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弘熙道:“那不算,那是因为天气太冷了,我们相互靠着取个暖而已。”

金池又道:“那你还亲我了。”

林弘熙道:“那也不算,那是我中毒了,有些人事不清,不小心亲到的。”

金池道:“那你还将自己的衣服脱光了让我看。”

林弘熙:“不都说了是中毒所以人事不清了吗。”他哪里知道她们苗疆的毒物会这么厉害,被咬了尽会做出这么流氓的事情来。但他发誓除了这个,他可再没干其他更流氓的事情了。

王檀看着他们一个来一个去的尽说些儿童不宜的话,于是默默的走开了。得,说了半天,弄不好这是人家小两口的情趣,她就不做电灯泡了。

在回去的路上,金池一边骑着马一边愉快的哼着歌,她的一个侍从靠近了她,小声的对她道:“公主,我刚才以为你要打那位夫人呢,她可是林少爷喜欢的人,你怎么跟她好上了。”

金池道:“我才不上当呢,我可打听清楚了,那位玉五夫人很不喜欢檀姐姐呢,她故意告诉我熙哥哥喜欢檀姐姐,肯定是想要那个什么…那个中原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借刀杀人。”

“对,借刀杀人。”金池继续道:“我要是打了檀姐姐,熙哥哥肯定更讨厌我了。听说中原的男子都喜欢贤惠的姑娘,我对檀姐姐这么贤惠,以后熙哥哥一定会喜欢我的。不过檀姐姐看起来真是好人,她还跟我说熙哥哥小时候的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玉五夫人说得那样可恶。”说着仰头想了想,又道:“我以后一定要多跟檀姐姐说话,我要跟她学习怎么让熙哥哥喜欢。”

说着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认真一般,还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而在后面的马车里,被人惦记的王檀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

莲雾连忙拿了大衣给她披上,一边披一边道:“少奶奶,您没事吧,您是不是着凉了?”

王檀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说完撩开帘子看着骑马走在前面的金池,金池突然回过头来,看见她在看她,笑容灿烂的对她招了招手。

王檀不由笑了笑,经过刚才那一遭,她真心觉得金池公主其实是个不错的姑娘。而熙哥儿看起来,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对她无情。她想,他们以后应该也会是很登对的一对吧。

王檀看林弘熙,就像是看浩哥儿,感情像是自己的弟弟,看着他能娶个好姑娘,她总是替他开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两个小番外(关于林弘熙和金池公主的)放在这一章的有话要说里

--------番外--------

番外一 关于“情蛊”

林弘熙和金池公主要成亲啦。

林弘熙认为自己对檀姐姐才是真爱,是绝对不愿意跟别人成亲背叛檀姐姐的,就算成亲也要守身如玉绝对不要洞房。

于是等到他和金池成亲的那天晚上,林弘熙从洞房里遁走了,然后金池公主跑出来追他。

正好这天一直在外面闯荡江湖的林家老三回来参加自家四弟弟的婚礼,不小心看到自家弟弟养在屋子里的一只“大青虫”。林老三不知道这只大青虫是自家弟弟从苗疆带回来的“情蛊”,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青虫”,他只觉得这虫子异常可爱,于是将“大青虫”倒在手上玩啊玩。正巧他手上有个刚刚割出来伤口,伤口在此时流了点血出来,然后大青虫就拼命的吸血啊吸血。

林老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级会吸人血的虫子,于是很好奇的看,结果“大青虫”喝饱吸足了他的血,突然从他手上跳下去了,然后跳啊跳,一直跳到了房间外面,跳到了正好在外面追着林弘熙跑的金池公主身上。

于是原本追着林弘熙的金池公主突然定住了,看到正好从房间里出来找“大青虫”的林老三,突然眼冒红心心的喊了一声“庭哥哥”,接着奔向林老三像八爪鱼一样将他给抱住了…

林老三看着这么热情奔放的弟妹,愣住了…

林弘熙看着不继续来追他,反而奔向林老三的自家媳妇,也愣住了,同时看到抱着自家三哥不撒手的金池公主,心里还有那么点难受…不是说好你对我才是真爱吗,这是怎么回事…

番外二 关于“洞房”和“生孩子”

