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也愣住了,用讥讽的目光看向宋夫人,似笑非笑道:“那倒是可惜了。我已经出过痘了。若是照宋夫人这么说的话。以后谁家有个病有个灾的,可就只能避着旁人不能见了,尤其是宋夫人。”安宁这话说的可有深意的,没将这天花的事避而不谈,而是用了‘可惜’这个字眼,仿佛说宋夫人巴不得安宁染上天花。传染给在座的众人似的。再加上后面这个假设,原本宋夫人只得罪了安宁一个,这下子一下子将在座的人都站在了宋夫人的对立面,足够惹人遐想的。

宋夫人本来想看在座的人慌张的模样还有安宁气急败坏的模样。没想到她面色不改,轻描淡写的把事情接了过去。张嘴正想要再说什么,罗夫人恐她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最终两下里不好收拾,所以赶紧拉着宋夫人借口更衣,将她拉走,打破满室的尴尬。

安宁不由得蹙眉。说起来福久得天花的事也就几个走得近的人家知道,现在想起来当初让管家拿着张致远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的时候,根本就没说福久可能得了天花,第二日宫里就又来了两个太医,这消息得到了可够快的。

范夫人和安宁交好,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以为她是因为宋夫人的话而懊恼,不由得道:“我现在可是相信你说的话了,我看你们俩八成是八字不合。不过你也别把宋夫人的话往心里去。你不知道宋大人这会子是礼部侍郎,虽说没贬谪,可哪里能和原来比得了,免不了宋夫人迁怒你了,说话免不了捻酸带醋的。”

安宁回过神来,道:“这我知道,本就没将宋夫人的话当真,若是跟她一般见识的话,生气都来不及呢。”人是惯会推卸责任的。哪怕宋大人的事与张家无关。但是为了自身的心安理得,也顺势找个替罪羊。迁怒的对象,将怒火发泄到‘替罪羊’身上。很不幸的,安宁就成了宋夫人的‘替罪羊’,更不用说现在了。

范夫人笑笑:“说的也是,行了不说这些个不愉快的了,咱们可是来赏梅的,你还别说罗大人是个爱梅之人,家里的几株梅花是花了大价钱寻来的,花如堆雪的‘玉蝶梅’,还有那株‘宫粉梅’,红妆淡抹的,还有那株‘金陵红’可是珍奇品种,京城少见的。”

安宁点点头,张家虽有几株梅花,但并不是什么珍惜品种,倒是张玫的落梅院里有株胭脂点珠的‘朱砂梅’,开花时极有梅韵。

罗夫人是主人,也不好离席太久,回来的时候没见着宋夫人,笑道:“宋夫人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宴席上大家虽然还说说笑笑,虽然园子里的梅花似锦,如诗如画,寒香袭人,可大家的兴致不怎么高,就算宋夫人早退了,但到底因为宋夫人的话败坏了气氛。喝茶吃酒,大家东扯西扯一番,后面天开始飘雪了,大家又坐了一会儿就散了。

安宁心思沉沉,范夫人觉得不该勉强,临行时宽慰了安宁几句,安宁也不好说她根本就没在意宋夫人的话,只这事也不好和范夫人说,就笑笑目送范夫人上了车,她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到了二门,碧水上前扶着安宁下了车,道:“太太您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到罗府赏梅去了么?”

安宁抿了抿嘴,道:“遇到不对付的人了,怎么了府里有事?”

碧水笑道:“太太可真是料事如神,姨太太来了。”

安婉?安宁挑眉,道:“姨太太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没走?”

“…”看来太太真不待见姨太太,碧水连忙道:“姨太太前脚到,您后脚就回来了。”

安宁面无表情地道:“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

碧水:“…”

等回了正院,小丫鬟掀开门帘,碧水将安宁穿着的靛蓝撒花缎面银狐皮滚毛镶边斗篷接过去,里面是一件洋缎泥金五彩牡丹凤凰纹通袖长袄,金线绣制的菊花彩光灿烂,与中衣的浅金云纹褂子相映生辉,下身是大红洋绉银鼠皮裙,霎那间彩绣辉煌。

安婉坐在那儿端看着,迎过来道:“姐姐可回来了,可让我好等呢。”

安宁瞥了一眼碧水:不是说才到么,这好等怎么来的?

碧水默默的将斗篷递给小丫鬟,站在一旁不说话。

安宁端端正正的坐在首座上,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安婉脸色一僵,坐在下首笑道:“我听碧水说姐姐去赏梅去了,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

碧水眼观鼻,鼻观心,心道: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啊?

安宁道:“宴席散了可就回来了,你怎么这么点来?有什么事么?”

