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他总算等来了救兵。

却原来是孔琉玥等人在内院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新郎官来叩门吟唱催妆诗,使了人来外院打探,得知了赵允罡正与众府兵缠斗一事,立时便想到这定是傅城恒的主意,于是亲自去与傅城恒“亲密交谈”了一回,迫使傅城恒不情不愿传了令出来,这才为赵允罡解了围。

既得了主上的命令,众府兵自然很快便散了。

余下赵允睿几个瞧着赵允罡的狼狈样儿,都忍俊不禁,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抬眼却接收到赵允罡射过来的凶狠眼刀,只得勉强忍住,齐齐换上谄媚的笑,尤其是赵允睿,立刻便上前给赵允罡又是揉起肩又是捏起背来,“罡弟,要不要我带你先去梳洗一番?你也不想以这副模样出现在老丈人丈母娘和新娘子面前罢?”开玩笑,舅舅可是再三再四交代过要让罡弟光鲜亮丽出现在内院的,若是真让他以现下这副形象进去内院让舅母看见了,他可就死定了!

赵允罡俊逸的眉一挑,“怎么样,不可以吗?”当他不知道泰山大人打的什么主意?哼,他还偏就要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泰水大人面前不可了,好叫亲爱的泰水大人瞧瞧他被泰山大人折腾成了什么样儿,到时候自然有泰山大人的苦头吃!

泰山大人是长辈,是他必须要讨好的对象没错儿,所以他只能任他揉圆捏扁,可却没有哪一条律例规定他不可以“借刀杀人”啊,谁叫泰山大人天不怕地不怕,偏就怕泰水大人生气呢?这可是他自找的!

赵允睿毕竟有几分理亏,见赵允罡坚持,只得讪讪一笑,不敢再开口相劝。

于是赵允罡就这样乱着衣衫散着头发,被簇拥着抵达了内院。

永定公府最小的女儿出嫁,来贺喜的亲朋并同僚自是数不胜数,尤其晋王府泰王府并洁华的夫家学士府等几家骨肉姻亲,更是举家都出动了,这会子几乎所有女眷都正聚在垂花门后,等着新郎官儿隔门吟唱催妆诗撒红包。

外面方一响起“新郎官来了”的呼声,里面便使了小丫头出来传话儿,“…听闻世子爷能文能武,不即兴写上几十首催妆诗,又怎能显出迎娶我们家姑娘的诚意来?若诚意不够,世子爷便只是世子爷,变不成姑爷了!”

可怜赵允罡原以为傅家大门告破以后,后面的事便容易多了,哪知道还有这只拦路虎挡在头里?本来于诗词上他也不是不擅长,便是不擅长,来之前早料下这一茬儿,也已背了几十首催妆诗在脑中,谁曾想方才与众府兵缠斗得厉害了些,昨晚上想着今日终于要抱得佳人归了又兴奋了些以致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关键时刻竟将那几十首诗都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直急得他身边的亲卫们上蹿下跳的,只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前握笔写几首,助自家世子爷一臂之力,奈何片墨不通,只得齐齐眼巴巴看向了一旁的韩大公子,韩大公子可是世子爷的亲表哥,又是翰林大人的公子,家学渊源,做几首诗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韩公子接收到众亲卫的目光,想着方才自己已经不厚道了一次,若这会子再不找补回来,谁知道明儿表弟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整他?于是当仁不让的重重一点头,便开始思索起来。

谁曾想里面又传出话来:“这催妆诗须得新郎官儿自己做来,方显诚意,若是找人代劳,就怨不得我们不开门了!”

