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一听,肺都快气炸了,早知道安婉是什么样的人了,可再见识到还是觉得无语,与她说话纯粹是白费口舌,讲道理根本就是浪费,再看她理直气壮的模样,比无理还要辩三分还要厉害,根本就是不讲理!不怒反笑道:“我算是见识了你颠倒黑白,胡搅蛮缠的厉害了,既然如此以后你别来了,我家庙小可装不下你这样的大佛!”

安婉气得头脑发晕,愤愤的走了!

添香上来扶住安宁坐下,道:“太太您病还没好呢,不必为烦心事动怒,大夫可是吩咐了要静养呢。”

要是每回儿都要因为安婉说的那些话而置气的话,不知道有多少气要生的,再说了也没必要,不值得。不过这样的话安宁觉得她早该说了,这撵人的事早该做了,早就得来清静了。

想当初陈家,做的那些糟心事,所依仗的也不过是觉得张家好名声,再加上还有张瑶做纽带,觉得张家不会和他们怎么着,就这般没皮没脸的靠上来,连将去世的姑奶奶的嫁妆要回去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若不是张家厚道,很有可能陈氏的牌位都不能摆在祠堂里了!

结果了安婉,安宁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再加上张致远平安的消息确定了,一扫这几天的阴霾和担忧,就连外面火辣的太阳都不觉得刺眼了。

南巡的行程一定程度上因为皇上被困失踪的事变革了些,不过救灾工作还没结束。防洪大堤只是导火索,巡阅黄河大堤途中,宣武帝申斥革办抄家了一批官员,后又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抚绥地方灾民减免赋税,又命人开粮仓放粮,从国库拨款赈灾。

之后才沿京杭大运河回都城,等一行人抵达京城,已经是六月溽暑,骄阳高照,一丝风都没有,阳光把地面烤的尘土飞扬,地皮都翘起了边,空气凝住,带着压抑的气氛。不过晌午,原本骄阳高照的天空不知何时被黑沉沉的乌云遮住,乌云压城,要变天了…

第三百六六章 尘埃落定

“怎么这么不小心?”安宁边帮张致远涂伤药边说。在皇上南巡回京时,一路上顺顺利利,然而这份顺顺利利也没让南巡队伍增添几分轻快。

和原本南巡出巡时的畅快不同,除了阅黄河时的皇上遇险,再加上因为当地官员的玩忽职守造成的洪灾。虽然这几年随着一系列政策的颁布,还有皇上大刀阔斧的整顿吏治,还有国库亏空的追缴,国库总算有了盈余,然而这洪灾的损失原本可以降低,然而现在却是造成了更多的灾民流离失所,损失严重,更险些让皇上陷入困境。

再加上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回程途中整个御驾的队伍笼罩在莫名压抑的气氛中,再加上六月溽暑,太阳就像个火球,阳光把地面烤的尘土飞扬,地皮都翘起了边,随行的众人个个汗涔涔的跟从水里捞起来似的,然而却不敢有任何的失仪。

快到京城南郊时,从官道两边的树林冲出一群蒙面的死士,这些人手持兵器,就冲着宣武帝的御驾猛力冲杀。不管中间厮杀如何,皇上安然无恙,御林军死伤不少,张致远也被波及,胳膊被砍了一剑。他从内衣撕下一片,胡乱包扎了一下,混乱之下,其他人关心宣武帝去了,因也没人注意到。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些死士的兵器上没淬毒…

等这可把原本因为张致远平安归来而欣喜不已的一家人吓得不轻,安宁就吩咐赶紧派人去请大夫,小厮们都是机灵的。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不敢耽搁,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大夫请来。

别看张致远修炼《清心诀》没几年。他虽说没有景曜福久他们先天经脉里就带灵气,再加上开始修炼时年龄不小了…这先天条件不足,不过天道酬勤。外加在张致远修炼的前段时间,安宁已经有意识的给他滋养身体,温养经脉,后面更是那些灵果灵药,但凡景曜他们有的,张致远也是有的…

大夫为张致远诊断后,也说是失血过多。心神耗疲等等一大堆术语。之乎者也一通的,但张致远肩膀上受的伤不重,只是没及时处理,当时也就胡乱包扎了,再加上当时事态混乱。张致远也没放在心上。

其实按照张致远现在的体质,这伤口不过两天差不多就能愈合了,不过安宁看不过他这么不重视的态度,箭箭都往老男人肺管子上戳:“还真当自己是年轻人了?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岁数了?都是做外祖父的人了,怎能不顾着自己的身体?还有就算你有功夫,可你到底在外人看来还就是‘身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还真当自个是英勇无敌了?”

不过唠叨归唠叨,手上上药轻柔的动作也没停。虽然安宁嘴上不承认,但大老爷在家总归不一样。主心骨、顶梁柱在,能够依靠和依赖,心里才比较安稳。

‘老弱病残’这些个箭头咻咻的往大老爷身上扎,原本回家来还没享受到温香软玉外加天伦之乐,就无辜中了这些冷箭,一口老血埂在嗓子眼。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只是默默的记了一笔,睨了唠叨不停的安宁一眼,惩罚人的滋味也不错的…

安宁脸微微一红,暗恨自己居然能看懂张致远眼光中表达的意思,强自镇定道:“涂好,好了。”

张致远没错看,嘴角轻扬,道:“为夫是否英勇,宁儿不是最清楚吗?”

