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婆子说完话就停下来微低着头,仿佛怕被人看透似的。

杨茉看一眼秋桐。

秋桐拿了二两银子上来递给姜婆子,姜婆子不敢再说什么,行了礼恭敬地退下去。

姜婆子虽是别有所图,她说的话也不一定全是假的,现在她孝期满了,能出门活动,首先想的就是身边的亲人,父亲、大太太没了,谁也不知道安庆到底发生了什么,唯有陆姨娘是从安庆扶棺回京的,“有没有法子让人去打听一下陆姨娘那边的情形。”

春和顿时一怔,她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小姐…姜婆子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再说陆姨娘…”

杨茉抬起眼睛,径直看向春和,“陆姨娘生下的孩子会夭折,那是因为得了病,和灾祸无关。”

放在从前,小姐这样说她们肯定会疑惑,可是经历了上次的疹症,两个丫头心里就对杨茉十分信服,两个人互相看看不再反驳杨茉。

杨茉知道两个丫头是为她着想,目光微微轻软下来,“秋桐,你再将我那个夭折的弟弟情形说一遍。”

秋桐仔细思量,“奴婢也只是看过小少爷一眼,别的都是听伺候小少爷的奶子说的,小少爷生下来还好好的,却不几日就变了颜色,郎中们给小少爷用了不少的药,连给大人吃的药都用上了,可…还是没救过来。”

刚生下来孩子会患的病症有许多,光是听秋桐含糊的说,她也不能断定到底是什么病症。

“你说是变了颜色,什么颜色?你可仔细看了?”

“金黄色,”秋桐很肯定地说,“是金黄色。”

杨茉心中有些思量,可是她还有更多的疑问,只有见到陆姨娘才能知晓。

主仆几个话说到这里,小丫鬟梅香进来禀告,“外头的妈妈来了,说秋桐姐姐的嫂子在后门等着呢。”

秋桐拿起旁边的笸箩,“怎么偏这时候过来,针线房还等着我分线。不是说好了让明儿一早。”

梅香道:“姐姐的嫂子说了,没有时间等明早儿也行,正好老公婆俩要去交货。”

听到交货两个字,秋桐皱起眉头,上次兄嫂从她这里拿了月例,已经够开个小铺子,现在怎么又要交货给旁人,开铺子的银钱哪里去了,本来心里怀疑兄嫂的愧疚,现在一扫而光,挺直了脊背,“那就让婆子说一声,明儿一早过来,别过卯正。”

梅香应了下去。

秋桐端了茶给杨茉,“小姐为什么非要等到明日早晨才让我见嫂子,万一今日她去见府里的人,我们也不知晓。”

杨茉喝了口茶,“没有从你嘴中听到消息,不会急着去见谁,”秋桐舅母这般势力的人心中算盘打的精,知道用什么能换来银钱,“至于为什么要在明天…你不是说常家有客人要来。”那个算计她的人果然现行,就要在客人面前,那样才算丢丑。

第二天一大早秋桐就将月例送了出去。

微微发福的嫂子丁氏早就等在门口,看到秋桐眼睛笑开了花,却还一脸的为难,“都是你侄儿,看上了邻村的细娘,急着要定亲事,铺子也就能开成了,”边说边去看秋桐的脸色,“你哥哥说,为丁家传宗接代是大事,可这样一来就要辛苦姑奶奶。”

每一次来拿钱都有说辞,尤其是嫂子穿着的这件灰色衣裙就从来没换过,酱菜一坛坛卖出去,总不至于一件衣服也买不起。

秋桐将手中的酱菜坛子重新塞进丁氏的怀里,“以后不要送这些了,小姐已经摘了孝出来走动,小院子里的规矩也不比从前随便,府外进来的东西一概不能收。”

“呦,这是怎么了?我的姑奶奶,谁给你气受了。”

秋桐耐着性子,“这是府中的规矩,我们也不能乱来。”

千里迢迢拿来的酱菜哪有拿回去的道理,丁氏忙道:“仅这一次,姑奶奶拿着吧,天热了也好下饭。”

秋桐不肯收手,坛子向前一顶撞得丁氏生疼,丁氏的脸顿时就落下来,却不好在这时发作只能忍着,“姑奶奶轻些,给我…我拿回去就是。”忙伸手将坛子抱在怀里。

“给你的月例是我攒下的一半,从今往后家中我也难贴补,嫂子多做些酱菜来卖也就是了。”

