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满慢悠悠地喝着茶听着,并没有反对。

讲真,如果今日来得是金氏身边的人,郭满绝对不会让她进来。但是郭老太太亲自来说项,郭满就是再不想,也得给个面子。毕竟,当初若非郭老太太替她操持,暗中又替她挡了不少算计,她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嫁给周公子。

郭满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心里也是领老太太的情。

“六姑娘,三姑娘十六就出嫁了,”秦嬷嬷心里也烦,金氏那对母女再怎么上不得台面,一日姓郭,老太太就不能不管,“您跟六姑爷若是得了空就走一趟吧。”

双喜还记恨着金氏下药毒害郭满的事儿,当下就想插嘴。被双叶拉了一把,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郭满点了头。

秦妈妈不由得大喜,长舒一口气。

“我正月十四回去,夫君他那日有没有空说不准。”郭满先说好,“若是他没空,我便一个人回去,妈妈且这么回了祖母。”

秦妈妈得了准话已经够了,当下连连点头。

后头也没什么好说的,郭满想了想,命双叶去开库房搬了好些好料子稀罕东西出来。这也是她的不是,回来之后就把郭家给忘到脑后去。今儿见着秦妈妈,才想起来自己身为出嫁女,大过年的居然没给郭家走礼。

此时在走一趟是没空的,主要是她不想去。于是就吩咐了管蓉嬷嬷代她,随秦妈妈走一道,把这些年礼给郭家送去。

郭满特意强调,顶好的东西要亲自送到郭老太太手中。

秦妈妈听她这么交代,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极为熨帖的。看来老太太那一番操劳没帮错人,至少六姑娘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个知恩图报的。

第97章

秦妈妈走后, 双喜这小暴脾气就压不住了。她一下午就在郭满身边转来转去,心里那坎儿过不去便气鼓鼓的一脸得不高兴。双叶暗中瞪了她好几眼, 双喜也不管。

最后郭满看不过去问她,她才嘟嘟囔囔说出来。

郭满有些感动, 双喜护她护得厉害。不过这事儿却不能一概而论, 金氏的账她会慢慢算。老太太都亲自来请她还不回去, 那就是她不对。虽然她私心里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周家长孙媳总是要好名声的。

双喜听了还是觉得亏, 三姑娘她凭什么啊!

不凭什么,就凭她姓郭。

郭满趴在软榻上,由着双叶替她按。老实说管蓉嬷嬷教得这一套按摩真特么管用。至少郭满这几日就靠着这个苟延残喘, 夜里再活蹦乱跳地跟衣冠禽兽斗智斗勇。

荆州贪污案, 一众涉案人员年前全部押解入京,周公子便忙了起来。

京城这边大理寺卿也在紧锣密鼓地盘查, 如今查出了许多东西。证据呈到惠明帝跟前,惠明帝差点没气死。不仅仅这次赈灾银饷,甚至牵扯出十年前着手修筑的楚河堤坝之事。惠明帝怎么也没料到, 朝廷为了修筑提拔,统共拨下去五十万两白银下去, 竟这群大召的吸血虫子贪墨了将近三分之二!

横跨三个州的楚河, 两岸数百万百姓, 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这群大召的盗匪毫不放心上。偷工减料, 拿不到二十万的材料凑合出来这么个豆腐渣。

惠明帝看到是这个结果, 想到荆州四十万百姓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万人在苟延残喘。当场就吐了血,这是大罪,这是他为君这一生抹不去的大罪。

他一倒下去,整个朝堂都震动了,一片兵荒马乱。

太子赵宥鸣这时候接下监国的重担。太子素来是个铁面无私的作风,当下便下令,全部彻查!必须严查!楚河堤坝所有涉案人员一旦被揪出来就全家抄斩,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朝堂上下人人自危。

惠明帝醒来,对太子的决议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皇家暗卫的令牌给了大理寺表示了他的支持。大理寺人手不够,就叫皇家暗卫也参与其中。皇家暗卫平常不显,这时候就显示出威力来。遍布大召的眼线,大理寺查起案子来如虎添翼。

且不提案子进展神速,这日夜里,郭满昂首,满面酡红地张嘴喘气。

脑子里糊成一团,她还记得要跟周公子说回郭家给郭嫣添妆的事儿。周博雅将她反过去,根本不给她清醒的机会,又欺身上去。一面咬着她的耳垂,一面毫不客气地从身后入她:“去便去吧,带上管蓉嬷嬷。”

郭满快要被他逼死了,浑身都在打颤,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

“妾,妾身…要,啊,给她,添妆。”郭满都记不住自己要说什么了,糊里糊涂的,心里琢磨什么嘴里没个遮拦地就冒出来,“送四个陪,嫁丫鬟,要十分漂亮的。”

周公子这个关头都要被她逗笑了,四个漂亮的陪嫁丫头,这是要做什么?这时候还记得使坏,周博雅低头狠狠叼她一口,这坏心眼的丫头!

