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相互对望,许久,终于有一名士兵站了出来道:“是我,我看到了。”

燕君看他神色坚定,倒不像是故意诬陷,她拧了下眉头,问道:“那你可看清我的正脸?我当时穿的又是什么衣裳?”

士兵犹豫了下,摇头道:“我没有看清你的正脸,但是你的背影我认得,还有就是你穿的是……”他仔细看了眼燕君身上的衣裳,心思更加动摇了,低低地说道:“你当时穿的不是这身衣裳,是你平时训练士兵时穿的便装。”

燕君冷笑:“哈,那就对了,这里大部分的人都可以作证,我一直都穿着这件衣裳,试问我哪里有时间去换了衣裳放火后,再换回衣裳?我再问你,那是不是你看到我放火后,就马上有人喊起火了?这中间隔了多久?”

士兵的回话愈加犹豫:“我看到你点了火后,就立即叫人救火了,中间没隔多久。”

燕君环扫了一圈,看着每个人脸上各异的神态,她嗤笑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方才我一直和大将军待在营帐里,根本不可能去放火。定是有人故意穿上我的衣裳纵火烧营,再将罪名嫁祸于我,你们现在还相信是我纵火的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她说的的确有理,就连蒙德忠也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但又随即摇头道:“就算不是你放的火,但你放走了敌军主将,此事又如何说?”

燕君顿了顿,仰天大笑道:“是,是我放走了聂风,那又如何?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最多我离开军营,但你们想要关我,休想!谁也不能操控我燕君的命运!”她转头望向秦风,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回过头,她倏地使出一记手刀打晕了蒙德忠,挟持着他往军营外的方向疾奔。说实话,拖着一个不断挣扎的蒙德忠,她还真没有把握安然脱身,然而此刻,她手中的蒙德忠简直就像是木偶一般被她拖着行走。

秦风意识到她要离开,心里一沉,连忙下令道:“把她给我围起来!”

燕君加快了步伐,待士兵们逼近时,霍地将手中的人质推了出去,她疾步往营门外快奔了几步。

眼见着临近营门,忽然听得营门外响起一片隆隆的马蹄声,听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似有一小队人马奔袭而来。

燕君心觉不妙,前有兵马,后有追兵,看来她还是难以逃脱了。

“报——燕国使臣,翼王到访!”

随着传令兵的传报声,情势急行逆转。

燕国使臣,那就是自己人了,不管如何,她总还是燕国皇族,谅秦风也不敢当着燕国使臣的面关押她。她停下了脚步,今日她燕君也作一回狐假虎威之事,沾一沾燕国皇族的光。

燕君昂首回眸,对上秦风复杂的眸子,她挑衅地挑了挑眉梢。秦风领会了她的心思,苦笑了声,事实上他方才就已经后悔了,见她要不顾一切地离开军营,离开他,他就后悔了。或许他不该如此逼迫她,依她的个性,越是逼迫她,她就逃得越远,他果然打错了算盘。

赵倩茹不知何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冲她冷笑道:“燕君,别以为燕国使臣来了,你就能逃过一劫。别忘了,这里可是秦国的地界,秦国的军营,不是你们燕国人可以随意乱来的。”

燕君眯眼打量着她,方才众人在质问她时,并没有瞧见赵倩茹的踪影,莫非又是她在从中作祟陷害她?可她为何要烧了火枪?恐怕不止是想要逼走她,还有其他目的……思索间,身后一声马儿的长嘶伴随着一个雄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谁敢动我燕国太子?我看你们才是找死!”

傲然狂妄的话语扫过全场,让所有的人都闻之一震。

好嚣张的口气!