安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红霞迅速染上了双颊,要比厚颜无耻,几个景曜都赶不上大老爷,正经严肃说出‘一语双关’暧昧不清的话,而且脸不红气不喘的,一脸浩然正气,任谁也想不到这人能说出类似于‘**’的话来…

安宁嗔了厚颜无耻的老男人一眼,却不知此刻双颊绯红,眼含春水,媚眼如丝的模样儿有多诱人—当然是在几月不知肉味的老男人看来。心动不如马上行动,负伤的大老爷顺势揽住娘子的腰,正准备做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儿…

“爹爹,爹爹——”

奶声奶气的,是景琳的声音。这小家伙是个人小鬼大的,知道今天张致远回来,天不亮就开始折腾起来了。要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小坏蛋从小就精力旺盛,还不会走就想着跑,上蹿下跳的,偏偏这小坏蛋忒机灵,看顾他的丫鬟和奶娘片刻不能错眼,要不然一眨眼的功夫这小家伙都能藏着找不着了。

要不怎么说儿女都是债呢,福久小的时候爱静,找到感兴趣的东西能自己玩一上午,安宁就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活力啊。得,等到景琳时,这小家伙精力旺盛到让安宁头疼的地步,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闹腾啊,就不能安静会儿,和福久俩人中和下才正好呢。

小汤圆天不亮就开始折腾,折腾完了奶娘和丫鬟们,颠颠的来折腾安宁,这般折腾那么嬉耍的,还不等张致远回来,小脑袋就不断地磕头儿了,安宁赶紧让奶娘给抱走了。要不然张致远回来这么大动静,怎么就没有景琳这小坏蛋来捣蛋呢。

只不过这来捣蛋的时机可挺够巧的…

刚才那黏腻的不行气氛被戳破了,紧接着一鹅黄色的小身影从外面冲进来,跟一鹅黄色的小鸡仔似的,咯咯的叫唤着。张致远原本还有些被打断的不悦,也因为朝气蓬勃的小鸡仔的如火热情似的亲近,偃旗息鼓了。想当然的又被涂了一脸口水…

安宁朝跟了过来不安地站在门口请罪的奶娘等人挥了挥手,顺手掠了掠鬓发。这边儿父子来亲密,景曜他们几个孩子也过来了请安了,“母亲,父亲的伤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过几日就没事了。”张致远‘负伤’回来。还真把几个孩子吓了一跳,若不是安宁撵他们去休息,他们还非得要留下照顾呢。

一家子和乐融融,景琳一直黏在张致远身上。逗得爹心大悦,家里头那丝阴霾总算是烟消云散了。

只是事情还没结束呢。等到一番夫妻间水乳交融后,安宁戳戳大老爷略显单薄的腹肌。“瘦了。”

“别惹火。”张致远声音喑哑带着情事后的慵懒,感觉就跟一根羽毛刷过脊梁骨似的,引起一阵颤栗,安宁瞬间老实了,收回作怪的手指。抬起身子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洪水中失踪的消息传来,全家都骇然,原本该顺顺利利的南巡。接连折腾出这些事儿,家里人也跟着挂念,心里边儿忐忑不安的,好在你平安回来了。”

张致远揽着安宁,苦笑着将他们受困的事简略说来。说起来前面和大管家打听到的差不多,原本防洪大堤还未建成,洪水如期而至,护卫们护着皇上往安全地方走,退到地势较高些的地方。本来那时节就是黄河的汛期,再加上今年北方雨水充足,接连下了好几日的暴雨,水位比往年高一些,等到了安全地方。出去的路被堵住了,得亏山坡上还有座破庙,勉强遮风避雨。

“那日是你吧?”虽说是疑问句,却带了些笃定的意味,也不怕安宁不承认。

安宁一愣,敛下眼皮。半边脸置于阴影中,“是我,原也不过是试一试,不料想你那么敏锐,乍然看过来我吓着了,不过总算是放心些了。”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说完,当日精神力被耗费一空,如今也没恢复完全。

张致远俯下头去,与安宁额头相抵,安抚着安宁,“让你和孩子们担心了,肩膀的事是我一时大意了。”当时厮杀的惨烈程度是安宁所想象不到的,御林军死伤不少,那些死士半个活口都没留下,就是侥幸没被杀死的,也咬破嘴里藏的毒自杀了,很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也亏得当时混乱,没谁注意到身为次辅的张致远身手了得,当时安宁都准备上的软剑也染上了血腥…

“不服老不行啊,老爷。”

原本还有些沉闷的气氛被安宁这句话戳的干干净净,张致远咬牙:“没见过你这般会破坏气氛的女人!”