虽然成亲那天看到金池因为中了“情蛊”转而喜欢上了自家三哥,他有那么一点难受,但林红霞坚持认为自己不可能喜欢金池,所以后面哪怕金池的“情蛊”解了之后,他也不愿意跟金池洞房,坚定的为檀姐姐守身如玉。

那时候王檀已经生了第二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长得比勋哥儿还可爱,粉粉嫩嫩的,林弘熙和金池都很喜欢。林弘熙一直谋划着想将他认作干儿子,然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三天两时将干儿子带回自己家中来养了,只是这个计划因周世瑛拒绝而一直未成。

后来金池想了一个办法,跟林弘熙说:“你如果现在跟我洞房,然后我们生了女儿,以后就可以让她嫁给勉哥儿,或者还可以让勉哥儿入赘,到时候勉哥儿就能天天住我们家了,连周世子都管不了。如果我们生了两个女儿,我们还可以让勋哥儿也一起入赘了…”

林弘熙想了想,觉得有那么一丝丝道理吗,于是开开兴兴的去洞房和生女儿去了。

然后金池怀孕了,林弘熙又有些苦恼了。

他是只生一个女儿只将勉哥儿招婿过来好呢,还是生两个女儿连勋哥儿也一起招婿过来好呢,虽然勋哥儿不及勉哥儿可爱,但也还是很可爱的…

然后等到金池生下孩子之后,林弘熙看着摇篮里手脚乱动的崽子,突然郁闷了…怎么没人告诉他,金池生下的可能是个带把的儿子呢…

第194章 番外一

蒋大老爷的丧事办了十几天,直到过了清明下了葬才闲下来。

王楹的神情有些疲惫,深松了口气才走进了素心堂,然后便看到小杨氏坐在屋里里的榻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楹走过去,轻轻的喊了一声“祖母”,小杨氏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王楹,道:“是楹姐儿来啦。”接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她坐下,又问道:“看过你大伯母了,她怎么样了?”

王楹道:“现在已经醒了,大夫说她这是哀伤过甚所致,如今只要多多休息就没事了,大嫂和大姐在照顾她。”王楹所说的大姐,指的是蒋大老爷和蒋大夫人吴氏的独女蒋霏。

小杨氏微微点了点头,顿了会,又问道:“你祖父呢?还在书房里没有出来?”

王楹见小杨氏神情有些低落,便道:“大伯父去世,祖父也是太过伤心才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等过阵子,祖父也就好了。”

小杨氏深叹了一口气,道:“他这是在怪我。”

王楹道:“这怎么会呢,祖父一向看重祖母,祖母万不可这样多心。”

小杨氏却摇了摇头,继续道:“我知道他这是在怪我,怪我这些年没有用心对待你大伯。外面人人都道我聪明,将丈夫牢牢的笼络了一辈子,后院里连个妾室都没有,又道我会养儿子,将亲儿子养得比先头嫡姐生的长子还聪明。她们潜意何不是讽刺我手段凌厉毒辣,踩着姐姐上位,将你大伯父挤得连地方都没得站,便是连你大伯父身体病弱少不了都要怀疑是我动了手脚。后娘难做,继室难为,当年你曾祖母何不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到死都在怪我。”

王楹道:“祖母,您别多想,这样想您的人都是嫉妒你呢。”

