他气得不行,转念一想道:“我出军营时,是从军营的大门出去的,守门的几名士兵都可以作证,不信,你们就去把守门的士兵叫来。”是,段奕鸿是她的人,他的话不可信,但士兵的话总该相信了吧?

真是帮老顽固,她今日根本不在营中,何来在帐中收受银票之说?

慢着,他说她在帐中收受银票?她干嘛收受银票?她越来越迷糊了。

第三卷三国之战002不要白不要

未几,守门的四名士兵被召了进来,齐齐跪于大帐中央拜见。

还未等秦风开口,蒙德忠已立于四人跟前,质问道:“你们四个今日可曾见到君教头出营?”

四人抬头看了一眼燕君,齐齐摇头道:“回蒙将军,我等未曾见到君教头出营。”那整齐的话语,仿佛彩排过一般,燕君不由地冷笑,她记得方才进军营时,她还与其中一人打过招呼,随口询问了几句。她顿时明白过来,这本就是一个圈套,无论她怎么否认,都逃不过被诬陷的罪责。

她绕身到四人跟前,冷笑道:“你们没有见到我出营,那可有见到我何时归营?”

四人有意无意地朝主位之侧方向瞄了一眼,皆低头不语,只是这一瞥已经说明了问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君教头,你还想如何抵赖?你借着挑选火枪队士兵之便,大肆敛财,违反军纪军规,你可认罪?”

面对蒙德忠咄咄逼人的控诉,燕君算是明白了个大概,只是他们究竟是如何找人冒充她收受贿赂的呢?

“明白了,就是说我在挑选士兵的过程中,收了大量的赃款是吧?”她的眉宇紧了又松,嗤笑道,“那赃款呢?赃款在哪儿?我倒要看看我究竟收受了多少贿赂。”

“来人!去把证据取来!”

蒙德忠一声吆喝,门外的士兵果然惟命是从地领命跑开。

燕君环扫着现场众人的神态,一场栽赃的把戏,就将所有人的本性都暴露了出来。子归,这就是你要的效果吧?蒙德忠一员老将的存在,在军中威信之高,恐怕连你这位新上任的大将军都远远不如,这就是你想要试探的结果吧?

她冷冷地扫过主位上恍若未闻的秦风,和他身侧带着得意之色的赵倩茹,无论这场戏究竟是谁导演,她都无疑地成了牺牲品。想要她成为牺牲品,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多时,士兵们将一箱子的金银珠宝和银票抬了进来,置于大帐的中央。好家伙,那一张张的银票都是上千两的面值,他们为了诬陷她,还真是肯下本钱呢。这一整箱的宝贝价值折算起来,至少也有百余万两银子了,接近镖行一个月的收入。

燕君一边清点着财物,一边勾唇轻笑,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想不到士兵之中还有这么多的有钱人!好,麻烦你们再把它抬回我的营帐,帮我看牢它,回头我赏你们每人十两银子。倘若这里面的东西,少了一两,我也要找你们赔的。行了,抬回去吧。”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听她的。

燕君回头扫了一眼两边皆有些目瞪口呆的将军们,拍手道:“好了,事情呢,我也清楚了,不就是收了点银两吗?既然大王将火枪队的训练任务交给我,那么要如何挑选队员,如何训练,自然也就归我全权处理了。”

“知道火枪队的意义所在吗?它是此次我们击败楚军的关键所在,也相当于是我军的一件秘密武器,所以在挑选火枪队的队员之时,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核。”

“没错,要入火枪队,那是有门槛的,不缴足足够的学费,就是想摸一下火枪,那也是休想!别看你们一个个在军中的资格老道,可是你们没有足够的诚意,那也是没有资格接触火枪的。”

她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语,将蒙德忠气得脸色忽红忽青,就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被人揭穿了收受贿赂的罪名,她不但不反省,还理所当然,真是无耻至极。

“你别以为有了大王的特殊委任,就可以胡作非为,军中是有军纪的!”

燕君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军纪吗?那是限制你们秦军的,我又不是你们秦国人,你们凭什么用你们秦国的军纪来约束我?”