安宁撇撇嘴,“事实如此罢了,这两年家里发生了那些个事,总归不是偶然,这次你又…”想到什么,看看张致远,欲言又止。经历了福久染天花,张致远被困遇刺的事,安宁是真知道害怕了,不管怎么说,张致远就是她和孩子们的依靠。就算是有空间有通天手段又如何,万一张致远有个好歹,她断然没那使人起死回生的手段。

在不讲人权,等级分明,视生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妄想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社会规则,那根本是蚍蜉撼大树,与之相比,白日飞升实现的可能性都要大。想来都觉得心悸,憋屈,抑郁,还有几分不甘。

张致远心思细密,再加上和安宁多年夫妻,默契不说十足,七八成也是有的,看其神色,略一思索,便道:“你且别担心,这事儿还不止表面上那般简单…”

这话有深意,安宁抿抿嘴唇,没多问,原本脑海里思绪乱糟糟的,没有睡意,可偎在张致远身边,鼻息间全是令人安心的味道,没一会儿竟是闭眼睡过去,一夜无梦。

皇上一回到京城,便颁示旨意废黜皇太子,引起朝堂上下轩然大波。

没立储君时,朝堂上就波涛暗涌,站队的站队,结党的结党,私斗的私斗,等到睿亲王被立为太子,‘睿王党’纷纷弹冠相庆,只不过太子这几年,不但势力没有得到壮大,反而处处受到节制,原本位高权重的党羽纷纷被剿灭,被削弱,就连傅阁老如今不过是缠绵病榻,熬油了。

如今太子被废黜,对于‘太子党’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而对其他皇子来说,就完全不同了。这使得原本没平静几年的朝堂又不平静起来,只不过因为皇上震怒,这些争斗还只是摆在私下里,还没有显示到明面上罢了。

不说朝堂上的反应,安宁在内宅也听了些风雨,听闻后扯出一丝冷笑。真说起来对张家威胁最大的便是这太子了,从江南到京城,那些事儿如鲠在喉,自然不希望太子登上皇位。如今太子被废黜。虽说不排除东山再起的可能性,然而从太子以往行事来看,这可能性微乎其微。当然了随着太子被废黜,作为潜在威胁的青萝就成不了什么气候,青萝之所以气焰嚣张,所依仗的不过是太子罢了,如今靠山倒了。太子府中除了青萝外那些侧妃总归还有娘家可依靠,青萝仅凭商家出身便成四侧妃之一可没少有人眼红,如今怕也没时间再来算计张家罢。

到现在安宁恍然有些明白皇后‘颠倒黑白’。显示出一副亲近张家的意思,刻意说些让人误会的话,怕是想帮八皇子拉拢人心罢,毕竟论起皇子出身,太子是元后所生。居嫡居长,但八皇子出身是第二尊贵的,更重要的是皇后尚在。如今太子被废黜,身为嫡子的八皇子还是有很大可能上位的。只是皇后怕是忘了,太子的外家可是她的娘家,不说一荣俱荣一损既损,但傅家免不了被殃及。

安宁冷淡的扫了一眼添香递上来的礼单,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这不节不年的,虽说有着亲戚关系。可是素日里来往可是少的,如今一下子上门就送这么重的礼,可是令人费解呢。”

来送礼的是安婉的陪房王瑞家的还有海母跟前的孙嬷嬷,听了安宁这么一说,王瑞家的心‘咯噔’一下,原本就知道这不是件好差事。她是安婉的陪房家的,从安家带过去的人。原本安婉信任绿儿,后来绿儿有了二心,这陪房家的才上位得了安婉的信任,伺候在安婉跟前时,镇日听安婉一些埋怨。上次安婉从安宁这里回去,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头上难免说的难听些,安婉气极和安宁说的那些还稍加了一些掩饰,但是在自家关起门来,可就没那个顾忌了。

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王瑞家的听安婉那么说,心里不免纳罕: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盼着自己亲姐姐被休弃的?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不贤,要论起嫉妒来,谁也是比不上你的。要不然这些年来,府里的这么些姬妾无一人生育。老爷身边的通房,好几个都是被你找了错处打发出去了!明面上为了彰显贤惠,给绿儿开了脸,也不过是想让绿儿帮着争宠罢了,再想到如今只比死人多口气的绿儿,陪房家的不寒而栗!

而且这还不是第一次听安婉抱怨了,因而王瑞家的是知道安婉和安宁交恶,并没有安婉在府里尤其是老太太跟前表现的那样‘姐妹关系好’的。所以海母派她和孙嬷嬷来这一趟,心里头可真是苦不堪言,索性躲在孙嬷嬷后边儿,全由着孙嬷嬷说事儿。

那孙嬷嬷乍一听安宁开口,就知道这个姨奶奶还真是个不好相与!偏这趟海母叮嘱过的,连忙道:“姨奶奶可是还和我家太太生气,只我家太太前些日子确实忙,这不,如今这么长时间想着姨奶奶气消了,就上赶着来给姨奶奶赔罪来了。老婆子来之前,老太太可是再三叮嘱了,说两家是连襟,可是正经亲戚,没那生疏的。”

安宁错愕,这是什么神展开?她也是心思玲珑的,稍一思索,便是猜出个大概来,想必安婉气冲冲的回去和外面人的解释,怕是说她嫌弃安婉没眼巴巴的过来探望,这才生了她的气之类的罢!