小杨氏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道:“是,当年我嫡母将我嫁进侯府,打的是让我照顾你大伯父长大的主意,而我一半为了避嫌一半也是心中不甘,便故意摞开手对你大伯父不管不顾,将他交给你曾祖母养育。但我这样做又有什么错,嫁进侯府是我愿意的不成,还是我故意勾引了自己的姐夫,我被毁了亲事嫁进来,凭什么要我牺牲自己来照顾别人的孩子,难道是庶出就活该被人践踏。我对你大伯父虽然没有养育之恩,但进门这么多年,我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连他一根手指头都不曾动过,更不曾抢过他什么东西。我生的儿子比他出息,是我命好,凭什么我的孩子就该不如他。”

“他们说的是让我照顾你伯父长大,但又有谁真的相信过我,嫡母为了让我不生二心,甚至要绝了我的子女缘。我进门后的第三年才生了你舅舅,之后又过了六年,才又得了你母亲,我虽与你祖父相守了一辈子,但除了你舅舅和你母亲,却再无其他的子女,这其中是因为什么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初进门时,就连你祖父和曾祖母都是对我防之又防,说是将你大伯父交给我照顾,却从来不敢让我和他单独呆在一起,便是给他换个衣裳,身边也是围着一堆一堆的奶娘和丫鬟。他娘胎带来不足,身体虚弱,后在我手上因有一点小病,你曾祖母便要对我怀疑上三分,急急忙忙的将你大伯父接到自己的院子照顾。她当时虽不曾说什么,但那怀疑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还记着。我想这样也好,反正我无论如何做他们都是不相信我的,我何必这样费力不讨好。你大伯父让你曾祖母照顾,总没人怀疑她会害了亲孙子,他再有事,也怨不到我身上。所以后面你大伯父病好了之后,你曾祖母再说让我将他接回来照顾,我便找了理由拒绝,只管一心一意调理身体生子自己的孩子。”

小杨氏的性子要强,从来不曾对外人说过这些,便是王楹,这也是第一次听到小杨氏提起她以前的事情。只是这许多事积在心里久了没有发泄出来,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有了埋怨,此时忍不住说出来,便带了几分怨气。

王楹虽然不曾经历,但也心疼小杨氏,心里不由有些难受,握了握小杨氏的手,安慰道:“外祖母,那些都过去了…”

小杨氏却没有什么反应,神情空洞,她回忆起了自己自己小时候的事…

当年杨氏也是显赫一时的大家族,她的父亲当年曾官至阁老,但却风流多情,嫡母大家出身手段利落,家中妾室一个一个的纳进来,但庶出的永远只有女儿,庶出的儿子不是在娘肚里没了就是幼年夭折。父亲关心自己的仕途,当时还要仰仗岳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的生母陆姨娘当年本是嫡母的陪嫁丫鬟,因为长得漂亮,遭嫡母忌讳打发到了浣洗房做了一个洗衣丫鬟。

只是随着父亲的官越做越大,对岳家也就渐渐不如以前恭敬。后来父亲宠上一个妾室,那个妾室出身良籍,手段不输嫡母,凭着父亲的宠爱,后面又怀了孕,对嫡母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嫡母为了分那妾室的宠,将她的生母找出来抬举成了父亲的第九房姨娘。

一开始时,姨娘的确得了父亲的青眼盛宠了一阵子。只是她空有美貌性子却怯懦无趣,不及八姨娘伶俐通透,很快便被八姨娘压了下去,再之后父亲对姨娘虽有小宠,但始终不及八姨娘。

姨娘运气算好,在父亲盛宠的那段时间怀了孕,十月怀胎一朝生下了她。

后面嫡母用一招“与人有私”清算了八姨娘,而八姨娘因为在入府前确实有些不干净,这才让八姨娘失了宠。

只是八姨娘去了,不久便又来了新的姨娘。她的姨娘继续被嫡母当棋子一样抬出去,跟新姨娘打擂台。

新的十姨娘容貌不输前面的任何一个姨娘,又能歌善舞,很是得父亲的心,父亲对她甚至比对八姨娘还要来得宠爱。十姨娘仰仗着父亲的宠爱,对嫡母多有不敬,因着父亲袒护,嫡母对她却是毫无办法。到后面仿佛连嫡母都对她败下了阵来,一应内宅权利皆分了一半给十姨娘,对十姨娘又是“姐姐”“妹妹”的相称,仿佛是对她示了弱。

