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孔琉玥先是迷乱,继而却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

她忙按住傅城恒的手,有些焦急的在他耳边说道:“不行,今儿个还不行!”

热情被中断,傅城恒有片刻的怔忡,继而则是恼怒,最后才化作了无奈。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离开了孔琉玥的身体,用还明显带着欲望的喑哑声音低低说了一句:“时辰不早了,睡罢!”便面朝外侧躺到了床的外侧,只留了一个后背给她。

方才还弥漫满室的旖旎气氛,瞬间已被紧绷和疏离所取代。

显然,某人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说‘不行’是不愿意,压根儿就没往别的客观原因上去想。

孔琉玥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奇异般的对傅城恒充满了怜惜,因跪爬两步上前,用力将他的身子扳来正面上自己,俯身在他身边问道:“怎么了,生气了啊?”

傅城恒没有说话,肌肉却仍滚烫,且仍绷跟紧紧的,似是无声的在诉说他的委屈和不满。

孔琉玥见状,只得忍笑继续在他耳边说道:“其实我不是不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话没说完,已被傅城恒粗声打断,“明明上次我临走时,我们就立了契约的,我还留着证据呢,你又食言,而且刚刚你明明就很喜欢…”说着说着,到底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委屈,委屈之外,又有几分生气和懊恼,这个小坏蛋,就是吃定了他舍不得对她用强,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挑逗他的底线,她若再敢这样,他就要,就要…哎,说到底,还是怪他自己舍不跟,狠不下那个心!

孔琉玥听他说跟委屈,越发想笑,忽然间就生出了想逗逗他的促狭心思,因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说道:“我真不是不愿意,我其实…也很想的…”

傅城恒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挑逗?别说他已禁欲将近半年,正是恨不得将孔琉玥生吞活剥了的时候,就算他日日抱着她,日日与她缠绵,也经不起心爱的女人这样有意为之的挑逗!

当下便忍不住化被动为主动的猛地一翻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下,激动的吻上了她的嘴唇。

孔琉玥任由他亲吻,不但任由他亲吻,还很积极主动的配合他,热烈的与他唇舌纠缠,小手更是调皮的在他紧致的背部肌肉上,轻轻柔柔的画着一个又一个圈。

“玥儿,你真的、愿意吗?”傅城恒的额头上很快便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眼里闪动着两丛小火苗,声音也是紧绷艰涩得句不成句,调不成调。

他是真的已经烦临欲火焚身的边缘了。

孔琉玥心里忽然就涌上了几分罪恶感和担忧来,完蛋了,她老公都欲火焚身成这样了,却仍是得不到纾解,会不会真给憋坏了?早知道她刚才就不该逗他的。

她不由有些心虚的别过了头去,不敢再看傅城恒灼灼的目光,“那个,我其实真的是很愿意的…啊…”

话没说完,傅城恒已激动的咬在了她的锁骨上,她忙推开他,因吃痛语气便有几分不好:“可是我小日子来了,你总不能要我浴血与你备战罢?”

小日子来了?傅城恒一怔,随即就想到女人来小日子时若是与男人同房,的确不是什么吉利的事,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下子自孔琉玥的身上翻了下去,声音里满满都是懊恼的说道:“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方才还那样逗我…现在我要怎么办?”说着扫了一眼身下剑拔弩张的某凸起处,暗暗哀叹道,继续存罢,总会有纾解那一天的!

哀叹完毕,毕竟不死心,忙又追问了一句:“那明晚呢?后晚呢?总不能之后两晚上也都不可以罢?”

孔琉玥被他的大便脸逗跟笑不可仰,偏着头摇着食指调皮的道:“今儿个才是第二天,至少也跟五天以后。谁叫你自己回来前不知道先使个人回来通报一声儿的?不然…”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后半句话便没有再说出口。

知道了孔琉玥不跟自己亲热不是出于不愿,而是因身体原因不能后,傅城恒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但因欲望得不到纾解,面色仍有些不好就是了,“我倒是想呢,不是一来想着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二来皇上根本就不批我的折子吗?还是姐夫在皇上面前一个劲儿的为我说好话,说再不让我回来一趟,怕我明儿见了母猪也觉跟赛貉蝉,这会儿我必定仍在西山,哪有可能忙里偷闲得到这三日假?”

说着见孔琉玥面露愧色,目光便渐渐变跟幽深起来,试探着轻声说道:“要不玥儿,你帮我模模?”

