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孔琉玥和华灵素将这些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之后,韩青瑶也如期发动了。

华灵素立刻使了人回自己娘家去请老华太医过来,老人家虽因性别的关系,从未亲自接过生,但论起医术来,只怕全大泰乃至全天下也找不出能出其右者,有他坐镇,不止她,相信所有人心里都能踏实一些。

赵天朗和庆王妃包括庆王爷在内的所有人,在闻得韩青瑶发动了的消息后,已悉数火急火燎的赶到了轩华园。

庆王妃还好,毕竟是女人,能光明正大的进产房。赵天朗是男人,就不一样了,一来犯忌讳,二来他便是进去了也不见得就能帮上什么忙。

但他早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抵达轩华园,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产房里去,瞧得韩青瑶面色惨白满头是汗唇角带血,却仍强忍痛苦坚持要多走动,以便待会儿生产起来时能更顺利些后,更是立刻抱住了她一个劲儿个大叫:“不生了,瑶瑶,我们不生了…”

直把一旁被他突然冲进来而弄得乱了阵脚的庆王妃和孔琉玥华灵素都气得乐了,后还是华灵素机灵,趁赵天朗一个不注意,以掌刀将他劈晕,再命人送出去让傅城恒将他绑起来,并守着他,不得再叫他闯进产房半步后,整个世界才算是清净了!

只是韩青瑶的确不出所料的难产了,在内务府派来的四个有经验的稳婆的协力接生下折腾了大半日,不但依然未能将宝宝顺利生下来,反而折腾得自己也没了力气,且下面还不停有血水流出,情况瞧着实在很不乐观。

等到赵天朗说服傅城恒再次放了他进产房之后,韩青瑶又含着参片在他的陪同下努了半天的力,仍是未能将孩子生下来。

孔琉玥瞧着实实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母子都会有危险,因果断的命赵天朗将所有人都带走,当然,赵天朗先说什么也不走,后还是韩青瑶虚弱的发了话,他才领着所有稳婆和丫头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孔琉玥和华灵素在产房里。

眼见屋里再没旁人了,孔琉玥快速取出自己一早便准备好的手术工具和麻醉药,先熟练的给韩青瑶上起麻药来。

一旁华灵素看在眼里,先还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及至到看清楚她的那些手术工具后,方反应过来她竟是要破开韩青瑶的肚子取出孩子,当即吓白了脸,“孔妹妹,这样不行的,才折腾了这么久,瑶瑶她早已是筋疲力尽,才又失了那么多血,万一…不行的,真不行的,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万一瑶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但子纲和王妃那里我们没法交代,我们自己也会不安后悔一辈子的…”

趁华灵素说话的空档,孔琉玥已快速给韩青瑶上好了麻醉剂,因见华灵素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想着接下来自己还需要她的帮助和配合,只得耐下心来解释:“华姐姐放心,我只切开瑶瑶部分腹壁和宫壁,等到取出孩子后,便即刻消毒了缝合上,只要我动作快,不会有事的!”

想了想,又解释道:“瑶瑶明显胎位不正,且孩子也大,不然不会这么长时间生不下来,她如今已明显筋疲力尽了,若是再拖下去,不但孩子,只怕连大人也会保不住,倒不如趁早手术的好。华姐姐,你相信我吗?”

华灵素也并非没在医书上看见过剖腹取子的先例,可那都是在实在保不住大人了,只能保孩子的情况下,她会担心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她本能的相信孔琉玥,觉得有她在,韩青瑶母子便一定不会有事,因点头道:“我自然相信你,可切开腹壁和宫壁那么痛,我怕瑶瑶她受不住,万一…”

孔琉玥就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小药瓶,“那你以为我方才在做什么?就是在给瑶瑶局部麻醉,你放心罢,她这会儿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可是,麻沸散不是早已失传了…乌头莨菪子毒性又大,根本不宜入药吗?”华灵素已经有些目瞪口呆,看来孔妹妹做的准备,比她想象的更要充分。

孔琉玥言简意赅的解释:“不是乌头莨菪子,是曼陀罗花,不对,是虎茄花做成的,你只放心罢,不会对瑶瑶和孩子造成什么伤害的!…你也先别问我虎茄花为何能入药制麻醉剂了,你且放一片参片到瑶瑶嘴里,无论如何让她不能这会子昏睡过去,等出了产房后,我再细细的告诉你!”一边说,一边已戴上口罩,快速给早已累得也痛得意识不甚清醒的韩青瑶做起腹部和其他一些地方的清洁工作来。

彼时华灵素已回过了神来,见孔琉玥成竹在胸的样子,情知这会儿不是细问端倪的好时机,她就凝住心神,依照她的吩咐,快速给韩青瑶放了一片参片在嘴里,然后帮起她的忙来。

等到给韩青瑶做完清洁工作后,孔琉玥便拿了早已消过毒的手术刀在手,全神贯注的在她的腹上切开了一道弧形切口,然后避开血管,剪开腹膜,将她鼓胀的子宫托了出来。

华灵素再次瞧得目瞪口呆,只能在孔琉玥发出“刀”、“镊子”或是“剪子”等简短的命令时,凭本能反应递上相应的工具。

孔琉玥正是全神贯注之际,自然顾不上理会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行为在她的眼里有多惊世骇俗,自己事后又要费多少口舌来解释,只专心的给韩青瑶动手术。