听这嬷嬷的意思,想来不管安婉怎么说的,在她们看来,她这个姨奶奶就是个左性子的,气性大,心眼小的。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可就坐实了这个想法,要不然这嬷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真有意思,安宁神色冷下来,勾唇道:“我可当不起这么厚重的道歉礼。”原海家往安家送的四时节礼,都是过了安婉的手,单薄的经不起推敲,这次送来的礼,安宁扫了一眼礼单,丰厚不说,而且占大头的可是名家字画还有几块田黄石的印章,这显然不是给她或是孩子们的。家里边儿爱好印章的,也就大老爷一人。目的很明显啊…

本来海家这是打着上门道歉之名来的,实际上的目的很明确,只是如今安宁揣着明白当糊涂,孙嬷嬷可不好挑明,毕竟她们就是打着赔礼的名头来的。孙嬷嬷急得额头冒汗,若是回头海母怪罪,可担待不起,这海母想的倒好,既然两家是亲戚,你怎么能不帮衬呢?也没想到安宁这么不合作。

王瑞家的一直沉默,低着头,心道:照着太太关起门来那恨不得撕了姨奶奶的狰狞样子,怕是说了什么出格的话惹怒了这位姨奶奶,如今没把她们扫地出门就算是大发慈悲了。

第三百六七章 最是无情

安宁自顾自喝茶,孙嬷嬷张目结舌,急得额头上冒汗,这主人不开口,不管她再怎么体面,都是奴才,这般回去,怕海母怪罪下来,没得不讨巧。

最终还是孙嬷嬷沉不住气,开口道:“如今老太太让我给姨太太问安,太太的歉意也送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知道姨太太可有什么话要和太太说的?”

安宁伸手拨动着茶盅盖,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孙嬷嬷,道:“孙嬷嬷只管回去告诉你们太太,就说你我皆有数。”和一个奴才较劲没意思,再说了她觉得这事可笑,没想到比起‘颠倒黑白’的本事,安婉也是不差的。

孙嬷嬷一时拿不准安宁这话的深意,王瑞家的从背后伸手悄悄的拽了拽孙嬷嬷的后衣襟,孙嬷嬷被王瑞家的这么一拽,一下子反应过来,只得苦不敢言的和王瑞家的退下去。

安宁目送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神色冷了下来。不知道安婉以及海母收到她让孙嬷嬷带回去的话作何感想,面上唱作念打故作委屈也好,私下里说她不知好歹,故意报复也罢。她又不是圣母,那分单薄的血缘关系在她在这儿行不通,尤其是安婉这两面三刀的做派。

冷眼看了眼礼单,安宁神色淡淡的说:“把这张单子拿给老爷看看,该怎么处置老爷心中有数。”

太子被废黜,皇上开始着手清算太子党的人,朝中上下一片人心慌慌,不过经此打压。原本热火朝天争储之势也渐渐熄了下来。几番下来,各方势力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转而将重心放在讨好圣心,私下各自为营上面。

在这样的气氛中张玫及笄了。

对于这个庶女。安宁说不上亲密,但也没刻薄过,早先即便张瑶待字闺中时。张玫的一切待遇皆可和身为嫡女的张瑶比肩。再加上张玫的姨娘宋氏坚定的认为跟着安宁有肉吃,张玫在安宁面前越发恭敬温驯,十分懂事。往前是每日必到安宁跟前请安的,时不时孝敬些自己做的针线,对于大户人家的姑娘来说,女红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儿,关键是这份心思。因此连张致远也对她多了几分喜欢。

景曜他们自幼跟在安宁身边儿,受到安宁的影响多些,再加上从小兄弟姐妹感情也好,因而对庶出的二姐,心里没什么偏待。

这及笄虽说没有大办。但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宾主尽欢。

随着太子被废黜,圈禁,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更何况这大树的根基原本就不稳当,再加上那些个尸位素餐的蛀虫,内囊尽上来了。

再加上皇上阅黄河时被困于洪灾中、在京郊遭到刺杀的事上,宣武帝私下查来查去都脱不了废太子的影子。连原本被定义为意外的洪灾都有几分人为的影子,即便是没有确凿证据,可那几分猜测和怀疑就让宣武帝心头一阵发冷,彻底寒了心,将太子圈禁于禁宫中,不准其他人探视。

日子在紧张的氛围内过去。这种紧张从未有过,就是女眷们聚会时也不如往日和谐,私下里说起来也多是朝廷风向。

被平调到礼部出任礼部侍郎的宋大人这次也未能全身而退,尽管他家出了个皇家儿媳妇的女儿,原本宋大人还是个墙头草,可自从去年宋侍郎在其他人被贬谪被申斥被抄家的凄惨遭遇下还一枝独秀,仇恨值拉的高高的。

再加上之前追缴国库亏空中,宋家的表现无疑是打了诚郡王的脸,连身为侧妃的女儿也被牵连,如今不过是占了个侧妃的位子,自身都难保了,对于家族的事是有心无力。

宋夫人蔫了,如今也没了折腾的力气。

海家不过是小喽啰,四品的官也许在地方是挺高的品级,但在权贵多如牛毛的京城,实在是不够看,连塞牙缝的都会被嫌弃。不过官场就是这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小奴才被大奴才拿出来顶缸,大奴才替主子被黑锅,海家很不幸的被波及到,幸运的是顶戴花翎犹在,被贬成从七品的州判,怕是短时间难以升迁了。