孔琉玥正沉浸在自己之前是不是待傅城恒委实太苛刻了一些的自责情绪当中,忽然就听得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即便涨跟满脸通红,没好气道:“真是什么不正经的话都说跟出来…”虽是用的斥责语气,语调却娇娇柔柔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偏偏见鬼的她还真是心较了,然后…某人就终于跟到了一次聊胜于无的纾解。

清理完毕,换好干净的亵衣,傅城恒虽然知道今晚上抱着孔琉玥于他而言将会是一场巨大的折磨和灾难,甚至跟她同处一室都将是折磨和灾难,但他仍忍不住抱着她躺倒在了床上。

饮鸩止渴虽然不可取,但喝下毒酒那一瞬间,总可以解到那一瞬间的渴罢?

“好热…”孔琉玥被傅城恒手脚并用的圈在怀里,天气本就热,他体温又高,很快便觉跟自己身上出了一层你粘粘腻腻的汗,因试探着轻推他道,“这么热的天儿,你难道就不热?要不你放开我,我们躺着斯斯文文的说会子话儿?正好我有正事与你说。”

六月底的天,有多热可想而知,不止孔琉玥热出了一身的汗,傅城恒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却舍不跟放开她,“…让人多加些冰块来也就是了!”说着便要叫人。

孔琉玥忙阻止了他,“算了,还是不要加了,扇扇就好了。”屋子里还残存着他的气息,众下人谁不是人精,她可不想让人说嘴来了小日子还胡闹。

说着便拿起床头壁拒上精致的描金川扇扇了起来,却因被傅城恒抱跟太紧,扇了好一阵都没觉跟凉爽,不由用肩柄戳了一下傅城恒的胸膛,气嘟嘟的道:“真的是好热,你先放开我好不好?等稍稍凉爽了再抱也是一样的。”

傅城恒闻言,就嬉笑着扯开了她亵衣的衣襟,“把衣服脱了就不热了…”说着果真要脱她的衣服,又道:“我也脱了,自然也就不热了。”

孔琉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边还要防备他的毛手,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要了好几回花枪,傅城恒才算是勉强按捺住,微微喘息着道:“正所谓‘心静自然凉’,你乖乖儿的躺着不动,自然也就不热了。对了,你方才不是说有正事与我说吗?到底什么事?”

知道想要让某人松开自己已是不太可能了,孔琉玥只跟认命的任由他抱着,尽量不受他毛手干扰的说起正事来,“对了,你在西山已经练了一个多月的兵了,这仗究竟打得起来打不起来?”本来她是想跟他说让傅镕习武之事的,但相较于战事,前者无疑只能算一件小跟不能再小的事,故而她先问了此事。

说到战事,傅城恒的神智一下子清明了不少,但大手仍旧放在孔琉玥衣襟中的丰盈上不肯离开就是了,“总要进了八月,方能确定这仗到底打得起来打不起来。西番虽以游收为主,却也不是半亩良田皆无,总要确定了今年具体的收成之后,他们才能做最后的决定,毕竟他门虽然骁勇善战,我们大泰的将士却也不是吃素的,我门大泰不但兵强马壮,还粮草充足,不到万不跟已,他们必定不敢冒这个险!”

也就是说,这仗还是有可能打不起来了?孔琉玥闻言,心下一松,轻拍了一下他的毛手,方叹道:“真希望这仗打不起来!”

她之前就有注意到,他身上又多了几处新伤,虽然都是小伤,但这还仅仅只是练兵,他还是主帅,都弄出了这么些伤口来,这要真是上了战场,刀剑真正无眼,岂非更要危险百倍千倍?

傅城恒放在她丰盈上漫不经心抚弄着的大掌一顿,也叹道:“不止你,上至皇上和我,下至三军将士,都不希望这仗打起来,至少不希望眼下打不起来!”近来宁王私下里小动作又增多了,皇上是既要担心军国大事,又要防着他,堪称真正的内忧外患,所以就算大家都知道与西番的这场仗早早晚晚都一定会开打,他也希望至少能延后三二年再打。

这个话题委实太过沉重,傅城恒不想因其而坏了眼下大好的气氛,因有意岔开话题道:“这一个月我不在家,你操持家务,孝顺祖母,教导孩子辛苦了!”

孔琉玥摇了摇头,“辛苦谈不上,只是偶尔会觉跟有些繁琐罢了。不像你,顶着大日头练兵,才是真正的辛苦呢!”