再看韩青瑶,虽说早已累得也疼得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头发也尽数被汗水打湿了,但因牢记孔琉玥“无论如何不能这会子昏睡过去”的吩咐,仍一直硬撑着不让自己合上眼睛。

奈何她实在太累了,兼之又有麻药的作用,就算是局麻,也难免有影响,是以她只撑了不多一会儿,便委实撑不住了,一边告诉自己‘我只眯一下,就一下’,一边已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彼时孔琉玥的手术已进行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已切开韩青瑶的子宫,做了一番必要的处理后,打算将孩子给拉出来了,不想不经意一撇头,就看见韩青瑶已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孔琉玥吓了一大跳,忙喝命华灵素,“快弄醒瑶瑶,给她含一片参片在嘴里!”

华灵素被她喝得从呆怔中回过神来,见韩青瑶已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也唬了一大跳,神智一下子清明了。忙上前掐着韩青瑶的人中,将她弄醒之后,又放了一片参片在她嘴里,才急声说道:“瑶瑶,你千万撑住,等熬过了这会儿,事后你想怎么睡都可以!”

韩青瑶被唤醒后,有片刻的迷惘,随即也是后怕不已,忙强撑着虚弱的点了点头,“嫂子…放心,我再、再不会睡着了…”

听到韩青瑶的声音,孔琉玥方松了一口气,忙又集中精神,继续起自己手上的活计来。

片刻之后,孔琉玥便将胎衣尽数剥离,将孩子从子宫里完完全全抱了出来,然后连看一眼孩子都顾不得,便将其递给华灵素,自己则快速往韩青瑶子宫里撒起一早便准备好研磨成粉状的消炎药粉来,以便待会儿缝合了子宫和腹壁后,恢复得更快,且不留下后遗症。

另一边华灵素在接过孩子之后,见孩子不吵也不闹,倒也并不慌张,伸手不轻不重在孩子的小屁屁上拍了一下,“哇——”的一声,屋里便响起了孩子嘹亮的哭声,还伴随着她夹杂了巨大喜悦的声音:“瑶瑶,恭喜你,母子平安!”

正忙着缝合手术切口的孔琉玥和躺在床上正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的韩青瑶闻言,便知道宝宝是个男孩儿了,对视一眼,都高兴的笑了起来,只不过韩青瑶连笑都很虚弱就是了。

早已等在隔壁耳房心急如焚的赵天朗只一听得“母子平安”这四个字,已什么也顾不得,抬腿便要往产房里来。

不想却听得外面传来庆王爷的声音:“快把本王的孙子抱出来给本王瞧瞧!”

赵天朗登时怒不可遏,想到了之前韩青瑶难产时,庆王爷毫不犹豫“保孩子”的命令,前阵子好不容易才对后者消减了几分的恨意,一下子复又满棚了,狠狠喝命住听完庆王爷的话后,馋着脸急于去讨好他因而想进去抱孩子的稳婆之一,又命沈嬷嬷等人好生守着产房,不叫任何人踏进一步后,方自己撩开帘子,大步走进了产房去。

彼时孔琉玥已用最快的速度将韩青瑶的伤口缝合好,并拿事先已消过毒的纱布将她的小腹密密实实围了起来,其目的除了让韩青瑶能恢复得更好之外,也有怕吓着赵天朗尤其是庆王妃的意思。

而华灵素则抱了已洗过澡裹好了襁褓的孩子想给韩青瑶看,她自己她是做母亲的人,自然深知九死一生后,做母亲的都有多想第一时间看到自己亲骨肉的心情。

谁曾想韩青瑶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赵天朗便进来了,抢过已被华灵素放到了她身边的孩子,便丢回了华灵素怀里,以致原本就是因想看孩子才强撑着没晕过去的韩青瑶大急,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气得孔琉玥和华灵素都恨不得将赵天朗给一脚踹出去,后还是强压下怒火,好说歹说将人给劝了出去之后,才继续处理起一些后续工作来。

二人合力将韩青瑶移回了她素日躺的床上,又给她擦拭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听在这个过程中已醒过来的她说舒服多了后,方长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庆王妃便抱着孩子进来了,一进来便喜气洋洋的宣布:“我们宝宝足足有九斤二两呢,难怪把瑶瑶折腾得够呛!”

孔琉玥和华灵素闻言,也笑逐颜开起来。笑过之后,又不禁齐齐后怕起来,尤其是孔琉玥,九斤二两是什么概念?须知这个时代一斤可是等于十六两,就算如今的一两是小两,只有三十克,九斤二两折算下来,也足足有八斤七两,算是她活了两世以来所听过见过最大的新生儿了,也难怪韩青瑶的肚子才六个月时,已及得上旁人那些七八个月甚至快要临盆的了,她此番可真真是吃了大苦头了!