不过却正中燕君的下怀,只是这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燕君回首,望向营门方向,一身耀眼的红衣,迎风瑟瑟,衣袖风鼓,在黑夜之中尤其地醒目。来人头顶银冠,仙姿玉容,倜傥无双,一双灼灼的双目正注视着燕君的方向,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燕君两眼倏地放大,竹林中那惊艳的一瞥,却仍不及此刻的震撼,他究竟有多少面孔,多少身份?无论如何,在此刻见到他,她是欣喜而雀跃的,他的到来仿佛一支强心剂,让她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南宫神野执着马鞭走至燕君的身边,神态自然地挽上她的肩头,额头轻抵她的,亲昵地问候道:“小君儿,受委屈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燕君心中流过一丝酸楚。

的确,自从到了秦军的军营后,她接二连三地遭人诬陷,这口气她已忍了太久。

扁着小嘴抬头望向南宫神野,此刻她真的好希望有他这样一个大哥哥,能在她身边保护她,在她受了委屈之时,为她出气。美眸之中蕴着湿意,一半的感触,一半的委屈。

南宫神野完美的唇瓣轻扯,抚了几下她的头,将她按入自己的怀中,用鲜红的斗篷遮盖住她的身体,抵御寒风。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清香,燕君没有躲避,此刻她真的很需要一个温暖的港湾躲避风雪,而他就能给她这般强烈的感觉。或许跟从前的燕君所遗留下来的记忆有关,或许跟南宫神野本人有关。

难得见她如此安静,南宫神野欣慰地一笑,举目望向秦风等人的方向,目光也在霎那间变得凌厉霸道:“这就是你们秦军的待客之道吗?一边邀请我们燕军一同合作对敌,一边却在迫害我国的太子,你们合作的诚意究竟在哪里?”

燕君在他怀中一愣,原来他就是燕国派来跟秦军合作抗击楚军的使臣,慢着,方才传令官报的是翼王,难道他就是燕国的翼王?赤主,翼王,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秦风紧盯着南宫神野和燕君两人亲昵的举止,双瞳不断收缩,一团团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烧爆发,仿佛要吃人一般。

“你就是燕国的翼王,南宫世家的当家人,南宫神野?”

燕君听着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此刻正濒临爆发的边缘,他这是什么眼神?她又不是他什么人,他凭什么如此瞪视她?

相较于秦风的盛怒,南宫神野闲适地轻笑道:“正是在下,阁下一定就是端王了。试问阁下凭什么对我燕国太子无礼?还有你这位咄咄逼人的王妃,最好小心你的口舌,我国的太子在我们燕国人的眼中乃是无价之宝,可不是你一个区区王妃可以侮辱的。”一抹精光自他眼底划过,逼人的煞气在空中波动,直袭赵倩茹的方向。

赵倩茹身形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地,她惊愕地望向南宫神野,此人到底有多强大,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只靠着眼神和精神波动,就能给人无形的压迫,就在方才,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意念在控制着她的心神,让她心有余悸。

秦风也似感觉到了他的意念攻袭,逐渐谨慎起来,换了语调道:“方才只是一场误会,我又怎么会伤害君儿呢?我爱惜她、保护她还来不及。”

燕君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真是无耻!

“阿神哥哥,我们走!他们秦国的军队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诬陷人,我看也不用跟楚军作战了,直接派几个人去楚军的大营,给楚军制造些麻烦就能搅得楚军天翻地覆,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燕军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的好。”

南宫神野低头一笑,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说道:“小君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我们何必留下来自讨没趣?”

“端王爷,那我们先行告辞。我们燕军会驻守在山谷左侧二十里地外,静候秦军大胜楚军的好消息!”南宫神野始终带着笑,只是面对燕君时是宠溺的笑容,而面对秦风时则是挑衅的笑容。他挽着燕君的肩头,二话不说往他的坐骑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回首说道:“对了,来的路上不小心截获了王妃的一封书信。真是不好意思,在下的好奇心太过浓重,不小心看了一眼,还请王妃不要见怪则个。”

他挥了挥手,身后立即有人双手将一只信鸽奉上。

那帅气的姿态,狡黠的话语,让燕君眼睛大亮,直有崇拜之感。想不到这南宫神野竟也有如此狡猾的一面,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再回头观察赵倩茹的神色,比碳木还黑,这下好,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她和那只绑有书信的信鸽。尤其是秦风,取下了信鸽腿上的字条浏览了一番后,脸色比赵倩茹更黑。这一来,倒是更有夫妻相了。