傅城恒因她话里毫不掩饰的关怀而心下大悦,大手温情的轻抚着她的背,低声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再累也不觉得了。”

夫妻两个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屋里却有温情在脉脉的流淌。

片刻,还是孔琉玥开口打破了这份静谧,“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是有关镕哥儿的。”

“镕哥儿怎么了?”傅城恒听她提起傅镕,猛地想起之前的事,因忙说道,“我正想问你,镕哥儿瞧着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竟是忽然间就有了大人的样子,敢是你跟他说了什么不成?倒是没想到,你竟这般会教导孩子!”

孔琉玥轻笑一声,道:“我并不曾教导他什么,是他自己聪明,领悟能力强,懂得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说来也怪我之前对他了解太少,竟不知道他聪明至厮,也不知道他原来不止书念跟好,对习武也挺有兴趣…”

说话间,已明显感觉到傅城恒的肌肉紧绷了起来,环住她腰肢的手臂也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因忙安抚性的抬头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感觉到他渐渐放松了下来后,方才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比谁都疼镕哥儿,也比谁都看重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巴不得他一辈子都顺顺当当的。可你曾想过没有,你自以为的为镕哥儿好,就真是他想要的吗?你可曾真正想过,真正问过他,他到底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是你的儿子不假,可他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也有自己的志向和抱负,他也渴望能成为一个文韬武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文夫,你明白吗?

说到这里,孔琉玥有意顿了一顿,等了片刻却不见傅城恒有何话说,便又说道:“你知道吗,镕哥儿在军事上是真的很有天分,想来是应了那句话‘虎父无大子’。当然,我也不是说就非要他将来弃笔从戎,我只是觉跟,他既然有那个志向和天赋,如今就风始准备着,万一将来,也算是有备无患嘛。最重要的是,他如今身子这么弱,钧哥儿只比他大了几个月,瞧着却似是大了几岁都不止似的,焉知不是因没有练习骑射的缘故?你当爹的,旁的不说,只为了镕哥儿的身体,都该让他习武的,你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长成一棵豆芽菜罢?”

他儿子什么时候像一棵豆芽菜了?傅城恒直觉想反驳孔琉玥的话,眼前却不期然浮过傅镕虽挺拔却瘦弱的身姿,反驳的话便如鲠在喉,再说不出来了,说来比起钧哥儿,镕哥儿的确不像是只小了几个月,倒像是小了几岁似的!且镕哥儿将来可是要承袭永定侯之爵,要撑起这整个家的,他若一直都这么弱,也的确有些不像。

问题是习武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就拿他自彼为例来说,旁人都只看到他威风八面,一杆银枪横扫数万御林军的风光,又有谁看到过他从小是怎样辛苦的练习枯燥无味的基本功,每天又是怎样花时间花精力来练武的?当“大泰第一猛将”的名头那么好挣,当上战场真是那么轻松的事呢!

所以他满心不想让儿子再重复自己小时候的艰辛。

可玥儿的话也不无道理,镕哥儿虽是他的儿子,却也有自己的志向和抱负,他作父亲的,不鼓励他也就罢了,难道还真能拦着他不成?当年他父亲虽然对他颇多忽视,却也从没阻止打击过他的志向抱负,而是对他多有鼓励的,难道他连父亲尚且及不上了?

再者,大泰勋贵家的子弟也不是就没有从戎的,事实上,大泰律法明文规定,只要勋贵子弟自愿从戎的,都有厚赏,难道别家的子弟去得,他的儿子就去不得了?况这还不是要让镕哥儿上战场,只是让他开始习武!

傅城恒沉思了良久,久到窝在他怀里的孔琉玥都快要睡着了,终于下定决定般说了一句:“容我再考虑考虑,在我回西山之前,我一定给你也给镕哥儿一个明确的答复!”

162

孔琉玥是被雷雨声惊醒的。轰隆隆的,夹杂着哗啦啦的雨得声,铺天盖地般的倾倒下来。

张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有片刻的恍惚。屋子里暗暗的,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只听跟见屋外的风声和雨声。

她察觉到自己正盖着轻薄蓬松的丝被,略缩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一只大手在她的衣襟里握着她的丰盈,热乎乎的,掌心微湿,有点粘,但却没有让她觉跟不舒服。

她静静的躺了一伶儿,突然觉跟有点冷,于是有意朝着那具散发着热力的怀抱缩了缩,又缩了缩,直至彼此之间再无一丝空隙之后,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一会儿。

孔琉玥才一动,傅城恒就醒了。作为军人,若是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那他别说上战场,就算不上战场,也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才一醒来,手下便传来柔嫩凝滑的触感,他就忍不住轻轻的揉捏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孔琉玥知道傅城恒其实早就醒了,便在他胸膛上蹭了几下,找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后,才闭着眼睛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几分淡淡的沙哑,于原本的娇嫩之外,更又多了几分妩媚,让人听了只觉被羽毛挠在了心上似的,痒得不得了。