等韩青瑶喂宝宝吃过奶,母子两人都睡着后,华灵素因有注意事项与庆王妃叮嘱,与后者一道去了外间,赵天朗也去了外面请老华太医来亲自给韩青瑶诊脉,因此屋里只剩下了孔琉玥一个人。

孔琉玥先是收拾好了自己的手术器具,才抱着方才连瞧一眼都顾不上的宝宝细细看了起来。本来新添了干儿子是大喜事,她不想哭的,可当她看见宝宝生得几乎齐集了韩青瑶和赵天朗的所有优点时,她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为她这辈子都极有可能不会拥有这样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齐集了自己和傅城恒所有优点甚至是缺点的孩子!

看她忽喇喇掉下泪来,无论是跟她来的月季月桃还是韩青瑶的丫鬟,都很是不知所措,只得齐齐跪下,后还是孔琉玥以自己是‘太过高兴’为由混了过去,叫了她们起来。

只是她方才的黯然样,却被出去请老华太医进来给韩青瑶诊脉的赵天朗瞧了个正着,丫鬟们不知道她因何落泪,赵天朗却是知道的,遂打定主意待老华太医给孔琉玥诊过脉后,要请了他再好生给她也诊一回。

因见赵天朗和老华太医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孔琉玥忙收了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给二人见过礼后,便带着月季月桃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还穿着手术服,里衣也早被汗水弄得湿透了,此时此刻最需要的,便是好生洗个澡,换身衣服,如果有可能,最好还能睡上一觉。须知做手术可不仅仅只是一项技术活儿,更是一项体力活儿,兼之她连日来因担心着韩青瑶随时会发动,晚间睡得并不安生,只不过凭着一口苦撑罢了,如今韩青瑶母子俱安,她那口气也一下子松懈下来,如今最需要的,便是能好生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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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琉玥草草沐了个浴,又快速换了衣衫后,连好生梳妆一番都顾不得,只将头发随意挽了个髻儿,戴了三二枝珠钗,便急忙又自后门折回了韩青瑶的屋子里去。产后护理,尤其是剖腹产的产后护理尤为重要,偏除了她之外,就算是华灵素,也未必做得来,所以她就算是再累,也得先撑着,等韩青瑶平安的度过十二时辰后,才敢放心的去休息。

“…速命可靠之人拿房方子去太医院取药,药取回来立刻着人看着煎,煎来之后拿来给老夫先验过,再立刻给瑶瑶服下,其间万不可经他人之手。”她折回屋里,就听得屏风外面传来老华太医的声音。

孔琉玥自己也不放心,庆王府如今瞧着人口虽简单,谁知道有没有潜伏着不怀好意之人?遂隔着屏风扬声说道:“华老先生,这药便让我为嫂子煎罢!”

老华太医早已约莫猜到韩青瑶此番能母子平安,一多半儿与孔琉玥分不开了,比较当时产房内只能她和华灵素两个人,华灵素又是他的亲孙女儿,她有几分本事,他心里还是有数的,那么真正的功臣,便只能是孔琉玥。

因此一闻得她的声音自屏风后面传来,老华太医立刻笑了,“傅大夫人请出来说话罢!”他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这个比自己孙女儿还小一些的小丫头,更想知道她年纪轻轻医术便这般高明,到底是师从何人?如果有可能,能不能为他引荐引荐?

只可惜老华太医终究未能如愿,毕竟韩青瑶还很虚弱,就算吃了药之后,气色稍微好了一些,但此番终究大伤了元气,最需要的便是悉心静养,岂容他在她房间里问东问西?偏孔琉玥此时又不能随意离开她半步。

是以老华太医只在给孔琉玥诊过脉后,便自觉出去了,他想的是,一来终究是赵天朗和韩青瑶的卧房,他不好多待;二来横竖来日方长,且永定公若是知道傅大夫人经过这阵子的调养,身体已大有气色,受孕的机会也大增之后,必定还会登门求见,到时候他自然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门见傅大夫人了,还愁不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提老华太医的这番暗自计议,且说孔琉玥听了他的话,说她的身体已大有气色,还开玩笑说等她有了喜之后,要让她‘请吃喜蛋’后,一颗早已死了的心,不由自主的又活泛了几分。

她真的还有做母亲的希望?理智告诉孔琉玥,就算老华太医都这么说了,她依然不应该抱太大希望的,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况她自己就是大夫,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不成?可站在情感的角度,孔琉玥又多么希望老华太医这番话事朕的啊,尤其是在她亲眼目睹了小宝宝对韩青瑶这个母亲天生的亲近和依恋之后,她就更想也有那样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无条件亲近和依恋自己自己的小家伙了!

这般时喜时悲的纠结了半日之后,孔琉玥最后拿定了主意,老华太医既说还有希望,那她就继续吃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万一她哪天就真梦想成来真了呢?不过,她同时告诉自己,还是不能抱太大希望,最好就以一颗平常心对待此事罢,有自然最好,若是没有,好歹她也已有初华姐弟三个和新生儿这个干儿子了,她也应该知足了!

