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男人之间的安慰,是不需要语言的。陶嵇举起酒坛,与周世瑛手上的酒坛轻轻碰了碰,然后喝了一口酒。周世瑛笑了一下,也举起酒坛喝起了酒来。

等放下酒坛,周世瑛又道:“我都快变成娘儿了,唧唧歪歪的跟你发这些牢骚,先生不要嫌烦才好。”

陶嵇耸了耸肩,然后道:“我就当听个故事了。”

两人不再说话,都只是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屋顶下面的小姑娘们在堆雪人和打雪仗。

昨晚下了一场雪,庭院里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此时王檀便领着四五个丫鬟在院子里面堆雪人,那些小姑娘们时不时的还会弄几个雪球来偷袭旁边的人,若是偷袭成功了,便捂着嘴笑,然后被偷袭的那人便也会卷了雪球来扔偷袭的人,下面一片都是欢声笑语之声。

周 世瑛往下看时,正好看到的便是王檀抓了一个雪球往她旁边的小泥巴身上扔,小泥巴被砸中后还觉得很开心,咯咯的笑着,然后也卷了雪球往王檀的身上扔,可惜王 檀身体一跳,将飞过来的雪球轻巧的避开了,然后又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雪球往小泥巴身上扔,见小泥巴被砸到躺在了地上,便哈哈大笑起来。

周 世瑛见了,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从自己旁边也抓了一把雪,卷成雪球,然后往王檀的后脑勺上扔过去。王檀被砸中脑袋,手摸了摸后脑勺惊呼了一声,然后回 过头来,看到坐在屋顶上的周世瑛和陶嵇,不由插着腰怒瞪着他们,道:“你们敢偷袭我,你们死定了。”说着弯腰从地上卷了两个雪球,然后一个一个往屋顶上扔 过去。可惜她人小力弱,那雪球飞到半空便落了下来。

周世瑛颇为挑衅似的对她挑了挑眉然后看着她,接着便看到她像是气急败坏似的,指着他们道:“你等着。”说着回过身,对身后的丫鬟们指挥道:“你们帮我砸屋顶上的那两个人,谁要是砸中了,我赏她一两银子。”

那些丫鬟们欢呼起来,然后纷纷卷了雪球往他们这边扔。只是那些雪球大多不能上到屋顶,便是上到屋顶的,也基本上砸不到他们坐着的这处。

陶嵇看着下面一群欢欣鼓舞扔雪球的小姑娘们,再看看也跟孩子一样,抓了雪球往下扔到王檀身上的周世瑛,不由笑着摇摇头。

周世瑛逗了一会王檀,然后便拍了拍手。接着又看到白卿慧与王楹从抄手游廊那边走出来,看到屋顶上的他们,不由对他们笑着招了招手。

周世瑛也回应般的对她们挥了挥手,接着用手肘顶了顶陶嵇,然后问道:“诶,你觉得白姑娘如何?”

陶嵇拿开嘴上的酒坛子,然后道:“什么如何?”

周世瑛道:“我看她对你这个救命恩人可挺有意思,给你补衣做饭不说,最近还旁敲侧击的到我这边打听你的事。”

陶嵇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什么时候跟红娘抢活儿干了?”

周世瑛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讽刺似的,继续道:“白姑娘人挺不错,热心善良,且有勇有谋,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陶嵇瞪了他一眼,然后道:“你别胡说八道,免得败坏人家姑娘闺誉。”

周 世瑛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宣扬白卿慧的英勇事迹:“你知道我跟她定过亲,且差点成了亲的吧。她是白氏的娘家侄女,单这个身份就让我讨厌她,更别说娶她 了。成亲之前,我偷偷潜到白家,本是打算将她劫走,做个她跟人私奔的局,然后破坏掉这门亲事的。结果没想到她看到我一个外男潜进闺房,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更猜出我就是继远侯世子。甚至主动提出要与我合作,可以反摆白氏和白家一道,但条件就是帮她将她手中的产业银钱转移出去。”

陶嵇道:“竟然能想出坏人家姑娘闺誉的法子来破坏亲事,你这个人可真够坏的。”

周世瑛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那时候讨厌白氏和白家的人,自然将她这个白家大小姐也看成跟白氏一样阴险恶毒的人。”