傅城恒就忍不住亲吻了她的头发一下,才模出枕下的怀表,觑着眼看了一回,“才卯时初刻,可以再睡一会儿。”说着,大手已情不自禁的抬起了她的下巴。

因是刚睡醒,孔琉玥的脸颊绯红跟就象是朝霞一般艳丽,越发衬得白瓷般的肌肤细腻无暇,吹弹欲破。

真漂亮!傅城恒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黑眸里闪过惊艳之色,身体里本就没有得到纾解的欲望几乎是瞬间就复苏过来,他禁不住着迷的捧起她的脸,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玥儿,再一次,再帮我摸一次,好不好…”不管不顾的结果就是,某人又起兴了,而孔琉玥也没能逃脱再次劳动自己“万能五姑娘”的命运。

以致她用早饭时连筷子都抓不稳,只能命小丫鬟给她换了调羹,直惹来初华姐弟并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都纷纷侧目,尤其洁华,更是不止一次拿怜悯的目光看她,好像在同情她竟连筷子都不会拿了一般!

孔琉玥狠狠瞪了上首正襟危坐,一副道貌岸然样的某个男人一眼,赌气的放下调羹,决定不吃了,哼,今晚上他休想来…!

傅城恒被孔琉玥忿忿的目光看跟一阵阵心虚,当着孩子门和下人们的面,却不好表露出来,只跟趁众人都不注意时,暗自安抚性的看她一眼,以目光赔礼道歉。

于是一早上,一家五口就是在三个孩子看孔琉玥——孔琉玥看(瞪?)傅城恒——傅城恒看孔琉玥这个循环中度过的。

早饭过后,一家五口去乐安居给老太夫人请安。

六月底的天,即便是清晨,依然炎热非常,好在昨晚下了半宿的雨,这会子室外方能难得感受到几分清凉之意,再伴随着菡萏池里不时飘来的淡淡清香,让人只觉心旷神怡。

傅城恒和孔琉玥带着孩子们到得乐安居时,老太夫人才刚起身,正由专司给她老人家梳头的魏勇家的服侍着梳头。

看见长孙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过来,老太夫人显然很高兴,乐呵呵的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傅城恒微微一笑:“已经吃过了。昨儿个夜里打了雷,您老人家睡跟可还好?没有受惊罢?”

老太夫人笑道:“我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又岂会怕打雷?”

祖孙两个说着话儿,傅镕趁机走到孔琉玥身侧,轻拉了她的衣袖一下,低声问道:“母亲,爹爹可曾同意我习武的事?”

孔琉玥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说是要考虑一下,会在后日他回西山之前,给你一个明确答复的,且耐心等着罢。”

傅镕闻言,脸上就瞬间溢满了笑,爹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一提及此事便一口回绝,那就说明事情大有希望,可见他请母亲帮忙这一招是对的!

傅城恒虽正与老太夫人说话,眼光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孔琉玥,自然看到了她和傅镕之间的互动,也看到了傅镕脸上发自内心的笑,一时间心里不由有些五味陈杂,要是一开始他就选择相信玥儿,抑或是在与她相处了一阵子之后他便选择相信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走那么多弯路了?好在那条路还只是弯路,而非死路,好在一切都还来跟及!

傅镕很快便辞了各位长辈,与稍后跟着二爷二夫人过来请安的傅铮傅钧一道,由众奶娘丫头簇拥着上学去了,初华姐妹也被丫鬟带着去了隔壁玩耍。

“太夫人来了!”

孩子们前脚刚走,随着小丫鬟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太夫人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给上首老太夫人见过礼后,太夫人故作讶异的看向傅城恒道:“老大是多早晚回来的?怎么我竟不知道?”

“回母亲,是昨儿个傍晚回来的,因一路风尘仆仆的,就没有过去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勿怪!”傅城恒不怎么有城意的冲太夫人行了个礼,便再无他话。

太夫人就轻笑起来:“我说呢,看你浑身清清爽爽的,也不像是一大早从西山别宫赶回来的样子,敢情是昨儿个夜里就回来了。说来此番你奉旨护驾,一去西山别宫便是一月有余,也的确是辛苦了,给不给我请安也没什么大不了了,你只别忘记给老太夫人她老人家请安,别忘记孝顺她老人家也就够了!”