因是庆王府世子爷的嫡长子,未来铁板钉钉的庆亲王,兼之又有皇上亲自赐名,皇后娘娘也赏了好些东西下来,小宝宝的洗三礼自然很热闹。

原本庆王妃和赵天朗都想着此番韩青瑶大伤了元气,决定洗三礼就从简,等过阵子韩青瑶身体好些了后,看是大办满月或是百日宴的。

谁曾想到了那一日,先是有晋王妃泰王妃结伴而来,伏威将军府的人则与二位王妃前后脚抵达庆王府,随即是辅国公府、越国公府并其他公卿世家都来了人,再然后,众堂官家也有使女眷来贺喜,以致到了最后,客人多得庆王妃完全招呼不过来,只得委了孔琉玥和晋王妃帮着招呼,方算是堪堪应付了过去。

自然,添盆时收到的礼物,也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瞧也瞧不过来就是了。

“…我才瞧着添盆的盆儿都装不下了,我们罡儿,可真是个有福气的!”毕竟放心不下韩青瑶,孔琉玥只在前厅待到坐席时,便在与庆王妃打过招呼后,悄悄躲回了她房中,抱着小宝宝陪韩青瑶说话儿。

说完因见四下里没人,遂压低了声音小声抱怨:“不过罡儿这个名字可真是有够难听就是了,咋一听跟个神棍似的,也不知道破皇帝怎么想的!”

原来小宝宝出生的第二日,皇上便亲自赐了名下来,唤作“赵允罡”,故大家都依照这个名字,“罡儿罡儿”的唤起了小家伙儿来。

韩青瑶脸色苍白的倚在床头,对孔琉玥这番话深以为然,“我和子纲早在宝宝出生之前,便想了不知道多少个名字备用,男宝宝女宝宝的都有,谁知道咱们当爹妈的辛苦一场,到头来竟连给宝宝起名儿的权利都没有,真是气死人了!”她经过这两日的将养,又有老华太医给开的保命汤和孔琉玥的悉心护理,总算是好了一些,瞧着气色虽仍不好,好歹比刚生产完那日强得多,只是终究伤了元气,不调养个三五个月的,只怕是轻易下不得床去不得室外。

姐儿两个说了一回闲话儿,就有香如领着两个小丫头子抬了一桌子菜进来,屈膝行礼后笑道:“王妃娘娘说大姑奶奶既不耐烦去前面坐席,在世子妃屋里吃也是一样,还清静。”

孔琉玥点点头,命香如端了给韩青瑶煨着的当归鸽子汤来,先服侍她吃毕了,自己才坐到桌前,端了小碗不紧不慢的吃起饭来。

洗三礼过后,瞧着韩青瑶的伤口已渐渐在愈合,身下的恶露也逐日在减少后,孔琉玥放下心来,但仍再四嘱咐了一番她房里众伺候之人该如何服侍之后,方同着早已等得不耐烦,对着赵天朗发了不知道多少次根傅城恒,回了自家去。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想你都快想疯了,你倒好,连面都不肯出来与我一见,你是想气死我呢?”甫一上得马车,傅城恒便手脚并用的将孔琉玥抱了个满怀,显示惩罚性的恨恨咬了她的唇畔一下,又咬了她的耳朵一下,才没好气又不乏委屈的在她耳边抱怨。

孔琉玥想着连日来因这照顾韩青瑶,的确有好几次在他使人来请时,都未出去与他相见,便有几分愧疚,是以一直乖乖儿的窝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够了,才搂了他的脖子,仰头撒娇道:“人家也不是有意的嘛,谁让瑶瑶此番大伤元气,旁人伺候我都不放心,可不就只能自己顶上了?你别生气了,大不了回去之后,人家好生给你赔个不是就是了嘛…”

对她的撒娇,傅城恒还是很受用的,不过,受用归受用,却显然还不够,因挑眉

道:“只是赔不是就算完了?”说话间,眸色渐渐变得暗沉起来,他可是“饿”了一个多月了!

孔琉玥只看他的眼睛,便知道接下来要糟糕了,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就算明知说下去要糟糕,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嘛?”

傅城恒就勾唇一笑,低头凑到孔琉玥耳边说了一句话。

只是话还没说完,已被孔琉玥红着脸没好气的啐断:“你想得倒挺美!我是绝不会再叫你如愿的了!”当初为了让他答应她娶庆王府暂住,她不得已才出了那个下策,如今事情都已办完了,他还想旧梦重温,简直就是做梦!

“那要不,我先还了你上次的,我们再商量这次的?”傅城恒的眸色因她红着脸的娇俏模样而越发的暗沉,声音也变得低哑起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已将手沿着她美好的曲线,在缓缓往下滑了。

想着他们这会儿是在马车上,声音稍微大一些,指不定外面跟车得人便能听得一清二楚,孔琉玥不由大为羞窘,一把捉住他不老实的手丢开后,才越发压低了声音恨恨道:“谁要你还!”

不想傅城恒却立刻打蛇随棍上,“既然不要我还上次的,那我们就来商量这次的罢!”

孔琉玥就欲哭无泪了,她早该知道,以某人的脸皮厚度,将口活儿教给了他,早晚也会作茧自缚的,呜呜呜,当初她脑子是被门压了吗?