只不过等到任命下来前,海彦立遭遇了牢狱之灾,安婉真是害怕了,放下身段来求安宁,只不过同时摆出了安老爷来做说客。

对于安老爷信中那理所当然的质问和命令语气,安宁是丝毫不觉得意外,在她心里边,安老爹才是她亲爹,这些年和安夫人相处下来,安宁也把安夫人当母亲尊敬,只不过安老爷…初来的冷漠是安宁心里头的疙瘩,再后来安老爷办的那些事儿,安宁没一件看上眼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安家要是没有安夫人撑着,哪来的一门双进士的荣光。

如今安婉的夫家犯了事,还是牵连到废太子事件中,全是咎由自取。在这风头浪尖,谁敢去触这个霉头?可不想被倒打一耙,有些人啊,就算谁对他们掏心掏肺的好,他们也不会感恩,反而觉得是理所应当,若有那么点不对的,他们反过来就觉得你怎么那么冷酷,那么无情,那么无理取闹。

安婉合该是安老爷的孩子,而幸运的是安宁他们兄妹随了安夫人。

随着时间流逝,紧张气氛还弥散在京城中,秋试到了。

张家没谁去参加秋试,只是因为范骥的关系,张家也多了几分关注。原本范骥在三年前就参加过秋试,只是名落孙山,这三年来苦读,争取能得中。

待到桂花盛开,十里飘香时,秋试放榜时,范骥的名字在桂花榜上,虽然名次不甚靠前,但也是中了举,成了举人。范张两家皆是欢喜,范骥和张玫的亲事也紧锣旗鼓的准备了起来,大定后,日子定在了十月二十六。

这段日子有人欢喜有人愁啊,这日澄泓邀蒋韵出来喝茶,想起当年张瑶出嫁前的趣事来,打趣道:“姑爷难为啊,润之你该庆幸,当年只有景曜和景佑,且他们俩年岁小,如今再加上景瑜,景琳也是个能折腾的,景曜和景佑师从广安寺武僧,学的是正经内家功夫,加之点子多,云泽(范骥的字)若想娶的二妹妹,可得过小舅子的关啊!”

说的是意味深长,当初景曜和景佑为难蒋韵的花招百出,酒楼前甘为丫鬟的娇俏媚娘,路遇的想以身相许的娇弱小姐,丢下绣着并蹄莲手帕的清丽姑娘,还有那‘蒋郎,你还记得瘦西湖旁的兰儿吗?’…可谓是精彩纷呈,高/潮迭起啊!

蒋韵回想起来,庆幸的同时又为即将走马上任的新姑爷掬一把辛酸泪,不知道为何,两人很有默契的忘记将这件事告知新姑爷…

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斩断荆棘,踏平道路,范骥终于抱得美人归,其中辛酸有谁知?

发嫁张玫时,那一万两银票自然归在了张玫的压箱底私房里,至于嫁妆,张瑶出嫁时有一百零八抬,只是其中还有原本陈氏的陪嫁。再说张玫不能越过了张瑶去,那边儿范家还有两个嫡兄,也不好越过了两个嫂子,饶是如此也有足足的七十二抬。这份嫁妆在京城出嫁庶女中也算是顶尖的了,别提还有私房、陪嫁庄子等。

回门时,张玫眉眼间闪着羞赧与欢喜,显然对范骥也是满意的。

不说安宁,宋姨娘是彻底放心了,过几日就到张家庄子上住着了。

前面范骥对上两个笑意盈盈的小舅子,先是一僵,这纯属条件反射,前些日子可被两个看似天真无邪但是内里无比黑的小舅子整怕了。内里哀嚎:娘子,你弟弟为夫挡不住,救命啊~~

这次张玫出嫁,扬州着人来添妆,带来安夫人的信。信中说安老爷病了,看到后面安宁才明白,安老爷是气病的。安夫人的语气虽然委婉,但安宁还是看出安夫人是生气了,倒不是生安宁的气。安老爷为什么会怒火攻心,原因还不是觉得安宁不把他放在眼里,又对亲妹妹置之不理,简直是太冷酷、太无情、太无理取闹了!顺带安和和安然也没放过,许是知道儿子要给他养老,只嘟囔几句就作罢了。

不知安婉说了些什么,再加上原本该被‘冷藏’的柳姨娘也出来蹦跶,吹吹枕头风,反正结果就是安老爷撅过去了,还骂咧咧的说没安宁这个女儿。安夫人哪能不恼,如今安家的荣耀全是她生的孩子带来的,旁人奉承安老爷,还不是因为安和和安然,如今安老爷为了个贱婢生的庶女作践嫡子女,不知寒了几个人的心,看来是遗传了安老太太的偏心和无理也占三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安宁冷笑,冷笑过后就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她不是原装的‘安宁’,和安老爷没什么感情。只不过也为他们兄妹几个不值,最伤儿女心的莫过于如此了。

至于安婉,海家被贬谪到边远地区去了,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见着,就是她再折腾,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安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安老爷不能动,但蹦跶的柳姨娘可没什么好果子吃,毕竟安家真正当家的还是安夫人!

