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话才说完,孔琉玥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皇上让姐夫继续掌内务府,他不怕姐夫有贰心了?还是他又受什么刺激,想出什么新的磨搓姐夫的法子了?那姐夫是什么意思?”说着叹一口气,“我原想着等出了孝,就说动姐姐姐夫,我们两家一道出京游山玩水呢,如今看来,只怕是不能够了!”

傅城恒闻言,脸上的笑一下子淡去了许多,片刻方道:“便是姐夫辞了内务府的差使,没有皇上的允许,他也是不能随意出京的,睿儿也是一样,没有皇命不得出京,更何况皇上有命,又岂是姐夫想辞就能辞得掉的?”

遥想当初姐夫刚奉旨办差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又是何等的自信自己将来定然不会重蹈那些生母位份不低,本身又很能干的王爷的覆辙?还坚信‘六哥文韬武略,胸襟广阔,定然不会像前人那样防着我!’,谁曾想才短短几年过去,他们君臣之间已到了这个地步?唯今之计,也只有兢兢业业的办差,低调做人,除了差使以外,旁的事一概不过问了!

孔琉玥就一下子想到了当初赵天朗出京后众人的担忧,半响叹道:“这才真是留也不由己,走也不由己呢!”心里更是在咆哮,这要是放现代,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各种防备各种嫌弃了,却还不能走人,还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留下继续为被害狂想症的上司卖命,真是坑爹啊!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有小丫鬟的声音自外间传来:“回国公爷、夫人,四爷来了!”

“小书房那边的熏笼并未时时都烧着,只怕冷的紧,要不你直接请了四爷进来说话儿,我去后面瞧初姐儿洁姐儿学针线去?”孔琉玥想着傅颐恒轻易不来芜香院的,这会子忽喇喇的过来,只怕是有要事,三言两语未必说得完,于是给傅城恒提建议。

傅城恒想了想,也就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就快午时了,也不知道四弟要跟我说什么,要说多久,你若是饿了,就传了饭到初姐儿屋里,与她们姐儿两个先吃罢,不必等我了!”

孔琉玥点点头,正要答话,没想到傅颐恒已经撩帘走了进来。

“我去给四叔叔沏杯茶来!”孔琉玥见了,只得即刻再找两个借口,说完便要撩帘而去。

不想傅颐恒却出言叫住了她,“大嫂请留步!”说着上前分别给傅城恒和她见过礼后,方又道,“实不相瞒大哥大嫂,我这会子过来,是有意见要紧事与大哥大嫂相商,只不知大哥大嫂可有时间听我细细道来?”

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傅城恒和孔琉玥还能说什么?孔琉玥只得在指挥丫鬟上了热茶和点心来后,坐到了傅城恒的下侧。

傅城恒待傅颐恒吃了一口热茶,暖了暖身子后,方问道:“四弟才说有要紧事与我和你嫂子相商,未知是何要紧事?”

傅颐恒见问,抿了抿唇,片刻方低声道:“实不相瞒大哥,我这会子过来,是想告诉大哥和大嫂,我打算过了年便搬出去,希望大哥大嫂到时候不要见怪!”

他打算过了年就搬出去?傅城恒与孔琉玥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一抹惊愕,但更多的却是了然。

傅城恒沉默了片刻,方问道:“四弟可是因为想就近照顾颜姐儿和钊哥儿,所以才会这般急着要搬出去的?”

“…实不相瞒大哥,的确如此。”傅颐恒犹豫了一瞬,随即便点头低声应道,“两个孩子如今是既没父亲也没有母亲了,我这个做叔叔的若是再不管他们,可就真再没人会管他们了!”

原来自傅旭恒被老太夫人终于狠下心送进五城兵马司的大牢后,稍后打听得事情经过的三夫人便着了急,怕他再出不来害自己变成寡妇,要知道和离之后再嫁和寡妇再嫁,虽然都是嫁,两者的差别却是大大的,因此三夫人即便使了自己的陪房去兵马司找傅旭恒要休书。

傅旭恒自是百般不肯,有勇毅侯府女婿这个头现在,她指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没有了这个头衔,他就真是连半丝生还的机会多没有了!

三夫人被他连死都要拖着自己陪葬的行为气得半死,却又无可奈何,怒不可遏之下,遂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回去将他的一应财产都卷了,到时候便是寡妇再嫁,只要有大笔的银子傍身,她的日子也一定会很好过!

于是很快便带着自己的一干陪房回了属于她和傅旭恒的那个家,一边收拾变卖各色细软摆设,一边使了人去找牙子发卖傅旭恒名下那些田产和庄子铺子。

傅旭恒不在,三夫人就是这个家最大的主子,况深知他是休想再踏出五城兵马司一步了,自是有恃无恐,收拾发卖东西的动静便不免有些大。

却不知自己的这些行为,早已触怒了一个人,不是别个,正是自被孙嬷嬷命人强摁着灌了药将腹中胎儿打掉,差点儿就酿成一尸两命惨剧之后,便一直窝在自己房中将养的郭宜宁。

本来以郭宜宁的性子,被强行打掉了腹中的孩子,更是后半辈子的依靠,是绝对不会善摆甘休,少说也要闹个鸡犬不宁的。偏还没待她将养好身子,太后便因宁王谋逆之事,被虢夺了封号,迁到了说白了就是冷宫的安乐堂“静养”,其娘家威国公府更是被抄家灭门了。