好在傅城恒闹归闹,好歹依然还有一丝理智,只耍了几回花枪后,便没有再对孔琉玥动手动脚,只是抱了她斯斯文文的说话儿,方让她暂时送了一口气。

回到永定公府,梁妈妈等人早已侯在垂花门外了,一瞧得二人下车,便忙迎上前屈膝见礼,齐称:“恭迎国公爷和夫人回府!”

被簇拥着回到芜香院后,孔琉玥顾不得吃茶,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去晋王府接三个孩子回来,“…都快一个月没见三个孩子了,只怕他们又长高了好些罢?”

梁妈妈:“老奴前儿个去王府给王妃娘娘请安时,还见过三位小主子,的确都长高了好些,尤其是三少爷,更是瞧着都快及上王妃娘娘了!”

傅镕即使傅城恒的儿子,自然继承到了他生得高大的基因,况他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一直有坚持骑马练武,说是一天一个样儿也不为过,更何况如今都一个月过去了?孔琉玥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使人去三位小主子屋里洒扫一番,待他们回来后,便可以直接入住了。”

梁妈妈应了,“夫人放心,一直有安排人日日洒扫。”

孔琉玥便又问过了一些府里的情况,见过了众管事妈妈后,才与傅城恒一道用了午饭。

饭后,傅城恒知道孔琉玥连日来累了,远的不说,只说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就那么一点路程,她便很快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了,就更不要说她眼脸下那么明显的青影了,显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睡好过了。

遂没有闹她,自去了外书房见凌总管,问连日来府里都有哪些事,好让她好生睡上一觉。

于是孔琉玥得以一觉安睡到傍晚,待醒来时,自然是神清气爽,只觉连日来的疲惫也一扫而光了。

方穿好衣衫,正坐在镜台前梳妆,随着一声兴奋的“母亲”传来,便见洁华先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还叫道:“母亲,洁姐儿好想您,洁姐儿好想您…”

后面则跟着同样满脸是喜悦,只没有像洁华那样大呼小叫的初华和傅镕。

孔琉玥见洁华跑进来,便转身将她抱了个满怀,又拿着帕子拭了拭她发间的汗,才嗔道:“跑得这么快,万一摔着了,可怎么样?大呼小叫的,半点大家小姐的体统都没有,也不知道多早晚才能学到你姐姐一丝半点的沉稳!”

洁华就红着脸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道:“洁姐儿也是太想母亲了!”说着起身端端正正给她见了礼。

后面初华与傅镕见状,忙也忍笑上前给孔琉玥见了礼,“给母亲请安。”

孔琉玥就一手拉了初华,一手拉了傅镕,细细打量了一番,方笑道:“的确长高了好些,瞧着越发像大姑娘到小伙儿了!”

母子四人正自说笑间,傅城恒回来了,三个孩子又忙起身给傅城恒见了礼,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晚饭,又吃着茶和水果说笑了一会,——当然,主要是孔琉玥和孩子们在说,三个孩子才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是夜,对旷了一个多月的某狼来讲,如今一块上好的肉就摆在自己眼前了,自然不会放过,翻过来覆过去的怎么吃也吃不够,以致第二日孔琉玥一直睡到将近午时才起身时,仍觉连走路两条路都在打颤。至于期间二人有没有进行某项一个念念不忘,一个后悔不来的活儿,就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了!

如此过了几日,老华太医使人送了他自庆王府回去后便着手亲自为孔琉玥配制的丸药来。

傅城恒早已自赵天朗之口,得知老华太医已给孔琉玥把过脉,说她还大有希望有孕之事了,之事孔琉玥不主动说起此事,他自觉没脸问罢了,是以一瞧得老华太医果真使人送了药来,自是大喜过望。

不过大喜过望之余,还是十分紧张和忐忑就是了,想了想,索性亲自跑了一趟华府,将老华太医请到了永定公府来,打算让老人家再细细给孔琉玥号一回脉,看他怎么说。

“…华爷爷都辛苦的亲自为我配了丸药了,还要有劳您亲自跑一趟,我心里委实过意不去!”给老华太医见过礼后,孔琉玥便接过丫鬟递上的茶,一边亲自奉给他,一边还不忘横一眼旁边面露讪色的傅城恒。

却不知老华太医早等着这一天了,因摆手笑眯眯的道:“不辛苦,不麻烦,为了瑶瑶那三个版本的《秋山行旅图》,老夫就是再辛苦再麻烦,也是值得的!”原来韩青瑶那日自听得他说有希望治好孔琉玥后,便即刻许诺要将自己嫁妆里的一副古画《秋山行旅图》,并韩老将军和她自己的临摹本,也就是所谓的‘三个版本’都送给他,那可是他肖想了十来年的了,也难怪他动心。

还有一个原因老华太医没说,那就是他早已自华灵素之口,得知此番孔琉玥保韩青瑶母子平安的详细过程了,对她的佩服和好奇也越发的浓了,因此巴巴的在家等着傅城恒了,若是傅城恒今儿个没去请他,他就要忍不住自己登门了!