南宫神野似乎还不过瘾,继续添油加醋道:“大家也别为难端王妃,她是楚国公主,此次楚军的将领中除了聂风,还有她的亲哥哥。他们兄妹俩的感情之好,众所周知,兄妹之间传递家信也是寻常之事,大家就不必深究了。”

燕君嗤笑出声,他可真是个极品,嘴上说不必深究,可劫信之人还不是他吗?甚至还好心将赵倩茹的楚国公主身份再次重申了一遍,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要致赵倩茹于死地。

南宫神野低头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逗得她再次嗤笑,也配合着他说道:“也是,端王妃不容易啊,为了帮助他的兄长打胜仗,不遗余力地想方设法烧毁了火枪,使得秦国再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楚国的武器,真是用心良苦。各位将军,你们以后还是小心一点,晚上睡觉都睁着一只眼。说不定哪一天你们的营帐也着了火,被人活活烧死,那就太不值了。”

“阿神哥哥,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免得也被人烧了,体无完肤。”

“好,我们走!”

南宫神野扶着她上了马,自己也随后翻身而上,坐在了她的身后,朝着秦风挥手道:“端王爷,等你们秦军处理完内部之事,我们再谈合作事宜。记住,没有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燕军可不会轻易与秦军合作。时间紧迫,相信端王爷自有分寸。”

燕君也跟着冷笑道:“我倒是更想看看秦军和楚军究竟哪一方更加厉害些,毕竟对方可是楚国战神,百战百胜,攻无不克,不知道我们的端王爷能否顶得住对方的攻击?我们再决定要不要帮忙,也不迟。或许人家端王爷有的是破敌的本事,还嫌我们来得碍眼呢。”

秦风紧攥着手中的纸条,已不想去理会赵倩茹,他此刻的心神全落在了燕君身上,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和南宫神野的关系不一般,他更加不能就此放他们离开。

“君儿,你可是答应我,要留下来助我击败楚军的。”

“我没说不帮你啊,或许等到你们秦军只剩下一兵一卒之时,我若心情好,忘记了这几日被你冤枉的委屈,到时候我一定发兵助你。”燕君阴冷地扯笑,朝着南宫神野道,“阿神哥哥,我们走!”

第三卷三国之战006南宫神野

寒月当空,一小队人马奔驰在荒野之中,席卷着满天的尘土。

燕君窝在南宫神野的鲜红斗篷之中,只露出两只眼睛观察着前方的地形,默记于心。这里很快都会变成血流成河的战场,她也正好能巡视一番,了解情况。

南宫神野一边策马,一边低头注视着她,她一路上都很安静,心事重重,不再如方才在秦军军营中那般活跃。他不由地心疼,想来这几日她的确受了很多委屈,这才有方才那令人怜惜的神情。

对她的印象,一直保持在她十一岁那年送她入楚时,她哭着鼻子求他不要丢下她的情景。那时候只觉得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妹妹,要将她独自留在楚国,他很是心疼,奈何他能力有限,无法带她离开。

再见面时,她清冷的眼神和灵动的气质,让他很是吃惊,甚至怀疑她究竟还是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懦弱、爱哭鼻子的小女孩。然而,无论是不是她,都无关紧要了,因为再见的那一幕已深深印刻在他心底。从前他还或许会排斥父辈们安排的这个小未婚妻,可现在他却是期待的,甚至为之雀跃,他深信此刻拥在自己身前将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让他更加珍视。

想到此,他忽而低头在她头顶上印了一吻,惊得燕君整个人僵住,不敢动分毫,只觉得头皮发麻得厉害。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燕君开始担心,他现在还是她未婚夫的身份,倘若真的跟她谈婚论嫁,那该怎么办?