听说到手的银钱就要没了,丁氏慌张起来,“姑奶奶这是闹得哪出,怎么也要等到你侄儿订了亲…”

秋桐冷笑,“怕什么,他不是还有父母,我这个做姑姑的不过是帮衬罢了。”说完转身就走。

丁氏忙在背后喊叫,秋桐就似没听见,转了几个弯就消失在园子里。

秋桐一口气回到小院子,看到坐在椅子上看书的杨茉,才停下来喘气,这些年她一直任劳任怨地将月例银子交出去,为的就是丁家能有个好的将来,她和兄嫂之间也是客客气气,只有今日,她听小姐的话拉下脸来试探,兄嫂真心对她好不会在意这些。

春和倒了杯茶给秋桐,“别急,慢慢听消息,兴许你嫂子不会去见旁人。”

秋桐不安地想着袖子里层层包裹的手帕,等到春和出去,才走到杨茉身边,杨茉亲手拿了出来。

酱菜坛子里放了一些银硝,有人吃了不久就会显出症状,虽然顶多是腹泻,却有足够的机会她去找那只害人的手。

杨茉看向秋桐,“去净净手,”银硝虽然在手绢里,秋桐也可能会不小心碰触到,“不要让旁人知晓。”

秋桐颌首,下药的事连春和都被蒙在鼓里,是怕万一有人查起来…“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杨茉起身,也该换好衣服去常大太太房里请安了。*********************感谢歆翊的评价票。小丫鬟梅香由梅在飞扮演,希望小丫鬟能有个好前程。大家有推荐票多投投教主吧,教主在冲新书榜。

第七章你要小心

春和拿来杏黄色暗绣对襟褙子拿来给杨茉换上,虽然已经过了孝期,杨茉从心底里却不愿意穿太艳的衣服,或许是失去亲人的悲伤终究还没有从心中褪去。

“小姐梳单螺髻还是双螺髻。”春和低声问,小姐从前来常家,都是梳这两种发髻。

杨茉兰比常亦宁小七岁,所以从前她每次来常家都装扮的显年长些,两府都知晓这个秘密,杨茉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杨茉兰和如今的杨茉重叠在了一起,只是唇边多了一丝不足道的笑容。

几十年不论是打扮还是性子,都努力去迎合一个人,想一想就已经让她腻烦,她为何要做那个追云的人。

“就梳双丫髻。”双丫髻看起来更稚嫩,也适合她如今的年龄。

春和应了一声,仔细地为杨茉梳头发。

“外面张灯结彩的好热闹,大老爷专门从外面买了香木做的大船放进湖里,要在湖中心的亭子里宴客。”

这样精心的安排,是想让外面人知晓常家藏着一位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常三小姐,经过这次宴席,常三小姐的名声也会渐渐传开。

真是一个露面的好时机。

杨茉想着微微笑起来。

常大太太的小院里,双枝抱着一个酱菜坛子进屋。

东西才放在八仙桌上就有小丫鬟进来喊,“太太让人摆饭呢,快去伺候吧!”

双枝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屋门,却想了想又折返回来将酱菜坛子一起拿了出来。

内室里常大太太才换好了衣服,看到双枝手里的东西,“哪里来的?”

双枝将酱菜坛子放下来,“厨房施大娘送来的,天气热了太太胃口不好,让我拿些酱菜也好下饭。”

常大太太颌首,双枝忙去摆饭。用完了饭菜,屋子里刚收拾干净,外面传来常三小姐的声音,“快点,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急促的脚步声过后,常大太太抬起头,常三小姐随便梳了个纂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母亲,快瞧瞧我,这件杏花交领襦裙好不好看。”

常大太太也不回话,只是吩咐旁边的双枝,“去将饭菜拿来给三小姐。”

常三小姐忙摆手,“已经在屋里吃过了,厨房做的粳米粥,还有小酱菜。”

常大太太这才重新打量起常三小姐的穿着,“这件衣服不行,”说着看向双枝,“去将我刚给三小姐做的衣裙拿来。”

常三小姐听得顿时一喜。

杨茉恰好在卯时中进了常大太太的院子。

门口的丫鬟见到杨茉忙进屋禀告,帘子一掀开,杨茉听到里面欢声笑语,“还是母亲做的衣服好看,母亲像五哥哥小时候那样,也给我编一头的辫子。”