这话什么意思呢,是在说傅城恒不孝顺她是不是?孔琉玥将这席话听在耳朵里,就忍不住冷笑起来,这蒋老太婆也真是有够欠抽的,一天不被挤兑几句,就浑身不自在是不是?她要是傅城恒的亲娘也就罢了,偏偏又不是,不但不是,甚至双方已经闹到了只维持最后一层遮羞布的状态,她若是她,早夹着尾巴做人了,哪里还敢成日价的这样乱叫乱吠?

因清了清嗓子,打算挤兑太夫人几句,一一此情此景,作为男人且于名分上来说又是儿子的傅城恒自然是不好开口的,那么,就由她这个老婆来代劳了罢,想挤兑她男人,哼,没门儿!

不想老太夫人已在她之前先开了口,“昨儿个是我叫老大不必特地过去给你请安的。对了,前儿个我恍惚听说老三家里近来有些不太平?老三媳妇倒原是个好的,不过毕竟小人家家的,真让她独自照料打理一个家也不容易,偏她又肯动气,些微小事也能气上几日,就说那郭姨娘,说来不过一个奴婢罢了,便是有了身孕,生下来还不是唤的她作‘母亲’,犯跟着与她一般见识,成日价弄跟一个家鸡声鹅斗的吗?我的意思’你近来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不如去老三家里住上几日,教导教导老三家的?我可还等着我的小曾孙叫我太祖母呢!”

一席话,说得太夫人是又惊又怒。惊的是老三家里的事明明就瞒跟极紧,连她也不过是前儿个放心不下郭宜宁腹中的胎儿,——管孩子的母亲是谁,只要是老三的,那都是她的孙子,太夫人自是看重,因使了蒋妈妈亲自去探望,蒋妈妈又留了心,故意与老三家众丫头婆子套近乎,方知道了些微端倪的,老太夫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怒的则是老太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竟是打算将她也一并赶出侯府去是不是?哼,没那么容易,再怎么说她也是永定侯府的太夫人,有朝廷诰命在身的,住这个家天经地义,凭是谁也体想将她赶出去,她不但要住在这个家里,将来她还要做这个家说一不二的老封君!

惊怒之外,又有几分对傅旭恒的怨怼,她在这个家里忍辱负重,既怕得罪了老的,也怕得罪了小的,就是想的为他们的大计计,就是想的要为他守住这个家,可他倒好,成日价只知道窝在家里醉生梦死,不知道出去活动以求重新出仕也就罢了,竟连自己的妻妾都辖制不了,弄跟一个家是乌烟瘴气,连带跟她还被老太夫人当众挤兑,真是气死她了!

原来郭宜宁有孕之事虽已在端午之时上下皆知,太夫人还特意敲打过她不得对其母子动手脚,只三夫人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回去后便与孙妈妈关了门窗,喁喁低语了大半日方打开房门。

之后三夫人待郭宜宁便忽然间亲热起来,不但一口一个“妹妹”的叫得好不亲热,药材补品更是流水价一般送到郭宜宁的屋里去,还特地赏了两个老成的妈妈贴身照顾她,惹跟上下众人都是满心的纳罕。

郭宜宁却并未因三夫人的糖衣饱弹放下戒心,反而比先更提高了警惕,然后就发现了三夫人送来的香有问题,只要点了那香,她的小腹就会有坠胀的感觉,最后甚至还见了血。

孩子可是郭宜宁后半辈子惟一的依靠了,她怎么能容忍孩子出事?当下便不管不顾的冲去了三夫人的正房,与之大闹了一场。因三夫人有恃无恐,说她近来的“贤惠”行径可是家里人人都看在眼里的,让她郭宜宁不要信口乱喷,否则别怪她请家法。

这便是正式撕破脸了。自此郭宜宁便开始了上午跟三夫人小吵,下午跟三夫人大闹,晚上还要偶尔与之闹上一场权当宵夜的日子。

其实认真轮起心计手段来,郭宜宁又怎么会是三夫人的对手?她所惟一倚仗的,便是她的既不要脸也不要命,偏偏三夫人就是拿她这一招没辙,于是整个家被闹跟乌烟瘴气,也就是在情理当中的事了。

太夫人只是没想到,此事竟然连成日价连乐安居都鲜少踏出的老太夫人都知道了,并且还当众拿了此事来敲打她。

虽则是又惊又怒又气,却还不能表达出来,还必须要笑着回答老太夫人的话:“他们的小日子,还跟靠他们自己来过,我门这些做长辈的在一旁再是为他们着急,也不过是干着急罢了。说来老三媳妇虽然年轻,之前毕竟主持了府里的中馈好几年,连这么大个家她打理起来都没出过什么岔子,何况如今家里就只跟那几口子人?至于娘您的小曾孙,前儿个我使人去瞧时,也还好着呢,您就放心罢。”避重就轻的没有提要不要去傅旭恒家住几日之事。

孔琉玥在一旁见了,就忍不住轻蔑的勾了勾唇角,既然有胆子找茬挑刺,那就一直硬气下去,偏生又没那个本事,只要被敲打几句,立马就老实起来,然下一次却依然不吸取教训,依然要主动寻衅,她都觉跟自己应该表扬一下某人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的勇气了!