头顶上方低低地笑开,南宫神野忽然大笑道:“小君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了?方才那个自信无畏的燕国太子跑哪里去了?”他故意如此说,也是想让她心情放松,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直,他隐隐有些失落,看来自己太心急了,让她心里设了防备。

燕君也知他是在激她,可别说,他还真踩着她的性子了,她就是经不起别人激她,一转眼就忘了方才的那一记偷吻,反驳道:“别以为你是个王爷,我就不敢揍你。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占我便宜,就算是亲哥哥,我也绝不手下留情!”

南宫神野嬉笑着,啧啧道:“什么叫过河拆桥,我今日真是见识到它的真髓了。不过,我可不是你的哥哥,我是你的未婚夫,我们两个可是要过一辈子的。”最后一句话,他故意说得暧昧,果然让燕君微红了脸。

燕君斥道:“你别想!我都说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燕君,我的命运不会任人摆布。况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我以后只会嫁给他。”

南宫神野脸色明显地僵了下,很快又不着痕迹地一扫而过,继续嬉笑道:“小丫头都开始少女怀春了,那我这个大哥哥真是不服老都不行。”

“所以啊,你赶紧给我找几个嫂子,快快地生几个胖娃娃出来。我猜你的孩子一定跟你一样长得像妖孽一样魅人,哈哈……”燕君有意和他撇清未婚夫妇的关系,希望他能早点死心,她承认他的确不错,可是她更想认他做大哥哥,而不是情人的关系。

南宫神野淡笑着,不置可否,唯有那暗潮汹涌的眸色在透露着他此刻内心的起伏。

来到燕军大营已是第二日,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那背后的波涛暗涌,谁也无法预测。

大帐内,四个香炉置于四个角落,将大帐烘烤得暖意横流,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飘洒在空气中,让人闻之舒畅。

燕君端坐在主位上仔细地摆弄着三国兵力分布的沙盘,一边在上面插上各色的旗帜,一边思索着破敌的方略。白皙的脸颊在炉火的烘烤下蕴着红润的色泽,认真的神态透露着领导者的气质,南宫神野一边饮茶观赏着她的神色,一边暗自赞叹。发现跟她相处越久,他就越来越为她所吸引,凡有她出现的地方,他就挪不开自己的视线。

那奇特的沙盘是她指挥着士兵们精心制作出来,凹凸起伏的沙堆,将虎翼关附近的地形一览无余地诠释出来,他不得不赞叹和钦佩。当她提出要执掌兵权,调派兵马时,他还只当她是闹着玩的,反正战事还不吃紧,他也就随她了。谁想她一执掌兵权后,就大刀阔斧地整顿军队,制定新的军规,操练阵型阵法,还从士兵当中挑选出一批精英组成敢死队进行特训。一连串的军事才能的展示,让他对她有了重新的认识,也使得他更加不想错过她。

而燕君心里却是另有打算,之前训练秦军,她并不想耗费太多的心思,为他人作嫁衣的事,她不屑去做。如今却不同,燕国的军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自家的军队。再加上她本身特殊的身份存在,只要能在燕军中训练出一批精英来,即使日后她离开了军队,他们照样会誓死效忠。这就是人的心理,同族之间的忠诚度更容易培养,所以他们值得她耗费心力。

“楚军这次带了三十万人马来,秦军二十万,而我们燕军只有十万,虽然从人数上说势均力敌,但楚军在聂风的长期带领下士气高昂,同心协力,恐怕还是占了优势。我们燕军和秦军从未协同作战过,我怕到时候到了战场上,很难并肩作战。”

燕君依旧低着头,嘴里分析着眼前的形势,她的心里很没有底。因为她的对手是在战场上驰骋纵横、所向披靡的聂风,也是她最为欣赏之人,还未开战,她就觉得形势不容乐观。倘若能给她多些的时间训练士兵,她或许有把握能战胜聂风,然而短短数日的时间根本不够。

南宫神野起了身,走至她的身边,低头观赏着沙盘上插着各色旗帜的领域,说道:“如今的楚军正处于士气最盛的时刻,也是他们最佳的攻击时机,倘若我所料不出,这两日聂风就会动兵攻袭秦军。秦军打败仗那是注定的,不过秦风也不是个蠢蛋,他一定会撤营至凉城,那里是秦国的腹地,楚军即使攻势再猛,也很难一股作气攻下城池。秦军有了喘息的时间,那么战局也就有了转机,而我们燕军要等待的就是这个转机。”他一边诉说,一边摆弄着旗帜,宛如一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姿态。