这下郭宜宁没了最大的靠山,亦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受威国公府连累,被居家流放至了三千里以外的苦寒之地为奴,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饶是心里再恨三夫人,恨不得将后者即刻千刀万剐,也只能先将恨意强自咽下,等以后有机会,再一报大仇。

郭宜宁原以为自己会等很久,才能等到报仇机会的,却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三夫人竟忽然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因想要变卖傅旭恒名下财产之事,少说也要过几日才会离开。

对这样等同于上天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郭宜宁自是不会错过,当天便将自己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所有银钱并首饰衣衫,都给了她那个自娘家带来的婆子,让她找机会出去,买上几桶煤油回来。

她那个婆子也知道自己是回不去郭家了,惟一的出路,便是跟着郭宜宁,因此自是对她言听计从,很快便将煤油给弄了回来。

也幸得三夫人并其陪房们正忙着清点细软,剩下傅家的下人又都是些混吃混喝之辈,便是有人注意到郭宜宁的婆子弄了好些煤油回来,也没有引起警觉,反而很快丢到了脑后去。

于是等到入了夜,万籁俱寂之时,郭宜宁与她的婆子带着白日里买来的煤油,悄悄混进了三夫人的院子,将那些油,一滴也不浪费的都洒在三夫人的门窗上,然后,打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其时三夫人好梦正酣,根本一无所觉,等到被值夜的丫鬟婆子叫醒之后,四周已全是大火,根本出不去了,最后只得被活活烧死了再里面。

万幸颜华和傅钊因这些日子都跟着孙妈妈,住在跨院的厢房里,在火势蔓延到那里之前,已被人们的尖叫声惊醒,将两个孩子给抱了出来,他们方免于了与三夫人一样,被活活烧死在屋里!

232

三夫人被郭宜宁烧死之事,孔琉玥其实知道一点。

皆因其时正是冬天,寒风凛冽,尤其夜间,北风就更是吹得呼呼的,以致火势很快便蔓延开来,不但将傅旭恒的大半所宅子,大半的家当烧了个一干二净,还蔓延到隔壁邻居家,将周边好几户人家的房子也给烧了,相继惊动了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事情闹得有些大,是以连深居简出的孔琉玥都有所耳闻。

只是一来当时正是傅城恒生死未明之际,她伤心欲绝,痛不欲生,顾不上理会这些个琐事;二来她不是圣母,以德报怨不到那个程度。是以就算听说了颜华和傅钊饱受惊吓,孤苦无依,只有孙妈妈领着几个下人照顾之事,也没那个闲心去管;况连他们嫡亲的外祖父外祖母都不曾对他们伸以援手,她一个外人,又何须管那么多?没的白养虎为患,辛辛苦苦将他们养大了,他们却反过来要找她和永定公府报仇!

之后,又因赵天朗去了西番找傅城恒,老太夫人的病情又时有反复,孔琉玥端的是身心俱疲,成日里都浑浑噩噩的,就更顾不上管旁的事了,于是越发将此事丢到了脑后去。

只恍惚听得人说,勇毅侯因没了嫡长女,最重要的是白损失了那么多财物,将傅旭恒恨了个半死,是以很快便使管事去了五城兵马司递话,让郁卒们好生“款待”傅旭恒,如果有可能,务必不要让他再踏出五城兵司半步。

在勇毅侯派人递话儿之前,五城兵马司已相继接见过了晋王府、庆王府并辅国公府派来的管事,几家都是一个意思,不要再让傅旭恒活着走出兵马司。如今勇毅侯又派人来递话儿,韩远关等人自然乐得做顺水人情,一口就答应了那管事的请求,然后收了其送来“打点”的银子,将其好生送了出去,待稍后折回牢里后,便又加大了“款待”傅旭恒的力度。

傅旭恒从小娇生惯养到大,便是近一二年来境况已大不如前,也不曾受过这样的罪,被一日三餐的各种打不说,晚间时不时还要加一顿“宵夜”,且吃不饱穿不暖,早已是不成人样儿了,又如何承受得住郁卒加大了力度的“款待”?如此没过几日,便一命呜呼了。

这也是傅颐恒会说颜华和傅钊如今系无父无母的孤儿,他这个做叔叔的若再不管他们,便真再没人管他们了的原因。

对傅颐恒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但傅城恒不像厌恶蒋太夫人和傅旭恒那样厌恶他,亦连孔琉玥也对其颇有几分好感,不然之前每每蒋太夫人和傅旭恒作恶时,她也不会感叹“歹竹出好笋”了!

是以听完他的话后,傅城恒先就沉吟道:“虽说傅旭恒一房已被逐出傅氏族谱,算不得傅家的人,与咱们家的任何人都再无瓜葛,但四弟你和颜姐儿钊哥儿的血缘关系,却是无论谁都抹杀不了的,我理解你想就近照顾他们,希望他们好的心情。只是你可曾想过,你今年又因祖母的孝未能下场,说不得只能再等明年,偏你又不曾娶亲,身边连个照顾打点的人都没有,难道你要放下自己的学业,亲自照顾他们不成?便是你真打算那么做,你一个大男人,也得做得来那些事啊!况如今正值祖母孝期,你却要搬出去,外人瞧见了,也不像样!”