内室里床榻咯吱咯吱的响,晃动的帐中,身材高大且颀长的男子将怀里人儿给遮得严严实实。四下里十分安静,除了帐中男女动情之声,就剩屋外呼呼的风声。青纱帐里,隐约看到男子身下那人有一身极好的白皮,以及皮子上或红或青的印子。

遍布全身,可见一斑。

周公子墨发全披洒下来,与郭满的头发缠在一起。所谓男女结发,大约是这个意思吧。周公子哼笑,低沉喘息从他口中溢出来,委实撩人心扉。有时郭满受不住身下用了力,他再是克制,也忍不住发出醉人的低吟。

在这寂静得冬日夜里,屋里的火热,叫外头守门的婆子也忍不住老脸通红。

双喜双叶这俩丫头自从前后撞到周公子事后活色生香的模样,就都不敢守夜了。倒不是她们嫌冬日夜里冷,偷懒,而是实在忧心自己夜夜这般看着,哪日真把持不住。说到底,男色也惑人,姑爷的男色就是**药。

郭满说得送陪嫁丫头,次日还真打发了管蓉嬷嬷去找。

金氏不是嫌郭嫣出嫁不够气派么?那她给她女儿准备四个丫鬟,还是最体面那那种丫鬟,这般够气派吧?郭满龇牙咧嘴地趴在软榻上任由双叶给她按。双喜端着补汤过来,郭满看了一眼,都想翻白眼了。

补药都喝了快一年,什么时候有个头啊…

“主子您可千万别嫌弃,”双喜一看她那脸就猜到她在嫌弃,“还不是您不愿意动,整日不是躺着就趴着。就您这小身板,若再不喝点药补补…”

未尽之意,大家都懂。

郭满木着一张脸,如今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周家全府上下都知道她跟周公子每夜都在没羞没躁地交流感情。芳林苑福禄院都不知送了多少补品来,她已经刀枪不入了:“拿来吧,我一口干。”

“主子放心,奴婢准备了蜜饯。”

郭满接过来直接一口干,连蜜饯都不用。双叶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想着如今这日子也不错,姑娘跟姑爷和和美美,她也别无他求了。

正当屋里热闹,外头来人,说是谢家那位今日来府上了。郭满先是没反应过来,迟钝地停了几息,才隐约想起来,昨夜周公子事后拍着她的后背似乎有跟她说过什么话。但是当时她太累了,嘴里哼哼唧唧地随意糊弄过去。

郭满眨了眨眼睛,坐起了身。

“主子?”双喜眉头皱起来,“要去见见么?”

双叶停手便去了内室替郭满把衣裳拿出来,而后看了双喜一眼,转身出去吩咐小丫鬟立即备水。不管这谢家姑娘什么意思,她们该伺候主子梳妆。

今日天儿算好,无风无雪,只是有些冷。

双叶看着郭满颈子上蔓延的红印子,特别坏心眼地替郭满选了一套低领的正红裙子。屋里烧着地龙,穿什么不妨碍。郭满回头看了眼不声不响的双叶,觉得她真是深得她心。论起使坏,双叶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谢思思是打着拿回嫁妆的名号来的,进了府,她直奔后院而来。

方氏如今懒得跟她打交道,把嫁妆单子交到周公子手中,她便做了撒手掌柜。除了派人过来引路,连面儿都没露。福禄院的大公主听说了倒是多问了一句。桂嬷嬷于是便将缘由解释给她听,大公主听完,眉头就皱起来。

“来拿嫁妆?”这一年都没动静,怎么突然来拿?

“前几日就来过三四趟,说是非要拿走。”

想到谢思思,大公主也有几分不耐烦。不过一码归一码,谢四的嫁妆放落霞院好好儿的,怎么说要拿走就拿走:“谢家怎么说?”