燕君认真地听着他的分析,微眯了眼,看来这一次三国之战越来越有意思了。无论秦风、聂风,还是南宫神野,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难怪燕王会派南宫神野前来战场,他的确很有军事才能。

是的,他们要等待的就是这个转机,而她更需要的,则是时间。她相信只要再给她多一些的时间,她一定能训练出一支精锐的敢死队,成为一把尖刀,直刺敌军腹地。

她诡秘莫测地轻笑道:“那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那一抹鲜明的自信,恍了南宫神野的眼,他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的头道:“先别想那么多了,带你出去散散心。”

“好啊。”燕君没有拒绝他,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气氛,倘若他的目光能变得清冷些,她或许会更喜欢跟他腻在一处。因为他身上有着太多的优点,太多的美好,是她所为欣赏和喜欢的,但无关爱情。

夕阳余晖斜照在苍茫大地上,远山雄浑,隐有云海翻涌。

跟随着南宫神野策马奔驰在这篇壮阔的原野上,被天地之美深深震撼,现代战争和古代战争相比还是相差甚远的,纸上谈兵远不及真正战场带给人的感悟之深,也只有的真正残酷的战场才能锻造出像聂风那般血性而刚毅的男人。从言谈间,燕君多少也了解了南宫神野的状况,他和聂风很相似,世家子弟,生来得天独厚。唯一不同的是,他手下拥有兵权,却几乎未参加过万人以上的战场厮杀,所以他可以儒雅,可以冷酷,却寻不到那种以血洗礼之后的蜕变。秦风亦是如此。

“看到前面的山谷了吗?那里很快就会成为战场。”

顺着南宫神野扬鞭所指的方向,燕君不禁有些心情澎湃。想起聂风临走前那势在必得的决心,她越来越期待他在战场上的表现。

“这第一战,我们不能参与,我要好好看看楚军和秦军的实力。”

长风猎猎,吹动她衣衫翻卷,将她的长发吹得纷乱如拂。她眯眼眺望着远处的山谷,忽而想到了什么,提高声调道:“不,不是不参与,而是另寻对手。”

“你的意思是……”南宫神野侧目望着她,只觉得她身后的斜阳犹如一道金色的幕布逐渐在将她淹没,他看得出神。

燕君勾唇神秘地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南宫神野似乎猜到了什么,眉宇微敛,忙说道:“不管你怎么行动,都必须和我在一起,知道吗?战场之上可不是儿戏,我要确保你的安全。”

燕君看得出他是出自真心的关切,心中感动:“阿神哥哥,我已经不是你从前所认识的胆小懦弱的小女孩,我有足够自保的能力,所以,你不必一直待在我的身边,你也不欠我的,一切都是天意罢了。”

南宫神野微顿了下,策马上前,与她并肩而立道:“我知道,五年的时间的确改变了很多,我也不再是你从前所认识的阿神哥哥了。真的,我从前一直把你当作小妹妹看待,也因着我们自小有婚约,所以就觉得保护你是理所当然之事。可是自从再见到你之后,我知道很多事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他想说再见到她,他对她的感情已不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而是一个男人欣赏女人的目光,可是他又怕一时之间吓跑了她,使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有一抹异样的愁绪从他眼神之间逐渐漾开,他轻轻地一叹,没有继续说下去。

燕君却是抓住了话中的关键字眼,他只是将她当作小妹妹看待,尽心竭力地保护她也是因为婚约的关系,她顿时放下了心防,冲他飒然一笑道:“那样很好啊,你就继续把我当作妹妹看待,我也会把你当作哥哥一样孝敬。你可知道,我有多羡慕那些拥有兄长疼爱的女子?那日你来到秦军大营,帮我解了围,我当时就想如果你是我的亲哥哥,那该多好?我受了委屈,你帮我出气,我伤心难过了,就窝在你的怀里,大哭一顿。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只要有哥哥在,哪怕天塌下来,我都不会害怕,因为天只会先压死高个子的人,呵呵……”

那明媚的笑容,撞进了南宫神野的心田,让他无法拒绝。哥哥,短短的两个字,就在两人之间划下了鸿沟。

难道他真的那么好,值得你一心相待吗?是不是除了他,再也没有人能闯进你的心里?

