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团子:“呀咿呀咿。” 他还真喜欢,平时有人跟他玩,他就跟疯了似的,安宁俯下身把软团子抱起来,揉揉福久的脑袋,“怎么没和哥哥们去玩?”

福久趴过来捏软团子的脸蛋儿,“和弟弟玩。”

母子仨在东厢房和乐融融,丫鬟就来通报:“老爷回来了。”安宁抱着软团子往外走,那条金珠儿线攒心梅花络子络着的玉色汗巾子刚才就被解下来了。

张致远身着仙鹤蟒袍,原本儒雅娴静的官服随着大步流星的走动,觉得脚下黑云翻滚,周身的冰霜使得寒冬提前到来。实际上一路走过来,寒气不要钱似的冒出来,就连打帘子的小丫鬟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安宁迎头一看,虽然大老爷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心情压抑着呢,想来是知道她被皇后娘娘宣召进宫的事。

软团子顶着压力,看到父亲,像往常一样伸出胖胳膊,在安宁怀里扭麻花,手舞足蹈的扑向张致远,嘴里还啊啊的叫个不停。

张致远脸一僵,随即缓和了些,将小儿子抱过来,软团子咯咯笑着,攀着张致远的脖子,腻上来,在张致远的左右脸,鼻子,额头,嘴唇,耳朵,另一只耳朵上都亲了一下。看到儿子和自己亲近,张致远散发的寒气收敛了不少,脸色缓和了许多,再看安宁揽着福久在一边儿呢,半悬着的心算放下来了。

第三百五三章 流言难为

张致远周身的寒冰总算是解冻了些,再看安宁揽着福久在一边,半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张致远将涂了他一脸口水的糯米团子递给奶娘,安宁摸摸福久的脑袋,笑道:“福久,帮娘照顾弟弟去吧。”

福久乖巧的点点头,安宁不等张致远的主动问,就一五一十的将今日皇后宣召的过程说给他听,就差一字不差的复述俩人的对话了。

张致远沉着脸,道:“怕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足为奇。”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可就多了,安宁眉毛一跳,深深的看了张致远一眼,拢了拢滑下来的发丝,“还记得你遇刺的那件事吗?你觉得是谁做的?”

这话乍一听驴唇不对马嘴,但安宁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来,张致远不由一怔,沉吟道:“你是说…”

安宁摇头,笑道:“我什么都没说。”

张致远:“…”

安宁似笑非笑的看着因为翻找有些凌乱的书架,玩笑似的跟张致远道:“景曜和景佑被‘同窗好友’了,就连皇后娘娘也有所耳闻,所以他们俩被特别关注了。”这样的话让安宁不得不怀疑,当初在灯节上,八皇子是不是先知道他们的身份,才自降身份的跟踪,还和景曜、景佑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儿。

而且总有种八皇子染天花这件事,刨除偶然的原因,怎么会将这事往张家身上推的感觉,安宁想起张致远刚才说的那句话,知道张致远也和她有同样的感觉。八皇子染上天花这件事。若是没治身亡了,看起来最大的得利者将会是太子,毕竟八皇子是皇子中除了太子外出身最尊贵的了,尽管越朝的几任笑到最后的皇上。居嫡居长的寥寥无几。难道太子是被那万寿节的传言逼急了?

“你觉得之前的流言可信么?”安宁不由得问张致远。

张致远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宁,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睛仿佛能将她看透,就在安宁觉得喉咙微干时。才道:“你以为流言是谁传出来的?”

“当然…”那答案仿佛就在舌尖,但这个时候偏偏说不出来,原本想当然的答案也觉得不对,安宁不由得露出一抹深思的神色。现在仔细想想,那些个听说皇上私下里夸赞皇子的流言仿佛就是为了推出‘皇上要废太子’这个流言,毕竟大家都认为皇上那些个皇子里面,为什么淳郡王、诚郡王、七皇子和八皇子都夸赞了。独独没有身份最尊贵的太子,大家都会推测是不是皇上不喜太子了,要不然也不会单单落下太子。看起来这个推测就很顺理成章啊,所以才有了万寿节前有关皇上要废太子的流言。

可有这流言也就罢,但紧接着这流言发生的事就是八皇子染上天花。若是阴谋的话,那谁会是那幕后黑手?毕竟表面上看起来最得利的是太子,而还有那流言在前,有点逻辑判断能力的都会自然而言的想到了是太子。再说了流言虽然是流言,总得有源头,有心人传流言,但有心人是谁呢?