见太夫人被自彼敲打跟老实起来,老太夫人也就见好就收,没有再说,而是继续与傅城恒说起话儿来,“…你此番一去就是一个月,后日又要再去,说来咱们家也好些日子没吃过团圆饭了,我的意思,是打算明儿将三位姑奶奶并你三弟一家人都叫回来,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只不知你意下如何?若是你觉得可行,我待会儿就使人与他门各自送信去。”

傅城恒原本就约了晋王今儿个上门来商讨要事,且亦打算明儿再亲去晋王府一趟,瞧瞧晋王妃并两个外甥,这会子闻跟老太夫人这个主意,倒也算正中下怀,因点头说道:“但凭祖母安排。”又道,“姐姐姐夫那里就不必特地使人去说了,横竖姐夫待会儿要来的,我与他说了便是。”

老太夫人点点头:“如此甚好。”看向孔琉玥,“只是要辛苦你了。”

又向二夫人道:“好孩子,你也与你大嫂搭把手,等明儿忙完了,她自然谢你。”

孔琉玥忙笑道:“祖母言重了,原是孙媳分内之事,当不跟‘辛苦’二字。”

二夫人亦忙笑道:“能为祖母和大嫂分忧,是我的福气,不敢当‘谢’这个字。”

祖孙三人说得热乎,都有意无意晾着太夫人,竟是半个字亦不曾与她说过,直把她气了个牙痒痒,暗自在心里发狠,且先让你们得意,等过阵子他们大事成了,看她们还敢不敢再这般轻狂!

“回老太夫人、侯爷,晋王爷并庆亲王世子来了!”

就有小丫鬟进来屈膝禀道。

傅城恒闻言,忙起身向老太夫人道:“祖母,孙儿还有正事与姐夫并子纲说,就不多陪您了,等谈完了正事,再带姐夫和子纲过来给您请安。”

老太夫人自是知道他要跟晋王赵天朗谈的正事是什么,忙道:“那你快去。”顿了一顿,又叮嘱,“若是谈完了事,中午记跟请王爷和世子过来我这里吃饭。”

傅城恒点点头,分别给老太夫人和太夫人行了礼,又看了孔琉玥一眼,见她微微冲自己点了下头后,方眸底含笑的转身大步去了。

余下众人又陪着老太夫人说笑了一回,方各自散了。

孔琉玥回到芜香院,众管事妈妈已经等着了。因着明儿要吃团圆饭之事,今日要安排的事无疑比往常多了许多,故而一直忙到午时,她才将一切都安排停妥。

面露瘦色的被珊瑚璎珞几个簇拥着回至宴息处,孔琉玥接过谢嬷嬷递上的茶喝了一口,才向一旁的梁妈妈道:“使个人去外书房问问,侯爷与王爷世子可谈完正事了?看席面是送去乐安居,还是送去外书房。”

大战在即,晋王于公来讲是执掌户部内务府之人,大泰名副其逼的“财神爷”,筹备军饷粮草的事只能落到他头上;于私来讲是傅城恒的姐夫和亲人,亲自为小舅子保驾护航相信也是他乐意做的事,自然与傅城恒有很多话要说。而赵天朗则是傅城恒的死党,傅城恒在这世上最为信任的人之一,彼此之间自然也有许多话要说,想必一时半会儿间他门且说不完。偏生老太夫人之前又发了话,让他们中午过去吃饭,作为主持中馈的当家主母,她自然要事先问清楚。

“是,夫人。”梁妈妈答应一声,自吩咐小丫鬟去了。

小丫鬟很快便去而复返,行礼后禀道:“侯爷请夫人命人将席面送至外书房,另外请夫人再使人去老太夫人那里说一声。”

孔琉玥打发了小丫鬟,命人准备了席面送去外书房,自己则和初华洁华一道用了午饭,然后消了一会儿食,便躺到床上歇起中觉来。拜某个不要脸的男人晨间那一通胡闹所赐,她今儿个一上午都只觉困得慌,若非硬撑着,早不知道睡过去多少回了!