安婉一窒,想这会儿说话都是先铺垫个七扯八扯,才会说到正题,哪里想到安宁说话这么直接,一下子就往正题上走。“也没旁的事,姐姐的病可好了?原本就想来探望你和外甥,只这些天因为近年关,各处事宜都得我操心,再说了今年是我们家头一年在都城过年,不仅要打点送往有交往的各家的年礼,还有田庄铺子的事,再者家里主子奴才过年的新衣裳要裁啊,过年的各色物件也得置办…底下的人一个个懒得出边,不拨拉不动弹,不支使就一点眼色见都没有,哪件事不得我操心,真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片刻沾不了地界儿,这不得了空档就过来探望姐姐和外甥了。”

安宁捧着洋白铁镀景泰蓝四方墩手炉,心道: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啊?怪道哉,之前和范夫人说起来的时候就说过年事务繁忙。安宁倒也不怨安婉这会子才来,就是福久天花好了之后安婉都没抽出空来探望,这倒没什么,安宁都觉得和她没什么亲情了,等这会儿听到安婉的话也没什么大的反应。

就是当初安宁初来乍到的时候,安老爷也没过来看看生病的‘安宁’,不然怎么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呢,安婉不愧是安老爷的女儿,货真价实的。“咱们俩不用这么不客气,我的病也早好了,这年关谁都忙,我都了解的。”

安婉捏着帕子,怎么听得这话这么别扭呢?不过看安宁笑意盈盈的神色,也拿不准安宁到底是什么意思。只陪着笑道:“那可不是,拿我家来说吧,原本在扬州的时候,和海家有来往的也只是扬州的人家,如今来了都城后,这来往的就多了都城的人家。那都不是一般的人家,人情往来都得拿捏好,生怕是惹了人家不痛快,对我家相公的前途不利,我啊处处都得多费心思,哪像你对年礼的事游刃有余,也不怕得罪人家,想人家巴结你们家还来不及呢不是。”

安宁心道:每次安婉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在作对比,而这种不甘心的对比使得原本好好的一番话,平白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当然了这感觉对她来说,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就是了,听起来就觉得不顺耳。

安婉自顾自的自怨自艾:“还有我家老太太,一寡居的老太太还那般的抠抠索索,若是送的年礼不得体,那不也是失了海家的面子…”

第三百五八章 直白婉转

安婉自顾自的自怨自艾:“这寡居老太太还那般的抠抠索索,也不想想,若是年礼送的不得体,那不也是失了海家的面子。说到这里,我倒是羡慕你没有婆婆在堂上压制,家里就是你的一言堂,哪里像我,虽说家里没妯娌在一旁掣肘,可单就是婆婆就够我忍受的了…”

“再来还有作为当家主母可得表现出自己的贤良大方,婆婆在堂上压制也就罢了,还顾自的往相公房里开脸送人,那些个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儿都给教坏了。不像是姐姐家,没那些个姨娘通房在跟前晃荡闹腾,给你添堵挑唆,心里也舒坦不是…”

安宁都麻木了,安婉在抱怨的同时总是不忘了捎带上她,安宁是从一开始的反驳回去到中间的无语凝噎再到后面麻木不仁,对安婉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认真你就输了。

安婉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觉得口渴了,端起茶盏来吃了两口茶,才将嘴里的涩意掩下去,抬头看安宁漫不经心得神色,一口闷气堵到了嗓子眼上,捏着帕子道:“让姐姐见笑了,我在都城也就你和然弟两家亲人,比起亲密程度来,还是咱们姊妹亲不是,我心里有委屈也只能和你道而已。”

寒冬腊月,安宁穿着大毛衣裳,屋里头还烧着地龙,手里还搂着手炉,就因为这句话,安宁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叫什么事啊。

这番东扯西扯后,安婉才道:“其实我今日来,就是想请姐姐帮个忙,这不是知道姐姐有个庄子,专门出产新鲜的蔬果,就是冬日里也有新鲜的反季的蔬果。虽说大户人家冬日里也会在地窖里设暖炉种蔬菜,不过产量极低。数量极少,所以这些个新鲜的蔬果就显得极为稀罕。我打听了就是现在的黄瓜,都是论根卖,一根就要好几两白银。可真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费的起的。”

“原本在扬州时,平日里也有些冬季有的常有的蔬菜,只是都城比扬州寒冷的多,出产也不容易,所以也贵了些。竟是不知道姐姐家竟有这样的庄子,这么说的话光是这冬日的收益,可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罢。都比得上我家庄子的总收益了,真真是羡慕极了姐姐。”

“本来呢,我是觉得送年礼合该送些体面些的玩意儿,只不过你也是知道的,家里的东西哪里有这么多体面的东西,再说了不送好的送稀罕的。冬日里若说什么最稀罕,新鲜的果蔬无疑是数得着的,有财力还不一定能买的到呢…”

“如今竟知道姐姐是有本事。在冬季种植反时令的菜蔬…”

安宁端起一杯茶,轻啜了一口,道:“那不是我的本事。不过是捡了便宜,你也说了冬季里种植菜蔬很困难,产量极低,数量极少,就算是有个庄子,但平日里用暖炉烧炭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这出产的量也不过是自给自足的而已。”

安婉的一肚子话全被噎会肚子里,全然说不出话来,脸都涨红了。

安宁斜睨了她一眼,道:“既然你开了口。我也不好拒绝,虽说只够自家自给自足的,可毕竟咱们是亲戚,合该匀出些给你家的,给外甥和外甥女的,还有老太太。待会你回去的时候我让下面的给你送过去,怎么样?”