陶 嵇不再说话,周世瑛又继续道:“说起来她身世也可怜,小小年纪父母双亡,然后在叔父家寄人篱下。且叔父婶母收养她,打的也不过是她父亲的家业和母亲嫁妆的 主意。外人都道白二老爷白二夫人厚道,对她这个侄女比对亲女儿还要好。却不知她在白家过得像犯人一样,去哪里都有人跟着,不得自由。但就在这样众狼环饲之 下,她还能保住父亲的家业和亲娘的嫁妆,不得不令人佩服她的谋略和忍耐功夫。”

陶嵇默了一会,然后道:“她是官家千金,我是商贾之子,可配不起她。”

周世瑛道:“人家白姑娘可未必会介意这个。除非是你自己还惦记着你那已经他嫁的未婚妻。”

陶嵇道:“你乱说什么呢。”

周世瑛道:“别记着她了,这样会移情别恋的女子有什么好留恋的,何况你为了她可是差点连命都丢了。当初若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就该在下面陪阎王喝茶了。”

陶嵇道:“她虽嫁了别人,但当初我受伤的事,却的确与他无关。”

周世瑛道:“追杀你的人可是她丈夫,你说与她无关,你不觉得这很说不过去。”

陶嵇喝了口酒,然后拍了拍周世瑛的肩膀,然后道:“好了,你还是少操心我的事,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再不努力,你的世子之位可要被你弟弟抢走了。”

周世瑛道:“你别转移话题。”

天空渐渐的落起了雪花,屋顶下面的那群小姑娘早就跑回屋子房间里面去了,只留了一个堆好的雪人。陶嵇站起来,然后道:“不管是不是转移话题,若你不想自己变成像下面那样的雪人,就赶紧下去回屋吧。”说着便走向扶梯,然后沿着扶梯下去了。

周世瑛笑了笑,便也站起来走到屋檐旁边,却是轻轻一跃,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关心王檀王楹姐妹的归宿问题,这里说明一下。王楹是跟二表哥的。王檀的话,本来大纲里有确定人选的。但评论区里好像亲们普遍不看好他,最重要 的是,其中有一个亲们提到他跟关大《知否》里的男主设定有些像,后面我一想,觉得好像是有些像哦。然后我在想,要不要换男主呢?

首先说明,林弘熙是不可能会成为男主,原因是我上一部《侯夫人》已经写了林家,这一部再写林家,有重复之嫌,且王檀嫁到林家,会显得没有矛盾冲突,很难写。最重要的是,桉桉不喜欢姐弟恋。

第75章

陶嵇从屋顶上下来,然后回了自己的屋子。一打开门,却看到白慧卿正坐在屋里,手上拿着针线在帮他补一件衣裳。见到陶嵇进来,白慧卿连忙放下针线, 站起来道:“陶大哥,你回来了。”见他又一直盯着她放到桌子上的针线筐子,白慧卿便又解释道:“这是铁婶帮你洗好的衣服,我见铁婶不得闲,便帮你送了进 来。又见你衣裳的袖子裂了一道口子,便帮你缝一缝。”

陶嵇道:“多谢白姑娘,只是白姑娘是大家出身,这些粗活以后还是让我自己来做就好。”

白卿慧笑了笑,道:“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自己还会补衣裳?且这左不过是几针的事情。”陶嵇也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坐到了白慧卿的旁边,帮她倒了一杯茶。

白慧卿重新拿起针线筐子,又道:“衣裳就快补好了,陶大哥再等一等就好。”接着便又低下头继续缝手上的衣裳。

过了一会,白慧卿偷偷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陶嵇,陶嵇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然后问道:“怎么了?”

白慧卿摇了摇头,道:“没事。”但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哦,对了,”说着放下针线,从身上掏出一个雕着含笑花的玉篦来,递给陶嵇道:“铁婶说,这是洗衣裳的时候从你衣服找到的。”

陶嵇接过来,用拇指摩挲了一下玉篦,然后道谢道:“多谢。”

白慧卿盯着他手上的玉篦,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玉篦是女子的随身物,是哪位姑娘送给陶大哥的?”