说着见傅颐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有意顿了一顿,才又说道:“我倒是有个建议,你若实在放心不下,不如使几个可靠的人去照顾他们姐弟,让人每日里都回来向你复命,另外你再隔几日便抽点时间,亲自瞧瞧去,好歹等到明年你下场应试完之后,再议后事也不迟,未知你意下如何?”

傅城恒的心思跟孔琉玥一样,出于那几分相同的血缘关系,他可以适当的对颜华傅钊伸以援手,但却绝不会松口让他们再回永定公府和傅氏族谱,他还没以德报怨到那个程度,巴巴的养大了仇人的儿女,好叫他们再反过来找他报仇!

一席话,说得傅颐恒沉默了良久,方低声道:“祖母的孝,只要我心诚,其实在哪里守都是一样的。再就是大哥的建议,我先前其实也有想过,我自己都笨手笨脚的,离了小子便什么也做不了,真要叫我去就近照顾两个孩子,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下人们做事罢了,实则半点忙帮不上不说,反倒有可能耽误了自己的学业。可下人毕竟是下人,就算伺候得再经心再周到,也及不上亲人。两个孩子这一二年间吃了不少苦头,之前更是受了很大的惊吓,至今都还时常做噩梦…所以我一定要去就近照顾他们,陪着他们,好叫他们早日好起来!”

说到最后,不但语气变得坚定起来,亦连神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显然已是拿定了主意,绝不会再更改!

傅城恒和孔琉玥看在眼里,对视一眼,遂决定不再劝他了,横竖他已是成人了,有自己的判断力和决策力了,他们便是想管,也管不过来了。

只是傅城恒仍有几分放心不下,“虽说从血缘上讲,你是他们的亲叔叔,可从律法上讲,你们却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想过要以什么身份跟他们相处吗?万一将来他们不听你的,不认你,你岂不是一腔心血都付诸东流了?

傅颐恒闻言,反倒微微笑了起来,显然傅城恒提的这个问题,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问题,“大哥说的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已想好了。我打算搬过去后,便将两个孩子都过继到我名下,如此一来,我们便不再是叔侄,而是父子了,到时候他们的任何事,我自然都管得着了!”

他竟打算将颜华傅钊过继到自己名下?傅城恒和孔琉玥闻言,都有些惊愕,如此一来,颜华和傅钊岂非变成他的嫡长女和嫡长子了?那将来他的亲生孩子该怎么办?且别说亲生孩子,指不定因此一事,他连一个条件好些的妻子都娶不上也未可知!

夫妻二人的惊愕落在傅颐恒眼里,却误以为他们是不满一旦他将颜华傅钊过继到自己名下,那他们便又是傅氏的子孙了,因忙解释道:“大哥大嫂你们别误会,我将两个孩子过继到我名下,并非是为了给他们谋一个好出身,我只是希望能更加名正言顺的照顾他们罢了。你们放心,明年我若能侥幸高中,我一定会谋了外放,将他们姐弟两个都带去任上,不沾傅氏半点光的,如此一来,他们虽名义上还是傅氏的子孙,实则却与傅氏仍无半点关系,还请大哥大嫂放心!”

见傅颐恒误会了自己和傅城恒的意思,孔琉玥因说道:“四弟你误会了,我和你大哥并非是在介意颜姐儿钊哥儿会沾傅氏的光,傅氏子孙那么多,你大哥身为族长,对那么远房的族人尚且多有照顾,任他们沾光,更何况两个孩子终究在府里待了几年,又岂能没有几分感情?我和你大哥担心的是,你将他们过继到你名下后,他们便占了你嫡长子和嫡长女的位子,将来你娶了妻,四弟妹她会不会因此而跟你生分?甚至因为此事,指不定还会让你娶不上心仪贤惠的女子?”

听傅城恒和孔琉玥担心的竟是这个,傅颐恒的脸一下子红了,一半是羞愧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另一半则是羞涩。

片刻方有些扭捏的小声道:“世人都说‘娶妻当娶贤’,只要那女子本身品性好,愿意视两个孩子为己出,我是不会计较其门第出身的。”横竖他真正心仪的人这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即,再娶其他任何一名女子,都没多大区别!

也就是说,愿意为了颜华和傅钊姐弟降低自己娶妻的标准,只要他未来的妻子能够善待两个孩子?傅城恒和孔琉玥都有些感动,忍不住再次感叹“歹竹出好笋”之余,对傅颐恒本人也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也平添了几分对他的尊重,不为别的,只为他的这份责任心!

傅城恒想了想,因说道:“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我也不多挽留你了。我待会儿便叫了凌总管来,让他把你名下的财产都清点出来,择日交割明白。再就是你若想带哪些下人走,也把清单列出来,我让你嫂子把他们的身契给你。”

“多谢大哥,多谢大嫂!”傅颐恒闻言,忙起身行礼道了谢,又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而去了。

余下傅城恒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禁不住与孔琉玥叹道:“四弟倒是个好的,只可惜摊上了那样一对生母和兄长,不然也不会蹉跎到今日,仍家未成业未立了!”

孔琉玥却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倒是觉得四叔叔之前年纪还小,如今才算是长大了,属大器晚成那一型的,必定会有后福,我们且瞧着罢!”