孔琉玥就笑了起来,“用‘爱花成痴’这四个字儿来形容您老,可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老华太医闻言,捊须而笑:“旁的我不敢当,傅大夫人这个‘痴’字,我确实当仁不让的,想当年我…”竟摆开了一副要畅想当年的架势来,孔琉玥也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直瞧得一旁的傅城恒大急,他巴巴的请了老华太医来,可不是为了让他跟玥儿聊天的,因忙趁二人说话的空挡插言道:“老华太医您要跟内子聊天,也好歹等给她号过脉再聊也不迟啊!”

心急火燎的样子,直瞧得老华太医和孔琉玥都好笑不已,后还是老华太医想着等诊完了脉后,还有正事要说,方打住话题,正色凝神,细细为孔琉玥诊起脉来。

“…大夫人脉象比前日在庆王府时,又健旺了几分,想是这几日休息调养得当的缘故。”老华太医一边给孔琉玥诊着脉,一边跟她拉家常似的说着闲话儿,“老夫前儿个针对大夫人的体质,琢磨出了几个食补的方子,大夫人拿着,也不必每日吃,只隔个二三日的吃上一吃,也就够了。”轻松惬意的样子,不但让孔琉玥越发的放松,也让傅城恒的紧张和忐忑无形散去了几分。

老华太医细细诊完脉孔琉玥的左右手后,又倾身掀起她的眼皮看了看,随即还沉吟着伸出两跟手指,在她脖颈间探了许久,才收回手,缓缓说道:“到了今日,我也不瞒国公爷和大夫人了。以大夫人去年的身子,不要说生儿育女,就是能不能活过四十岁,都是两说的事…先天不足,体寒气虚,偏还心情积郁,长此以往,到了三十岁之后,体内生气渐弱,郁气结团,身子便只会更弱!”

说着见傅城恒脸色大变,忙话锋一转,笑道:“不过现在我看大夫人眉宇之间倒是多了几分开朗,脉象更是比以往有了得多,不再若断若续,阴柔无力,显然除了药力以外,还有心情开朗的功劳,可见老话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并非是无的放矢,有时候远比药力更有效!兼之这一二年间大夫人阳气采益充足,只要适度,大夫人的元气便会越来越壮实,再配上我的丸药,生儿育女,指日可待也!”

一席先抑后扬的话,不但说的傅城恒脸色大变,便是孔琉玥,也犹如才坐了云霄飞车一般,深深尝到了大起大落的感觉。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平复心情,便听得老华太医那句‘这一二年间大夫人阳气采益充足’,饶是对方是个年近古稀、德高望重的老医家,话也说得足够隐晦,也足以让她不好意思了,因红着脸低垂下了头去。

傅城恒的脸皮就要厚得多了,几乎是立刻已喜不自禁的赶着老华太医问了起来:“老华太医此话当真?果真我们夫妇有了那一天,您老人家要什么,我都给您弄来!”

老华太医就笑了起来:“果真?”他正愁找不到借口让孔琉玥教他那个剖腹取子,还能保母子平安的法子呢,毕竟那极有可能是人家师门的不传绝技,他就算人已如愿坐在她面前了,尝试了几次,终究还是觉得开不了那个口,如今既有了这个人情,异日要开起口来,应该就容易多了罢?

——不得不说,老华太医果然是小华太医的老子,父子两个求学若渴的性子都是一样的,为此甚至不惜赔上脸面耍赖皮,也就难怪父子两个会成为医学大家了!

傅城恒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是真的,您老到时候就尽管开口罢!”

老华太医闻言,就越发笑眯了眼,还若有所思的看了孔琉玥一眼。

孔琉玥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深觉自己极有可能被老华太医给算计了。不过一想到老华太医什么都不缺,充其量也就是算计她那点微末的医术,指不定传了他父子手上,还能更发扬光大也未可知,也就很快释然了。

傅城恒便又问老华太医:“除了那些丸药和食补方子,可还要吃其他东西调养的?”

老华太医捊了捊胡须,摇头道:“以大夫人目前的脉象,人参、鹿茸、燕窝等大补之物已经需要慎用,免得过犹不及,反而造成虚火旺盛,况如今天气渐渐热了,还是以温补为主的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尽量保持心情松快,如此一来,那些药吃下去后,自然就能事半功倍了!”

他说一句,傅城恒便应一句,待他说完之后,又喋喋不休赶着问了好些注意事项,譬如哪些水果蔬菜可以吃,哪些不能吃,晚间宜什么时辰睡觉…等等,不但问得孔琉玥甜蜜羞涩之余,都有些不耐烦了,亦连老华太医也有些受不了了之后,才终于住了口,好生送了老华太医出去。

待得折回屋里后,又一把抱起孔琉玥,兴奋的一边转圈,一边叫道:“玥儿,老华太医说我们生儿育女指日可待也,我好高兴,我真得好高兴!你高兴吗?”

直转得孔琉玥晕头转向,实在受不了伸拳捶起他的肩膀来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身体不好,经不起他这样转,因忙停下来,打横将她抱到榻上轻轻放下后,方不无歉意的说道:“玥儿,都是我不好,我太高兴了,忘记你身体不好了…”

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但凡孔琉玥要喝茶或是要去净房,甚至只是翻个身,都会让他紧张不已,也不要丫鬟来服侍,凡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直弄得孔琉玥是哭笑不得,因嗔道:“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你犯得着这样小心翼翼吗?”