然后是常大太太的声音,“女孩子怎么能梳男孩子的发式。”

杨茉走进屋,黄花梨方背椅上铺着大红色芙蓉鲤鱼蜀锦,梳着圆髻的常大太太坐在上面正低头看伏在膝上的常三小姐。

常三小姐穿着海棠色梅花对襟箭袖,下面是九霞裙,头发散着还没有梳起来,柔顺地散在肩上。

听到脚步声,常大太太抬起头来看到杨茉,温和的脸上泛起更多的笑意,常三小姐也一下子站起身,快走几步到杨茉身边拉起杨茉的手,“妹妹怎么来了…你身子好了没有?快过来坐下,听说你出了孝期,我正想去看你。”

杨茉走到常大太太跟前,松开常三小姐的手,旁边的丫鬟送来跪垫,杨茉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常大太太笑容亲切,忙起身拉住杨茉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你病的时候我常去看你,现在脸色终于好起来了。”

常三小姐挽住杨茉的手臂,三个人一起坐在软榻上,杨茉迎上常大太太的目光,“躺了这么多天,已经好了,就想着还没给长辈问个安。”

“那正好,”常三小姐抬眼飞快地在杨茉身上扫了一圈,淡色的衣衫和双丫髻,看起来就像小孩子,“我们一起去给祖母请安。”

常大太太笑容一下子在脸上散开,“老夫人看到你不知道多欢喜。”

“还有我呢,”常三小姐腻上来,“我还没有梳头,母亲别看到妹妹就忘了我。”

常大太太被磨的没法子,只好让下人将妆匣子拿出来,常三小姐坐在彭牙方凳上笑着看常大太太拿起梳子,杨茉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腿上僵硬,不知是谁逗得廊下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起来,杨茉就偏着头向外望。

不过是片刻的失神就被常大太太看到,“大老爷的同僚送来的,你喜欢就去看看。”

杨茉被说中了心事抿着嘴站起身向常大太太行了礼,带着春和出了门。

余妈妈看着杨大小姐的身影,也弯起了嘴唇,到底是小姑娘,难掩稚嫩,玩心也重,喜恶都摆在脸上。

鸟儿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似是很快吸引了杨茉的目光。

等到旁边的人少了,秋桐转了个身,走近杨茉两步,低声道:“是崔大太太要来。”

崔大太太是祖母和常老夫人同族的侄女,平日里也有些来往,常三小姐的婚事就是崔大太太从中说项,嫁去了兵部侍郎魏家。

魏家的夫人杨茉也见过,魏夫人身子不好,常来杨家求药,是个很和善的长辈。祖母说常三小姐有福气,后来也果然应验了这句话,魏二爷立了大功去了通政司,常三小姐早早就从魏夫人手里接了一半的家。

常三小姐穿好了衣装挽着常大太太出了屋子,几个人走到月亮门,常大太太吩咐下人去准备宴席,常三小姐正好和杨茉凑着说话,“妹妹那里还有没有医书?”

常三小姐小时候看《天宝杂记》就要学才德兼备的康王妃,于是也算得上是博览全书,其实才德兼备倒是次要,康王妃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相夫教子,常三小姐想借着康王妃的名声爬上去。

从前杨茉兰对常三小姐有求必应,殊不知这个身体如今已经改弦易辙。

杨茉看也没看常三小姐,“父亲、母亲去世之后,我也想看看那些家传的医书,姐姐若是愿意就去我屋里一起看。”

这是在拒绝她。常三小姐不由地停下脚步,转头去看杨茉,鸦青的头发,赛雪的皮肤,嫣红的唇色,脸上仍旧是乖巧的表情…看起来和从前没有不同,只是却让她觉得…有些不一样。

常三小姐不由地心中不快,这样一迟疑杨茉已经走在了她前面,她不禁快走了两步,鞋间陷在青石的缝隙中不由地趔趄两步。

杨茉转过头来,在阳光下露出笑容,“姐姐慢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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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机会

常老太爷辞世之后,常老夫人就搬去了墨园,将园子里最好的怡园腾了出来,过了一座菱花木窗镶嵌的花墙,前面已瞧见墨园院落,院子正中是一块如长刀般的寿山石,两边种了翠竹,中间也有石笋,堂屋门口立着半幅楹联,上面字刚刚重新刷过,笔迹银钩铁画,透着一股恢宏气势。