南宫神野忽然后悔了,他应该早些找到她的,他以为她会一直在原地等他,却不想他早已错过了最为美好的时光。

穆青云,他一直欣赏又视作最佳敌手的人物,还是先他一步得到了她的心。当他得知密探传来的消息之时,他开始只是好奇,不知道他眼中的小妹妹究竟成长到了什么模样,竟使得眼光奇高的穆青云对她动了心。所以他不愿再等待,打算现身来见她。可是当他设计引诱她来到松林小溪边,初次见到五年后的她之时,他忽然感觉自己来迟了。她就像是一块璞玉,需要人精心地雕琢,而且已经有人先一步看中了这块璞玉,正在一点一点地精心雕琢打磨着它,他来迟了一步。

发现他一直在出神,燕君不由地唤了他一声:“阿神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南宫神野回了神,牵唇优雅地笑道:“有你这样的妹妹,我求之不得。你放心,以后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我帮你顶着,你就放大胆子祸害天下吧!”他俏皮地冲她眨眨眼,他就不信凭他南宫神野的本事,还无法博取一颗芳心,他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他如此说,燕君也畅快地大笑起来,扬鞭狂奔在原野上,陡然生出豪气万丈。

天际最后一抹残阳焕发出灿烂的余晖,将天地万物洒上璀璨的金光。

光裸的土坡上,遥望着那天地尽头的红日,燕君斜靠在南宫神野的身上,对他彻底放下了心防,心情莫名地放松。

南宫神野伸手握上她的柔荑,摩挲着手掌为她取暖,一望无垠的原野之上,风中混杂着泥土的清香,令人心神具醉。他从不知道原来只静静地守着一个人,可以让他忘却世间的一切纷扰,只余下淡淡的幸福和喜悦。

任长风掠起两人的衣袂翻卷,青丝交缠,两抹身影在天地之间竟是那样的契合,仿佛生来就是一对。

战鼓雷动,旌旗翻飞。

燕君站在土坡上,手持着望远镜眺望着十里地外的战场。秦军和楚军终于开始了正面交锋,而秦军的使者此刻就在她的身后,等待燕军的增援。

增援?

想得倒美!

燕君牵唇狡黠地勾笑,就算要增援,也不会是现在。

她转身轻咳了声,故作正经地回复秦军使者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大将军,既然两军联盟,我们燕军就一定会出兵。”

使者不放心地问道:“那敢问太子殿下,燕军何时出兵,如何出兵,出多少兵?”

燕君蹙了下眉头,这个使者倒是不笨,没有让她一句话随意打发了,想来是来之前秦风特意交待了。她挠了挠眉心,说道:“告诉你们大将军,我们燕军今晚子时就会出兵,至于出多少兵嘛,那当然是全力以赴,全军出营,须知唇亡齿寒的道理。至于如何出兵,那就得根据军情来决定,谁能知道秦楚两军的战况究竟能维持多久呢?”

使者一听,顿时脸色煞白,如今秦楚两军正打得激烈,正是燕军出兵救援的好时机,可这位主儿却说今夜子时再发兵。等到时候,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一旁的南宫神野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记仇,这不是存心忽悠人吗?