“别想了,有我呢。”张致远抚上她的脸颊,深邃的眼睛专注得看着她的。

“噗~”

在这般暧昧的氛围下。男主角深情款款的看着女主角,一般的情况下不应该是男女主角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女主角红着脸颊默默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一般轻颤,樱桃般的小嘴儿微微的撅起,而酷帅的男主角则是宠溺一笑。然后倾身覆盖上去…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女主角伸出芊芊素手,如同挠痒般的轻轻捶打在男主角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上,“你好坏哟~”捂脸,然后一会儿又樱唇微撅,黏黏腻腻飘飘道:“可人家就喜欢你这种坏~”然后白衣飘飘的飘走~“你来追我呀,来追我呀~~”无限回荡…

然而到安宁这里,在张致远专注的眼神下竟然笑场了,那些个粉红泡泡瞬间破的一干二净,张致远脸沉下来,皱眉,不悦。这小女人,忒不给面子!

安宁看到张致远沉下来的脸,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之前福久也这么说…”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解释完之后张致远的脸更黑了。

安宁见状,露出讨好的笑容来:“福久很懂事哈。”说完安宁自己都想捂脸了,这个解释更糟糕。

张致远不说话,好整以暇的等安宁还能再说出什么话来。

安宁转眼看到张致远手边的茶杯,殷切的接过来,笑道:“要不要续杯?”但看到满满的茶杯,又说不出话来了,安宁囧了,这个后续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等到张致远欣赏够了安宁的窘态,以宰相肚中能撑船般的宽容大量原谅了安宁的无心之失,不过原本紧张、严肃的阴谋论带来的气氛消失不见,过渡那一闪而过的暧昧气氛,到最后剩下了讨好—被讨好—单纯想看好戏—讨好—勉为其难的原谅的戏码,这展开可够不可预测的。

安宁没发现的是,张致远踢过来的问题到最后的时候,还没有得到解答,被这么一搅合,安宁也没往下深思。再说了论阴谋论,到底还是在官场沉浮了二十年的张致远更适合,安宁只是看以前的历史看多了,纯粹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只会纸上谈兵罢了。

不过事情还真如安宁想的那样,皇后娘娘也没‘以后闲了,本宫再请张夫人过来说说话’,景曜和景佑也从嫌疑犯成了暂时没嫌疑的,俩人也没往外跑,真跟安宁说的那样,养养花,种种草,看,打打架,遛遛弟弟…

最高兴的反而是糯米团子,以前是安宁长期围着他转,兄长们得空围着他转,现在变成了兄长们长期围着他转,安宁得空围着他转。糯米团子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这从短短半个月来成功的从火星语小专家进化成了牙牙学语的初学者,作为一只爬行动物已经很成功了,至于爬行的速度,看小跑的丫鬟就知道了。

后遗症就是看到那条金珠儿线攒心梅花络子络着的玉色汗巾子,就倍儿兴奋,蹦出来的头一个字不是哥哥—三个哥哥不厌其烦的在这半个月期间在他耳旁念叨—也不是爹、娘,而是发音清楚,干脆利落的‘汪’…为此景曜他们仨被家法伺候,那条金珠儿线攒心梅花络子络着的玉色汗巾子自此就不见了踪影。

作为实际意义上的罪魁祸首,安宁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无视景曜幽怨的眼神、景佑的愤愤不平、福久纯净的眼神,还有软糯团子皱着的包子脸,因为被剥夺了他喜欢的饭后运动。

八皇子终于病愈了,出了痘,太医院解放了,不用担心脑袋和身体分开了。国子监也重新开课了,景曜和景佑心里还遗憾这种闲情逸致的日子这般短暂,不是因为不用上学,最大的遗憾竟然是遛弟弟的这种活动被取缔了,再者就是原本说好的慰问品也因为这件事的取缔也随之取笑了,这让景曜和景佑特别的懊恼。至于福久,虽然没什么大的表示,但那条金珠儿线攒心梅花络子络着的玉色汗巾子表示确切失踪后,他鼓着白皙的包子脸,稍许有那么点可惜。

在这期间安宁基本上没怎么出门,但八皇子对外发布出了痘身体痊愈后,皇后娘娘空闲下来,让内侍来张府传懿旨,大抵就是八皇子病愈,张家献方有功,特赏赐了不少东西。

安宁跪下接旨时,眉头不自觉地皱着,不说原本是皇后冠冕堂皇的要求安宁拿出医书来,被动的事情到这里就成了张家主动献书了。而且这懿旨不免将张家的功劳夸大了,重点是这‘主动’,意思模棱两可,暧昧不清。皇后这是什么意思,不管这幕后黑手是谁,这样的‘主动’无疑是得罪了这幕后黑手,这哪是什么赏赐,这是在为张家拉仇恨值。

想归想,但是安宁面上不露丝毫声色,恭敬的谢恩后,那内侍拿上安宁递过来的谢礼,白净的面庞上挤出一丝笑:“张夫人客气了,皇后娘娘说张夫人这次有功,该赏,咱家在这儿可是要恭喜张夫人了。”

之后进宫谢恩,也许是因为八皇子转危为安的关系,皇后娘娘笑容可掬,不过冠冕堂皇,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不小,原本被动说成主动,泛泛之交说成至交好友,原本可有可无的功劳被夸大,安宁就不明白了,什么时候这功劳也成硬塞的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安宁瞬间又阴谋论了,就是那丰厚的赏赐也觉得格外的烫手。

安宁从皇宫谢恩回来时原本阴暗的天飘起了雪,这时已经十一月了,天气自然冷的很,没一会儿雪也从薄薄雪花,转而为撕绵扯絮一般,就如同安宁此时的心情,乱的很。

第三百五四章 太医难为

雪从薄薄雪花,转而为撕棉扯絮一般,就如同安宁此时的心情,乱的很。

回到家里,安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福久身边的春酌慌张的跑进来,跪在地上磕头痛哭着:“瑜哥儿好好地忽然烧了起来,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了!”