这下众人都不敢再帮赵允罡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张白净的俊脸先是红透,随即又黑了,黑后又红了,红后又黑了…提笔涂涂写写,写写涂涂,憋出了好几头大汗来后,总算憋出了七八首催妆诗。

赵允罡作催妆诗的水平到底如何且先不论,诗篇递进去,又配送了不知道多少个红包后,内院的门总算是打开了,历经“千辛万苦”的苦命新郎官儿也总算是见到了他家让他无语的泰山大人和亲爱的泰水大人。

依照赵允罡的本意,是想一进门便对着泰水大人一通哭诉,好叫泰山大人立时遭殃的,横竖过了今日,他把蕙儿娶进门后,便再不用怕泰山大人了。

但转念一想,以泰山大人的小心眼儿和阴险,若真当着他的面儿便对着泰水大人哭诉,这会子倒是痛快了,谁知道事后又会被他想出什么招来时不时的阴上一把?他又是长辈,自己还不好明刀明枪的与他对着来…遂什么都没说,只是做出一副强忍疼痛的样子,上前恭恭敬敬的给傅城恒和孔琉玥磕头,也绝口不提自己为何会弄得这般狼狈。

却在下跪的瞬间,状似不经意的“咝”了一声,皱了一下眉头,但随即便又强装出了一脸的笑意。

就见泰水大人果然狠狠瞪了泰山大人一眼。

赵允罡便暗暗得意起来,看来泰山大人很快就要遭殃了!

待赵允罡分别给傅城恒和孔琉玥行过三跪九叩大礼后,赵允睿之妻并初华等人便扶着穿了大红嫁衣,盖了大红盖头的蕙姐儿出来拜别高堂了。

眼见亭亭玉立的女儿跪在身前,只待一跨出永定公府的大门,便再不是傅家的人,而是赵家的人,别说孔琉玥忍不住,亦连傅城恒都忍不住红了眼圈,不由伸出手,很想摸一摸女儿大红盖头下的小脑袋,却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只说了一句:“受了委屈,别忘了还有我和你娘!”

他不像是一般的慈父,能说出那种文绉绉的训示来,平日里他便对蕙姐儿百般心疼纵容,舍不得训上一句,更何况今儿个她大喜的日子?更是连一个训示的字都说不出来,只得拿凶狠的眼神瞪赵允罡,要是胆敢对他宝贝女儿有半点不好,看他不打折了他的腿!

孔琉玥心里虽也依依不舍,但想着女儿嫁的是闺蜜家,赵允罡又是她打小儿看着长大的,必定不会受半点委屈,倒还强忍着说了几句“孝顺翁姑,互敬互爱”之类的场面话儿。

只是当看着傅镕背起蕙姐儿一步一步走远了时,她到底还是没忍住,潸然泪下了…

番外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唱喏的司仪语音刚落,甚至等不及夫妻对拜,赵允罡已想拉起蕙姐儿直奔洞房了,天知道他等这一天,到底等了有多久了!

到底顾忌着还有这么多宾客,自己若是太猴儿急,可是会被人笑话儿的,好歹强忍住勉强行完了礼,便急火火的牵着蕙姐儿,也不耐烦牵那维系彼此的红绸了,直接便牵了蕙姐儿柔若无骨的小手,大步往洞房走去。

直瞧得后面众宾客好笑不已,王振几个促狭的还在那里大叫:“我们这会儿可不方便进去新房,允罡你可别这会儿就把该办的事办了,让我们晚上没墙根儿可听啊!”

赵允罡想起之前在永定公府时几人的“临阵叛变”,气得牙痒痒,狠狠瞪向王振道:“你有胆子你便来,我们正好老账新账一块儿算!”他不打得他满地找牙,他就不信赵。

盖头下的蕙姐儿则羞红了一张脸,她昨儿个夜里已听孔琉玥说过民间有听墙根儿的习俗了,却没想到庆亲王府这样人家,赵允罡又是世子,王振等人竟然也好意思听墙根儿,且还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儿嚷了出来!

当下不由暗暗庆幸,幸好有红盖头遮脸,不然这会子她只怕早尴尬死了。

赵允罡的话让王振等人想起之前他在永定公府时的狼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挤眉弄眼道:“人家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舍得把那价值千金的时间拿出来与我们算账?你如果舍得,我们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奉陪到底了!”