于是等到过罢除夕和大年初一后,傅颐恒便开始为搬出永定公府做起全面的准备来。

因有凌总管为傅颐恒操持搬家之事,孔琉玥倒是不甚忙碌,一早便计算起初三日回庆王府时,一家五口该穿什么衣衫,又该带什么礼物回去等事来。

原本晋王已奉旨于年前重新掌了内务府,晋王府又恢复了以前的车水马龙,彼长此消,傅城恒就很该比先前更低调,窝在家里哪里都别去,便是要去,也不该去庆王府的。

但不知庆王妃用了什么法子,竟使得皇后亲自使坤宁宫的总管太监来永定公府给孔琉玥传旨,让她初三日放心带了傅城恒和三个孩子回娘家去,还说皇上也是知道的,让她放心。

这便是过了明路了,孔琉玥岂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便是皇后不发话,她也一定会回去的,如今皇后既发了话,她就更要回去了。

于是到了初三日一早,打扮得有些素净却不失雅致的孔琉玥,便同着同样一身素淡的傅城恒坐了一车,后面跟着坐了另一辆车的三个孩子,被簇拥着径自去了庆王府。

因着韩青瑶有孕之事,庆王府这个年过得虽有些疲惫,却前所未有的喜庆,兼之一早便得知初三日大姑奶奶要归宁,是以整个王府都张灯结彩的,一派过年的气氛。

当一家五口的马车到得庆王府的垂花门前时,赵天朗已领着人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一瞧得傅城恒在孔琉玥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便忙迎上前笑道:“妹妹妹夫可算是来了,父王和娘早已在银安殿等候多时了!”

又笑向孔琉玥道:“妹妹不知道,瑶瑶从昨儿个夜里就刻不停口的念叨着你,隔不了一会儿,便会叫了小满那丫头进来,吩咐她今儿个一定要给你做这个做那个的,说你前阵子辛苦了,要好生给你补补呢,害我都一夜不曾好睡!”

这还真是韩青瑶能做出来的事…孔琉玥闻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道:“累大哥一夜不得好睡,妹妹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说着屈膝给赵天朗行了个礼,又命三个孩子过来见过大舅舅。

三个孩子都依言上前给赵天朗见了礼,口称:“给大舅舅拜年!”

赵天朗高兴不已,忙掏出一早便准备好的红包一个孩子发了一个,“这个是初姐儿的,这个是镕哥儿的,这个是洁姐儿的…都是好孩子,待明儿舅舅得了闲,带你们去骑马好不好?”很快便与三个孩子打成了一片。

不期然抬头,却见傅城恒正脸色臭臭的站在一旁,看向他的眼神大有即刻冲上来暴揍他一顿之势,知道他是因何而生气,暗自好笑之余,因故意走到他面前,痞痞的笑着问道:“妹夫,见了我这个大舅兄,你怎么也不说给我见礼呢?”

傅城恒本就正因他之前那个‘妹夫’的称呼而气不平,差点儿没因当初同意孔琉玥认庆王爷为父庆王妃为母而悔青了肠子,不想赵天朗立马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但又赶着他叫‘妹夫’,还要他给他行礼,是以几乎不曾气死过去,一张脸也因而越发的黑沉。

偏赵天朗犹不知死活,再次嬉皮笑脸的道:“妹夫这是怎么了,敢是心疼我的钱袋,怕我给不起红包?妹夫就放心罢,这点红包,我还是给得起的…”

直把傅城恒气得越发够呛,捏紧了钵大的拳头便要往他脸上招呼去。

被孔琉玥忍笑拉住了,先与赵天朗说了一句:“大哥,你知道你妹夫脾气自来不好,就别再撩拨他了。”又压低了声音与傅城恒道,“你忘了昨儿个夜里答应过我什么了?”显然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因此提前做了准备。

傅城恒的脸色就一下子更臭了,片刻方近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给…大哥…拜年!”‘大哥’两字还被他有意说得又快又模糊。

但饶是如此,也够赵天朗得意了,立刻笑得满脸的春风,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捡金子了呢。好在他没有再不知死活的要给傅城恒红包,不然就算是孔琉玥,估计也救不了他了!

一行人被簇拥着到得银安殿,果然庆王爷、庆王妃并韩青瑶已等在那里了,一瞧得孔琉玥进来,韩青瑶便要起身去迎,吓得沈嬷嬷和王嬷嬷忙摁住了,不叫她起身。

跟韩青瑶一样,孔琉玥进来后第一眼看的就是她,自然瞧见了她想起身迎她的动作,忙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示意她坐好后,才与傅城恒一道上前,给庆王爷和庆王妃行了礼拜了年。

因此番系傅城恒成为庆王府的女婿后,第一次登门拜访,是以庆王爷和庆王妃都备了见面礼,等傅城恒给他们见过礼后,便命人将见面礼呈了上来。

傅城恒虽不愿意承认赵天朗这个大舅兄,对岳父岳母还是很尊重的,因此双手接过了二人给的见面礼,还恭敬的道了谢,才坐到了一旁吃茶,让三个孩子给外祖父外祖母见礼。自然,三个孩子也收到了丰厚的见面礼。