安宁听着这话眼前一黑,紧紧地抓着身边添香的手,喘息一下厉声的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讲清楚!”

春酌哭着道:“今天早晨瑜哥儿看着有点打蔫,就是核桃酪也只吃了小半碗,我们仔细的看了,瑜哥儿身上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着是昨天和琳哥儿玩的时间长了,昨天晚上睡得晚,早上起来瑜哥儿难免是精神不好。谁知道这会儿回来瑜哥儿从殷先生府上回来,精神不济,连午饭也不想进了,只说没精神。原太太不在府上,我们的话瑜哥儿也听不进去,只说下午不去蒋府了,歇歇。哪里料到这个时候瑜哥儿的身上烧起来,很快的就成了这个样子,已经找了大夫诊治了,想着这会子便是有消息了。”

安宁什么都顾不了了,推开身边的丫鬟,踉踉跄跄的往前跑,跑到门口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趔趄,若不是扶住了门框,安宁差点就跌倒在地上。虽然没摔倒,可是脚扭了,安宁顾不得脚腕传来的钻心疼痛,大步往福久住的瑾瑜院跑去了。

原本福久一直在安宁正院的西厢房住着,今年小孩儿过生日的时候就跟安宁说要有自己的小院子,安宁磨不过。就让下边儿的收拾了一处精巧的院子,挨着景曜和景佑的院子。

安宁踉踉跄跄的往前跑,原本乱如麻的脑里一片空白,往日的从容雅致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一路穿过回廊亭榭,不顾路边的人看见当家主母不顾颜面飞奔而吃惊的模样。等安宁走到近前,伺候福久的大丫鬟春醉脸色苍白的出来。见着安宁连规矩都忘了,哭叫起来:“太太,这黑心的大夫竟然说瑜哥儿染上了天花了!”

这话跟晴天霹雳一般,安宁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脚腕上钻心的疼痛,脚下一软,身后跟来的添香和鹊儿连忙扶住安宁。带着哭声道:“太太,瑜哥儿吉人自有天相,现在不是有法子治天花么,瑜哥儿肯定会没事的,太太你现在一定要镇定啊!”

安宁顾不得拭去眼泪。强撑着站起来,原本就是心急则乱,等到这时候理智回过笼来,紧抿着嘴唇吩咐道:“张叔,拿着老爷的名帖去请太医!孙妈妈,阖府都照前些日子动起来!”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只是话音带着颤抖,心有余悸。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诊治后一脸凝重。看着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安宁,道:“张夫人,令公子身子骨底子好,精细顾着,能熬过去的可能很大。只这天花不是小事,一个不好。很有可能传染,张夫人还需从长计议。”

这会子安宁已经冷静了下来,原本从宫里出来因为谢恩的事心乱如麻,磕绊着回到家里还缓口气就听到这事儿,而且前面还有八皇子得天花的事,安宁一下子就慌了。完全不记得她还有空间,只要不是病入膏肓都能将人救回来,这会子理智回笼,再加上听了太医的话,安宁心里有了底,道:“这我懂,还得麻烦太医再给小儿诊治,看小儿是否康健?”让张管家领着太医去给糯米团子诊脉,安宁紧张的神经松懈下来,这个时候才发现脚腕肿的发亮,动一下都疼,根本走不了,还是在添香的搀扶下,安宁才坐下来。

等到张致远得到信回来,张家如临大敌,奴仆们个个战战兢兢,所到之处就闻到刺鼻的味道,和之前府里的防范一样,孙嬷嬷领人将石头浸在醋里烧煮,用醋酸的蒸汽来杀毒。张致远顾不得这些直接奔瑾瑜院去,锐不可当,就连守在瑾瑜院门口的家丁都不敢上前阻拦,瑾瑜院里的醋酸味和酒精味更加的浓重。这会儿在瑾瑜院伺候的全是已经出过花的奴仆,正在开方子的顾太医看到张致远进来,大冷的天额头上就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张相…”

张致远对顾太医作揖:“辛苦了。”

顾太医忙道不敢当,心道:别看这位天子重臣看起来很重视子嗣,且温和有礼,谁说人家是冷面阎王的。

张致远身上的官服都没换,进到内室,冷肃的气息收敛起来。安宁握着福久的手,抬起头来看到张致远进来,鼻子一酸眼圈登时红了。之前再强撑着冷静从容,但在看到府里的主心骨时,还免不了的想依靠,之前是从容不迫的当家主母,这会子是担心生病孩子的娘亲,想依赖丈夫的妻子。