只是十姨娘有着过人的美貌,却没有八姨娘那样的心机城府。她虽得父亲盛宠许多年,却在进府的第三年才怀了孕。孩子得来不易,她自然防得紧之又紧,但却仍是在一朝分娩时一尸两命。

当时姨娘同样正怀着孕,几个产婆看过她的肚子都言这一胎是个男孩。十姨娘生产的时候,姨娘就随侍在嫡母身边,那时她看着嫡母抱着那个了无生气皮肤带着青紫的孩子,眼神若有似无的看向陆姨娘,叹道:“可惜了,是个男孩呢,若是能活下来,也能给大哥儿二哥儿做个伴,可惜是个没福的。”

姨娘一声胆小怯懦,对嫡母恭敬卑微,那一天晚上抱着五岁的她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一下一下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语的问她或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亲手打碎了桌上的茶碗,用茶碗的碎片划破了自己的脸。那时候她看着鲜红的血液从母亲白皙漂亮的脸上留下来,那样的触目惊心。

哪个女人不爱美,那时的她甚至看到了她眼睛里留下来的泪,滑落在脸上混杂进血液里,成了这个世上最咸最涩最令人痛苦的东西。

后来姨娘便带着满脸的伤痕,拉着她去了正院,跪在坐得高高在上的嫡母面前请罪,说自己不小心磕到了钉子弄坏了脸,求太太恕罪。

那时候的嫡母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她只记得她叹了口气,或者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什么也没说,便让人请了大夫来给姨娘看伤。

只是等伤好了之后,姨娘脸上便留下了怎么都去之不了的两道疤,姨娘也随之彻底的失宠。

以自己的容貌为代价,姨娘最终平安的生下了弟弟。这个弟弟不出色不聪明,两岁学走,三岁才会说话,不会念书,庶务上亦无天赋,跟嫡母所出的两个嫡兄比起来,他显得那样蠢笨拙略,但却最终平安的长大成人。

庶出永远都争不过嫡出,在姨娘划伤自己的脸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也不想去跟他们争。她学着姨娘,对待嫡母恭谨甚微,伏低做小。

她的容貌传自姨娘,长大后亦是出色,但她却不敢穿好看的衣裳戴好看的珠钗,只恐稍有什么便要被以为要盖了嫡姐的风头。

或许嫡母终于放心了她们的本分,对她和姨娘比对其他的姨娘庶女稍有了几分和颜悦色。

及至十三岁,嫡母照着本分给她定了亲事。男方是父亲的门生,家境贫寒,但读书上却有些天赋。

她那时候是感激嫡母的,至少这门亲事算是尽了嫡母的责。而她也心心等待着出阁的日子。

她以为她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夫婿出息,她便跟着诰命加身,夫婿没有那样的运到,她最终也就如一般的庶女那样做个寻常人家的妇人,但无论如何,总比她留在杨家谨小慎微担惊受怕的强。若是可能,等她在夫家站稳脚跟之后,她甚至会将姨娘接出来奉养,脱离那个她们都不喜欢的地方。

但这一切期待都因嫡姐去世而打破。

嫡母所出的唯一嫡姐嫁到了赫赫有名的威北侯府,那一直是嫡母最为骄傲的事。可惜她的福气不够,在生长子时却难产而亡,留下嗷嗷待哺的儿子。

父亲不愿意断了与威北侯府的姻亲,想要再选一个女儿嫁过去。嫡母同样不放心外孙,也愿意嫁一个庶女过去。女婿还年轻总会另娶,比起她让其他高门闺秀来做外孙的后母,自然是她能拿捏得住的庶女来得更令人可靠。