陶嵇道:“这是我以前的未婚妻送的。”

手上补衣的动作顿住,有些震惊的问道:“未婚妻?陶大哥有未婚妻了?”接着她便觉得心里有些凉,有些呼吸不上的感觉,难受的很。

陶嵇看了白慧卿一眼,见她面上失落,便又主动解释道:“不过她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

“是。”

白慧卿顿时又觉得心里又舒畅了起来,接着低声喃喃道:“嫁人了好,嫁得好。”

陶嵇看了手上玉篦一眼,却不由落入沉思。

外面簌簌的下着雪,寒风偶尔呼啸,发出像鬼叫一样的声音。

王檀睡得模模糊糊之间,却突然被值夜的芜菁叫醒。芜菁扶起王檀在床上坐着,然后道:“小姐,刚刚铁婶来说,外面有一主一仆两人来敲门,说想投宿。那主子好似还发着高烧,铁婶来让我问一问你,给不给那主仆二人开门。”

王檀仍还觉得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又用手拍了拍脸,然后才让自己清醒了些,接着问道:“那两人是什么人?”

芜菁回答道:“那二人是书生和小厮的打扮,听那小厮说,他们少爷上京是来赶考的,只是路上遇到风雪生了病,这附近又找不到驿站和客栈投宿,所以才来这里请求留宿。”

王檀奇道:“春闱是明年四月,他们怎么这么早就上京,而且还是大冬天的赶路。”

芜菁也不清楚这缘由,便没说话。

王檀想了想,没想通,干脆就不想了,然后吩咐芜菁道:“你去让铁婶将他们安排到隔壁的院子,另外,陶先生会医术,让铁婶去请陶先生给他诊诊脉,等开了药,再帮他们将药煎了。”

芜菁道是,然后出去了。

王檀在床上又坐了会,接着又拉上被子将身体一裹,然后又躺回床上去了。

到了第二日,王檀与王楹白卿慧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早膳,然后听芜菁汇报昨晚收留的那对主仆的事情:“…陶先生昨晚帮那位公子诊了脉,说他是寒风入体。陶先生帮他开了药,昨晚喝了一剂,今天早晨的时候,那位公子的高热就降下来了。陶先生说,再喝两剂药就没事了。”

王檀点点头,道:“那就好。”

白卿慧奇道:“这位公子真是奇怪,哪有快过年的时候上京赶考的,现在离春闱还早得很呢。”

王楹则是问道:“有问清楚那位公子的姓名和来处吗?”

芜菁答道:“好似说姓徐名洧,是来自陕西的举子。”

王檀颇为奇怪道:“徐洧?这名字我听着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

白慧卿道:“或许你是听过同名同姓的人也不一定。”

王 檀一只手托着下巴,用心的想了一想,然后突然惊道:“啊,我想起来了,我好似听我爹爹说过,陕西上一次秋闱的解元好似就叫徐洧。”王清是科举出身,自然会 重视各省的秋闱和三年一度的春闱。对秋闱中各省的解元,亚元和经魁是重点关注对象,为的是能提前看好人才,跟他们结下情谊。等这些人中了进士入了官场之 后,作为对他们有知遇之恩的王清来说,这便是他官场上的资源。

等吃过早饭之后,王檀和王楹送白卿慧上马车回青莲庵。

这些日子,白卿慧基本是同王檀王楹一起住在了庄子上。但这两日白家的人却去了青莲庵,名曰要接她回府过年,扰得妙慧师太不厌其烦,白慧卿只能回去应付。

白 家的名声在京城算不上好,但自从半年前“姐妹易嫁”的事情闹出来之后,白家的名声却是坏到了极点。或许是为了挽回声誉,白家的人现在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 青莲庵来,名曰要接自家大小姐回府。另外,白二老爷夫妇还没从侄女身上将白家大房的产业和白大夫人的嫁妆挖出来,白二老爷夫妇也并不愿意白慧卿住在青莲庵 脱离他们的掌控。

白慧卿到了马车前,然后回过头来对王檀和王楹道:“檀妹妹和楹妹妹留步吧,这些日子多有打扰。”

王檀道:“慧姐姐路上小心,等过几日事情完了之后,再回来与我们一道作伴吧。”

白慧卿笑着道好,然后由红绸和青缎扶着上了马车。

等白慧卿走后,王檀则牵了王楹的手往院子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姐姐,我们回房去,我有话要与你说。”