张致远心揪成一团,快步上前攥住安宁的手,温声道:“福久会没事的。”

安宁点点头,低声将太医的诊断说给张致远听,守在门口的添香朝这边儿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安宁攥紧张致远的手,神色冷静道:“福久的身体有多健康我是知道的,从小那些个好药滋养着,而且还跟武师傅练武,强身健体,就算年龄小,天花也奈何不了他的。怎么好端端的就染上天花这么凶猛的病了?”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让安宁心里没疙瘩,不起疑心。

不是安宁自持空间里的灵果灵药多好,只是福久在娘胎里就吃了不少好东西,而且那时候安宁的修炼已经上了正轨,空间灵气更加浓郁,就是出生后有好长一段时间还是空间里的常客。成长的过程中,举凡空间里生产的东西能拿出来的像水果这样的天天吃,就是那些蕴含灵气更多的灵果也是可着他吃的,更何况安宁特意为他们寻找了一些适合他们吃的灵宝,变着法子的给他吃,身体杂质少,经脉里灵气不少。再加上福久还修炼了安宁特意给他挑选的功法,小孩儿又是个勤奋的,寒暑不缀,身体健康,怎么好端端的会染上天花?

张致远半蹲下来,轻轻摸了摸福久的头,小孩儿还在昏睡,脸颊通红,安宁神色温柔的低声道:“我已经给福久喝了些水,他会没事的。”

张致远自然明白了安宁话里的‘水’‘好药’的意思,抬起头来对上安宁坚定的目光,攥着安宁的手无声的握紧。

景曜和景佑下学回来后,听到这消息也懵了,顾不得马还没停稳,就从马上跳下来,往瑾瑜院飞奔,硬闯进来就被张玫拦住了,冷睨着他们俩道:“你们俩没出过痘,不能进去,母亲吩咐了,别让母亲分心,福久会没事的!”

张玫向来是温婉可人的,脾气有些绵软,头一回儿这般强硬,景曜和景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皆紧抿着嘴唇,一脸担忧。

张致远将几个孩子拎出去,安宁叫人在福久床边上放了一张美人榻,方便照顾福久,只要福久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己的娘亲。

第二日,太医院的太医奉命来了两位,几位太医在一块儿精心诊治福久,就是宫里皇后听闻了也赏下了不少珍贵的药材。

很快的福久身上透明的水痘渐渐地变成白色,听着太医说没有大碍,最凶险的时刻已经过了,连着好几天没合眼的安宁总算是一口气松了下来。这几天安宁不假他人之手的照顾福久,福久喝的水皆是空间水,再加上原本底子就好,太医也说了熬过去大有可能,因而这情况并不让人惊讶。

太医们中两位回太医院了,只留下最开始请来的顾太医,安宁按着蘸着盐水的棉签一点点把福久身上破掉的脓包擦干净。才短短几天,小孩儿原本带了些婴儿肥的脸蛋经历这些痛苦,变成了一个尖瘦的脸蛋了。圆滚滚的芝麻馅包子缩水成了沾了芝麻的小麻团,安宁可是心疼,尽管手上很轻柔了,可能是盐水的缘故,出痘的地方又痒又疼,小孩儿靠在娘亲怀里,皱着清秀的眉毛,也不叫疼,这让安宁更心疼了,亲亲他的头顶。

有时候忍不住想伸手摸一下自己脸上很疼的地方,安宁立刻伸出手轻轻地抓着小孩儿的胳膊,哄道:“娘给呼呼,就不疼了,乖哦。我们家福久最勇敢了,是全家人的乖宝宝,等你身上的水痘全破掉了,里面的脏东西流出去,福久就好了。等福久病好了,娘就带咱们福久出去玩,小汤圆都想哥哥了。还有爹爹,姐姐哥哥们都很担心福久,福久可要乖乖的哦。”

福久乖巧的点头,还因为被娘亲说是乖宝宝,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羞涩了。再过了几天,福久身上的水痘熟完了,小脸儿也红润了起来,倒是安宁的脚腕因为伤了筋骨,还得好好将养一段时间。

瑾瑜院解了禁,糯米团子被奶娘抱过来,两只嫩蹄子紧紧拽着安宁的衣襟,哭的那叫一个可怜,眼泪鼻涕都磨蹭在安宁衣襟上,哭够了哭累了,趴在安宁肩膀上抽抽搭搭的叫福久哥、哥,景曜和景佑在一边儿大呼不公平,明明是他们俩磨破嘴皮子教的,怎么能把这第一次给了福久,哼哼…