家中未嫁且适龄的女儿只有她和八姨娘所出的庶姐,庶姐汲汲营取想要嫁给姐夫,父亲亦打算让这个还算伶俐的女儿嫁过去,只是嫡母厌恶这个庶女,怎么愿意让这个庶女有机会出头,更何况让她去照顾外孙。

嫡母私下退了她原本的亲事,以姨娘和弟弟相逼让她应下这门亲事,再然后用一碗赏赐的“燕窝汤”想要绝了她的子嗣。

喝下那碗汤的晚上,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偷偷的喝着泥水催吐,一碗一碗泥水灌下去,到后面,她甚至连胃里的黄疸水都要吐出来了,她的姨娘在旁边看着她,只敢捂着嘴巴小声的哭。

她最终嫁进了威北侯府,所有的人都说她福气好,以庶出之身嫁入侯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了在这个家立足曾经付出过什么。

那时候无论丈夫还是婆婆,对她都无太多的感情。

婆婆将孙子交给了她这个后母兼姨母照顾,但却时时防范着她这个继室会谋害了孙子,丈夫亦不相信她会对长子真心实意的好,一件事他宁愿让麽麽交代她都不愿意亲自跟她说,身边围绕的都是与丈夫有了几年感情的妾室。她是用庶女的标准教育着长大的,高门大户的人情往来交际隐晦,她无一知晓,她进门便要承担一府的中馈,府中管事的麽麽丫鬟全都是嫡姐曾经使唤的人,对她甚至不及丈夫身边的妾室恭敬。

她的境况如四面楚歌,在最难最难的时候,她甚至想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要,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可是最终她还是将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理顺,学着主持中馈,学着用正室的手段压服妾室,一手一手的渐渐让丈夫的心向着她。

第195章 番外一

她不是好人,在笼络了丈夫的心之后,她便将妾室一个一个算计清理到了庄子上去。但就算这样,她也不曾害了她们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一辈子不缺吃不缺喝的奉养她们到了晚年。

没有孩子的女人就像是没有根的树,长得再枝干强壮,某一天大风吹过来也可能就倒了。

进门的第三年,哪怕她与丈夫的感情良好却一直不得有孕。她心中焦急,当初她虽用了法子催吐,但嫡母的那碗药始终对她身体造成了影响。

她用尽了办法,喝了无数调理身体的汤药,草虫树根飞禽走兽,她几乎将所有药材都尝试遍了,终于在进门第三年冬天的时候早产生下了自己的儿子。孩子虽是只在娘胎呆了七月便落草,但好在身体还算健康。

当产婆抱着孩子给她看,告诉她是个儿子的时候,也只有她知道她在此时才算彻底安心下来,她知道他无需再担惊受怕,她不再孤苦无依,她的孩子就是她的根。

所有的人都在祝贺她喜得贵子,只有嫡母看她的眼神像是能射出毒液来。她还想用姨娘弟弟来拿捏住她,但情势到底是不一样了,她用三年的时间在夫家站稳了脚跟,成了得丈夫爱重的妻子和贤内助,便是嫡姐死前曾经安排在内院的人,她也用撤换或收为己用的办法,全都变成了自己的人,让侯府内院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里。

嫡母可以用姨娘和她弟弟来威胁她,她同样可以用她的亲外孙来反威胁她。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只会有玉英这一个孩子了,但没想到的是,在六年之后,她会再有了玉蕴。玉蕴是个意外之喜,就像是上天在她期盼之外赐给她的宝贝,所以她才会这么宠溺于她。

她自己从小过得不好,便想将自己所缺失的所有都补偿在这个女儿身上,让她快乐无忧平安喜乐,盖住世上所有藏污纳垢的地方,便只让她看见世上美好的东西,她对她几近乎于溺爱。

她以为她能护住她一辈子,但还是让她在婚事上栽了跟头。被她溺爱着长大的玉蕴太单纯,太容易相信别人,性子偏偏又执拗,在婚事上一路踉踉跄跄的走着,但好在上天没有亏待于她,终是让她有了一个好结果。