第三百六八章 辣手摧花

待沸沸扬扬的废黜储君事总算平息时,已经到了 第 367 章 大臣宣布:立储乃大事,为免诸子相争,他已决定秘密立储,继承大统的名字于御笔亲书,放于正大光明匾后,一朝他薨逝或者禅位,便可从按“御书”所定之嗣皇帝继位。其他分封的皇子若有不服,着意引起争端,动摇大越之根本者,立刻逐出宗室。

这一举措彰显了皇上对继位者的乾纲独断,大臣们对此再无发言权。

也许是皇子们意识到了这一点,还是从废太子的事上得到了启发,原本炙热之心渐渐冷静下来,原本的风云诡谲渐渐平息下来,京城总算是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至于私下到底如何,谁也不清楚。

安然的妻子沈氏于八月中旬产下一子,安夫人欣喜的从扬州上来京城,安宁当下便到安然府上探望。

安夫人看见安宁的身影,不等安宁什么反应,就抱着她大哭起来。耳边听着安夫人叨念着思念之情,安宁也被安夫人哭的觉得心中酸楚,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哭过片刻,众人忙上前劝解,安夫人和安宁两人才分开,携手进房。

安宁侧头看到安夫人鬓间的白发,还有眼角就算是脂粉也无法掩饰的皱纹,恍惚间鼻子一酸,险些又流下泪来。她来京城这些年,只有前年回去过,那时候还不觉得,时隔两年再见,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安夫人一年一看似的变老。虽然安宁节礼中总是特别准备空间那些含有灵气少适合普通人用的药材来给安夫人滋养身体。可安夫人毕竟上了年纪。再加上如今就算是有安大嫂操持中馈,家里还有些需要安夫人操心的事,三个孩子也只有安和在身边,身子骨也不如年轻时硬朗了。

安宁虽不是原装,但实际上睿智练达的安夫人弥补了安宁缺少的母爱,在初穿越来还未融入这个世界时。安宁对安夫人多少有些依赖的。如今恍然间安夫人也老了,去年因为安婉的事,安老爷初时被气倒了,谁知道还真大病了一场。毕竟上了年纪,身子骨比不上年轻人,病去如抽丝,躺在床上两个月才堪堪痊愈。

安宁捏了捏手,想着回头准备些丹药,延年益寿且不说,最起码保安夫人无病无灾的。

当安宁问起安老爷时。安夫人叹了声:“宁儿,你也别怪你父亲,人老了耳根子软,难免糊涂。”

安宁不是原装的,和安老爷的感情并不深,对于这样的说法面上也能接受,去年安老爷病倒,安然回去伺疾,安宁觉得面对安老爷免不了尴尬。只是让安然捎了些补品和药材回去。

“筝儿的身子骨好些了吧?”安筝是文佩早产生下的女孩儿,从胎里带来的先天体弱之症,大夫说是产妇孕期里忧思过虑,加上早产,可想而知。安夫人虽然不待见文佩,但毕竟是安家的血脉,便将孩子抱到自己跟前养,还起了个‘筝’字,希望这女孩儿争气。端正。

安夫人道:“难为你这做姑妈的惦记她。都说‘三分病,七分养’。按照你给的调养法子调养着,索性家里边儿不会短了她的。”养在身边儿两年了,即便是个小猫儿小狗儿也有感情了,更何况还是小孙女。

张瑶和景佑皆是早产,体弱,当年调养没少费了功夫,如今完全是借花献佛,安宁见安夫人蹙眉,便岔开话题道:“如今母亲上来京城,怎么也得在京城多住些日子,景琳他们几个昨儿还嚷嚷想外祖母了呢。原本我想带他们来的,可想着母亲刚来,舟车劳顿的,别吵了母亲清净。母亲是不知道,景琳可是调皮着呢,上房揭瓦,上蹿下跳的,镇日里闹的我脑仁疼。”

闻言安夫人笑成了一朵花儿,道:“有甚的,我也是想我那些宝贝儿外孙子,男孩子顽皮些是难免的,长大了就知道懂事了,早先晟哥儿也是顽劣,三五儿就被你大哥训斥,可也拿他没办法儿。如今启蒙读书了,看着就比原先稳当了。”安晟是安和家的龙凤胎,比福久小两岁。

安宁想到家里的那个‘无法无天’的小祖宗,干笑两声。这小子杀伤力日益剧增,偏偏又是个爱卖乖卖萌的,仗着那张很能迷惑人的小皮囊,还有抹了蜜似的小嘴儿,打不得,骂不得的,十足的小恶霸。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安宁多年来的修养在小恶霸跟前完全是丢到了爪哇国去了,原先景曜他们几个犯错,惩罚顶多是面壁或是抄大字,最多就是顶盘子。若不是‘家暴’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安宁真想尝试下什么是‘棍棒下出孝子’!

等回到家,还没进正院就瞧见丫鬟婆子个个低头缩脖,里边儿一阵喧闹声,安宁走过去,照顾景琳的奶娘和丫鬟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磕头求饶,安宁顿时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咬牙道:“四少爷呢?”

“…”奶娘抖的说不出话。

‘呼啦’一声,一个小脑袋从池塘的一片青色荷叶下探了出来,小胖手里抓着一只扑腾挣扎的锦鲤,冲着安宁嘻嘻道:“娘亲,偶捉到鱼耶~”

安宁使劲的按住太阳穴,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你多少债啊!睁开眼看到某个还没有自觉地小混蛋,安宁怒了,“还不快把四少爷弄出来!”