第三百五五章 风大难为

随着瑾瑜院的解禁,张府随着福久生病而日渐压抑的气氛终于得到了缓解,在这期间就连平时吊儿郎当的景曜也收敛了嬉皮笑脸,反而是异常的沉稳。张玫暂时接管家务,几日下来,就连那些小看她的奴仆们也收了那些小心思,再说了府里的气氛,使得奴仆们更加战战兢兢,生怕被无辜波及了,脚步声轻盈,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到福久熬过了天花出了痘,阖府皆是松了一口气,心里直呼万佛保佑。

福久小脸颊渐渐红润了起来,脸上只有一些不明显的麻点,倒是安宁的脚腕伤了筋骨,还得好好将养一段时间,顾太医由张致远亲自送出去,老太医有些受宠若惊,张致远目送老太医上了轿,才转身回府。

景曜嘻嘻哈哈的搂着福久,仔细端看了福久的脸颊,老怀甚慰的拍拍福久的肩膀,道:“如此甚好,多有男子气概!”

景佑拍开他的手,凉丝丝道:“你要是想,我可以帮忙。”

景曜“呔”了一声跳开,捂着脸愤懑的瞪着景佑,道:“我就知道,你一直羡慕小爷如此丰神俊朗、顾盼烨然的风貌,如此的狼子野心,我就知道!”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就戳中了景佑的痛点,景佑阴测测的盯着景曜,一字一顿地道:“小、胖、子!”

景曜一噎,别看景曜现在长开了,身量抽长了,小时候因为营养太好了,一直是个小胖子,到六岁时还婴儿肥呢。那时候与‘胖’有关的词绝对是景曜的忌讳,尤其是被蒋韵在射箭这件事痛伤了他幼小的心灵。被景佑这么一说,迅速的反击,“小、矮、子!”一箭戳到了景佑现在的郁闷点上。

“你!”

“我我我。我怎么样啊?”一脸‘来打我啊’的小贱样儿。

景佑余光瞥到进院门来的张致远,对背对着门口的景曜愤道:“福久今天病愈,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兄友弟恭懂不?”

景曜挖挖耳朵,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道:“哈?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福久抬头道:“爹爹。”

景曜揉揉福久的头顶,恶劣的笑道:“把父亲摆出来也没用,小福久洗干净来让哥哥好好蹂躏吧吧吧吧。哈哈哈哈…”

“蹂躏谁?”

“嘎?”嚣张的笑声戛然而止,就算这时候景曜也没错过一脸的恭顺温和,仿佛一头无害的小绵羊般的景佑眼中的幸灾乐祸。晴天霹雳也不带这么玩的,‘咔哧咔哧’的扭过头来,表示小爷的身体柔韧度不错。半边身体还没挪过去呢。

“爹啊,您走路怎么不出声呢,您说什么,蹂躏?啊,爹您一定是听错了,儿子是说友仁,友爱仁和的友仁啊!”

张致远淡淡道:“是吗?风太大,我没听清。”说完牵着福久走了。

景曜:“…”

景佑:“…”

俩人同时挖耳朵,打了个哆嗦。北风呼啸而过,带走了几片落叶,院中的几株松柏在寒风中越发苍翠,如胭脂点枝的腊梅开的正盛,暗香袭人中带着高雅而孤傲的生命气息。

景曜拽拽景佑的袖子,低声道:“景佑。你…”

“风太大,我什么都没听见。”景佑不等景曜说完,就打断然后浑浑噩噩的往正房走去。

“风太大,我什么都没说。”景曜打了个寒颤,迅速的跟上景佑,走进了正房。外面寒风侵瓦,屋内却温暖如春,景曜看着被小汤圆涂了一脸口水的张致远,不由得耸耸肩膀,果然是风太大啊…

安宁正搂着福久说话,他脸上的痘印只是浅浅的一些了,身上的痘印都已经平复了,就是脸上的再过个几日都会好了,光滑如初。不知福久说了些什么,安宁笑得花枝乱颤,抬头正好看到景佑和景曜一前一后的进来,笑道:“怎么,外面风太大,你们俩才过来?”

景佑:“…”

景曜:“…”

景曜笑嘻嘻的凑过来,捻了块芙蓉糕塞到嘴里,视脸皮为无物,景佑都替他感觉到羞耻了。

安宁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张致远,还端了一杯茶给景曜,省的这儿子噎住了。正要说话,便听见外头小丫鬟叫道:“大姑奶奶来了。”在福久生病的这些天,张瑶基本是隔三差五就回娘家一趟,如今知道福久痊愈了自然得过来看看。

张瑶身上穿着兰花刺绣粉红缎面狐皮里子对襟褙子,底下折枝红梅棉裙,披着大红绣芙蓉兰草纹样缎面滚狐毛的斗篷,身后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了。向张致远和安宁请安问礼后,看到福久脸色红润很欣慰,笑道:“澈哥儿这些天也十分担心福久,没少往家里跑,如今福久病好了,他肯定也很高兴。”