屋前的帘子已经卷起,穿着青色比甲的小丫鬟忙向众人行礼。

过了堂屋就是抄手走廊,后面的院子种着樱桃树和垂丝海棠,走廊两侧放满了各式盆景,花草阳光下长得正茂,穿着酱色对襟比甲的陈妈妈早就等在那里。

“老夫人怎么样了?”常大太太低声询问。

陈妈妈忙道:“身上还不大好,倒是有些精神了。”杨家出事之前老夫人就病了,后来听说杨老夫人、杨大人夫妇没了,心中着急病得更厉害起来。

杨茉跟着常三小姐上前,陈妈妈亲切地喊了一声,“三小姐,亲家小姐。”

杨茉还没回礼,只听得屋子里传来声音,“老夫人正问亲家小姐呢。”

常三小姐拉着杨茉向里面走去,过了紫檀木嵌象牙屏风,前面已经有人打了软帘,热气腾腾的汤药味夹杂花香扑面而来,屋子里有小丫鬟拿着熏炉慢慢扇着团扇,檀木小书案上摆着新夹的桃花。

常老夫人靠在临窗的大炕上,下面站着三四个大丫头端着碗盏伺候。

常老夫人看到杨茉,满怀慈爱地伸出手来,“好孩子,快升炕让我仔细瞧瞧。”

杨茉走过去,手便让常老夫人攥住坐在炕边。

看到杨茉,常老夫人想到妹妹一家的祸事,登时红了眼睛伸手将杨茉拉进怀里安慰,“在我这里也是一样,我就是你的亲祖母,你只管将这里当做自己家,心中有什么不痛快就来和我说,你放心有我一日都不能委屈了你。”

不等杨茉说话,常三小姐就抢着说,“祖母安心,我也会照看妹妹。”

常老夫人欣慰的颌首。

正说着话,外面的丫鬟来道:“崔大太太和魏夫人来了。”

杨茉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常三小姐挺直的脊背。

外面传来让杨茉熟悉的咳嗽声,紧接着穿着松花二色云纹褙子的魏夫人进了屋,然后是体形颇富态的崔大太太和梳着挑心髻穿品红凤尾纹褙子的常二太太。

魏夫人、崔大太太上前给常老夫人见礼,常三小姐和杨茉也忙着行礼,一番客套过后,下人搬来交椅请大家坐下。

“这是茉兰,秉正的女儿。”常老夫人声音一落,杨茉感觉到所有人投过来的怜悯目光。

崔大太太的目光一闪而过,声音却带着悲伤,“可怜见的,这么小的孩子,多亏还有老夫人照应着。”

常老夫人叹口气,“杨家在太医院的时候,京里不少人都受过杨家恩惠。”

杨茉低下头,常老夫人刻意提起从前,是想要父亲如今犯的案子划清界限,免得魏家会因她这个孤女有所顾虑,想透这一点,杨茉忽然十分想笑。

本来坐在一旁的常三小姐也靠过来,提起帕子掩在鼻尖,声音略有些沉闷,“茉兰妹妹是可怜人。”

看到常三小姐的慈悲心肠,魏夫人的目光果然更加亲切了些。

一转眼到了常老夫人用药的时辰,陈妈妈亲手将药丸端上来。

崔大太太关切地开口:“我记得老夫人从前落下病根,咽不下苦药,如今可还这般?”

陈妈妈低头笑着道:“多亏了有三小姐在,老夫人的药都是按时服用。”

崔大太太有些惊讶,却转眼明白过来,“老夫人最疼晚辈,常三小姐从旁劝着,也难怪是这样。”

陈妈妈就抿嘴,“这些药都是三小姐按照杨家做蜜丸的方子亲手做的,比寻常药丸都要甜些,上次郎中来了尝了尝,还说这法子好呢。”

魏夫人听了笑,“三小姐才貌双全,难得还通晓医理。”

常三小姐听了,低下头露出羞怯的笑容。

这样的场合烘托下,常三小姐确实变得“绝非凡品”起来。

不多一会儿又有妈妈禀告,“郎中在门外候着。”

魏夫人听了就起身告辞,常老夫人正好从套间里出来,伸手留住魏夫人,“宴席都安排好了,如何也不能走。”