她凑近蒙德忠的一张黑脸,眨眨眼道:“老人家,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你可知道以下犯上在你们秦军的军纪里该受到如何的惩罚?”

蒙德忠哪里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大王派来的,没有任何官衔,也没有任何军功,就不知她是如何得到大王信任,得此特殊委任的。他内心里认定对方一定是倚靠着裙带关系,这才能一步登天。对于此等并非倚靠军功和资历上位之人,他很是鄙视,所以在听闻她为挑选士兵而大肆搜刮财物时,他才显得如此激动。

“你不就是个教头吗?你如此无礼地对老夫说话,这才是以下犯上。”

燕君惋惜地摆摆手,好心提醒他道:“看来老人家真是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呢,姓燕,名君,乃是燕国不折不扣的太子。若论身份,可是跟你们大将军平起平坐的,就连你们的王妃在我眼里,那也是不值一提,更何况是你们这些小人物了。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你们的大将军,看我说的是否属实?”她说着,挑衅地朝着赵倩茹的方向斜睨了一眼,成功地看到她变了脸色。

“你是燕国太子?这怎么可能?”

蒙德忠脱口而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在他的预想范围之外。其他的将军们也是大吃一惊,皆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秦风,想从他处得到答案。

秦风挑了下眉梢,显然也有些意外她突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慢条斯理地说道:“啊,对,她的确是燕国的太子,只是为了防止楚军得知秦、燕两国合作,这才隐瞒了她的真实身份。”说完,他带着兴味的目光打量着燕君,她的反应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得到了秦风的肯定,蒙德忠的脸色愈加难看,依旧不折不挠道:“就算你是燕国太子,那也不能随意在军中敛财、违反军纪,这成何体统?”

燕君嬉笑着,故意气他道:“是不成体统,可惜啊,你老人家管不着我!”

“多谢你们的金银财宝了,一下子收了这么多的财宝,我还真不知该怎么花了。我先走一步,你们继续慢聊。”她转身招呼着那几名还愣在原地的士兵道,“别发愣了,抬起它,跟我回营帐。放心,赏钱少不了你们的。”

士兵们一看形势大逆转,又有赏银,也就顾不得了,将箱子抬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燕君大摇大摆地支使着士兵们将她的财物抬回了自己的营帐,既然他们想要诬陷她,她也不能白让人冤枉了,收点银子作补偿也不错,至于名声嘛,她又不打算在军营里长待,名声臭就臭点,也值不了几个钱。

在帐帘落下的瞬间,她回眸瞥了赵倩茹一眼,看她的脸色黑沉,双手紧攥着,心情顿时大好。

大帐内,蒙德忠和将军们不满的声音迭迭而起,燕君勾唇冷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已经被犯到了,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燕君回到营帐没多久,秦风也跟着紧随而至,她继续清点着箱子里的财物,没有搭理他。

“怎么了?还在生气?”秦风自己寻了个座位坐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她果然猜对了,他是知道内情的,却依旧没有站出来替她说话,任由那帮将军们围攻她,她实在是心寒。

燕君依旧不理会他,将箱子里的银票一张张地挑出叠加成堆,正好润之那里缺少做生意的本钱,她得想办法将这些银票送去,物尽其用,也不枉她挨了骂名。

秦风见她不理会,轻叹了一声,帮着她一起整理银票。

燕君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呵斥道:“停!拿开你的脏手!这些都是我的。”

秦风轻笑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爱财?我怎么没发现?”