安宁还觉得不够婉转,最后还加上了‘怎么样’的商量语气。

安婉被说破了心思,强忍辩解道:“姐姐就别谦逊了,你家正经主子只有限的那么几个,光是整日里吃新鲜菜蔬能吃多少。虽我是不大清楚,可我也知道只单个暖棚出产的菜蔬你们阖家吃也是富裕的。我知道原先咱们两人有罅隙,可毕竟比起其他,咱们毕竟还是亲密些的,再说了既然是一家人,相互帮扶,才是呢?”

安婉最后说了这么些,以‘才是呢’对上了安宁的‘怎么样’,可够婉转的。

安宁皱眉,这时候要再不发现问题她就是傻的了,安婉既然说的这么笃定,自然是知道实情的,可她是怎么知道的?深深的望了安婉一眼,安婉不自在的挪了挪,“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倒是想问问,就是田庄的事我都不大清楚,你倒是比我了解的多呢。”

直白对上婉转,安婉一窒,随即有些讪讪的,却道:“恍惚听谁说起过,就记在了心上。”

安宁冷哼一声,没半点被戳穿的尴尬,道:“原来如此,不过这谁却没对你说清楚,这暖棚可没那般厉害,不然可真是个好收益呢。”‘听说’可真是个好借口啊。

安婉笑得有些尴尬,道:“怕是我听岔了,许是旁人嫉妒夸大了说辞,毕竟树大招风,难免有人会眼红呢。既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了不是。”

安宁心道:说的比唱的好听。“还是你善解人意。”看到因为这句话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的安婉,安宁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来,恶心人谁不会啊,这话算是报了刚才安婉拿‘姊妹情深’恶心她的仇。

安婉如鲠在喉的走了,安宁心情飞扬后,却是死命皱眉,‘树大招风’,安婉听谁说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以清净。

碧水换上新茶,见安宁皱眉,以为是在烦恼安婉的事,上前劝道:“原在扬州时那温泉庄子上种植反时令蔬菜的事也没藏着掖着,姨太太许是道听途说,想从太太这里得些送礼罢,太太也别太往心里去。”

安宁冷笑一声道:“最好是这样,原先在扬州时也没见她和我多亲近,怎么来了都城,完全颠倒了,这份亲密我可消受不起。你去厨房看看,多少捡些新鲜的市面上见得着的蔬菜给海家送去吧,总不能让人家说我是小气性子,什么都藏着掖着。”

碧水忙答应了,领着小丫鬟出去了,只留几个大丫鬟伺候着安宁。

染翠撇嘴道:“太太也是心慈,打从三爷生病,姨太太家就算主子不来,打发来个人来瞧瞧也尽够了,不过上下嘴皮碰碰的功夫罢了。可到现在这个光景,也没见姨太太家半个人影,亲戚做到这份上可真是少有了。好不容易上门来,却是打着讨要新鲜蔬菜的名头,真真是不客气,我可是听厨房采买的管事妈妈说了,外头新鲜的菜蔬可是很珍贵稀罕呢,拿到外面去,多少银子也是有人要的。姨太太倒是不客气,想要来送礼,府上就是有也没奢侈到这个地步呢。”见安宁看过来,连忙行礼恭敬道:“是染翠逾矩了,太太自管惩罚。”

安宁吃了一口茶,道:“府里不能没了规矩,原还想赏你一尺绸缎,现在看来还是给添香罢。”

添香笑骂:“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香油,从别处知道的就拿出来显摆,我都替你羞得慌。”这惩罚倒不像惩罚,添香和染翠心里头明白,那一尺绸缎还是要赏给染翠的。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除夕,如同往年一般,命妇诰命进宫朝贺,偏除夕这日撕绵扯絮的鹅毛大雪,外面是极冷的,滴水成冰,寒风凛冽。从东华门到长春宫寻常也要大半个时辰,如今顶着寒风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又足侯了半个时辰,才有小太监请入宫。

命妇诰命皆是惯常养尊之身,哪里受得了这般站立奔波之苦,无奈宫中仪制,再冷再累也得硬撑着,等入了长春宫,又是行跪拜之礼,安宁进宫时没忘将羊皮护膝带上,单就是跪在冰凉的地砖就是身子骨好的,也吃不消。虽说是进宫朝贺领宴,可实在是受罪。