大太太、二太太都劝起来,“您走了,我们这场面可如何支撑。”魏夫人只好客随主便,重新坐下来。

常老夫人让人扶着腰下地,常三小姐忙上前伺候。

杨茉也起身去帮忙,趁着众人不注意,杨茉伸手去摸常老夫人的足踝和小腿,轻轻按下去隔着袜子抚摸,刚才施压的地方没有恢复原状。

和她猜想的一样,常老夫人是水肿。

常老夫人眼睑周围厚重、明亮,并不是因体态臃肿才能有的情形,她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一眼就能看出哪些属于常态,哪些是病容。常老夫人卧床这么久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可见是服用的药剂并不一定对症。

见杨茉还没将老夫人的鞋穿好,常三小姐过来帮忙,“这是新鞋,松口紧了些。”很有孝心的样子。

陈妈妈带着丫鬟服侍常老夫人去侧室里诊脉,一盏茶功夫,常老夫人从侧室里出来,大家迎出去听郎中辩症。

常老夫人略显疲倦,倒是常三小姐满面笑容,向众位夫人禀告,“郎中说祖母的病大有起色。”

丫鬟搬来折杌,郎中在屏风后行了礼才坐下写方子。

郎中将方子写好管事妈妈呈上来递给常老夫人看,常老夫人摆摆手,“眼睛早就不中用了,还是让亦宛看看和从前的方子有什么不同。”

杨茉身边的三小姐常亦宛将方子拿在手中细细读起来,杨茉也想凑过去看个究竟,谁知那郎中的字写的潦草,她还没辨认出几味药,常亦宛已经自信满满地看好,“这药比之前的又少了两味,加了黄芪、桂心补血。”

常亦宛说着话,杨茉看向屏风后的郎中,那郎中也没有异议,“小姐真是好人才,竟懂得药性。”

常二太太道:“老夫人是受了伤寒,前两个月就开始发热,现在总算除了热病。”

那郎中躬身仔细听着,“热病散了,现下脏腑风虚,风止则气绝,故要补气补血。”

常老夫人叹气,撑起手来扶额,“人老了,就是不中用,除了这病那个病就来,从前的头疼病又犯了,眼前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到了晚上还咳嗽起来,饭菜也不爱进,若是先生能治好我这个病症,那便是我的大福了。”********************感谢苍穹海蓝的蛋糕。感谢苏微的平安符

第九章舌战(上)

大家听着老夫人论病症,常大太太这时进了门,笑着道:“饭菜已经备好了。”

常老夫人身边已经有人伺候,常亦宛站起身来亲亲热热地拉着杨茉,“我们去摆箸。”

杨茉轻巧地就甩掉常亦宛的手,“姐姐喜欢听药理,我们何不好好琢磨一下郎中辩症。”

说着话,清秀的脸抬起来,眼睛就格外大而明亮,目光闪烁中透着几分的认真。常亦宛不禁惊讶,杨茉兰对医术向来没有兴趣,这次怎么会主动留下来要听郎中说脉,转念间她心中豁然开朗,杨茉兰是想要哄祖母开心,现在的杨茉兰已非从前,不但要迎合母亲的意思,还要讨好祖母,才能在常家立足,心中一欢喜就顺着杨茉的意思坐下来,“那我陪着妹妹一起听。”

屋子里重新安静,郎中那边接着禀告,“老夫人先是感了风寒,才引发此证,故是外风所致,只要按时用药就会慢慢好转。”

久病成医,常老夫人觉得郎中的话十分有理,她的病就是起自咳嗽发热,“先生好脉息,我照单子服用便是,”转头看向陈妈妈,“拿车马银给先生。”

郎中躬身谢过常老夫人。

杨茉将常老夫人主诉的症状整合在一起,常老夫人一直有头疼、眩晕的旧疾,这次的病又是因发热才引起的,加上老夫人眼睑、小腿水肿,首先应该判断的是肾病。急性肾炎,起病初会恶寒,恶风,也就是郎中所说的风症。

常老夫人身形臃肿,年龄六十多岁,长期的头晕头痛,根据她在门诊接待患者的经验,常老夫人极有可能是高血压病。如果她判断的准确,那么常老夫人就是同时患有高血压病和急性肾炎,这两种病看起来没有丝毫关联,其实是息息相关,因急性肾炎引发的高血压病症,是肾性高血压病。常老夫人长期服药,或许血压会暂时得到控制,却因这次肾炎造成全身水肿,血容量扩张,引发高血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