福久眼睛一亮,虽然没说话,但嘴角上翘,还是对蒋澈的关怀很受用的。

安宁笑道:“这些天也辛苦你了,福久生病这件事我也有疏忽,万幸他熬过去了,澜哥儿你还得精心些,等澜哥儿过了两周岁,就给他种痘以防万一。”真说起来安宁还有些自责,想起来觉得自己太自信,单认为福久身体好,平日里没病没灾的,肯定会没事。当初就应该给他们先种痘,其实到现在太医研制出牛痘种痘的法子也有几年了,以前也有所谓的种痘之术,是拿天花病人的痘痂粉末吹进孩童的鼻孔中,这不是每个小孩儿都消受得起的,那对半开的失败率就让母亲摇头了。后面用牛的痘痂,但这种痘成功了也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得天花,只是大幅度的降低罢。

张瑶也心有余悸,听了安宁的话,脸色虽不大好,但还是应下来。张瑶在娘家没多呆多大会儿,就急匆匆的回去了。

这时一碟芙蓉糕终于见了底,景曜也享受完了景佑鄙视的目光,端起茶杯灌了几口茶,觉得屋里的气氛有那么些沉闷,笑道:“如今福久病好了,可得好好庆祝庆祝,再说了娘的生日都没好好办,不如一块儿补上呗。”

景佑从桌上捡了最后一块儿芙蓉糕,塞到景曜嘴里,道:“吃你的吧!聒、噪、狂!”

“我哪里聒噪了?”景曜将塞在嘴里的芙蓉糕咽下,又赶紧倒了一杯茶,灌了下去,避免被噎死的命运。

安宁摸摸福久的头顶,笑道:“景曜说的是,这些天来基本上没什么令人开心的事,难免有些郁闷,如今福久的病好了,是该好好庆祝庆祝了。”有些事,也该算一算了。

景曜和景佑还有福久被撵出来,一块儿去西厢房—因为福久染天花这件事,瑾瑜院还需要进一步消毒,所以暂时福久又住回了西厢房—。景曜摸着青涩无毛的下巴,一脸的高深莫测道:“我觉得父亲和母亲肯定有什么瞒着咱们。”

景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显而易见的事。”

景曜冷哼一声,一派高贵冷艳得道:“大人什么的最可恶了。”

景佑:“…”

福久皱眉道:“弟弟在。”

景曜眼前一亮,赞赏的看了福久一眼,道:“不愧是小爷的弟弟,咱们兄弟俩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景佑现在连白眼都没劲翻了,道:“难道景曜你的智商已经到了能听懂小汤圆那高深的语言的地步了吗?真是可喜可贺。”

嘴可真毒,景曜悲秋伤怀一阵,又搂着福久去玩华容道了,景佑观战,时不时的再打击一下翘尾巴的景曜,还挺有滋有味的。

不过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小汤圆,也被奶娘抱走睡午觉去了,安宁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着手腕上的佛珠,脸色凝重,福久得天花这件事很蹊跷。早不得晚不得,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染上天花,除却这个原因,那天福久高烧昏睡时要封瑾瑜院时,安宁让仆从将瑾瑜院里的被褥衣物全都用热开水烧煮一遍在太阳底下曝晒,当时没注意,后来想想福久常带的那个荷包不见了,春酌还说那几天一直佩戴着。

更蹊跷的是福久院里的一个小丫头出门滑到,磕破了头,死了,那几日雪下的不小,地上又铺的青石板,路滑难免的,再说了那些日子府里都在紧张福久的事,安宁一直都在瑾瑜院里照顾福久,小丫头死就死了,又不是家生子,等到后面怀疑时,根本无所查起。

安宁都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什么事都往阴谋论上想,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只不过事情太过蹊跷,有些事不往坏处想都说不通。“唉,也许是我想多了。”看张致远清减了不少,想这些天她在瑾瑜院里没出来过,张致远也不轻松,外面忙朝堂上的事,回家还得挂念福久的病情,再说了他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事都闷在心里,早先养出来的肉也没了,想着安宁就故作轻松道:“咱们怎么庆祝呢?你想吃什么,我去做,犒劳犒劳孩子他爹,当然了还有几个孩子们。”

第三百五六章 吃酒难为

虽因福久病愈,张府多日来的低气压终于拨开云雾见太阳了,有缓和的趋势。只不过张致远和安宁觉得福久染天花的事有所蹊跷,而且疑点重重,让人不怀疑都不成。

只不过这事就像是当年安宁几个人从郊外田庄回城时,半路遇险一样,往下查莫名就没了线索,突然断了。这样才更引人怀疑,这样的事让安宁感觉到憋屈,这危害到她家人的事无疑是撞到了安宁的逆鳞上。

心里头憋了一股儿无名火,安宁在空间里憋屈了半天,把吉祥吓的够呛,躲在碧波潭底下吃小鱼去了,本来还挺怯的,后边儿就成了惬意了,可怜了那些鱼虾们。

同样可怜又惬意的还有景曜他们几个,原先的时候安宁怕几个孩子受不住,想起来的隔三差五的给他们吃空间里的灵宝灵果,想不起来也只有他们表现好的时候,安宁悦之,给赏。现在就是督促景曜和景佑天天不缀勤练功法,那些个在他们承受范围内的灵宝不要钱似的全塞进了他们的肚子。

