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茉不去问秋桐,转过头来看榻上的常亦宛,“宛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姐姐识得秋桐的兄嫂?秋桐嫂子今早进府来拿秋桐的月例,这酱菜可是今日一早送进来的?”

常亦宛没想到杨茉会在母亲面前直言问她,当即一怔,目光闪烁不敢看杨茉,嘴上也是支支吾吾,“我不知什么丁家,是紫云拿的。”

秋桐咬起嘴唇,“我嫂子今早送我一坛酱菜让我与小姐吃,我不肯留还和嫂子争了几句。”

杨茉听着秋桐的话,惊讶地看常亦宛,“宛姐姐,紫云怎么会将东西收下。”

常亦宛不知如何说。

杨茉眼巴巴地看向常大太太,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就似无依无靠孤零零的小草。

常大太太看向余妈妈,“去仔细问清楚酱菜的来历,院子里这么多下人,就没有一个说一声,”目光柔和地看向杨茉,“你别急,不管怎么样,都是她自己的错,府外得来的东西也敢随便拿来吃。”

秋桐那边也委屈地哭起来,“再往后奴婢不敢让嫂子进府了。”

不用等紫云过来,就已经将整件事定下来,就算紫云再争辩,想要说个清楚也要将秋桐嫂子叫进府中。

常家若是这样大动干戈,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这事交给常大太太处理,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果然紫云从外面进来就跪在地上,“奴婢恰好也去外门上,遇到了秋桐的嫂子,秋桐嫂子说自家做的让我尝尝,奴婢原以为是一坛酱菜不相干的,没想会害得小姐这般,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紫云叩头的声音响起来,杨茉吓得捂住了脸,微微浮起的笑容藏在手心里,银硝是查不出来的,现在又有下人抢着担下过错,常亦宛这次不但白白出丑,还要仔细想想交出“不懂事”的心腹丫鬟,还是向常大太太主动承认错误。

从常亦宛屋里出来杨茉心里觉得一阵的轻松,秋桐紧紧地跟着杨茉,松开手才发觉帕子已经被汗浸透了,“小姐,万一三小姐记恨上您。”

“那就让她记恨。”杨茉轻笑一声。

秋桐诧异地抬起头,“奴婢…只怕常家往后…”

是怕不兑现两家的婚约,杨茉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秋桐,“就算百依百顺,我们主仆在常家就会有好日子?不争不抢什么都得不到。我们不去争辩,说不得这盆脏水要泼到我们主仆身上,现在一切清清楚楚,管她谁去做替死鬼。”

秋桐好半天才跟上杨茉的脚步。

“害怕了?”杨茉低声问。

秋桐摇头,“不是,奴婢就是觉得…跟着小姐以后定会有好日子。”

秋桐嫂子送来的酱菜害得常亦宛人前失仪,杨茉也不好没有任何动作,回到屋中就吩咐秋桐,“将这些年你嫂子送进来的东西,让人来拿走,让她日后不要再进府见你。便是有事让人捎来口讯。”

这般处置常家也不会再有二话。

秋桐应下来叫了几个婆子一起将东西整理成简单的包裹只等着来人取走。

谁知秋桐的嫂子得知消息,大呼冤枉,定要让人来求情。杨茉烦不过,只好向常大太太禀告,这才将人放了进来。

那人是曾在杨家做过庄头牛家的妇人,进了常家带了不少的野味供奉,给常大太太请了安才来到杨茉屋里。

牛氏坐下来,秋桐、春和两个去了院子里。

杨茉的目光径直落在牛氏身边的妈妈身上。

那位妈妈也看过来。

牛氏直率的脾气早就经不住,一把拉过身边的人按在椅子上,“有什么话快点说,好不容易得来的由头,这里里外外都是常家的眼睛。”

那妈妈才抬起头来。

杨茉深吸一口气,“姨娘…你怎么瘦成这个模样。”眼前这个黑瘦的妇人,就是杨茉兰的生母陆姨娘。

杨茉话音刚落,外面顿时传来一声窗棂碰撞的声响。**********************感谢周全一同学的评论,看到之后让人激情澎湃,晚上再更一章。希望亲们多多抓虫,教主是马虎大王。感谢苏微的平安符。

第十三章坏事

屋子里所有人脸色一变,外面传来秋桐的声音,“笨手笨脚的连茶也端不好。”