待见过礼吃过茶后,双方又寒暄了一会儿,庆王爷与赵天朗便带了傅城恒自去外院款待,留下庆王妃娘儿们几个自在说话儿。

娘儿们几个遂自银安殿移到了安澜园去,那里暖和,又是庆王妃的日常起居之所,虽比不得银安殿华丽,却绝对不其舒适得多。

一路上,孔琉玥都扶着韩青瑶,趁机还切了切她的脉,见她脉象平稳,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仍悬着心就是了。韩青瑶才六个月都不到,肚子已是这么大,且还有继续长大的趋势,偏她人不但没长胖,反而还瘦了,照这样看来,顺产已是十有八九不可能了,看来她回去后,还得再次拿小动物来练习一下才成。

午宴就摆在了庆王妃屋里,端的是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且多是清蒸清炖的,以补气养血为主,显然是特意为孔琉玥准备的,——韩青瑶如今是少食多餐,并不与大家一起用膳。

庆王妃还不停的给孔琉玥布菜,“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待会儿我可得好生说说煦之,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交到他手上,给他养成什么样了!”当然,也没忘记给三个小外孙布菜。

孔琉玥不由十分感动,庆王妃待她这个半路得来的女儿,可真是没的说!

因也投桃报李的给庆王妃夹那些她爱吃的菜,一边夹一边笑道:“娘,您别看我没长胖多少,但我身体好着呢,精神也比先时足多了,您别担心!”

庆王妃闻言,又仔细打量了她一通,见她的确面色红润,精神极佳,方展颜笑道:“我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你哥哥嫂子和你夫妻母子几个都平平安安的,你既说你身体好着呢,那什么时候…那我也就放心了。”原想问她什么时候再给自己添个小外孙的,想起前次儿媳与自己说过,她身体不好,正费心调养;且如今傅家又正值孝期,若真是这会子有了,不但不是喜事,反倒是祸事…便临时改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而是有意岔开话题道:“对了,我还没谢你每日里使人送来的那些新鲜菜蔬呢,说是给你嫂子吃的,我们也沾光跟着吃了不少,怕是让你小小的破了一笔财罢…”

孔琉玥不待庆王妃把话说完,已笑着嗔道:“什么沾光不沾光,破财不破财的,我不过是略微尽了一点子孝心罢了,原是应当应分的,娘说这话儿,可真是折杀我了!”

韩青瑶也在一旁笑道:“娘,您是不知道,玥儿的时令蔬菜今冬可是让她狠狠赚了一笔,每日里给咱们家送来的那些,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您呀,就安安心心享受你女儿的这份孝心罢!”

说得庆王妃笑了起来,一手拉了孔琉玥,一手拉了韩青瑶,感叹道:“怪道今冬我一点不觉得冷,皆因我有了两件小棉袄之故!”

一时饭毕,大家漱了口吃过茶后,庆王妃知道韩青瑶有体己话儿与孔琉玥说,于是有意将初华姐弟三个都留在跟前儿,抓果子与他们吃,让丫鬟陪着他们玩儿,另命周嬷嬷等人送了姑嫂二人去轩华园。

甫一回至轩华园,韩青瑶便将众伺候之人都屏退了,然后方长舒一口气,扶着腰行至榻前坐了,向孔琉玥感叹道:“你不知道这程子我有多闷,从上次你离开后,便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你说,好在你今儿个终于来了,不然我都要闷死了!”

话音刚落,孔琉玥已嗔道:“呸呸呸,什么死啊活的,大年下的,你也不知道忌讳忌讳!”说着行至她对面坐了,端起丫鬟在她们回来之前已沏好的茶啜了一口,才皱起眉头有些担忧的道,“我瞧你这肚子,竟比那些七八个月的还要大,你每日里都吃什么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尽量少食多餐,保证营养均衡,不能营养过剩的吗?”

韩青瑶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我有按你的要求少食多餐,保证营养均衡不过剩,可肚子还是一天比一天大。好在华爷爷说这也算正常,让我不要担心,所以你也不要担心了,我没事的,一定会平安生下我们的宝宝的!”

“既然华爷爷都这么说了,看来的确是我过虑了。”一席话,说得孔琉玥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华爷爷医术精湛,你自有了身孕后,又一直是他亲自为你请的脉,他既说没事,必是真的没事,那我也可以放心了!”

只是话虽如此,她心里却半点也不敢这么乐观,她曾听华灵素说过,韩青瑶因昔年中过寒毒,身体一度停止了发育,如今她腹中的胎儿却比一般胎儿来得都大,偏她母体本身的营养又跟不上,还不知道将来生产时,她要吃多少苦头呢!

念头闪过,孔琉玥已暗暗拿定了主意,不管皇上那里会怎么想,她都定要在韩青瑶生产前至少半个月以内,便住到庆王府来,以免事出紧急,她来不及赶过来!

孔琉玥宽完韩青瑶的心后,说起另一件事来,“自上次回去后,我便让人去药店抓了几样含麻醉成分的药回来,有细辛、荜茇、白芷、乌头、麻鲐并莨菪子等,想试试看能不能提炼出一味既能起到麻醉作用,又不会对你和宝宝带来副作用的药来。只可惜我试了几次,提炼出来的成品副作用都挺大…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还有至少三个半月以上才到预产期,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到时候万一真的要做手术,管保不会叫你吃苦的!”