不可避免的,安宁被皇后点名赞赏了,原本皇后赏赐张家不是什么秘密,大家有的还云里雾里的,不过肯定私下打听了一番,不过等皇后明白说出来时,大家还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不过各人表情不一而足。

安宁愚钝,一时之间猜不透皇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皇后这般作为绝对不会没有目的。‘献’医书的事加上福久得天花的事,安宁心里疙瘩算是结上了,就算一向端庄严肃的皇后露出罕见温和的笑容,这更让安宁觉得不舒服。

所幸今年没有像去年那样,和太子妃后侧的青萝对上视线,还有在外宫门口遇到找茬的宋夫人,比起外面的天寒地冻,这些又不算什么了。安宁过了午后才从宫中出来,街道上白茫茫一片,挂的红灯笼还有府中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各处焕然一新。

又是新的一年,不过比起往年的悠闲,安宁多了两分忧心忡忡,不过回到家看到被福久母鸡护小鸡似的护在一旁,磕磕绊绊学走路的软团子,真跟个团子似的滚过来的小儿子,忍不住露出笑容,当然还不忘将蹦跶的团子接住。

第三百五九章 欢快过渡

望着眼前温馨和谐的一幕,安宁忍不住露出笑容,将蹦跶的糯米团子接住,揉揉福久的头。

福久生病让安宁自责不已,往常就因为他不爱说话,冷清冷心的多加关注,再加上景曜和景佑都大了,小儿子生下来难免分走了安宁的大半的注意,难免有时候顾忌不周到。不过福久素来乖巧,也少有让安宁操心的时候,这回儿染上天花,安宁衣不解体的照顾他到病愈,娘俩比往常更亲密了,有时候连景曜都嗷嗷着安宁偏心,可对着福久的时候,也是吃的玩的都不忘给福久捎带一份。

“吃过午饭了么?哥哥们呢?”糯米团子窝在安宁怀里也不安分,对安宁耳朵上的亮晶晶的耳坠很感兴趣。

福久点点头,“弟弟吃了蛋羹,哥哥们在各自院子。”

安宁只歇了一口气,换了常服,还有许多的事要操持,张玫照例跟在安宁身边儿,一些事她现在都能独自上手了。

待晚上,张致远早早就令闭了大门,按照往年程序,府中奴仆除了当值的,其余皆热闹去了。只余一家子在厅中吃团圆饭,虽然安宁掩饰的很好,可张致远还是看出她有心事,眼中掩饰不住的疲惫,不由得握了握她的手,安宁抬起头来对上他深切的目光,心中一动,浅笑若兮。

景曜笑得贼兮兮的,拿手肘轻轻碰了一下景佑,示意他看过去,低声私语:“别看爹平时一副严父形象,还不是被娘化作绕指柔,啧啧。”

景佑斜了他一眼,无语道:“你能不能说悄悄话的时候稍微降低一下你的声调?”

景曜对他的鄙视无动于衷,嘻嘻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景佑额角抽搐,翻个白眼,道:“那你说实话的时候别拉上我。我没兴趣给你做垫背的。再说了这么明显的事实,你以为旁人没眼睛么,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只是有些话该说。有些话最好是烂在肚子里。不像有些人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香油,哼。”

景曜拍拍景佑的肩膀,眉飞色舞道:“你的白眼翻的越发**了,我知道你这是羡慕我‘威武不能屈’,我都懂得。没办法,谁让我这人,诚实是我最大的优点啊!”

景佑怒瞪嬉皮笑脸的景曜。感觉心头有根名为‘理智’的弦发出‘叮’的一声,痛苦的捂住脸,道:“我真傻,真的,我明知道你没个正行,自大又自恋,我还顺着你的话往下接,真是太惨不忍睹了!”

景曜笑弯了眼睛。怜惜的给景佑盛了一碗汤,道:“你放心,哥哥不会嫌弃你的。”

景曜说话声音不大。但足够满桌的人听个一清二楚,更不用说除了张玫外皆是耳聪目明的,将两人的对话听个明白,俩人一唱一和,生动形象,不说安宁因‘绕指柔’而脸颊微微泛红,眼角眉梢俱是愉悦,就连张致远清俊的脸上眼尾微翘,笑意微扬,丝毫不觉得在儿女面前展现夫妻情深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张玫掩着帕子偷笑。福久弯着眉眼,给景佑一个‘我也是’的眼神,弄的景佑更郁卒了,心里咬牙切齿,脸上还硬挤出笑容来,脚底下却丝毫不客气的。无影脚横扫向景曜。景曜笑盈盈的喝汤,脚下却是和景佑耍的虎虎生风,好在因为出除夕团圆饭,所用的桌子不小,俩人也有发挥的余地。

偏景曜‘死猪不怕开水烫’,脚底下不老实的同时,嘴上依旧不老实,道:“啊呀呀,景佑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恼羞成怒了?大过年的,要喜迎新春,要欢乐懂不?嘶——”得寸进尺的下场就是被乘虚而入,小腿内侧受到了攻击。

景佑施施然的收回脚,笑得文雅不过,“景曜你怎么皱着脸,身为兄长要以身作则啊!”