紧接着是小丫鬟告饶的声音。

外面重新恢复了平静。

陆姨娘这才抬起头来看杨茉,上次见大小姐还是四年前,她跟着老爷去了安庆之后,无时无刻不想起这张稚嫩的脸,可是转眼间,那些柔软在她脸上消失殆尽,留下的是清澈的目光透着几分的??毅果敢,“大小姐这些年…有没有吃苦。”

颤抖的声音响起来,杨茉从沉思中回过神,从穿越以来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回到这个世界,难道真的就是杨茉兰对常亦宁的眷恋。

而今从这张消瘦充满着慈爱的脸上,她找到了想要的答案,母亲这个词离她很远,即便是在现代她也很小就失去了妈妈,一直羡慕别人能有妈妈在身边。杨茉兰比她幸运,因为有一个时刻惦记着她的母亲。

“母亲在外面好不好?”

听到杨茉的声音,陆姨娘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露出恐惧的神情,“大小姐千万莫要这样说,这是要折煞奴婢,小姐的母亲是大太太。”

“事到如今,母亲也要和我分清楚不成?”杨茉看准了陆姨娘的软弱,劝着陆姨娘和她拉进距离,只会将陆姨娘推的更远。

陆姨娘慌张起来,忙摆手,“大小姐这是哪里的话。”

“母亲看我如今可像个小姐?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现在常家抬举我,若是有一天…我也许连母亲也不如。”

陆姨娘吓得张大嘴,不知说什么才好,站起身来又坐下,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小姐不会的,小姐的八字好,将来必定富贵荣华。”

“家破人亡真的算是八字好么?”

陆姨娘顿时掉下泪来,她已经万念俱灰,想着见大小姐一面就去寻老爷、太太,却没想到大小姐现在是这种情形,心中的牵挂油然生出了许多,“那可怎么办?常家真的待小姐不好吗?”

杨茉只是微笑着看陆姨娘,会牵挂她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的也就是有生母了,她利用秋桐嫂子的酱菜好不容易见生母一面,是为了将来母女团聚过上好日子,并不是要生母满足心愿回去自绝的。

可是想到自己给杨家带来的灾祸,陆姨娘脸上露出些辛酸,就是因为她常家才会嫌弃小姐也不一定。

杨茉眼看着那瘦弱的肩膀垮下去,这些年的流言蜚语,已经将陆氏整个压垮了,在别人听来很正常的话,在陆氏那里也会刺耳,还好她没有准备就这样劝回一个心如死灰的人。

“母亲在安庆,可知道父亲的案子?”

陆氏想起那件事顿时打了个哆嗦,“朝廷说安庆府三年赋税不过交了十分之一,便有钦差下查,说老爷每年放回朝廷的银子有亏空,立即便将老爷抓了起来。太太见出事便向京里捎书信,谁知道朝廷办案这样急,很快就给老爷定了案,太太知晓之后哭成一团,要和老爷的囚车一起上京打点,还说小姐和老夫人只怕早就六神无主。”

杨大太太张氏是个很聪颖的女子,不但侍奉父亲周到,还将杨家打理的仅仅有条。遇到这样的祸事,只会寻到最正确的法子解决。

可是最终的结果为什么不是回到京里而是直接殉夫。

陆氏道:“后来听说老爷出了事,太太悲恸地昏了过去,大家都慌了手脚,太太是刚强的人,挣扎着去牢里看了老爷,给老爷烧了上路的纸钱,回来就是要带我们回京城,晚上太太还嘱咐我们大家,恐怕要日夜兼程,那会儿我也没看出太太决心要和老爷走了,直到第二天,才发现太太在房里投缳自尽了。”

父亲的案子定的匆忙,大太太也死的突然,安庆的事越来越像一个谜团。整个杨家都像是被人收网的鱼。

屋子里杨茉和陆氏说话,那边常亦宛也听到了消息。

“将丫鬟都打发出了屋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杨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将门守紧紧的。”

常亦宛站起身只觉得腿脚发软。

这件事本来可以不声不响地过去,杨茉兰偏要罚秋桐嫂子不准再进府,这样一来她就不能息事宁人,母亲这才要将紫云放出府。

杨茉兰自从孝满出屋之后,就和从前不一样了,整个人变得十分尖刻,不如从前的乖巧。她本就担心秋桐嫂子会将紫云打听秋桐的事供出来。

好奇、怀疑让常亦宛有些坐不住。

常亦宛站起身,“扶我过去看看。”