看丫鬟们熟练的动作,就知道这不是一回儿两回的了,安宁面无表情,内心各种咆哮,我当初是被门缝挤了才教这小坏蛋游泳,我当初是被驴踢了才在院子里挖了个池塘啊口胡!这一年来安宁已经习惯了在心里边儿各种咆哮,表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来。

“抱四少爷去换衣裳,再弄碗姜汤给他喝,不准吃蜜饯。”虽说这会子秋老虎还没有走,但池塘水也有些凉意,冻着了这小王八蛋,心疼的还是她!

等到景琳没心没肺的瞪着小短腿跑过来撒娇,安宁忍的火气一下子没忍住,捞过来举起手来对着小屁股,狠狠的打了几巴掌,骂道:“小王八蛋,调皮捣蛋也该有个度,你想气死我还是想吓死我啊!赶明儿就把池塘填上,你这熊孩子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呢!”

“啊啊,娘,我错了——你打我吧,使劲打你宝贝儿子吧!”见风使舵、识时务为俊杰、以退为进的本事,景琳惯会使的,安宁的巴掌还没落下的时候,就开始嚎叫。

安宁被气的不行,除了最开始几巴掌还使了些力道,后面又心软又郁闷,力道也就小了下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看到那条翻着肚皮的鱼,语气严厉道:“养的好好的鱼,又让你祸害了!哼,罚你半年不许吃鱼,喝鱼汤!现在,去墙根站着!”

景琳撅着嘴巴委委屈屈的去墙根边儿,安宁还稀奇他今日听话,过了一会儿,偷偷瞅过去,哟,小恶霸在偷偷的抹眼角呢!至于泪水什么的,小恶霸有吗?

“太太,大姑奶奶身边的顾妈妈来报喜了,说是姑奶奶有喜了。”添香进来笑道。

“瑶儿有喜了?可是好事,让大管家赶紧备了礼送去。”蒋澜比景琳还大一岁呢,这会儿张瑶再生第二胎,年岁相差不算小。不管如何都是可喜的事儿。

好事成双,没几日,范府也差人来报喜,进门将近一年的张玫也被诊出来怀了身孕。范骥听从了先生的意见,没有参加今年的会试,准备再研读三年,参加三年后的会试,以期得中的把握更大些。他们小夫妻俩相处也是融洽,虽说范家不像蒋家那样的规矩,虽说大家子弟婚前不好纳妾,但是通房是可以存在的。

在张玫进府前,范骥屋里也有一两个‘服侍’的人,是范太太给的。虽说范骥是庶子,却是养在嫡母跟前的,和嫡子年岁相差不算小,对嫡子构不成大的威胁。范家和张家又是交好的,如今张家门第比范家高些,张玫虽是庶女,却是有娘家倚靠。进门后又不参合管家的事,行事也有度,两个嫂子也不会多为难她,如今有了身孕,即便不是男孩,也能在范家站稳了。至于日后日子如何过,还得看他们小两口的。

安宁这才刚想这通房的事儿,染翠过来回话时,犹豫下和安宁说道:“太太,四少爷身边的冬雪不太安分,似乎心里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只要大少爷和二少爷到后面来,她就抢着上前伺候,总在两位少爷跟前转悠,还想出偷溜出二门,看样子是想去两位少爷的书房…”景琳调皮,安宁还特意将身边的大丫鬟染翠调去照顾他。

安宁想明白,霎时脸沉如墨!

第三百六九章 大结局(上)

“哼!”安宁脸沉如墨,“竟有这样的事,给我盯紧了,若再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发卖出去则是了。”

安宁脸黑,在她的认知里景曜和景佑,就算他们俩如今已经十三岁,就算这个社会的孩子早熟,可在安宁看来还是个孩子。景曜和景佑虽说是练武,可依旧是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如今一年比一年大了,又是这般人品才情,恐怕日后府里抱有这样念头的丫鬟少不了。

只不过他们俩才堪堪十三岁,周岁也不过十二,还是粉嫩花骨朵,这秋云倒是好心思,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不顾了。可安宁怎么也不愿自己养大的孩子被辣手摧花了!

在这妻妾并存的时代,安宁也没有想过给景曜和景佑灌输什么现代婚姻思想,但是安宁也不想给他们未过门的妻子添堵。虽说大家子弟婚前纳妾是不允许的,但是通房是可以存在的,多由母亲安排,要么就是少爷身边伺候的丫鬟,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在她这里,安宁都不准备有。说来也怪,做儿媳妇的时候对于婆婆塞给丈夫的通房各种嫉妒恨,等到升级做婆婆,又对给儿子屋里塞通房这件事乐此不彼。多年媳妇熬成婆嘛,只不过安宁做人儿媳妇时也就短短几个月时间,没怎么到堂立规矩,受到婆婆刁难,因而也不准备做那‘恶婆婆’。

像蒋家有条不成文的风气规矩,那就是不纳妾不收房,唯年过三十五无子方才考虑纳妾之事。这在这个时代看来就是很神奇的了,但这条却给女方添了不少好感。安宁还想着张家是不是也来一条如此规矩,省的日后后宅不宁。原本张家几代单传,子孙有限,这条规矩万万是行不通的,只不过这代张家有四个男丁,总算是开枝散叶。枝繁叶茂了。

时间过得真快,安宁有些恍惚,张瑶如今有了第二个孩子,张玫也怀有身孕。就是景曜和景佑也长成了翩翩少年郎。安宁想着是不是该提醒下这俩孩子平日里注意一下,只是觉得这话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索性叮嘱他们房里的嬷嬷,盯紧点,别闹出什么‘辣手摧花’的事来!