桂嬷嬷也只知道大概,至于谢思思为什么心血来潮来拿嫁妆,她也说不上来。此时大公主不高兴,作为贴身伺候的下人,她自然也知道缘由。她叹了口气道:“主子您先莫急,大夫人素来有分寸。”

手中的佛珠转了几圈,大公主想了想,还是打发了个人过来亲自瞧瞧。

谢思思的脚重新踏入周家大院,便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抬头看着熟悉的亭台楼阁,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想哭。锦瑟琴音跟在她身后,心里也在唏嘘。往日她们还是周家的人,里里外外都熟悉。如今这一转眼,物是人非。

且不说谢思思主仆心里恍然,跟在她们身后一起来的谢家下人则十分尴尬。

廊下周家的下人已经在打量这边了,四姑娘却盯着一块牌匾哭起来。这幅伤心欲绝的模样,莫名叫人无所适从。一个婆子忍不住上前催了催,谢思思这才收起了心中悲愤,昂着头一脚踏入了落霞院。

落霞院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模样,院子里一草一木都不曾动过。

谢思思一面缓缓往里头走,一面就在看院子里的摆设。从被积雪覆盖的假山到已经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银杏树。越是看,她面上的怀念就越明显。锦瑟琴音尴尬不已,都不太好意思抬眼看院子里的周家下人。

作天作地的是她家姑娘,如今泪眼朦胧回来的也是她家姑娘,连她们也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姑爷确实有心了,这落霞院竟丁点儿没变,好似没人进来过。锦瑟琴音从里到外打量着住过三年的这栋院子,发现连墙上挂的水墨都没变,表情也有些怔忪。心里正替自家姑娘可惜,错过了这么好的夫君,就见另一边谢思思已经又哭又笑。

“我就知道,他心里有我,我就知道。”

谢思思亲眼看着,知道郭满根本没搬进来,心里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些时日摇摆不定的自信又瞬间稳固起来,“若非心里有我,这个院子怎么还为我留着?博雅他,果然还是放不下我!”

心扑通扑通的跳,她牵着裙摆绕着屋子的边缘走,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这花,这屏风,这珠帘,全是我最喜欢的模样。郭六嫁给他又如何?郭六会做戏会耍心眼又如何?该是我的,她一样拿不走!”

锦瑟琴音此时也有些信她了。看来姑娘并非发疯,是确实看透了姑爷的心。

“那姑娘,”锦瑟皱起了眉,小心翼翼地问,“咱们还搬么?”

谢思思信心找回来,神采飞扬地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搬什么搬?这院子是我的,东西放这儿搬不搬都一样是我的。”

“可周家人还等着咱们搬东西走…”

“那就叫他们等呗!”谢思思长舒了胸口一口气,熟门熟路地去内室梳妆台坐下。方才她没绷住落了泪,也不知妆容化了没,“你打发个人去寻郭六,就说我要见她。”

第98章

谢思思上门, 郭满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昨夜周公子似乎让她答应了什么事儿,但是当时她神志不太清醒,随口应下,今早起来就忘到了天边去。

若非谢四打发了人来,郭满都不记得有这件事。

外头那人, 是以前随谢思思进周家的下人。虽说主人和离,她们已经离了周家。但到底曾经在周家生活过三年, 自然各处都认得。谢思思的吩咐她寻人,这人便找了以前相熟的人打听, 直接寻来西风园。

老实说,郭满住西风园,她心里很是吃了一惊。

西风园是周博雅自己的独院, 听说自年少时期就是他一个人的住处。往日自家姑娘还在周家时,姑爷也是歇这个院子的居多。她怎么也没曾料到,姑娘走后落霞院确实空置着。可姑爷居然舍得把自己院子腾出来给那郭氏。

她神色晦暗地在耳房等着,把她领进来就没人管她。琵琶越等越焦心, 正屋那边根本没人传她进去。

郭满是还在梳妆,双叶为了让她一出场就能压制了谢思思这个前少夫人, 特地去把清欢给拉了过来。清欢还在西风园伺候,只是不在主屋。此时三个丫鬟围着她,严肃地替郭满上妆,恨不得把她打扮成一朵花儿。

衣裳挑得前几日才拿回来的一件开襟, 正红色, 裙摆袖口绣得云纹。是周公子衣裳上最常见的花纹, 虽不太显女儿家温柔,绣上去却显得十分大气。

双喜凝视着郭满脖子上暧昧的红痕,觉得这痕迹有些不太好看,显得人不庄重。拧眉思索了片刻,想着要不然就拿脂粉遮一遮。

正要开脂粉盒子,却被双叶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双喜不解地扭头看双叶,眼神问她‘打我作甚’。双叶狠狠白了这傻子一眼,兀自替郭满压了压领口,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条白纱巾子,在郭满的脖子上围了一道。这般一装扮,郭满整个人就端庄了起来。