婆婆一直是不喜欢她的,认为她没有尽到继母的职责用心将老大养大,所以到死对她都有责怪。只是她不像王老夫人那样糊涂,会因为讨厌儿媳便厌及孙子,所以对玉英和玉蕴,她却还是疼爱的。

这么些年来,丈夫虽然不曾因她对老大的不管不顾说过什么,但便如婆婆责怪她一样,他心底也是责怪她未曾尽到继母职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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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楹还在轻声细语的安慰着小杨氏,小杨氏则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最终叹了一口气,对王楹道:“你祖父爱喝点小酒和吃花生糕,你大伯父刚去,虽说没有长辈给小辈守孝的理,但现在喝酒到底不好。我在小厨房里做了花生糕,你让你父亲端了给你祖父送去,另外再泡一壶参茶过去。他到底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身子再健朗,不吃不喝的一整天,我怕他身体熬不住。”

王楹也是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是

在书房里,威北侯看着蒋霈端过来的花生糕和参茶时,也不是不动容的。

他捡了一块花生糕吃了一口,一吃便知道这是妻子的手艺。她做的花生糕他吃了一辈子,便是微小的口味变化他也能一吃就吃出来。

他叹了口气。

长子去世,他推开了想要陪着自己的妻子说要一个人静一静,然后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他知道妻子此时只怕会多想。

这个继妻是当初元妻死后岳母硬嫁过来的,初时他并不多喜欢她,只是按他当时的年纪总是要娶继室的,以他们侯府的权势已无需另结高门来锦上添花,为着长子着想,他才同意娶了这个妻妹。

他开始时并不觉得她就会比别人更加真心真意对待长子,便是真的那也是装出来的,只是单纯的相信岳母的能力,觉得岳母既然敢将她嫁过来,必是有能拿捏得住她的手段,让她不敢起其他的心思。

她进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知道她每天过得战战兢兢,手持着中馈,怕自己做得不好让旁人看了笑话,怕自己礼仪不□□际应酬时会失了礼数,怕笼络不住他这个丈夫,在夫家站不住脚跟…

只是他知道也就知道了,却从来不曾怜惜于她,他甚至想,这样也好,她花在这些事情上的心思多了,便没精力对玉荣打其他的小心思。说到底,其实初时他并不信任她,且处处防着她。

直到玉荣在她手上生了一场病。玉荣天生不足,时常有小病,这本是不足为奇的事,只是因为她是继母,母亲便要多怀疑上三份,急急忙忙将玉荣接到自己的院子来,让人去请太医,又让人将经过她手的吃食衣裳碗筷全都封了起来。

其实在那之前,她一直表现得很好,照顾玉荣无微不至,哪怕明知母亲和他不信任她,也还是尽心尽力的做到最好。但在那一次,她看着母亲看她时冰冷怀疑的眼神时,却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

在那一刻,他对她终于有了几分不忍和怜惜。说到底,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无可依的嫁进侯府,他和母亲对她,其实都有些过了。

等太医看过了玉荣确认他并无大碍之后,他便去了正院,他本意是想要安慰她几句的,只是他走进房门,看见的却是她坐在绣架前,一针一针的绣东西,绣架上是已经快要绣好的一双并蒂莲。

知道他进来,她也不曾抬头,只是继续低着头一边绣花一边道:“这幅并蒂莲是我在娘家时便开始绣的了,在嫁给你之前母亲曾为我定下一门亲事,我曾盼望着成亲后,我能与夫婿恩爱白头,所以绣了这幅并蒂莲,想用它做自己的嫁妆。后来姐姐辞世,母亲退了我的亲事让我嫁进来。侯府家大业大,我不过一个庶女,我害怕当不好这个侯夫人,但尽管如此,进门时我还是将这幅并蒂莲带了进来,我期盼着能与侯爷恩爱同心,能得侯爷眷顾怜惜,能与侯爷一生一世过一辈子。我与侯爷同床共枕一年有余,我想问一问侯爷,侯爷可曾真心实意的将我当成妻子看待?”