韩青瑶先一听到她说提炼出来的麻醉药副作用大时,已经想打断她,说万一真到了要剖腹生产之时,不用药也行,她撑得住,以免伤及宝宝,不想又听她说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回去后再想旁的法子,方松了一口气,说:“若是有可能,我还是想顺产,所以这会儿说剖不剖的还言之过早,指不定你做了一大通准备,到时候却完全用不上呢?况就算真要剖,你前番不是说那点痛比之生产的痛,根本不值一提吗?所以你若是能提炼出合适的药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没关系,真到了那一刻,我相信我能忍的,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好歹在妇产科待过一段时间,孔琉玥自然知道母爱有多伟大,凭是平日里再娇弱的女子,真到了那一刻,也会迸发出惊人的力量来,所以她很能理解韩青瑶的心情,因点头应道:“我不会有太大压力的,你也不要有压力,指不定到时候宝宝体谅你这个当娘的辛苦,顺顺当当就出来与我们见面了呢?”

韩青瑶就轻轻抚摸着肚子,笑了起来:“希望到时候能承你这个干妈的吉言了!”

一家五口一直在庆王爷待到用毕了晚饭,傅城恒和孔琉玥才领着孩子们回了永定公府。

彼时早已是华灯初上。

因见三个孩子都有些累了,孔琉玥遂直接送他们各自回房歇着了,又命奶娘丫鬟们经心些。待安顿好孩子们后,她才回了正房,就见傅城恒已经梳洗好,换过家常衣衫了,一身的酒味总算是淡了许多,只是脸色依然有些臭就是了。

孔琉玥看见眼里,想也知道定是赵天朗又惹了他,因强忍笑意上前问道:“今儿个怕是喝了不少罢,方才几乎不曾睡了一路,可喝过醒酒汤了?”

傅城恒点点头,“才谢嬷嬷已打发我吃过了。”说完竟然慢慢笑了起来,“了纲那个混球,还敢在我面前摆大舅兄的款儿,被我喝得几乎不曾趴到桌子底下去,总算知道了我的厉害,看他明儿还敢不敢再在我面前摆款,还敢不敢一口一个‘妹夫’的叫我!”“妹夫”那俩字儿,简直用咬牙切齿来形容都不为过。

孔琉玥就无语了,这俩男人,一个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一个已经是准爹了,说起来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就能这么幼稚呢?他们敢不敢更幼稚一点?

念头才一闪过,她立马打了个寒噤,以这俩货一旦幼稚起来便没下限的前科来看,没准儿他们还真敢做出更幼稚的事情来,她还是洗洗睡罢!

整个正月,因永定公府正值热孝,倒是免却了不少不必要的应酬,不但没去别人家吃年酒,也没有请别人来家吃年酒,只是初五日时,将三位姑奶奶都接回来乐呵了一日,倒是为孔琉玥这个当家主母省却了不少的麻烦,她也终于过上了梦寐已久的平静生活。

待出了正月之后,先是傅颐恒分府搬了出去另过,随即将颜华和傅钊过继到自己名下,让他们的名字重新上了族谱。之后傅希恒也提出了搬出去,毕竟兄弟们都搬出去了,只他们一房还留在府里,也委实有些不合适,且也怕旁人说嘴。

傅城恒感念他这么多年为打理府中的庶务尽心尽力,于是让晋王给他谋了个实缺,官虽不大,只得六品,却是真真正正的实缺。

傅希恒和二夫人都是感激不尽,待搬去新家后,又亲自回来请傅城恒孔琉玥并孩子们过去乐呵了一日。

时间就在这些琐碎中,渐渐流过二三月,进入到了四月,离韩青瑶的预产期也越来越近了。

孔琉玥早已提前做好了手术的万全准备,就连麻醉剂的问题,也已解决了,——她在正月初三自庆王府回来后,便想到了另一种更好的制作麻醉剂的花曼陀罗花,只可惜使人去药店买,竟然根本没人听说过这味药,后还是她凭着记忆画了曼陀罗花的样子,拿去药店给人看,得知那东西在这个时空叫“虎茄花”后,又辗转了一番,方得到了。如今堪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但饶是如此,她依然放心不下,甚至因此而失眠了。

以致傅城恒在心里再次将赵天朗和韩青瑶骂了千儿八百遍,然后整夜整夜的抱着孔琉玥,想哄她睡觉。

只可惜孔琉玥不但未能如他所愿的安睡,反而还做了一个决定:“不行,我明儿就住到庆王府去,不寸步不离的守着瑶瑶,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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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明儿就住到庆王府去,不寸步不离的守着瑶瑶,我不放心!”

孔琉玥此言一出,傅城恒的脸即刻绿了。韩青瑶生产之日距今少说也还有二十日到一个月,玥儿却明儿就要住到庆王府去,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想见自己的老婆了,还得到别人家里去才见得着?就更别说他晚间再不能抱着她睡觉了,他总不能也跟去庆王府长住罢?史怕他前脚刚住进去,皇上才消退了几分的猜忌心又会即刻死灰复燃!

再一点,她至今还不能确定这辈子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他实在害怕她去了庆王府之后,见了韩青瑶生产的情形,触景伤情,待没人时,又独自黯然神伤!