“你没发现的事还多着呢。”燕君心思一转,朝他摊手道,“你上次送给我的玉佩呢?我反悔了,想要拿回来,看那玉质很不错,应该值不少银子。”

秦风微愣了下,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放入她的掌心:“上次的玉佩在离归镇丢失了,一直没有找着。这是代表我端王身份的令牌,同样意义非常,你收着吧,还是一样,见物如见人。”他的目光在瞬间变得柔和,意味深长。

燕君在心中冷笑,到这个时候,他还想以情打动她,未免太过可笑了。她毫不客气地接了来,前后翻看了下,便揣进了怀中。

“好了,我收下了,你请回吧。”

秦风轻叹了声,看来她的怒气未消,他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转了身,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他也只能将要说的话咽下。

“那我先走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听着他的脚步声越趋越远,燕君重新从怀里掏出了金牌,在手中抛掷了一番,唇角勾勒。有了这块令牌,事情就好办多了。想不到她临时起意问他讨要玉佩,却得到了这么一块重要的令牌,那么想要为秦翊洗脱罪名就更加有把握了。

她将银票卷起,塞入包裹中,又将段奕鸿召了来,吩咐道:“你立即带上这些回郦城,将它们送到青云的手中,告诉他务必帮秦翊脱险,这是我欠他的。这一块是端王爷的令牌,你一起交给他,他见到后自会明白。”

段奕鸿收了金牌,犹豫道:“你一个人在军营里,就不怕有危险?我方才听说了,他们都针对你,排挤你,你在军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放心吧,我答应了秦风助他夺得王位,他就不会让我有事。我留在这里,正好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稳住他,以免他继续对秦翊下手。”

段奕鸿微蹙了下眉头道:“我看他好像对你别有用心。”

“你倒是观察仔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秦翊的安全,我欠他太多,不想他有危险。秦翊堂堂一国的太子,哪怕真的杀了人,也不至于背上罪名。满朝之中最想看他不好过的人,就是秦风,我料定此次的事一定与秦风有关。若不是他死咬着这件事不放,谁敢动当朝太子?”

“所以你想借秦风之名去朝中调解,甚至凭借着他的令牌,可以让证人更改证词为太子脱险。而秦风远在边关,不能及时地与有关官员联络,等到他得知了真相,那时候太子一定已经无罪释放。”

“真看不出你还挺有侦探头脑的,不错,不错!”

燕君对于他的分析,很是认同,她打的的确是这个主意,相信穆青云见到令牌后也会明白她的用意。

第三卷三国之战003聂风突至

当燕君见到那一百名被挑选出来的士兵后,实在提不起什么训练的兴致,这些人多是些纨绔子弟,没什么能耐,只贪图享乐,受不了苦。而事实上,她也没打算真的为秦军训练出一支勇猛的火枪队来,要知道培养一个强大的敌人,便是对自己最大的危害。她不得不考虑日后可能遇到的状况,她终究是要离开秦国的。

给士兵们大概演示了一遍持枪的操作后,燕君便独自坐在一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没再搭理他们,让他们自己练习。

昨日听了秦风的分析,楚军如今应该已在离军营不到三十里地处驻扎,两军之间相隔了一道山谷,山谷中共有两条路。无论秦军攻向楚军,还是楚军攻向秦军,无疑地都必须绕过山谷,而这山谷则成了两军必争之地,也是险地。

楚军究竟会从哪条路攻来,还是兵分两路?但有一点她很确定,秦风应该早就在山谷两旁设下了埋伏,内心里她也希望秦军能大败楚军,从而打破楚国独大的局面,但同时,她不希望在战场上与聂风相遇,因为她不想与他成为敌人。然而楚熙嘉则不同,对他,她可以毫无顾虑地痛下杀手。此次赵熙嘉作为楚军的监军出战秦国,以他太子的身份,绝对不会甘于听从聂风的指挥,他们在战场上相遇的可能性很大,她也想趁此机会好好跟他算算旧账。

沉思间,身后有脚步声临近,燕君回首,不期然地见到了不想见到之人,眉头轻蹙,厌恶感顿生。

“你就是这样训练士兵的?真是让人大失所望。我想这些人也不用上战场了,上去就等于送死,还不如早早地还家。”赵倩茹倨傲地扬着下巴,带着嘲讽之色,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立着四名贴身侍卫,也不知是不是她预感到自己有危险,身后的侍卫紧随在侧。

燕君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道:“那还不得感谢王妃你的好意,为我挑选了这么多有钱的士兵?若是比富,恐怕整个军营里也找不出比这些人更有钱的士兵了。”

赵倩茹冷哼道:“别以为王爷包庇你,你就可以目中无人,洋洋得意。现在军营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个贪财之人,你以后想要在军营里立足,恐怕也难了。我劝你以后离王爷远点,倘若让别人知道你不仅贪财,还是个喜欢勾引别人夫君的贱女人,我看谁还肯听你号令?”