他有些愧疚,他们是至亲至疏的夫妻,他们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他们最亲密的时候身体相连,但他却从不曾让她走进他的心。

他移开自己的目光不敢看她,最终道:“你不要多想,你是我用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夫人,自然是我的妻子。”

她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有些凄凉的笑了:“是吗?”接着过了好一会,又接着道:“我知道无论是你、婆婆还是母亲,让我嫁进侯府都不过是为了让我照顾姐姐的孩子,只是你们明明都不曾信任过我,又何必迎我进门。”她说到最后,业已有些哽咽,但却死死的将嗓音忍在了喉咙里,便使得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颤动。

她那明明想哭却忍住不愿意哭的模样,第一次被他看进了心里,让他身体的某个地方在忍不住的心疼。

他怔怔的看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她却又开口道:“并蒂莲花,恩爱偕头,或许我没有别的女子那样的幸运,能得到丈夫的喜欢,命该如此,我就是绣再多的荷花又有何用呢。”说完便拿起旁边篮子里的剪刀,直直的从并蒂莲花的中央戳了下去,那快得让他没有阻止的机会,绣布在花蒂中央裂开,将两朵原该连在一起的莲花分开在两边。

后面她还说了什么,那是她进门两年来他第一次见到她情绪失控声嘶力竭,她对他道:“…请恕妾身无法再尽继母之责,妾身以后不愿再照顾荣哥儿,请侯爷和婆婆自己照顾吧。”

“我虽是庶女,但我的姨娘是母亲亲手抬举做了妾室的,我的姨娘不曾做过任何背主的事,我自小到大,无论是对母亲还是对嫡出的兄长姐妹,皆是恭顺有余,没有任何不敬之处,我自认为谨守庶女的本分,没有任何对不起母亲和姐姐的地方,身为庶女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要我牺牲自己来成全她们和你们。”

“侯爷放心,我发誓有生之年绝不会害了你的长子,若违此誓言,让我遭受天打雷劈。”说着又凄凉的一笑,道:“侯爷可知,在出阁之前,母亲曾经赏了我一碗汤,或许我此生此世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所以侯爷不必担心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会对荣哥儿不利。若是侯爷再不放心,那便再多加一碗绝子汤,彻底绝了我的子女缘吧…”

他第一次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心口处却无以复加的疼。

他不是不知道岳母对待妾室庶子庶女的手段,但却不知道岳母拿捏她的方式就是让她一辈子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他生就是嫡出,他有时虽看不上岳母的手段凌厉,但也从不曾可怜过妾室庶女。但在这一刻他却深深的为这个庶女出身的妻子心疼了。

如她所说,身为庶女不是她的错,甚至她姨娘也不曾做过错事,她不该让他们如此不公的对待。

他将她拉起来紧紧的抱住,道:“不要再说了,以前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会好好的对待于你。”

她像是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一样,终于在他怀中大声的哭了出来。

从那一刻开始,他怜惜并喜欢上了这个妻子,哪怕他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目的不全是因为委屈而无所忌言,而是故意趁机获取他的怜惜。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们夫妻的感情才慢慢深切了起来。一年多之后,她怀了玉英,同年冬天,她生下了孩子。

孩子出生时,正是他对她感情浓烈的时候。对于玉英的出生,他是欣喜的。

她算不上多么善良的人,但却也不是坏人。等他喜欢上她时,她渐渐的找了理由或错处将他身边的妾室都打发到了庄子上,但她所做的却也仅止于此。她履行着她的诺言,对玉荣不闻不问,但却也从来不曾对他动过其他的心思。

反而是他…或许真如许多人所言,男人的心天生都是长偏的,他的心向着长子时,便满心满眼的防着她,等他的心偏向她时,却又忽视了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