露出来一小截脖子,却还是能看到上面暧昧的印记。

而后她眼睛挑了一清欢,清欢心领神会。去盆里净了手,垂头从妆奁里挑挑选选择了一根羊脂玉的簪子,替郭满将一头青丝高高挽起。双叶从后头左看右看,脸上笑眯眯的,觉得自家姑娘这身打扮真好看。

时候差不多了,郭满照了照镜子,便问起谢四的那个丫鬟琵琶。

清欢出去把人叫进来,琵琶一看到如今的郭满,更是吃了一大惊。想半年前在谢家,她可是就近见过郭满一次的。对于姑爷后娶的这个妻子,印象里就是一个瘦巴巴的丑女童,谁成想眨眼就变成一个与自家姑娘不相上下的大美人。

郭满坐在上首,浑身一股散漫而无畏的气质就泄出来。

跟她家姑娘有些像,但又似乎有很大不同。琵琶心里更加震动,若非被人娇宠,根本养不出这样的气质。

双叶于是张嘴便问了她,所来何事。

琵琶本还想替自家主子压一压郭满的气焰,如今全熄火了。行了礼,嘴上的话就全改了。她没说谢思思要郭满去见她,只说了今日自家主子上门来拿回嫁妆。问搬动东西,郭满是不是该亲自过去照看。

双叶适时去屋里,将周博雅上朝前交给她的盒子拿出来。

郭满看到盒子还有些迷茫。真不怪她迷茫,周公子那厮非得挑她分神无暇的时候,她怎么可能记得。于是打开来看,里头是一份条理分明的物件儿清单。郭满这时候才大致还原了昨夜周公子的交代。

似乎是说今日谢思思会来周家拿嫁妆,让郭满亲自来督办。

捏着谢思思的嫁妆清单,郭满突然不知说什么好:“…周博雅他这是何意?”无视了琵琶还在,郭满直接把周公子大名挂在了嘴上。

双叶瞥了一眼脸色突变的琵琶,笑着说,姑爷这举动大概是在表态?

郭满咂摸了一下,觉得或许还真是。

主仆俩旁若无人地说着话,琵琶的头就垂得更低了。自从知道郭满不是单独一个院子,而是跟周公子一起住,琵琶就傲不起来。显然她跟她们家姑娘都猜错了,落霞院空着,似乎并非为了等她家姑娘回来。

郭满仔细地看了一遍清单,想着这谢家贵女今日是必须要见了。

转头又看了眼窗外,窗外无雪也无风,应该不冷。说来这落霞院与西风园隔得也太远了,一个在靠近外院的西边,一个在内院最南边。从落霞院到西风园,走得快也得一刻钟。郭满低头看了眼裙子,头有些疼。

“少奶奶派个人去看着就行了,不必亲自过去。”

清欢此时人还在屋里呢,看着郭满这般道。她如今脸上的伤早好了,除了留下一道疤痕将秀美的脸孔变得狰狞,反倒是人看着比以前更沉稳宁和了:“谢四姑娘如今是客,您是主子,要见,也该客人过来见您才是。”

双叶双喜也是这么想,三人一致将目光对上正中央的琵琶。

琵琶的脸蹭地就红了,头垂下来,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琵琶知道这屋里人的意思,问题是,谢思思有她是客人这个自觉么?

显然没有,否则不会打发她来。

郭满看着一言不发的谢家下人,不由砸咂嘴。自从上次在谢家见过周博雅这前妻之后,一次交锋,就她对谢思思这个人有个大概的认识。那个谢思思应当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眼里除了自己,完全看不进其他人。

周公子既然把嫁妆单子交给她,她就算恼他鸡贼。但既然答应了,就怎么也得把事儿办好。

“清欢你走一趟,”郭满思索了片刻道,“去前院请大管家过来。”

她怎么说也是帮着方氏管过一个月的家的,虽说不如方氏老练,该懂的规矩她自然是懂的。谢思思来搬嫁妆,周家这边应当也派个主事的人跟着。

前院清欢过去的时候,大管家一早就在等着了。

昨日芳林苑就派人知会过他,说是今日大公子的院里有些事儿,届时会全权交于少奶奶处置,他过去只管听候少奶奶的吩咐便是。方氏这般放任的态度,其实也是在表态。方氏在表示自己对现任儿媳的信任。

郭满也回过味儿来,琢磨着要怎么跟谢思思打交道。

落霞院里,谢思思等郭满过来等了快半个时辰,渐渐就有些不耐烦了。

她左右照了照铜镜,将鬓角不服帖的一缕头发压平,嘴角扬了起来。锦瑟从外头进来,看着她无声地摇摇头,表示郭满人还没来,谢思思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上来了。皱着眉刷地从梳妆台前起身,两道秀美的柳眉竖着,一脸不愉。

谢思思的容色本就偏艳丽,笑起来妩媚多姿。此时妆容补了一道,眼角眉梢都全是诱人的艳色,叫她一看便知她十分不好惹。

“怎么回事?”谢思思素来不会委屈自己,心里不高兴面上就直白地表现出来,“琵琶的人呢?怎么还不回来?”