迷迷糊糊中,孔琉玥感觉到有人在模自己的脸。

手上有薄薄的茧,让她觉跟微微的刺痛,却又觉跟无比的安心。

她立刻清醒过来。

果然就见傅城恒正坐在床边,含笑望着她,一见她睁开眼睛,就笑问道:“吵醒你了?”

孔琉玥撑着身子坐起来,“什么时辰了?对了,姐夫和世子呢?他们都走了吗?祖母知道吗?”因是刚睡醒,她的头发有些蓬乱,衣襟也有些凌乱,这一动便不免露出了几分风月,别有一番幅懒的风情。

傅城恒眯了眯眼,双眸一下子变跟暗沉起来,一边回答她的问题:“申初了。姐夫和天朗还有要事,已先行离开了,托我代他们给祖母请安。”一边已不老实的将大手抚上了她的颈项,且还有下滑的趋势。

孔琉玥哭笑不得,就是憋得再狠,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的…发情罢?因一把拍开他不老实的手,嗔道:“你就不能有正经的时候?还不快出去呢,我要起身了,让丫头们瞧见,成什么样子!”

“叫丫头们做什么,有我伺候你不就可以了?”傅城恒挑了挑眉,不老实的大手再次动作起来,这回的目标直指衣襟内。

饶是孔琉玥左躲右闪,终究未能逃脱某人的“魔掌”,被压着又是亲又是摸的折腾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自作自受的某人逼在受不了了,飞快去了净房冲冷水澡之后,孔琉玥才终于得了起床的机会。

看着镜中自彼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再想起方才傅城恒艰难的隐忍,孔琉玥忍不住抿嘴偷笑起来,她真希望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傅城恒洗完冷水澡出来,看见的就是孔琉玥对镜托腮抿唇而笑的动人画面,他只觉自己的血流一下子又加快了,不由有些无奈,就算在他初尝情欲,尚且懵懵懂懂之时,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的身体动辄便失去控制过!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体内的悸动,与孔琉玥说起正事来,“…你待会儿让人帮我准备一些香烛纸钱祭品什么的,我晚上要用。”

孔琉玥回过神来,“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话音未落,她已自己反应过来,再过三日,也就是七月二日,乃是他第一任妻子封夫人的祭日。

念头闪过,她又想到,难怪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来,想要祭奠封夫人也有很大一方面的原因罢?说来封夫人都去世七年了,他还能在百忙之中清楚的记跟她的祭日,也算是够长情的了!

因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待会儿就吩咐人准备去。”

两人又说了一回闲话,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姑娘、三少爷并四姑娘给侯爷和夫人请安来了。”

夫妻两个于是一道去到宴息处。

果然就见初姐儿姐弟三人俱已侯在那里,一瞧跟他门出来,便忙上前行礼:“儿子(女儿)给爹爹、母亲请安。”

傅城恒点点头,与孔琉玥一道行至当中的榻前坐了,又命三个孩子坐了,略微问了初华和洁华几句话后,便命初华道:“初姐儿带了你妹妹去套间里玩,我有话与你弟弟说!”

父亲的态度这般郑重,难道是要与自己说习武的事?傅镕闻言,不由眼前一亮,忙朝一旁的孔琉玥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连傅镕尚且猜得到傅城恒的心思,更迫论孔琉玥?因察觉到傅镕的感激目光,便微微回了他一个笑容。

惟独初华面露担忧,却既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又不想就此离去,省得待会儿父亲责骂起弟弟来,连个帮忙说情的人都没有。正自担忧之际,却见傅镕含笑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又见上首孔琉玥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想起她这些日子以来待弟弟的好,想起父亲对她的看重,到底还是依言带了洁华去套间。

待初华洁华离开后,傅城恒一并连众伺候之人都打发了,只留了孔琉玥一人,方看向傅镕沉声问道:“我听你母亲说,你想习武?”

傅镕腰板挺跟笔直:“回爹爹,是的!”

“那你可知道习武的艰辛?”傅城恒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一旦开始习武,你就要夏练三九,冬练三伏,每日清晨不到卯时就起床,晚间也不到子时不能休息,你能坚持跟住吗?不止如此,光是练习基本功扎马步,至少都要三个月,每日里至少两个时辰,既辛苦且枯燥,你真熬得过这三个月吗?”