燕君禁不住摇头道:“赵倩茹,知不知道你很可悲?你明知道他不爱你,为何还要嫁给他?是,我是曾经爱过他,也想和他长相厮守,可是他既然已经成了亲,我也不会再纠缠于他。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可能爱上有妇之夫的。”

“就算是这样,可他心里一直装着你,你为什么不离他远点,离我们远点?只有你走了,他见不到你,他才有可能看到我的存在,才能慢慢爱上我……”赵倩茹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无限的感伤,这样的她,让燕君生出同情。她也想离开,想远离他们,谁愿意纠缠在一段没完没了的感情纠结中?可是她身不由己。

看着这样的赵倩茹,她也没心情跟她斗了。

“我话已至此,你爱信不信,总之往后不要再招惹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的原则。”

撇下赵倩茹,燕君重新回到了操练场中,对着士兵们一个个挑错纠正。虽然不想将他们调教成一个个的神枪手,但好歹也不能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这一操练就是一整个下午,冬日的天黑得较早,燕君在伙房随意拿了些食物当作晚餐充饥后,就命人准备了热水,打算洗洗就睡。

燕君斜靠在木桶的边缘,双目微闭,脸颊被热气蒸腾得红扑扑的。一身雪白的肌肤好似锦缎般光滑柔腻,在柔和的烛火下,有着陶瓷般的美感。乌黑的长发一半轻飘在水上,另一半蜿蜒在她雪白的背脊上,像是一条条乌黑的小蛇,显得别样诱人。她所在的木桶足够容下三四人,听士兵说是秦风特意命人打造给她送来的,想不到他在这方面也如此细心。只是一想到他的别样用心,她的心情就莫名地低落,他一边口口声声说爱她,而另一边又设局利用她,他究竟将她置于何地?倘若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她宁愿不要!

帐外月色朦胧,隐有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在帐外徘徊,那是巡逻的士兵经过。

燕君浸泡在热水中,闭目休憩,消除白日里的疲惫。她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有浓密的睫毛不时地轻轻抖动,才看得出她是仍然醒着的。

“砰——”,一连串轻微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声音极为轻微,一般人无法察觉,也就是燕君长期锻炼出来的耳力才能注意到。听这声音像是有人倒地,可是她又听不到其他的脚步声,究竟是她幻听,还是来人真的能做到走路无声?

她的心弦顿时绷紧,按说在军营当中不敢有人乱来,但也不能排除有人敌视她而恶作剧。她转头看向堆放在床头的衣衫,距离木桶至少有五步之遥,她必须先出了木桶才有可能够到它们。

就在她起身单脚迈出木桶的瞬间,帐帘晃动,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将她硬生生地怔在原处。

他一身黑色的锦袍,不是夜行衣,倒像是平常穿的便服,衣领和袖口处镶着几缕金丝,绘画出流线型的线条,简单大方。英气的五官,高贵不失亲切,俊美的容颜好似误落凡尘的神祗,那一双在夜间格外明亮的黑瞳此刻正在逐渐地放大,里面写有诧异,写有惊喜,更有星星点点的火苗呈燎原之势,不断蔓延。

而此刻燕君,光裸的上身全部暴露在空气中,一只脚正横跨在木桶外,滴滴嗒嗒的水珠顺着头发、脖颈不断地向下流淌,隐没在被青丝遮盖一部分的若隐若现的双乳间,在昏暗的烛火照射下,充满着极致的诱惑。

她从对方逐渐转黯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原本已略显红润的双颊,此刻一直灼烧到了耳后根。

“扑通”一声,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跌入了木桶中。

若是可以,她真想一头撞死在木桶里。

千不该万不该,她为何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洗澡?

千不该万不该,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