这群混蛋,就是吃准了自己舍不得!赵允罡是即刻上前打烂了王振等人的脸的心都有了,只得发狠威胁王振,“好了个王振,你仗着你成亲了今儿个就闹我,你可别忘了,你弟弟明年年初也要成亲了,到时候你休怪我让他兄债弟偿!”

逗得众宾客越发哈哈大笑起来,最后还是坐在上首的庆太妃心疼孙子,吩咐了喜娘一句:“还不快将新人送入洞房?再耽搁下去,可就要误了喝合卺酒的吉时了!”

方算是为赵允罡解了围,众人于是簇拥着一对儿新人往新房行去。

一时到得新房后,又是一番繁琐的礼仪,早已迫不及待的赵允罡方自喜娘手里接过喜称,有些莫名紧张的轻挑起了蕙姐儿的盖头。

下一瞬,他便赫然呆住了。

要说美人儿,赵允罡虽才活了不到二十岁,人生的路才刚走完三分之一不到,但他却已是见过不少,远的不说,就说他娘韩青瑶,还有他岳母孔琉玥,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当年的“京城双美”绝非浪得虚名,更不要说他家九婶婶、舅母乃至祖母等人也都是各有风姿,不可多见的美人儿了。

然此时此刻,他却分明觉得,所有这些人的美貌加在一起,也及不上他的新娘子的一半美丽!

但见蕙姐儿身着大红鸳鸯锦嫁衣,头戴赤金凤冠,华彩精致的嫁衣与她的天生丽质相得益彰,衬得本就已炫丽夺目的嫁衣越发的流光溢彩,也衬得她本就已倾国倾城的脸,越发勾魂摄魄。

当下不止赵允罡看得呆住了,亦连屋里众女宾并喜娘并众服侍的丫头婆子也看得呆住了,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新娘子莫不是天女下凡罢?

好半晌,还是作为娘家人送亲过来的初华与洁华先回过神来,有意咳嗽了几声,方惊得众人相继回过了神来,潮水般的赞美也随之响起:“新娘子真真漂亮!”、“世子爷好福气!”、“这莫不是天下的美人儿都集齐在了庆亲王府罢?”

又有喜娘端了合卺酒过来,忍笑请新人交杯共饮。

赵允罡这才回过了神来,只是神色间仍有些恍惚,看起来有些傻傻的,不免又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哄笑声中,玉面通红的赵允罡自喜娘手里的托盘端起一杯酒,先递给了小脸更红,头低得几乎已快到胸口一下的蕙姐儿后,自己方端起剩下的另一杯,在喜娘的指引下,多少有几分紧张僵硬的共饮了交杯酒。

然后便是共吃吉祥物事,说了一些类似于“生不生”之类的话,两人自然都说的是“生”,于是又惹来众人一阵哄笑。

待完成这些必须的仪式后,初华洁华便开始赶人了,连新郎官儿也被赶了出去,“新郎官还不敬酒去,人都在这里了,你难道还怕跑了不成?”

赵允罡虽依依不舍,只恨不能将所有人包括两位大姨姐都给赶出去,但见蕙姐儿都羞得快抬不起头了,怕自己真这样做了,她会怪他,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被簇拥着离开了新房。

这里初华洁华方指挥陪嫁来的丫头们开始给蕙姐儿卸起妆,换起松快一点的衣衫来。

蕙姐儿除了晨起时吃过一个煮鸡蛋,路上又含了几片参片以外,可说是一整日都水米未进,早饿得是头昏眼花了,方才不过一直是在强撑罢了,这会子既见没有旁人了,便也不硬撑了,拉了初华的手便央求,“好大姐姐,且给我吃点东西先,我都快要饿死了…”

“呸呸呸!”奈何话还没说完,已被初华没好气打断,“大喜的日子,什么死啊活的,也不知道忌讳忌讳!”