因强压下满心的醋妒不忿和心疼悔愧,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小嫂子距生产之日少说也还有二十日,你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去了,我怎么办?你就那么忍心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孤枕难眠啊?”

独守空房,孤枕难眠啊?孔琉玥又好气又好笑,某人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怨妇呢!

因忍笑哄他道:“不过二十日至多一个月罢了,一晃眼就过去了的,你就忍忍罢?你也看见了,瑶瑶的肚子那么大,只怕生产时会吃大苦头,我不去守着她,我委实是吃不下也睡不着,你难道就忍心看我这样啊?”说着主动投进他怀里,双手怀上他的脖子,声音放得越发的娇柔,“好夫君,你就忍一忍,让我去罢?不然瑶瑶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一辈子都不安心,不对,我也不要活了…”

话没说完,已被傅城恒略显粗暴的捂住了嘴,“你胡吣什么呢!小嫂子吉人天相,又有老华太医亲自坐镇,必定会母子平安的,你凑什么热闹去!以后再叫我听见这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某人这会儿是又生气又醋妒又心疼,韩青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就也不要活了,她把他这个夫君放在哪里了?真是气死他了!

孔琉玥见傅城恒生气了,也自悔失言,挣开他的手悄悄吐了吐舌头,抬起头主动吻了吻他的唇角,才轻声道:“好嘛,人家知道错了,以后再不说了,你别生气了,让人家去嘛?好不好嘛,你就让人家去嘛?”一边说,一边还有意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的,打定主意软言撒娇与火辣色诱双管齐下,定要让他松口答应她才是!

傅城恒自来便对孔琉玥没什么抵抗力,如何经得起她这般有意的撩拨?就算明知她是在对自己施美人计,依然很快便喘起粗气来,身体也有了明显的反应,抱着她的手臂也越发用力了,只恨不能即刻将她拆吃入腹。

孔琉玥却偏不叫他如愿,捉了他意欲解她衣襟的手,媚眼如丝,吐气如兰的问道:“好夫君,让不让人家去啊?你若是让我去呢,我就这样…”附耳在他耳边飞快说了一句话,顺便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随即才又道,“你若是不让我去,那我就只能去睡外间,并且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理你了,哼!”说着便作势要起身。

傅城恒就艰难的吞咽了几下,才微着哑声指责孔琉玥,“你、你诱惑我…还威胁我…你使诈、你狡猾…”

孔琉玥妩媚一笑,有意缓缓舔了舔自己的唇畔,才点头承认道:“是啊,我就是在诱惑你,威胁你,我就是狡猾,就是在使诈,但决定权可是掌握在你手里的,你其实完全可以不接招的!”性,绝对是操纵一个男人的不二法门,何况她深知他爱她,且她才又开出了那样的条件,就不信他能抵抗得了!

“你明知道我抗拒不了你…”傅城恒的声音完全称得上气急败坏了,呼吸也越发粗重了,“可我、我不会答应你…呼…”话没说完,已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因孔琉玥的手,已轻轻滑动到了他的腿间,还坏心的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剑拔弩张的地方!

傅城恒只觉自己的脑中“嗡”了一声,等他再回过神来时,他的唇已被孔琉玥堵住了,他的舌头,则已热切的在回应她了,且大有夺回主导之权之势。

他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是英雄,所以难过美人关也是正常的罢?然后,便热烈的投入到这场前所未有的“盛宴”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终于平静了下来。

孔琉玥窝在傅城恒怀里,虽然全身都酸软得紧,尤其嘴巴,就更是酸软,只恨不能即刻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但想着傅城恒还没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便一直强睁着眼睛,待他的呼吸平定下来后,才问道:“你才接受了我的服侍,是不是意味着,你答应我的要求了?”

傅城恒很想说自己并没有答应的,可一想到自己没有拒绝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默认,再一想到方才那前所未有过的舒爽体验…他又觉得说不出口,且出尔反尔也不是他的作风,只得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算是正面应下了孔琉玥的要求。

只是他随即又说道:“你要去,可以,不过,我得跟你一块儿去!”就算明知去了庆王府后他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每夜里抱着她睡觉,至少白日里还可以见到她,也比什么时候想见她了,还得坐车去庆王府强得多!

“行,只要你愿意…”孔琉玥听他明确答应了,大喜过望,对他的附加条件自然没有异议,一口便应了,只是应都应了,才想起他如今可是有“腿疾”在身之人,本该留在家中“静养”的,怎么可以随意去别人家一住就是一个月,且这个“别人”还不是别人,而是庆王府呢?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后,还不知道又会脑补出多少个版本来呢!

因忙又道:“不行,你还是留在家中的好,不然传到皇上耳朵里,谁知道他会怎么想?况孩子们也离不得人,总要留个大人在家中照顾他们才是!”

傅城恒却已打定了主意,“皇上那里你不必担心,说到底,我们可是为了子纲那混球两口子,才住到庆王府去的,他为我们摆平皇上,难道不是应当应分的?横竖皇上吃他嬉皮笑脸,没个正形那一套,有他出马,必定能摆平皇上的,你只放心罢!至于孩子们,大不了送去姐姐家便是,放一只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横竖姐姐照顾睿儿珊儿两个孩子是照顾,照顾五个孩子也是照顾,当没什么大的区别!”