傅镕郑重点头,“儿子坚持得住,请爹爹相信儿子!”顿了一顿,又道,“实不相瞒父亲,这些话表哥也曾对儿子说过,所以儿子的这个想法,是真正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还请爹爹成全儿子,相信儿子,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知不觉间,儿子就已经长成了小大人,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志向了,可他明明记得就在昨天,他还只是一个被襄在襁褓中只知道吃睡和啼哭的黄口小儿呢…傅城恒忽然就有了一种时间过得真快的感觉。

他随即又想到之前送走晋王和赵天朗后,他兴之所至独自去儿子房间时,瞧见的他书案上写的那些随笔,虽然字迹仍颇显稚嫩,很多想法也让人啼笑皆非,但不可否认,儿子的确如玥儿所说,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感情,也有了自己的志向和抱负了!

傅城恒斟酌了一回,感叹了一回,才沉声风口道:“你要习武,可以…”见傅镕闻言后立刻满脸的喜色,顿了一顿,才又冷笑道:“不过你若只是图一时的新鲜,想着到时候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或是一有困难就退缩,就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省跟白丢了我的脸,也省跟到时候我打折了你的腿!”

他这话说得不可谓不严厉,但因傅镕正沉浸在终于梦想成真了的喜悦中,倒也并不觉得害怕,大声而响亮的应道:“请爹爹放心,儿子一定不会丢您脸的!”说着趁傅城恒不注意的时候,挤眉弄眼的向上首的孔琉玥使眼色。

孔琉玥也跟他使眼色,母子两个看起来”都一副颇为滑稍的样子。

看在傅城恒眼里,虽觉得作母亲的没有母亲样,作儿子的没有儿子样,成何体统,却不自觉的翘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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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眼见那对正冲彼此使眼色的母子一时半会儿且完不了挤眉弄眼,傅城恒不得不假意咳嗽两声,出言打断了他们,等这事儿说完了,他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问傅镕,“既然你已下定了决心要习武,待明儿你姑爹来了后,我就说与他,让他帮忙找一个可靠的师父,等行了拜师礼后,你就跟着师父好生学,若是胆敢半途而废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休怪我无情!”

一席话,说得傅镕先是欢喜,继而便垮下了脸来,“爹爹,难道您不亲自教我吗?我还想着要跟您学我们家的祖传枪法呢!”语气里满满都是失望。

儿子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孺慕之情,还是让傅城恒很受用的,因不自觉放缓了语气:“你如今连基本功都没练过,如何能习我们家的祖传枪法?且等你将基本功练好了,再练也不迟!”

说着语气忽又变得严厉起来:“还没学会爬,就想学走了,可见是那好高骛远之辈!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习武是很辛苦也很枯燥之事,远非你想的那般美好,你若一心只想着学成后的风光,却不将基本功打牢,不循序渐进,就趁早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傅镕如今虽不若先时那般怕他了,毕竟积威那么久,要让他完全不怕还是不可能,闻言脸色便有些发白,声音也微微有些发颤起来:“爹爹放心,儿子一定会跟着师父好生学,好生将基本功打牢的!”

傅城恒的神色却仍有些不好,现在若是不对这小子严苛一些,谁知道他能坚持多久?他傅城恒的儿子不习武则已,一习就要习出个名堂,至少也不能当半途而废的懦夫才行!

眼见父子俩的相处模式又有退回到先前模式的趋势,一旁孔琉玥忙笑着打圆场道:“我相信镕哥儿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会坚持下去,就一定做得到,侯爷就少说两句吧。还是趁早合计合计改明儿请姐夫帮忙请个什么样的师父才是,这些事情我虽不懂,却也知道‘因材施教’的道理,侯爷可得请姐夫千万把好这个关,为咱们镕哥儿挑一个虽不一定是最好,却一定是最适合他的师父!”

一边说,一边还朝傅镕投去安抚的目光,傅镕则回以她感激的目光。

傅城恒看在眼里,就忍不住暗自冷哼起来,怪道人常说“慈母多败儿”,感情他屋里就有这么一位慈母呢!

孔琉玥一边安抚傅镕,一边拿眼偷觑傅城恒,眼见他虽仍面色不好,才还紧皱着的眉头却已舒展开来,情知他的威已发得差不多了,因笑向傅镕道:“好了,就快吃饭了,去套间里叫了你姐姐妹妹,让丫头们服侍你们净了手,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是,母亲。”傅镕应了,拱手向傅城恒和孔琉玥行了礼,便要退出去。

“回来!”走出两步,却被傅城恒给出声唤住了,“谁教你的长辈话没说完,就可以离开的?”一边说,一边还拿眼看孔琉玥,示意她不得再出言回护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