吩咐一旁的丫鬟拿茶来蕙姐儿漱口。

还是洁华心软,忙笑着劝初华:“大姐姐也是过来人,岂能不知道三妹妹这会子是何等的饥渴交加?您便是要说她,好歹让人先弄点东西来她吃了再说不迟啊!”

初华正待再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初华与洁华对视一眼,都有些啼笑皆非,这新郎官儿也太猴儿急了罢?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们小妹妹生得这般美貌,连同为女人又是姐姐的她们尚且每每看得失了神,更何况新郎官儿呢?

因吩咐丫鬟去开门,同时飞快的低声叮嘱床上的蕙姐儿,“不要怕啊,只管把一切交给妹夫便是!”、“我们且先回去了,爹和母亲还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后日回门时再见!”

姐儿俩叮嘱的话还没说完,却见竟不是赵允罡,而是庆王府的郡主,小名儿凝儿的赵允罡之妹同着丫鬟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

身为赵天朗与韩青瑶的女儿,凝儿自然也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球,若非与蕙姐儿差了好几岁,蕙姐儿因美貌而名扬京城时,她又尚在江南,姐儿俩十有八九就该重现当年她们各自母亲被京城众人有志一同封为“京城双美”的盛况了,但饶是如此,庆王府的大门也已快被上门提亲的人踏平了。

凝儿却是为蕙姐儿送吃食来的,她打开食盒,先端出一碗燕窝粥,又拿出一叠俱做得只有拇指大小的细巧点心后,方笑道:“这燕窝粥是大哥吩咐我给蕙姐姐,不对,现在该叫嫂子了,燕窝粥是大哥吩咐我给嫂子送来的,点心则是娘吩咐我送来的,从早到晚的折腾了一整日了,嫂子必定饿了,快吃罢!”

凝儿与蕙姐儿姐妹三个都是惯熟的,如今见了面,自然半点也不生疏,先还一本正经的说着话儿,说着说着,却变了调,脸上的笑也变得促狭起来,“嫂子是不知道今日大哥吩咐了我多少次,惟恐我忘了给你送粥来,把你给饿坏了,他也不想想,难道就他这个夫君疼你,我这个表妹兼小姑子的就不疼你了?”

说得初华与洁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蕙姐儿因红着脸啐道:“看把你伶牙俐齿的,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比你更伶牙俐齿的妹夫,让你无论如何说他不过,那才现在我眼里!”

这次红着脸跺脚不迭的换成了凝儿,“嫂子,你好坏,人家不依啦!”

引得初华与洁华越发笑个不住,心里却是放心不少,三妹妹的婆婆是母亲最好的姊妹,自来待三妹妹宛若亲生,妹夫又与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想必是不会受任何委屈的。

当下姐儿俩又陪着蕙姐儿说笑了几句,因见有人送酒席来,便知道外面要散席,赵允罡很快要进来了,忙起身告辞,由凝儿亲自送了出去。

这里蕙姐儿方心跳加速的坐在床上,安心等候起赵允罡回来。

却等了好半晌,方等到一身酒味儿的赵允罡回来,一进来便连东西也顾不得吃,只管痴痴的望着蕙姐儿笑,那模样儿真是要多傻有多傻,却也说不出的可爱。

屋里众伺候之人都极有眼色,瞧得此状,屈膝行了个礼,鱼贯退了出去。

赵允罡却似无从察觉一般,仍痴痴的瞧着蕙姐儿,直瞧得她耳根都快红得滴出血来,到底忍不住小声嗔了一句:“你看什么呢!”他方回过了神来,忙上前两步便坐在了蕙姐儿身侧,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蕙儿,我终于娶到你了,你终于是我的了!我真高兴,这辈子从没似此刻这般高兴过!”低沉沙哑的声音里满满都是由衷的喜悦和满足。

赵允罡满心的爱着蕙姐儿,迫不及待的想娶她过门,时刻与她在一起再不分开,蕙姐儿又如何不是一样?闻得他话里的喜悦和满足,自己心下也是一阵满足,因反握了他的手,试探着主动靠到他肩上,也低声道:“我也好高兴,这辈子从没有过的高兴…”