锦瑟在门口已经张望了不下一手指数,没人来就是没人来。此时见谢思思不高兴,怕她在周家又不管不顾撒脾气,连忙招了落霞院里的下人过来问。

说来自从谢思思搬走,落霞院里头大半的下人都被她带回了谢家。如今这院里留下的,大多是以前跟谢思思主仆不亲近的。锦瑟招来的这个,不是院子里的老人,是后来被调过来日常洒扫,看顾院子的粗使丫头。

那丫头自然认得前少夫人,也听说过谢思思不好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这般踟蹰着,被谢思思厉眼一扫,不敢耽搁就立马走上前。

谢思思的脾气已经堆到了脸上,若非看在落霞院还为她留着的份上,她早就发脾气了。此时吹了吹豆蔻上不小心沾到的一点脂粉,问她郭满的院子在哪儿。竟敢叫她等了这么久。郭六这出身低微的贱人果不其然上不得台面,行事如此小家子气!

躲着不敢见她?行,她亲自上门去!

看院子的丫鬟就是个粗使丫头,什么也不懂,张口便将郭满的住处指出来。

“胡说八道!”

谢思思脸色极其难看,眉头一竖,脾气都压不住。

那丫头被她这一呵斥顿时就白了脸,她可是听说过,这位前少夫人脾气如何火爆。急白了脸就辩白说自己没胡说,少夫人从嫁入府就住大公子的院子。谢思思差点没被戳碎了心肺管子,再坐不住,火冒三丈地就直奔西风园而去。

锦瑟琴音看她这样,知道她脾气上来了,连忙追上去。

去西风园的路她们主仆都认得,根本不需要人指路。谢思思曾经是周家的少夫人,路上有周家下人撞见她,也没人敢上来拦她。

芳林苑方氏虽说没露面,但私下一直在关注着落霞院的动静。谢思思那头才走,立即就有人把消息递到她跟前。方氏不由地扶额,头疼不已。就谢四这脾性,八百年也不可能得雅哥儿的喜欢。想来怀恩大师也有断签不准的时候吧!

怕郭满吃亏,她于是派苏嬷嬷领着几个婆子去西风园看看。

苏嬷嬷到之前,谢思思人已经进了西风园,郭满特意请她进来的。此时两人一座一站地面对面,谢思思艳若桃李,郭满面若桃花。与郭满好整以暇不同的是,谢思思一双美眸盯着郭满脖子及以上在喷火,那浓烈的恨意都要漫出来。

郭满:“…”

毫无成就感,一点挑战难度都没有,谢思思这个人长这么大是活在童话中么?

第99章

谢思思简直不敢相信, 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病得下不来榻的郭六, 居然大变了模样。从苍白瘦弱养得肤若凝脂, 眼含桃花, 竟跟换了张脸似的。谢思思直勾勾盯着郭满耳后, 那里留着男人动情时刻留下的痕迹,刺瞎人眼。

她心中犹如被踢翻了熔炉,撕拉一声, 烧得她心口血肉模糊。

若是她没看错,方才这贱人是在藐视她吧?谢思思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 气得眼睛都红了。她谢家家大业大, 她谢思思身后站着整个东宫一脉。郭六这贱人, 一个爹不亲娘不在的病秧子, 居然胆敢藐视她?

“郭氏你太无礼!”

谢思思的嗓音很好听,带着一股勾人的媚意, 越生气越明显。

她指着郭满想骂她,可郭满好声好气的,她又骂不出口。谢思思虽然被养得有些糊涂, 但到底是世家女,无法跟市井女子一般。

昂着下巴憋了半天, 仿佛一只失策的困兽。

郭满有些不懂谢家这贵女怎么这么爱生气,眼睛不自觉从她精美的脸孔, 落到了她那颤巍巍的胸脯上。

不得不说, 周公子真的好艳福。这谢家的四姑娘脑子不好另说, 长得却是当真美, 从脸到身子,美艳不可方物。如果谢思思此时并非咬牙切齿一幅要吃了她的模样,郭满大概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嗯,她喜欢美人儿,男的女的只要好看,她都喜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