燕君却装作看不到,依旧一本正经地说道:“放心吧,以我对秦军的了解,你们一定撑得住的,要相信你们的大将军。就算秦军真的败了,不是还有你们的王妃在吗?她可是楚国公主,楚军怎么的也会给她些薄面的。”

使者听了这话,脸色又骤然发红,结巴道:“回、回太子殿下,王妃已经被大将军以通敌之罪关押了起来,大将军还打算在关键时刻以王妃做要胁,逼迫楚军退兵。”使者显然是临危受命,得了一再的交待,自然明白王妃与她之间的过节,连忙跟她解释清楚。

燕君冷笑了声,秦风可真是无情,结发的妻子又如何,在他眼中也不过是颗棋子。她忽然有些同情赵倩茹,也不再那么恨她了,不过要她出兵增援,还是没门儿。

第三卷三国之战007活捉楚太子

强势地打发了秦军使者后,燕君开始集结军队,分派任务。她的确没想增援,先搓搓秦军的士气也好,另一方面可以麻痹楚军,让他们以为秦燕两军不和,从而放松了警惕。而关键是,她另有作战计划。

“好,今晚子时,以烟花为号,一齐行动。”

黑压压的一片燕军注视着指挥台上的燕君,个个昂首挺胸,信心十足。这几日的训练,燕君都亲自带领,细细地为士兵们解说每一个训练科目的好处和目的,还亲自示范。不像其他将领们从来都是发号施令后,不问缘由,士兵们必须照做,久而久之,士兵们感觉自己受到了尊重,也更加佩服他们的太子,凡是他们太子能做到的,他们积极地突破和超越。

想太子殿下那样的小身板都能扛着一个沙袋过障碍,他们就能扛两个、三个,这种攀比心理一形成,那么训练的强度就自动上去了。

燕君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对于士兵们也倾注了更多的耐心和肯定。想到今晚的特殊任务,燕君诡秘地勾唇:“兄弟们,今晚我们誓要活捉楚太子,给楚军致命的打击!”

“活捉楚太子!”

“活捉楚太子!”

“……”

响彻天地的喊声不断地回响,燕君顿觉热血沸腾,真正的战役终于要开始了。

此刻,正是夜色最浓时,秦楚两军仍处于白热化的交战中,但显然楚军占了优势,将秦军直逼退二十里,打算趁着秦军退入凉城之前全歼秦军,一鼓作气。

在楚军之后,几十里地空无一人,恰好给了燕军可趁之机。

要通往楚军的营地,就必须经过只有两条通道的山谷。山谷之中寂静无声,就连鸟鸣之声都罕见。

燕君骑于马上,抬手阻止了队伍的行进,凭着她多年的直觉,山谷之中杀机四伏,定有埋伏。聂风向来处事沉稳,他不可能不作防范。

“骑兵小队听令,分成十组,每一组分隔一段时间进入山谷,不得点燃火把。一旦进入山谷后,就隐藏至山谷的两侧,不准发出任何声音。若有楚军下来察看,来一个杀一个,随后换上楚军的军服,绝不能让任何一个楚军有机会传递消息,明白了吗?”

“明白!”整齐划一的声音。

“出发!”

燕君一声令下后,第一组骑兵小队朝着山谷之中进发。今夜的月色朦胧,多有雾气,一组人马进入山谷后十步之内看不真切对方的位置,只能听着马蹄声来辨认各自的位置。更别提山中埋伏的士兵,只闻马蹄声,不见人影,而从马蹄声判断来人不过十余人,他们不敢打草惊蛇,只待后面敌军的大部队到来才敢出动。

看到第一组顺利通过山谷后,燕君再次下令,让第二组紧跟而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后,楚军开始乱了,眼见着底下已经过去十来拨人,他们攻击也不是,不攻击也不是,于是开始派遣小队人马前往谷地察看。

燕君将外面大队的人马交给南宫神野指挥,自己则跟着第十组骑兵顺利进入山谷,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士兵,摸黑埋伏在山谷底下,只待巡察的楚军到来。

火把的幽光自山上传来,不断接近谷地,那是楚军的巡逻小队。

燕君打了响指,清脆响亮,下一刻,所有的士兵一齐出动,以最快的速度制服了楚军的巡逻小队,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及时发送求救信号。燕军众人兴致高昂,从没如此痛快地执行任务过,对燕君的敬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