温香软玉在怀,且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赵允罡很快便把持不住起来,但想着不能太急切,吓坏了怀中的可人儿,以免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到底还是强忍住了,只将她的手举至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又低声道:“今儿个折腾了一整日,你累坏了罢?”试图以说话来不知不觉缓解蕙姐儿的紧张,只因他很清晰的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僵硬。

蕙姐儿的确有些紧张,她就算跟赵允罡再熟悉,彼此再深深相爱,像此刻这样单独相处的时候毕竟还是头一遭,且今晚上会发生什么事,她也并非是一无所知,她虽然很乐于将自己交给赵允罡,但出于对异性本能的恐惧,她还是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赵允罡能与她闲话一会儿,是再好不过了。

因软声答道:“还好啦,不是很累,就是凤冠有些重,肚子有些饿。你呢?我听说你去迎亲时,我爹让人为难你了,你没事儿罢?”

终归是自己的亲女婿,傅城恒就算心里再不爽赵允罡抢走自己的宝贝女儿,难道还真能让人将他打得半死不成?到时候只怕老婆大人与宝贝女儿都不会放过他!

是以赵允罡虽与永定公府一众府兵缠斗了那么久,其实并没受什么伤。但此情此景,他又怎么可能与蕙姐儿说实话?他巴不得她心疼他呢,她越心疼他,待会儿他为所欲为的可能性便越大。

因做出一脸的委屈之色,抽了一口气道:“方才你不说时我还不觉得,你这一说,我才觉着后腰疼得紧,也不知是不是伤着了骨头?之前一直忙着招呼客人,也没来得及先瞧瞧,”往后偏了几偏,沮丧道,“伤在哪里不好,偏伤在后面,我连想瞧瞧都做不到…”

果然话没说完,蕙姐儿已急道:“你哪里疼?我帮你瞧瞧,可别真伤了筋骨才好!爹也是,下手那么狠,看我后儿回门时怎么跟娘告他的状!”一边说,一边已顾不得害羞,撩起赵允罡的衣摆看了起来。

却见其上光光如也,根本没有半点受伤的迹象…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受了骗。

只可惜为时已晚,赵允罡已顺势将她压在了身下,干燥火热的大手也已沿着她玲珑的曲线开始游移起来,顺着她的手臂肩膀锁骨慢慢的往下滑去,再自她的前襟里,滑到了她最圆润的地方,然后便开始有意无意的轻轻划动起来。

很快,蕙姐儿便觉得浑身燥热,意识也开始涣散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样,轻轻飘到了半空上。

再然后,她听见赵允罡在她耳边低喃:“蕙儿别怕,很快就好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身下已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番外八

这边厢庆王府内赵允罡倒是春风一度受用无比了,同一片天空下的永定公府内,彼时傅城恒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我说傅城恒,你也是奔五,哦不对,你已经是快五十的人了,这连俗话都说‘五十而知天命’,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跟允罡一个二十岁不到的毛头小子处处较个什么劲儿啊?你幼稚不幼稚啊?也不怕传了出去,旁人笑话儿你为老不尊?”

明黄的灯光下,孔琉玥一身家常衣衫,已满四十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不但仍跟花信时期一样美,且又更添了几分气质和风韵,言谈举止都说不出的优雅。

打发了自庆王府回来复命的初华和洁华后,她便捧了一本新近才得的杂本在手,津津有味的看起来,明显一副不打算梳洗歇息的样子。

这可急坏了心里本就有鬼儿的傅城恒,不由暗暗叫起苦来,玥儿不会真为他白日里暗算赵允罡那混小子之事生气了,打算让他今晚上睡书房去罢?问题是他昨晚上就已经是独守空房,孤枕难眠了,若是今晚上再被撵去书房睡,那他岂不是又得辗转一晚上,睁着眼睛到天明了?不行,他就是赖,也要赖在房间里不走,玥儿总不能真当着屋里屋外这么多下人的面儿,硬将他撵出去罢?