‘放一只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孔琉玥差点儿没因他这个比喻而笑岔了气,某人也太有才了罢,将自己的孩子们与羊类比,难道他就没想过,他的孩子们是羊,那他是什么,羊爸爸?

于是等到第二日起身后,傅城恒便吩咐众奶娘丫鬟为三个孩子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亲自坐车送了他们去晋王府。

趁他去了晋王府的空档,孔琉玥快速收拾起自己要带去庆王府,却又不能叫任何一个旁人包括他在内也不能知道的东西来。

等收拾停妥了,孔琉玥才叫了梁妈妈等人进来,把自己和傅城恒要去庆王府小住的事情与大家说了,给大家的差使做了一番安排,“谢嬷嬷同了月季月桃跟我一块儿过去,梁妈妈与白书璎珞月留下来看家,如今府里人口简单,又没有主子在,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若是有大事,就使个人去庆王府回我便是。”

梁妈妈与白书璎珞几个忙都屈膝应了:“夫人放心,我们会看好了家里,等国公爷和您回来的。”

孔琉玥满意的点点头,吩咐谢嬷嬷领着月季月桃收拾出了傅城恒和自己的几个箱笼来,等到傅城恒从晋王府回来后,夫妻两个简单吃了午饭,便坐车径自去了庆王府。

马车径自行至庆王府的垂花门前停下,就见庆王妃跟前儿的周嬷嬷早已领着人侯在那里了,一瞧得夫妻二人下车,便忙迎上前屈膝见礼:“给大姑爷、大姑奶奶请安!”

孔琉玥顾不得招呼周嬷嬷起来,先就问道:“瑶瑶这两日可还好?”

周嬷嬷忙笑道:“回大姑奶奶,亲家少夫人已于日前搬过来昼夜陪着世子妃了,世子妃除过累一些之外,还算安好,大姑奶奶只管放心!”说着见孔硫玥带来的下人已在卸她带来的箱笼了,约莫猜到她是跟华灵素一样,要在庆王府暂住以便陪着自家世子妃生产,因忙笑道:“敢问大姑奶奶,此番您和大姑爷回来,可是要住上一段时间?”

孔琉玥点点头,“只不知道娘欢迎不欢迎我们?”话音未落,周嬷嬷已笑道:“娘娘和世子妃若是知道大姑奶奶要住上一段时间,还不定会怎生高兴了,又岂会有不欢迎之理?”说着忽一眼瞥见一旁傅城恒脸色臭臭的,她也是过来人,自然能猜到他是因何不高兴,不由暗自好笑不已,只不敢对着他的冷脸表露出来罢了。

待周嬷嬷吩咐王府的下人将孔琉玥带来的箱笼抬进去后,孔琉玥便扔下傅城恒,被簇拥着径自去了轩华园。

余下傅城恒又是忐忑又是醋妒,片刻才带着一肚子的火,去了“始作俑者”赵天朗的书房,找他出气不提。

且说孔琉玥被簇拥着去到轩华园,果见眼睑发青,容色有些憔悴的庆王妃和一身简洁衣衫,瞧着颇为干练的华灵素俱在那里陪着韩青瑶,因忙屈膝给二人见礼。

早被庆王妃一把搀了起来,笑道:“玥儿,娘正想使人去接你来陪你嫂子说说话儿,可巧儿你就来了。”显然她还不知道孔琉玥要留下来一直住到韩青瑶生产完了为止才回去之事。

还是周嬷嬷在一旁笑吟吟的把此事说了,庆王妃方知道,立刻笑逐颜开起来,一叠声的命人准备孔琉玥和傅城恒爱吃的菜去。

相较于庆王妃的高兴,韩青瑶和华灵素则于高兴之外,更多了几分安心。姑嫂二人一人是深知孔琉玥的来历,知道自己此番十有八九要靠着她才能顺利生下宝宝,见她来了,心里有了底气;一人则是佩服孔琉玥,觉得她懂得多,医术高明,有她在,自家小姑子兼好姐妹平安生产的几率定要大些,是以都因她的到来,而觉得整个身心都轻松不少。

自此后,孔琉玥便跟华灵素一样,住进了轩华园里,昼夜守着韩青瑶,只等她一旦发动,便即刻赶过去。

至于傅城恒,则跟赵天朗一道,住在了他的书房里。只是他的心情泰半时候都处于不爽状态就是了,只因他的宝贝老婆成日里都只知道围着韩青瑶转,连他想见她一面,都要使人再三再四的去请,且都是才一见面,她便又急匆匆的回去了,连话都顾不得与他多说两句,真是酸死他也气死他了!

如此过了将近半个月,便进入到孔琉玥为韩青瑶推算的预产期内了。

孔琉玥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华灵素一道,领着人忙碌的布置起产房来。先是给到时候要进产房的人都准备了一身白大褂并白色的帽子,全是高温消过毒的,以免到时候造成病菌感染;接着给产房的各个角落也都消了毒,到时候要用上的被褥自然更不能例外;然后才是将自己一早便准备好的特制工具取出来,放到加了酒精和醋的滚开水里煮着,只等用时再取出来。

当然,这最后一项,是背着人准备的,原是为了有备无患,并不一定用得上,若是让人瞧见了,偏到时候又用不上,她要怎么跟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