痛苦又快乐着,这才短短半个月小脸儿都圆润了一圈,就是福久因为生病这段期间缩水的肉全都补回来了,原本因为染天花留下的痘印也平复了,小脸儿水润滑亮,嫩的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最欢快的就是小汤圆,要不说越小的孩子越得宠还越玉润,而且有小汤圆的时候,空间中的灵气浓稠的快成液体了,而且那会儿天外岛也开禁了,那些先天灵根灵果安宁可没少吃,精华全让糯米团子吸收了,筋脉里蕴含的灵气比修炼了好几年的景曜和景佑都多。

虽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也耐不住天天吃啊,小汤圆可就真成名副其实的团子了,尤其是冬天,穿的厚一些圆滚滚的。再者安宁还给穿一兔子装。头上的兔子帽儿是拿着红玛瑙做的眼睛和鼻子,屁股后面还缀着一短短的毛茸茸的尾巴。白色毛绒绒一团儿,在猩猩毡毯上滚来滚去,一不注意滚远了。

这大补果然是甜蜜的痛苦,景曜和景佑私下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私下觉得因为福久的事。娘亲没安全感,心里暖和的同时也觉得照这么补下去,小胖子的称号也得回来,私下里偷摸和张致远说了。姜还是老的辣。这事儿安宁不是不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循序渐进才是正理。

安宁将穿着兔子装的软团子抱起来,“嗐”了一声:“宝贝儿,又沉了啊,娘可要抱不动喽。”

软团子安安静静的趴在安宁怀里瞪着黑亮的眼睛。“抱,抱~”说话和景曜甜度又一拼,再加上穿着可爱的兔子装,萌到爆啊!

进入腊月,冰霜自不必说,就连风雪也是常有的,入冬的第一场雪就不小,更不必说进到了腊月,气温更低了。雪花飘飘,到处凝华积素,玉树琼枝,腊梅寒香袭人。

因为天花的事,再加上福久生病的事,安宁大半个冬天都没有出门,即便如此,外面的形势安宁还是有所了解,没两眼一抹黑。

因为临近年末。第二档国库亏空一年归还之期就到了。诚郡王平乱有功,这追缴国库亏空的差事也还是由诚郡王负责。不过因为韶州动乱不少世家权爵之家落马。抄家得来的钱财也够补上亏空的了,这在一定程度上帮了诚郡王不少忙,不过也因为如此,诚郡王在世家豪门中间的名声可不大好。

因八皇子染天花一事,关于太子被废的传言越传越玄乎,朝中形势越来越严峻,大家多是低调,生怕被波及到。

不过临近新年,多少还带了些喜庆之意,这日,安宁偷得浮生半日闲,慵懒的躺在榻上,拿着一本新出的话本消磨时光。外头报范夫人来了,安宁赶紧拢了拢鬓发,站起身迎客。原本安宁脚腕伤了筋骨,在家将养,范夫人和她要好,三五时就过府来探望她,顺便和她说说话。

原本安宁就懒的出门,再加上皇后娘娘颠倒黑白奖赏的事,让张家出了风头,在这大家都缩在乌龟壳里的时期哪里是什么好事,正好有这借口,干脆的不出门子了。

范夫人进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安宁的神色,笑道:“瞧这脸色红润的,你这哪像养病呢,年前正忙,可就你闲得慌。”

安宁道:“哪儿呢,我这不是忙了几日,正好这会子得了闲歇会。再说了哪能养病养这么长时间,早好了,就是不想出门子。”

范夫人道:“你直接说你懒得出门子就是了,今儿我啊就是为这个来的,你想想自打入冬以来你有多少日子没出过门了,你不腻么?”

安宁道:“这不是忙么,家里冬天发生了不少事,哪里有那个心思出门逛逛,就是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又到了腊月,眼看就要过年了,置办年礼,铺子年底盘账,各地田庄上缴年货,人情往来这些一系列费心的事,哪里空闲出门子?”