当下计议已定,傅城恒于是嬉皮笑脸的凑上前,先是将孔琉玥的书拿开,又自桌上端起茶盅递到她手上后,方笑嘻嘻的道:“玥儿,早上天不见亮你就起来了,白日里又忙了一整日,只怕早已累了罢?要不我让人打了热水来,你梳洗了,我们早些个歇下?书大可明儿再看嘛…”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见孔琉玥已放下茶盅,又拿起桌上的书看起来,从头至尾连眼风都未扫向过他一下,就好像他这个人压根儿不存在似的。

看来玥儿是真生气了…傅城恒心下一紧,再次嬉皮笑脸的凑上前,“婚礼虽已完了,还有好些客人没走,也还有好些收尾事项要做呢,好玥儿,不如我们还是早些歇了罢?不然累坏了你,我可是会心疼的!”一边说,一边再次拿开了孔琉玥手上的书。

奈何依然被孔琉玥拿了回去,依然看也不看他。

傅城恒心里就越发着急了,却也并不气馁,仍嬉皮笑脸的讨着她的欢心,如事者数次以后,孔琉玥终于不耐烦了,兼之她也的确憋了一整天再憋不住了,于是才有了方才那一席话。

迎着孔琉玥的怒容,听着她话里的嘲讽,傅城恒心里反而没那么着急了,至少她还愿意理他不是?总比直接视他若无物的好!

因忙赔笑道:“我也没处处跟他较劲儿啊,不过就是白考验考验他的功夫,看他有没有保护咱们女儿的能力罢了,你也不想咱们女儿找个软脚虾不是?”

“白考验考验他的功夫?”孔琉玥气得都乐了,“允罡的功夫可是我大哥亲自传授的,又格外与他延请了名师,他功夫如何,是不是软脚虾,难道你平日里还不知道?要你早不考验晚不考验,非要赶在今儿个考验?还特意叫了那么多人去围攻他,还使诈不许他那些伴郎们帮忙,他就是功夫再好再有本事,双拳又如何敌得过四掌,你没见他进来给咱们磕头时,痛得行动都不利索了,还一声不敢吱?这万一要是真打坏了哪里,可怎么样?旁人且先不说,咱们女儿先就要心疼坏了,你可真是一个好爹爹呢!”

那个混小子,他就说他当时怎么不告状,只一副痛苦的样子,还害他暗自愧疚了一小下,自悔不该让府兵们将他打得那么重,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总算明白过来了赵允罡“险恶”用心的傅城恒不由恨得牙痒痒,却也深知这会儿不能再惹亲亲老婆大人了,不然今晚可就真只有睡书房了,忙一脸委屈的顺着孔琉玥的话道:“我哪知道那些兵们会那么缺心眼儿,我说‘重重的打’,他们就真重重的打啊?好歹也是我的亲女婿,我难道还真想他不好不成?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这样了,玥儿你就原谅我这一次罢啊?我昨晚上就没睡好,白日里又累了一整日,明儿还要早起去上朝,你就可怜可怜我,早些梳洗了歇下罢,不然我明儿要是在朝堂上就打起瞌睡来,那罪过可就大了!”

一边说,一边还学着平日里傅铎撒娇时那般,拉着孔琉玥的手臂,摇啊摇的,实在可笑得紧,不但孔琉玥被逗得忍俊不禁,虽强忍住了没“扑哧”一声笑出来,唇角却忍不住高高翘了起来,亦惹得众伺候之人都低垂下了头去,肩膀几不可见的一抽一抽的。

偏始作俑者还半点不觉得难为情,就像是半点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做这样的动作有多惊悚一般,仍拉着孔琉玥的手臂摇啊摇的,“我是真的困了,好玥儿,求你就早些梳洗了,我们早些歇下罢啊?不然明儿皇上见我打瞌睡问起来,我总不能实话实说是你不让我睡罢?只怕到时候满京城又要盛传我‘惧内’了,你好歹也给我留几分颜面啊?”