两人之间电闪雷鸣,火花噼里啪啦响,暗自较劲。

“嗯?”

闷哼声如同一道惊雷,景曜和景佑立马偃旗息鼓,蔫了。别看景曜有胆开张致远的玩笑,但是在张致远允许的范围内,再加上今日心情好,才会纵容景曜和景佑,平时身为严父的积威很深,景曜和景佑再放肆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过景曜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击的,一会儿就嬉皮笑脸的蹭上来撒娇拜年,顺便讨红包,有几个孩子插科打诨,宴席上和乐融融。

“你先回房休息,这儿有我。”吃过团圆饭,张致远同安宁关切道。

福久搂过精神奕奕的糯米团子,“我会照顾弟弟的,娘放心。”

景曜捏捏福久的脸,“你怎么又抢哥哥的话,小汤圆来大哥哥怀里,大哥哥疼你。”

景佑毫无留情的鄙视道:“什么话到你嘴里总是变味,相由心生,话由心生,果然不假。”

张玫笑着走过来,笑道:“小汤圆来让二姐姐的抱抱。”手里还拿着他素日心爱的小狮子玩具逗弄着。

安宁回到内室,进了空间,捧着泉眼处的泉水喝了几口,又美美的洗了个温泉澡,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爽的张开,通体舒泰,醺醺然。等安宁干爽的出了空间,院内漂亮的花炮升空,张致远抱着咋咋呼呼的小汤圆站在游廊上看着。

景曜景佑还跟个孩子似的满院子跑,福久兴奋的脸红扑扑的,看着这温馨和乐的景象,安宁心内温暖,眼角眉梢俱是愉悦。侧头看笔直的站在一侧的张致远,想想嫁给这个男人已经十二年了罢,除了第一年后院不宁,后面后院就不曾再添新人,这个男人对她很好,信她、宠她、包容她,真心实意的爱护她。

作为一个原装的古代人,在这妻妾并存,小老婆是合法存在的时代,张致远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已经难能可贵。哪怕是写出‘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纳兰容若,还不是生活在娇妻美妾的环绕中,哪怕妻子过世,哀伤到形销骨立,从此“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深”,悼亡诗词中一再流露出哀惋凄楚的不尽相思之情和怅然若失的怀念心绪,身边还不是接二连三的出现新的女人。就算是在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社会,不也有许多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事例,所以,张致远能做到如此,安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他们俩结为夫妻十二载,相互扶持这么些年,为他生儿育女,为他调理身体,付出她的依赖和信任,博取他的信任和宠爱,他们之间或许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细水长流,糅合了爱情和亲情的情如同涓涓溪水,他们是互相依靠信赖的家人。

就算是她将一些关于空间的事告诉他,教授他修炼的发诀,他也不曾辜负她的信任,安宁不是没做过最坏的打算,就连空间的事她都不曾详细和完全的透露过。虽然这个男人不善表达,表面冷淡,是面瘫冰山,但他对孩子是全心全意的呵护,不像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一样,讲究什么子子孙孙,抱孙不抱子,对孩子多有纵容,就连小孩儿尿在他身上,他也只是脸黑一黑,手上却还是轻柔,典型的面冷心热。

这个男人就像是醇香的美酒,愈久弥香,是个好男人,好相公,好父亲。

似乎是注意到安宁那有些炙热的视线,张致远看过来,双目相接,清俊的脸上露出开怀纯粹的笑容,安宁脸不由得红了,还像个大姑娘似的,心砰砰直跳,这老男人,忒勾人了罢,哼!成亲十二年,安宁还是被老男人的一笑给勾了魂,还直勾勾的瞧着人家,玉靥被挂在游廊上的大红灯笼晕染的红彤彤的,滚烫烫的。

正巧外面传来爆竹声,张致远张嘴说了什么,安宁看他唇形不由得抹抹嘴,才发现被骗了。哪有流口水啊,口胡!恨恨的瞪了一眼老男人,却惹来对方的开怀大笑…

景曜咂舌:“都老夫老妻了,要不要这么秀恩爱啊?”

景佑撇嘴:“为什么你的注意力总会偏了?”

景曜耸肩:“太耀眼了,闪瞎我的眼了!”

景佑点头:“对,闪瞎你的狗眼!”

景曜嘻嘻:“我是狗眼,你是什么,亲爱的佑弟弟。”

景佑哆嗦:“别那么肉麻,鸡皮疙瘩快掉下来了。”

景曜哼哼:“是吗?可是我有回儿听到娘这么叫爹,爹看上去很高兴啊!”