傅城恒却是振振有词,“你虽不是豆腐做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弱不禁风的,好像出的气大了,便能把你吹倒似的,自你过门以来,我就从没见你胖过…”话没说完,猛地想起她自过门以来,还真没过过几日好日子,而不叫她过好日子最大的罪魁祸首还不是别个,正是他这个做夫君的,便一下子愧疚得说不出话来了。

孔琉玥只看他这副愧疚的样子,便知道他心里此刻正在想什么。

她知道自己有多么想要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却更知道他比她还要想她能有一个属于她和他的孩子,不仅仅是因为爱她,所以希望她能生下他们爱的结晶,更是因为他的那一份随着时间的推移,本该渐渐消散了却反倒越发清晰了的自责和愧疚。

他心里一直都有个结,一个害得她至今也没能生下孩子,在此之前,甚至极有可能永远都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孩子的结,所以他才会在闻得韩青瑶有了身孕后,那般的紧张和忐忑;所以他才会百般阻止她,不让她去庆王府陪韩青瑶,皆是因为怕她触景伤情;也所以他方才才会那般的絮叨,絮叨到她都有些不耐烦,也有些…心酸了!

只是他却没想过,心结之所以能锁住人,能让人郁结五内,正是因为自己看不开,说穿了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她跟他能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相敬如宾、同床异梦经历过,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经历过,貌合神离、视而不见经历过,生离死别、天人永隔也差点经历了…所以,她无比珍惜如今的每一天,也没有时间去恨去怨,她只想把日子过好,不辜负上天赐给她的这份机缘!

因握了傅城恒的手,故作轻松的偏着头,俏皮的说道:“你既说自我过门后,就从没见我胖过,可见你这个当夫君的当得有多失败!这样,就罚你按老华太医开的方子,晚上给我做一桌子药膳来我吃,你答应不答应啊?你可不许拿什么‘君子远庖厨’为由来推脱,也别说你不会,不会可以跟着厨娘学,我是什么借口都不听,只管结果的!”

傅城恒的双眸就瞬间璨若星辰,“我答应,我当然答应!你放心,我一定做出让你满意的药膳来!”别说是让他下厨,就是让他做任何事甚至是去死,只要是她开口,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于是到了晚间,孔琉玥便真吃上了某人亲手烹饪的药膳,虽然瞧着卖相有些不怎么样,难得的是吃起来味道竟然不差。

孔琉玥就惊悚兼愤怒了,不是说上帝都是公平的,在这里给你开了一扇门,就要在哪里关上你一扇窗吗?怎么到了傅城恒这里,却所以的门窗都给他开了?出身高贵、家世好、长得帅、本身能力强也就罢了,老婆漂亮且贤惠也罢了(脸红个先),居然随随便便下个厨,竟也能真做出成品来,且吃着还不错,分别就是一个十项全能选手嘛,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孔琉玥惊悚兼愤怒的直接后果,就是让傅城恒以后天天做菜给她吃,当然,都是尽量背着人的,只小厨房几个老人儿知道罢了,连三个孩子都不知道,不然他作为一家之主和父亲的颜面,可就真是要扫尽了。

以致傅城恒的厨艺在短时间内,已是突飞猛进,竟隐隐有‘赶超瑶瑶之势’了,——这是孔琉玥在被他变着法子养来一个多月就胖了好几斤后,给出的对他最高评价!

时间就是在这样的平静祥和中,不紧不慢的流过,不知不觉流到到了八月里。

韩青瑶的身体在经过三个多月的悉心调养后,总算是渐渐好了起来,能下地在屋里走上一会儿了,虽然还是会觉得累,人也有些畏寒,大热的天屋里也不敢用冰,身上的衣服更是要穿带夹的,好歹气色好了许多,元气也恢复了几分。

相较于母亲的孱弱,赵允罡小盆友就要健壮得多,也中气十足得多了,且这小子还有个毛病,除了自家母亲、奶奶和舅母并孔琉玥以外,不喜已婚妇女抱着甚至是接近,一旦这些人靠近,便立刻哭声震天,直哭道这些人退避三舍之后,方罢休,端的是让人哭笑不得。

却又惹得人由不得不疼爱他,尤其是孔琉玥,好几次都在抱着他时,忍不住暗想,她将来若是有了宝宝,不知道会不会像小允罡这般惹人喜欢呢?

她却不知道,彼时自家体内早已有了一个小宝宝了,她很快就要梦想成真了,只不过如今小家伙还太小,连她自家都还感觉不到罢了!

235

自七月永定公府出了孝后,府里的女眷上至孔琉玥母女三个,下至各房各院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换上了各色各样鲜亮的衣衫首饰,抄手游廊上的白灯笼也换了,匾额上的白布也取了,整个永定公府瞧着总算有了几分鲜活之气。

又因不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算是出了孝后府里第一个大节,傅城恒和孔琉玥都立意要好生热闹一番,算是去一去府里这一二年间以来的晦气,是以府里于鲜活之外,又更多了几分热闹和喜庆。

就是在这样的热闹和喜庆中,傅城恒商量孔琉玥,“也有好些日子没与姐姐姐夫聚上一聚了,若是今年大节时宫里不赐宴,我们不如请姐姐姐夫带了孩子们回来,就咱们自家人,好生乐呵一日可好?”