死皮赖脸的,到底哄得孔琉玥禁不住笑出了声来,自然也想不起再生气了。

其实孔琉玥也心知赵允罡白日里应该不会伤得太重,毕竟傅城恒虽看起来极不待见赵允罡,一如这世上所有不待见女婿的老丈人一般,但她却知道他其实很欣赏赵允罡,只不过一时别不过那个被抢了宝贝女儿的劲儿来罢了,因此方才才会色厉内荏的教训了他一通,省得明儿他再闹出什么事来,蕙姐儿夹在两个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之间左右为难。

而傅城恒见孔琉玥终于笑了出来,如何还能不明白她已然气消了?忙命人打了热水来,也不叫丫鬟服侍了,将她们都打发了,自己服侍了孔琉玥一回,当然,其间不乏一些动手动脚之事,待二人终于躺到床上,兵临城下时,才喘着气咬牙在孔琉玥耳边低问:“嫌我老了是不是?我今儿个就让你尝尝什么叫‘龙马精神’!”

话音落下的同时,城池也已被他攻陷,且每攻一阵,便会停下喘着粗气问身下春水一般的人儿,“以后还说我老不老?”

直至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会继续攻城略地。

于是…某对为老不尊的夫妻俩,在第二日自然而然的起迟了,好在,众人都以为二人是才嫁了女儿,狠累了一场,一时缓不过来也是有的,这才没觉出异常,暂不多表。

再说蕙姐儿因初次承欢,虽有赵允罡的百般温存,仍是疼痛占了大多数,兼之又累了一整日,紧张了一整日,这会子好容易松懈下来,便觉得再撑不住,只是想睡觉,于是也顾不得其他了,闭上眼睛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想这一睡,便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悠悠醒转过来,半眯了眼叫:“小絮——”

话音未落,蕙姐儿便察觉到颈窝处有灼热的呼吸传来,目光遂随之看过去,便看见了赵允罡满是笑容,精神焕发的脸,这才为时已晚的想起,自己已经嫁做人妇了。脑子也随之嗡地一声,昨夜的一切便像刚刚结束一样清晰的印入了脑海,让她浑身燥热得厉害,也手足无措的厉害,翻身便向里滚去,本能的想离赵允罡远些。

岂料才一动,身体便立刻剧烈的酸疼起来,让她忍不住想哭,却又觉得心里甜甜的。

赵允罡是常年练武之人,早已养成了固定的生物钟,更何况总算如愿抱得美人归了,如今心爱的人就躺在怀里,叫他怎么能睡得着?早满怀爱怜的定定看了怀里的人不知道多久了,这会子见她终于醒来,差点儿便又要把持不住,还是怜惜蕙姐儿待会儿还要去拜见祖父母和父母,这才强忍着放过了她,却也不肯轻易放开她,直抱着她说了好半日的话儿,当然,也占尽了嘴上和手上的便宜,这才终于叫了人进来服侍。

待一对新人终于梳洗妆扮好,又用过银耳莲子羹后,太阳已是升得老高了,不过作为新媳妇儿的蕙姐儿却并不紧张,也不担心待会儿见了庆王爷夫妇并赵天朗夫妇会被说,只因她心里深知庆王妃和韩青瑶有多疼她这个过去的外孙女和外甥女,如今的孙媳妇和儿媳妇,她们是绝然不会给她半点气受的。

一时二人被簇拥着到得银安殿后,果然庆王妃和韩青瑶根本不待蕙姐儿拜下,已命人搀了她起来,给了厚厚的见面礼,然后便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起来,惟恐她不适应,又说若赵允罡胆敢欺负她,让她只管来告诉她们,她们自会为她出气。

倒弄得赵允罡吃起醋来,酸溜溜的直说庆王妃和韩青瑶‘有了媳妇儿便忘了孙子和儿子’,惹得满殿的人都好笑不已,殿内一派欢快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