景佑无语:“…为什么你总是说这些爹娘的私密事,整天无所事事,小心我告诉娘,家法伺候你。”

景曜踌躇:“其实,景佑我从刚才就想说…”

景佑斜睨:“你最好说些有用的,别竟是说些废话。”

福久冷静:“佑哥,你的斗篷被花炮烧了个窟窿。”

景曜跳开:“其实吧景佑,我一直都想说,是你没给我机会开口,这不能怪我罢。”

景佑喷火:“张景曜——你个混蛋!!给我站住——”

景曜飞奔:“来呀,来追我呀——”他想说这句话很久了,总算找到了机会…

福久木然:“…”

第三百六十章 这不公平

二月二,龙抬头。

二月二在江南已经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草木萌青了,但是北方的春天来得晚,园子里草木依旧一片萧飒,不过红梅翠柏掩映着青墙黛瓦中别有一番风景。

这日正是福久的生日,家里热热闹闹的给他庆祝了,扬州安家是一套衣服,一双鞋袜,一百寿桃,一百束银丝挂面,另有其他各人所添礼物,顺带着还有一件算不上喜事的喜事。

文佩早产了,七个月的孩子早三个月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个姑娘,安夫人的意思是由安大嫂抚养。安宁听到是个姑娘的时候,竟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是庶女,又不是庶子,庶女不过一副妆衾就打发了。至于养在安大嫂跟前,这是规矩更是抬举,再说了端看文佩之前的所作所为,要是让她养孩子,能养出什么好的来?

不过安夫人的信上对孩子早产的原因说的很模糊,只一句话带过,安宁想起上次回扬州时,见到文佩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跪在地板上,膝行去拽安夫人衣摆的画面,还有那梨花带雨,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可怜兮兮的小白花模样。有种早产也不奇怪的感觉,想归想,该有的表示还是不能少的,就算是庶女,那也是安和的血脉,一应都让碧水去准备了。

二月初八,糯米团子周岁了,现在外面的形势紧张,张家也是尽可能的低调行事,只是请了亲朋好友来。不过全家都很重视糯米团子的抓周,张致远为了这个。早早的就忙了起来,好在这一回生二回熟,熟能生巧。就连那张紫檀木大长案也是传承下来的,而抓周的东西:诸子百家。笔墨纸砚,刀枪剑戟,簪环首饰。胭脂水粉…各行各业,无所不包,让安宁看的叹为观止。

安宁是没亲眼看到团子抓周的情景,不过听奶娘描述软团子抓周后众人的称赞,再看被盛装打扮的软团子紧紧抱在怀里不撒手的金镶玉的小算盘和描金绘彩的小食盒,安宁哭笑不得。奶娘以为安宁是不高兴的,连忙道:“小少爷还抓了毛笔。只小少爷搂着算盘和食盒不撒手,谁要也不给。”

女眷们也在一旁附和,说说笑笑,逗弄粉雕玉琢的讨喜团子,安婉拿着帕子攒了攒嘴角。道:“我看着小外甥,将来一定是个经济能手,跟姐姐这般能干,持家有道的。”

场面有一瞬间的冷场,本来安宁不在乎这个,她才不相信小孩子抓到什么将来就做什么,只是担心小孩子抓到什么不该抓的,招来嘲笑。再说了小孩子喜欢花花绿绿和亮晶晶的东西,这金镶玉的小算盘还有描金绘彩的小食盒被软团子抓到很正常啊。

只不过安婉的话只侧重了小算盘。而且这话是什么意思,团子若是个姑娘家的,这话儿扭曲些想想也没什么问题,可以理解成小姑娘日后是管家能手,可团子是个男孩子。这时代大户人家虽然经商,可是都挂着奴仆的名字。若是谁家扣上个‘爱商贾之事’的帽子名声可就完了。再说了什么叫像安宁,安宁身为内宅妇人,所管不过内宅之事…

原本以为安婉稳重了,但听她依旧这么口不遮拦的,安宁心里止不住的厌恶,恨不得将安婉嘴撕烂了去。只是这样大的宴客场面,她是断然不能发火的,何况安婉还是她娘家妹妹,安宁更不能和她起争执。因笑道:“虽说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不用担心生计,可这人情世故,迎来送往,节礼交际,世事经济等等,哥儿也得懂,修身,齐家,哪点可不能差的。”

范夫人笑道:“你要求倒是少,还有那治国,平天下呢,这么谦虚呢,这孩子灵气十足,日后少不得像张大人蟾宫折桂。不说琳哥儿,单就是你们家俩大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锦绣前程可是少不了的,还有瑜哥儿,这四个少不得让我眼热呢,琳哥儿干脆让我抱走罢。”

一唱一和的将这话题岔开,等安宁封了赏,大家坐了一会儿就散了,安婉在安宁冷淡的目光中也不多做停留,讪讪的离开了。

张致远比安宁想象的还开明,就算小汤圆抓了算盘和食盒也没半点怒气,抱着软团子轻轻的把他抛向空中,屋子里响起了小家伙天真无邪的笑声,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是奶娘和丫鬟在一旁虎视眈眈,心惊胆战,生怕张致远手一时不稳,摔到了孩子。