另一边,徐洧的小厮紫毫端了药走进房间,然后对躺在床上的徐洧道:“少爷,喝药了。”

徐洧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手握成拳头放到嘴边轻声咳了几声,接着掀了被子,穿了鞋子从床上走下来。

他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年纪在二十岁左右,面容俊秀。此时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因为还生着病,脸上略显得苍白。

紫毫见徐洧起来,连忙道:“少爷,您怎么起来了?您快躺回床上去,等一下我将药端给你就好。”

徐洧坐到桌子旁边,道:“无事,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

紫毫一边滤药一边道:“少爷,昨天您可真是吓死我了,还好这户人家收留了我们,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说起来这户人家还真是好人,昨晚收留了我们不说,还替我们请医问药。”说完便将滤好的药端起来递给徐洧。

徐洧接过来一口气喝完,然后将空碗放到桌子上,接着对紫毫道:“我让你去打听这户人家,你打听出来了没有?”

紫毫道:“我已经去问过了,这庄子是京城王侍郎夫人的陪嫁庄子,现如今是王大人的两位千金住在这庄子上散心。昨天救少爷您的,便是这两位王小姐。”

徐洧又问道:“这位王侍郎可是吏部左侍郎王清王大人?”

紫毫回答道:“好像是吏部左侍郎。”

徐洧的手放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敲着,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徐洧又抬起头来问紫毫道:“可知道在庄子上散心的是王家排行第几的两位小姐?”

紫毫道:“是王家排行第五和第八的小姐,王五小姐看起来有十四五岁,王八小姐看起来却只有*岁的样子。”

徐洧点点头,然后道:“你等一下替我去谢谢王家的两位小姐,与她们说,等过几日我身体好些,再亲自去与她们道谢。”

紫毫道是,接着又将重新滤好的一碗药递给徐洧。徐洧喝过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床上躺着。紫毫则收拾了桌子上的药罐和碗,然后对徐洧道:“那少爷,您先休息,我先出去了。”

徐洧点了点头。等紫毫出去后,徐洧却靠在床上,想着王清这个人。

王清是靖晖十年的状元,祖父曾官至正二品的文渊阁大学士。王清考中状元后,在翰林院做了七八年的翰林学士,在这之间,皇上曾钦点其兼任太子的经史老师。但后因祖父和父亲相继猝丧,回乡守孝了近五年。于今年年初回京复职,做了吏部左侍郎。

徐洧看着房间,心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给他的运气,竟然会让他误打误撞住到了王夫人的陪嫁庄子上。倘若能结识王侍郎,于他以后的前程,会是巨大的助力。

第76章

徐洧的病,不过养了三四日就好了,病好后徐洧来求见王檀王楹。毕竟是不熟悉的外男,王楹要求在堂屋隔了一道屏风才见了他。

徐洧站在屋子中央,看着屏风里面一大一小绰绰的人影,大的身姿袅娜,小的玲珑娇小。徐洧放下心中的心思,然后拱手道:“多谢两位小姐相救,若不是两位小姐收留,在下怕已经病死在路上了。”

王楹道:“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徐公子不用放在心上。对了,徐公子如今已经痊愈,不知打算何时上京?”

徐洧道:“倘若天气能好些的话,在下打算明日就上路。”

王楹点点头道:“也好,这里离京城也不过是半日的路程,公子早日到京城也能早日安心。那不知公子在京城可有投靠的地方?”

徐洧回答道:“在下在京城无亲无故,并无投靠的地方。”

王楹又道:“我父乃吏部左侍郎王清,平时尽爱结交读书之人。倘若公子不嫌弃,我写封信给公子,公子拿着这封信可到王家去寻我父。”

徐洧连忙高兴的拱手道:“在下在家中时便已听闻过王左侍郎的大名,对他亦是敬仰孺慕,如今能得小姐引荐,投在王大人的门下,在下不胜感激。”

王楹道:“我不过是看公子颇有才华,所以才做个穿针人罢了。”说着顿了顿,又道:“既如此,等一下我便写信,并会让丫鬟送到公子手上。另外,明日公子上京,我亦会吩咐铁婶将替公子备好马车干粮。”

徐洧再次感激道:“多谢两位小姐。”

王楹道:“公子不用客气。”