“好叫姐姐姐夫见识一下你的厨艺?”孔琉玥闻言,正要说话,不妨先打了个哈欠,语气便有些惺忪慵懒,配上她戏谑的语气,给人以一种格外娇憨妩媚的感觉。

傅城恒看在眼里,不由心痒痒手更痒痒的想要抚上她的脸,却在伸手至一半时,闻得她的打趣,手便应声而止了,脸上也难得浮上几分尴尬和紧张来,“你可别告诉姐姐姐夫这件事儿,不然姐姐姐夫就该笑话儿我了!”尤其是有晋王这个大嘴巴在,只怕要不了多会儿时间,便会传得人尽皆知了,就跟当年她刚过门他悄悄儿的维护他,和他有意在她小日子里领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巡逻时一样!

“也是,若是让姐夫那个大嘴巴知道你下厨的事,只怕要不了半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孔琉玥听完他的话,想起晋王往日那副逮着他出糗便要大肆笑话儿的情形,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妨又打了一个哈欠,“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总是觉得很疲惫,很想睡觉。”

傅城恒听了笑道:“定是这阵子闷再家里,人都给闷得萎靡了,等过罢了大节,我们索性又去庄子上小住一回可好?”说话间,心下猛地一动,当初封氏怀初华和傅镕时,也是很容易疲惫很容易犯困,难道?

他的心一下子跳得很快,整个人更是像在油锅上煎着似的,只恨不能立刻请了老华太医来给她诊脉,看他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却又不能动声色,怕到时候万一没有,岂非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徒惹她伤心?

念头闪过,就见孔琉玥已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因上前打横抱了她起来,柔声说道:“还是回屋里去歇息罢?总这样疲惫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明儿请了老华太医上面来给你抚个脉?”

孔琉玥闻言,忙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折哈欠笑道:“说话间就该吃晚饭了,孩子们也该过来了,我却这么早就睡下了,成上面体统?也不必请老华太医了,连皇上宣召他老人家都不去的,这几个月却频繁住咱们家和庆王府跑,庆王府也还罢了,瑶瑶大伤了元气是宫里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知道的,我却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依然累老华太医隔三差五的跑,让皇上知道了,还不定会怎生想呢!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所谓‘春困秋乏’,不过是因入秋了,有些害乏罢了,并没有什么事儿,你只放心罢!”

傅城恒闻言,还要坚持,“就算不请老华太医来,也该请太医院其他太医来瞧瞧,往年可没见你这么困。”

孔琉玥却已附耳过去小声说道:“你忘记我小日子前后都会比平日里没精神一些了?你放心罢,我说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就真什么事儿都没有!”她自己就是大夫,难道还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傅城恒的心就一下子被失望所填满了。是了,他怎么忘记玥儿小日子才过了没多久了?唉,都是他太想她有孕了,所以才会草木皆兵了!

这个认知,让傅城恒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孔琉玥看在眼里,偏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又不好细问,于是暗暗拿定主意,等晚间孩子们回房歇着后,再细问他不迟。

却不想孩子们还没走,她已困得不行了,好容易强撑到命人好生送了他们回去,随即便躺到床上,很快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自然也就忘记问傅城恒为何心不在焉了。

而傅城恒看着她这么快便沉沉睡着了,方才被失望所填满了的心,便复又升腾起几分希望来,既然她说自己好好儿的没生病,总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困罢?不管怎么说,这两日也得请了老华太医过府来给她好生瞧瞧。

傅城恒暗暗打定主意后,才熄了灯,抱着她也歇下了。

如此过了两日,眼见孔琉玥还是时时犯困,整个人瞧着也越发的慵懒,傅城恒坐不住了,趁孔琉玥歇午觉时,到底还是悄悄使人去华府,将老华太医给结了来。

老华太医来时,孔琉玥还没醒,傅城恒要命人去唤醒她,却被老华太医阻止了,“大夫人既还没醒,就让她多睡一会儿,老夫与国公爷说说话儿也是一样的。”

随即便细问起她这阵子的饮食起居情况来,“…每日里吃多少饭?睡多长时间的觉?小日子来时可还痛不痛?”

傅城恒见问,便一桩桩都告诉了老华太医,只是在说到孔琉玥的小日子情况时,免不了几分尴尬,毕竟老华太医就算上了年纪,又是医者,终究是个男人,与旁的男人谈论自己妻子小日子的情况,也的确就尴尬就是了!

老少二人说了一回话儿,便有谢嬷嬷出来屈膝禀道:“国公爷,夫人醒了,听说老华太医来了,说是梳洗好后,即刻便出来。”

傅城恒点点头,“知道了,进去服侍罢!”打发了谢嬷嬷,又与老华太医说了几句话,便见上着浅碧色褙子,下系玉兰花百褶裙,一身家常妆扮的孔琉玥扶着月季的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