安宁拦道:“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快去洗洗吧,免得熏到了孩子。”玩的正高兴的小汤圆突然被父亲抛弃,不满的在安宁怀里又蹦又蹬,嘴里“要,要”的叫唤着。

景曜他们进来,正值软团子在安宁怀里拧着身子叫嚷着:“坏娘亲,坏娘亲——”安宁的脸耷拉下来了,景曜倒抽一口气,笑着凑过来道:“娘今天的打扮真好看,越发的端庄娴雅了,难不成娘竟是神仙变得,半点都没变老。父亲真是有福气,像娘这样又温雅又玲珑的妻子,不知是烧了多少香才得来的。当然了儿子们也是,有娘这样开明谦和的母亲,乃大幸也。”

“现在学会油嘴滑舌了,这嘴是抹了多少蜜啊?”虽是这么说,但那翘起的嘴角可没什么说服力,景佑笑着将‘大逆不道’的小汤圆抱过来,伙同福久,对着那滑溜溜的脸蛋,捏,揉,拉,扯…

景曜将俊脸凑过来,殷勤的给安宁捏肩膀,嬉笑道:“儿子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娘若不信的话,请看儿子真诚的双眼。”

安宁被逗笑了,“少在娘这儿贫嘴,你们俩没喝酒吧?”

景曜“嗐”了一声,讨好道:“只喝了两盅,实在是躲不过,放心罢儿子是灌了浓茶去了酒气才过来的。爹也被灌了不少酒,要不是儿子们挡着,今日非喝醉不可,虽说是亲戚,可也没这般可劲的劝酒的,偏又是亲戚,推托不过,再加上今天是小汤圆的大日子,爹也高兴,竟是没个节制。而且还试图让福久喝酒,不过福久太可爱了,板着一张脸,任谁说都不为之所动,嘿嘿。”

安宁闻言冷笑一声,虽然景曜没指名道姓,但安宁都不用问,就觉得这所谓的‘亲戚’怕是海彦立。对于这个妹夫,安宁了解不多,不过从安夫人那里也知道一些,但看那一屋子的姨娘通房,宠妾灭妻,还有海母不惜余力的往儿子屋里塞女人就可窥见一些。再说了去年海彦立进京述职的时候,可也是热情如火的灌酒,还有本来安婉想让海翰也拜殷先生为师,海彦立也和张致远提起过,不过知道殷先生因为得罪了太子一党遭到贬官后,这念头立马偃旗息鼓了。

这倒好,安婉在后院给她泼冷水,海彦立就在前面灌她儿子和丈夫酒,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简直就是绝配。“原来,虽说你父亲喝了醒酒汤,可身上的酒味也是熏人。小汤圆这臭小子也不嫌弃,被你们父亲抛高高还上瘾了,还敢说我坏。”

景佑把金镶玉的小算盘塞到被欺负的可怜巴巴的小汤圆手里,笑道:“娘不知道景琳抓周时可有趣了,坐在长案上跟个红球似的,对什么都好奇的不得了,这儿摸摸,那儿蹭蹭,眼看父亲脸就要沉下来,他才蹭蹭的爬过去随手抓了一支毛笔,把那金镶玉的算盘和描金的小食盒扒拉过来,搂在怀里就不放了。奶娘要把他手上的小玩意拿下来,谁知道小汤圆很生气的叫喊着,手里的毛笔扔了,却死死的搂着小算盘和食盒,谁要也不给,只好抱回去了。”

奶娘可没仔细的说抓周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如此也不敢这么说,只说抓了毛笔、算盘和小食盒。安宁看了一眼和福久玩的开心的糯米团子,哭笑不得,最近他特别喜欢亮晶晶的玩意儿,怪不得喜欢那亮闪闪的小算盘和小食盒。“对了,今日范骥可来了?”范骥是张玫的未婚夫,范家的三子。

景曜接续捏肩膀,笑得跟盛开的花似的,“范三哥没来,说是在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呢。不是说好了乡试中了举,才能将二姐姐娶走么。”

景佑也凑过来,蹲坐在安宁跟前,敲打着安宁的膝盖,拉长了声音:“娘,您看——”

安宁立刻道:“不行。”

景佑笑道:“娘,我这里还没说什么呢,您就一口拒绝,不觉得太急了点吗?”

景曜附和的点头:“是啊是啊!”

安宁看了他们俩一眼,似笑非笑道:“当我不知道你们俩那点小心思,再看你们俩这又是夸赞又是献殷勤的,我也能猜个**不离十。”

景曜反驳道:“娘啊,您可不能污蔑我们的一片孝心,再说了您还没听我们说明白讲清楚的,就一口否定了,这不公平!”