徐洧顿了会,见王檀王楹已无话可说,便拱手告辞道:“那在下不叨扰二位小姐。”

王楹道:“公子轻便。”

等徐洧走后,丫鬟将屋子里的屏风拿开,外面亮堂堂的光线照进来。王楹转过头问王檀道:“这样真的好吗?父亲外头的事情我们毕竟不懂,这样会不会反而给父亲添了麻烦?”女子最忌牝鸡司晨,平日王楹并不关注王清外面的事情。

王檀道:“姐姐放心吧,徐洧既然是一地的解元,必是有些才华的。若现在投在父亲门下,他日能高中,于父亲也是有好处的。”

王楹仍还有些不放心,这里面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她们与徐洧毕竟只是一面之缘,不知他的底细和品性。这样贸贸然的引荐给父亲,只怕会给父亲带来麻烦。

王檀见她不放心,便又劝道:“姐姐放心吧,倘若父亲看不上他,自有法子能打发了他。你不相信我,总不会不相信父亲吧。但倘若父亲能看中他,那姐姐可就是大功一件。”

王楹道:“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就是,就你鬼主意多。”

王檀便拉了王楹道:“那走吧,我们写信去。”

王楹道:“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主意,那信让你来写吧。”

王檀连忙摇头道:“不行,我的字太丑了,给自家人看还行,给外人看到了就要取笑了,还是姐姐来写。”

两人说着便回了内室,让人拿了文房四宝进来。然后王檀研磨,王楹提笔写信。王檀斟酌着字词,一封信写了两刻钟才写好,然后让福年去晾干信上的墨水,并吩咐她等墨水干了之后将信装入信封送到徐洧的院子去。

到了第二日,天空放晴,已无再下雪。王檀让人给徐洧准备了马车和干粮,然后让人送了他们主仆二人上路。

当然,送徐洧出门是用不着她出面的。王檀则是如往常一般,吃过早饭后,在庄子上溜了一圈,然后回自己的房间。

但刚走上抄手游廊时,却看到周世瑛曲起一条腿坐在她房间门前的廊下,身子靠在柱子上,双手放在后脑勺,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王檀看到他,颇为奇怪的道:“你干嘛坐在这里,不嫌冷?”

周世瑛道:“等你。”

王檀问道:“有什么事?”接着又道:“先进屋吧。”

周世瑛却直接拉了她在他旁边坐下,然后道:“准备来向你告辞,我和陶先生墨竹也准备要走了。”

王檀惊讶道:“现在?”

周世瑛点点头,道:“明日。”说着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王檀的脑袋,然后半玩笑半认真的道:“本来早几日便该走的了,但因为舍不得小豆芽,所以拖到了现在才跟你告辞。”

王檀伸手拿开他放在她脑袋上的手,抱怨道:“你不要随便摸我的头,我的发型又要乱了。”说着用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

周世瑛收回自己的手,笑了笑不说话。王檀则又道:“现在已经是腊月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过了年才走呢。”王檀也不问他们要去哪里,而是问道:“说吧,要我给你们准备什么东西。”

周世瑛道:“三匹好马,一些干粮,还有帮我们准备几件保暖的棉衣,再给我准备五百两银子。不要银票,最好多备些碎银,这样用起来方便。”

王檀看着周世瑛,摇着头“啧啧”道:“我还没见过问人要东西要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且还有诸多要求。”

周世瑛笑了笑,道:“反正已经麻烦你这么多了,也不差这一两桩,我以后一起还你就是。”其实他也后悔来着,那日回继远侯府,能想着搬空了继远侯的酒,怎么没想到要带些银子出来。

王檀道:“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天。”

两人默了默,都不再说话,过了会,王檀又问道:“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都提出来,我好让人给你准备。”

周世瑛道:“暂时就这些。”

知道周世瑛和陶先生等人要走,王楹和铁婶等人也是颇感惊讶。铁婶对他们挽留不成之后,便照着王檀的吩咐去给她们准备行李去了。

到了第二日,铁婶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算是给周世瑛等人践行。等吃过了践行宴,王檀王楹和铁土夫妇送他们出门。

周世瑛翻身上马,然后对她们道:“这些日子多有打扰,希望以后还能有缘再见。”

王楹道:“周公子和陶先生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