范夫人翻了一个眼去,忍不住道:“行了,谁家的事少啊,要说这年关我家且比你家忙多了。想想你们家人丁单薄,跟宗族也疏远,哪像我们那一大家子,光是本家人丁就繁庶,年节可够操心的。不过就是忙,也不能在家憋闷着,出来走走。”

听她说的这么直白,安宁也不好再拒绝,笑道:“行了行了,是不是谁弄的什么赏雪赏梅宴?咱一块儿去。”

范夫人笑道:“这倒好,赶明儿有帖子就拉上你。”

安宁应下了,两人七扯八扯了一通,范夫人才意犹未尽的走了。安宁笑笑,接着拿起话本消遣时光。

果然范夫人拿了帖子来和安宁一块儿去太常寺卿罗夫人举办的赏梅会,到了园子里,罗夫人早就安排好了,在梅花前面的亭子里安了桌,摆下了几桌酒席,亭中角落摆了大大的火盆,四面又挂着厚厚的帘子用来挡风。众人又都穿着大毛衣裳,手炉脚炉俱全,虽然冬日里寒风凛冽,可是如此一来寒风吹不进来,大家也没觉得多寒冷。

安宁和范夫人坐在一块儿,手里的手炉烧的旺旺的,刚出门就觉得后悔了,这冬日寒冷,北风凛冽,尤其是进入了腊月,气温更低了,就算安宁不畏寒,可不能表与众不同,大毛衣裳斗篷手炉齐上阵,走路都觉得累得慌。再加上说是出来逛逛,如今看来倒是只逛亭子来了,大冷天没谁虎了吧唧的到园子里,感受那寒风是多么的冷冽。

而且不说旁的安宁都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的猴子,众人纷纷来围观,安宁都觉得脸都笑僵了,好不容易坐下来喝了一盅酒,对身边的范夫人道:“我觉得还是自家园子里的几株腊梅好看些,而且宽敞,安静,视野好。”

范夫人刚要说话,就听得有人插进来呵呵的笑着:“张夫人和范夫人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热络,也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啊。这算算,也有两月没能见着张夫人了,怎么着呢,难不成张夫人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就不待见和我们这些人处了?”

这挑衅可真够直白的,而且不抬头,光听这声音就能知道说话的是谁,除了宋夫人还有谁。

安宁似笑非笑的抬头看宋夫人,道:“罗夫人给准备的是什么酒啊,不仅能暖身驱寒,后劲还不小呢。”

在座的大多是人精,哪能听不明白安宁话里的深意,就算当年在张瑶及笄礼上在座的有没在的,但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贵妇圈里哪有什么秘密。再说了后来宋夫人不也因为多吃了几杯酒,乱说胡话,得罪了诚郡王妃,大家自然明白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多吃了几杯酒,不过是因为遮掩的理由,其余的都心知肚明,不好说出来罢了。

宋夫人身子一僵,膝盖隐隐发疼,想当初宋母让宋夫人念了三天的米佛豆佛,腿都打不过弯来,这件事没少让妯娌们笑话呢。要说以前还只是因为宋夫人和陈氏那‘绿叶和红花’的事连坐了张家,后面更是因为宋侍郎的事迁怒张家,这会儿宋侍郎从吏部迁到了礼部,宋夫人完全将这事归结到了张家,心里怨念非常,偏安宁这段时间没出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宋夫人也不顾得不在自己家,为了逞一时口快就说上了。

只可惜拳头还没出力呢,就被打回去了,拳风还伤到了自己,宋夫人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了一股绳,只觉得一口闷气生生的卡在嗓子眼出不去,又看其他官太太的神色,宋夫人又是个笨嘴拙舌的,一时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这口闷气硬生生的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憋屈了,愤懑、抑郁,不一而足。

被提及的罗夫人也郁闷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俩人不对付呢,惹得无辜被波及啊。

第三百五七章 赏梅难为

郁闷的不止罗夫人一人,范夫人也有那么点郁闷,本来她这劝说安宁出来参加这赏梅宴,哪里想到来的人不少,大家挤到一块儿与其说是赏梅不如说是打听消息呢,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也就罢了,这宋夫人和张家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以至于宋夫人多次给安宁添堵,这叫什么事啊!

还有宋夫人能不能长点眼色啊,以前宋大人还是吏部侍郎,张大人是顶头上峰,如今宋大人是礼部侍郎,虽说品级未变,但到底从有实权成了没实权,更不能和张大人比啊,两家的处境根本就没法比,真是愚不可及。

安宁说完也不理会僵住的宋夫人,回过头来接着同范夫人低声说话,开玩笑得道:“你说我是不是和宋夫人八字不合,怎么她一直不待见我呢?”

范夫人捂着嘴笑道:“没准呢,打从你们家搬来京城,你们俩的疙瘩就系上了,解都解不开喽。”

安宁轻笑道:“也许吧。”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未闻其人这疙瘩就有了,还是从陈氏那里连坐过来的。

罗夫人比较厚道,将话题岔开,把宋夫人拉到一边儿,劝酒也不是,只吩咐小丫鬟给宋夫人上杯热茶来,暖暖身子,摆明就是给宋夫人一个台阶下。宋夫人脸色僵硬,那杯茶也不碰,余光一直瞥着安宁这边儿,忍不住道:“前些日子天花的事闹的人心惶惶的,可我怎么听说张夫人家的公子也不幸染上了,如今可是好了?这天花可是会传染人的,张夫人可得注意了,在座的可有谁没出痘吧?这近年关了,别闹出什么糟心的事来。”

满座错愕,一亭寂静,只剩下火盆里烧的旺旺的炭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