第三百六一章 南巡随行

景曜反驳道:“娘啊,您可不能污蔑我们的一片孝心,再说了您还没听我们说明白讲清楚的,就一口否定了,这不公平!最起码您也得听听我们的想法不是?”

安宁笑道:“那行,为了避免有人说我不民主,就听听你们俩的想法。”

景曜和景佑使了个眼色,景佑道:“不瞒母亲,我们俩是想参加今年的恩科。”见安宁欲说话,就急忙道:“我知道我们俩年纪小,只这次参加乡试就是想试一试,即便是不中,也权当作一次磨砺,也好让我们知道我们的不足,以便能够平稳心态,加以进步。”

安宁挑眉道:“若是侥幸中了呢?”

景佑犹豫一下道:“即便侥幸中了,那来年的会试我们俩不参加就是了。”

安宁笑笑,道:“就说你们俩年纪小,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也就是说五十岁中进士都不算老,这足以说明科举的艰难。你们俩想的未免太简单了,想想也是,你们俩天资聪颖,幼时启蒙又早,后又得拜澄观大师为师,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成了廪生,进国子监读书,可谓是一路顺遂,就算你们俩幼年离家到寺庙里和澄观大师学习也没吃过多少苦头,就算游历一路上也有人安排好了,吃穿住行皆没委屈过你们。”

景曜和景佑想反驳,但安宁没给他们俩机会,接着道:“虽说你们俩许较之一般同龄人沉稳,但到底年龄摆在那里的,人生阅历不足,社会历练也少。你们俩参加童子试的时候想来年龄比你们小的也寥寥无几吧,不说才情天资如何,人家到底年长,比你们多吃了几年盐,见识的自然比你们广。再者就算我没详细过问过你们的学业,但有一点我可知道。国子监的贡生们可是专攻于学问上,不像你们俩,仗着有那么点小聪明,所学甚杂。除了四书五经外。君子六艺皆有涉猎,人的精力本来就有限,就算是悟性好,但难免贪多嚼不烂,门门通不如一门精,别哪个都学半桶水似的,舍本逐末。可就得不偿失了。”

景曜原本还理直气壮,如今被安宁这么一说难免蔫了些,不过对他来说,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反驳道:“娘啊,您说的这些我们俩都明白,您也说了我们俩天资聪颖,悟性好。但我们也并非贪多,自然牢记娘亲说的‘贪多嚼不烂,一口吃不成胖子。后天的努力也很重要’的道理,您看儿子虽说所学甚杂,但也不是什么都学,也只挑拣了自己感兴趣的来学,寒暑不缀,学业上也不曾有一丝懈怠。”

“至于娘说的我们年纪轻,阅历不足,历练不够的事,正是因为如此,我们俩才需要多加历练。这乡试不是一次很好的历练吗?正如景佑说的,下场以增长见识,多一次经验,磨砺一番,再者说了儿子还能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无非就是想练练手罢。娘何必如临大敌般,儿子们是什么样,您不是最了解的么?”

瞥了景曜一眼,景曜连忙做乖巧聆听状,安宁被逗乐了:“学会拿我的话来堵我了,想想你们俩才多大,就算晚三年也才不过十五,比起那些耄耋老翁来说可真算是稚嫩了,而且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说你们俩不骄不躁,但到底底子打的不牢靠,容易成那空中楼阁,到时候跌个大跟头,我看你们俩拿什么来说嘴。”

“我也不和你们俩说那些大道理了,反正就算你们俩舌灿莲花,说个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参加的。再说了,就算你们跳过我去和你们父亲说,也是这么个结果。我倒是觉得奇怪了,怎么你们俩还非得参加今年的恩科了?”

安宁把张致远抬出来,俩孩子耷拉着脑袋,比起安宁,张致远可是一座大山,他们俩有信心能说服安宁,可没那么胆子去说服张致远。可要是让他们这么放弃,又不甘心,不死心得道:“小舅舅参加乡试的时候也不过比我们俩大两岁,就算‘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可历届秋闱中也不乏少年英才,单说江南文人荟萃,年龄小的举人也不是没有。”

安宁不知该为他们俩的好口才欣慰还是无奈,点点景佑的额头:“话是不假,可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俩还是老老实实的再磨砺一番罢。” 总而言之,景曜和景佑还需要被调/教啊!

安宁说的他们年龄小、阅历少是一方面,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另一方面了,而且在这节骨眼上,出头的椽子做不得,低调行事才是正理。去年的事已经让安宁警醒了,再说了就算他们俩不做官,她的陪嫁都够他们安康顺遂的过好几辈子了。

景曜和景佑对视一眼,沉默下来。安宁都说的这么明了了,他们俩稍微一深想也能猜出几分来,不知不觉的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安宁不管他们俩想什么,笑道:“动作别停啊,孝顺的儿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