安宁难得厉声说话,染翠见安宁正色,忙不迭的应下。退出去了。

这件事也给安宁提了个醒,景曜和景佑一年比一年大了,亲事也得开始操心了。

无巧不成书,过了几日顺忠郡王府下帖子,安宁还有些纳闷呢。这顺忠郡王乃是宣武帝的堂叔,这两代皇位之争皆是惨烈,死的死,废的废。这顺忠郡王算是皇室里辈分最高的了。只不过在今上登基前,顺忠郡王支持的不是今上,虽今上面上宽仁不计较。但从封号上就可见一般。

顺忠郡王倒也知道皇上对自己的防备,也没实权,谨慎着不被皇家抓到错处。原本顺忠郡王的大女儿嫁到傅家,也有些卖好的意思。这些年顺忠王府是越发低调了,像这宴客的事就很少见,所以安宁才有些纳闷。

等看到顺忠王妃跟前的少女,安宁算是明白了些,大抵是为这位郡主找夫家的。只不过宗室女的亲事不是该由皇后操持吗?这私下里算是怎么回事?

这郡主安宁曾见在傅大太太处见过一面,当时还有青萝的内侄女玉琪,对比之下才显出大家风范来。对这位郡主的印象很好。原本安宁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谁知道紧接着皇后召命妇进宫,言辞间暗示了为郡主选夫的那么个意思。

这事安宁原本想不管她家什么事,都城权贵多如牛毛,顺忠郡王即便再不得宠,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室贵胄。皇上的亲堂叔,他的嫡长孙女,一个郡主的封号是少不了的。怎么也得门当户对不是,这般想想,安宁就淡定了…

哪知道当天张致远回来,就和安宁说皇上有意将毓秀郡主许给景曜。

晴天霹雳!

“这,景曜他才多大啊,!好端端的怎么被提名了,一入侯门深似海啊!再说京城那么多未婚的青年俊杰,一捞一大把,怎么也轮不到咱家啊?”安宁目瞪口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潜意识里安宁还是不愿意和皇家牵扯上,有个大老爷战战兢兢为朝堂办差为国效忠,生命安全还时不时受到点威胁就够了。哪能再让儿子绑上去,再说了从头到尾她都没想过这茬,感觉这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啊,没谱!

张致远闻言即无奈又好笑:“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再说这件事尚未敲定,只是那么一说。”

安宁朝他翻个眼,道:“等到板上钉钉了,那可就没什么反悔的余地了。我倒是纳闷,怎么无缘无故的皇上会知道景曜?”

张致远沉吟道:“这我不知,只是今日私下闲谈时,皇上说起来那么一句。顺忠郡王这些年忠于皇家,皇上感念其诚,欲优容与他府,顺忠郡王世子也被启用。”

安宁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致远,这冠冕堂皇的话亏大老爷还真能说出口,大老爷政治敏感度和深度皆不是安宁可比拟的,被安宁这么看着,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假,也有那么丝尴尬。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一丝,瞬间即逝。

安宁抿嘴,不怎么高兴,不愿景曜的婚事掺杂了别的目的。只这时代婚姻一事也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前都不一定见着一面。“八字还没一撇,先看看罢。”

等十月皇上万寿后,明面上的意思就下来了,将毓秀郡主下嫁给景曜,等毓秀郡主及笄之后就下旨。

安宁还担心景曜有什么不高兴,只是安宁错估了受过古代正统教育的景曜,对此并没有什么反感的地方。

安宁还得去私下打听这毓秀郡主的事儿,原本安宁就对她印象不错,打听来的也看得出这女孩性情品格才貌都是上等的,即便是在京城一帮贵女中也是拔尖的。孩子总是自己的好,安宁虽说是长在红旗下,可在这时代也生活了十几年,有时候观念冲突,但有些事情在什么时代都不会变,有那么一时间安宁总算是了解了‘婆婆’的心理,自古以来婆媳天生是冤家,要不怎么说媳妇难为呢。

过了些日子,安宁发现满府喜气,就她自个钻牛角尖,郁闷了。索性撂开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顺其自然。反正离毓秀郡主及笄能嫁过来还有好几年时间呢,期间指不定还有什么变数呢。

春去秋来,冬雪夏荷,转眼间两年时光匆匆流逝。

正值夏日,花园里假山荷池,修竹茂林,加之点缀其中的繁花开的也很热闹,景致着实不错。

“张景琳!你给我下来,今天不写够一百个大字,就别想吃饭。”河东狮吼,安宁眼眸里怒火熊熊燃烧,盯着一株枝繁叶茂间的一抹红色。

张景琳,张家幺儿,成功的接替了景曜和景佑捣蛋二人组,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调皮捣蛋的功夫无人能及。只不过这灵气都使到怎么捣蛋上去了,安宁用了两年的时间费尽心思,殚精竭虑的在他捣蛋的业余给他启蒙,如今这描红的大字就跟狗爬的似的,背书的时候磕磕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