主仆两个一路静悄悄地过来,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一直走到院子里秋桐才发现,秋桐才咳嗽了两声,常亦宛已经上前几步推开了门。

屋子里一片安静,静寂的有些不自然。

一个身形瘦弱的妇人一下子从椅子里站起身。

常亦宛笑着看杨茉,“祖母给我了两支金玉簪,我就想着分给你一支。”边说边跨进屋子,眼睛不时地去看地上站在旁边慌张不安的妇人。

那妇人臂弯中挂着一件斗篷,低着脸仿佛是怕见人的样子,手中握着一只漂亮的玉兰花镶贝盒子,正悄悄地向袖子下藏。

杨茉去看常亦宛送来的金玉簪。

常亦宛笑意盈盈,“出去的时候我们一起戴。”

杨茉屋子里有人常亦宛不好久坐,带着丫鬟很快就出了门。

走在青石路上,常亦宛冷笑一声,“在母亲面前说的好,不能随便接外面送进来的东西,现在却借着由头在藏私…你没瞧见那个妇人躲躲藏藏的模样,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说到这里常亦宛眼前忽然一亮,就像道火石电光将黑夜照亮一瞬,她猛然转过头看身边的翠竹,“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拿盒子的妇人看着眼熟。”*****************************今天的加更呈上,想要明天加更,亲们要留言哈。若是有虫记得抓抓。因为是教主的新书,大家要点加入书架(会有更新提醒),投推荐票(让教主能冲榜),多留言(建议新书的走向)。感谢周全一同学送来的蛋糕。

第十四章捉住

翠竹一怔,“小姐说的是哪个?屋子里的下人?”

翠竹这丫头没有紫云伶俐,换做紫云定知道她在说什么,“难不成我还问那个牛婆子。”

翠竹忙摇头,“奴婢没觉得…看样子就是个普通村妇。”

普通村妇会拿着一个红木镶贝的盒子,常亦宛转头瞥了一眼杨茉住的小院子,心中奇怪的感觉越来越重,为了一个下人这样大动干戈。

“去和母亲说一声,”常亦宛吩咐翠竹,“就说杨茉兰将下人都打发出去,偷偷在屋子里见人。”住在他们家中,却瞒着他们在屋子里捣鬼。

翠竹应了一声,忙让两个小丫鬟伺候常亦宛,自己一路去了常大太太的院子。

常亦宛不愿意径直会屋子里,而是在离杨茉住处不远的八角亭里坐下。夹竹桃被风吹的一阵?的声响,常亦宛目光正对处正好能看到一截青石板路,从杨茉院子里出来必然要经过这里。

只要她牢牢地盯紧,就能等母亲让人来查看。

一阵脚步声响,常亦宛站起身来,是几个小丫鬟捧着铺盖出去晾晒,常亦宛豁然想起从前在杨家时的事。

她和杨茉兰在小院子里敲太平鼓,她玩的兴起去抢杨茉兰手中的彩旗,杨茉兰笑着躲闪,不小心撞到个抱着被褥的丫鬟,墙角就传来一声担忧的惊叫,她抬起头看到墙角里一个穿着紫红色褙子,梳着圆髻的妇人。

那妇人看到她们简单行了礼就转身匆匆忙忙地走了。

后来她听丫鬟说,是陆姨娘。

她那时候才知道杨茉兰是陆姨娘所生。

脑海里所有的景象一下子串起来,对了,就是陆姨娘,她觉得眼熟,是因为那个妇人长得像陆姨娘,虽然和印象中的不太相同,可是那种小心翼翼又满脸关切的神情和从前一般无二。

常亦宛豁然站起身,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控制不住的兴奋,紫云都是因杨茉兰才会被遣出府,现在她就要杨茉兰还欠她的这笔债。

秋桐站在廊庑下向外张望,生怕谁会再带着人闯进来。

屋子里是陆氏焦急的声音,“怎么办?趁着没有被人发现,我们还是走吧!”

不让陆氏亲眼看到她的处境,陆氏是不会相信的,“母亲现在知道了,我在院子里做了什么,常家都会知晓,前几日秋桐差点被人挪出府去,若是秋桐、春和走了,我身边就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

陆氏想到大小姐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忍不住掉眼泪,“还是快走吧,常家发现是要怪小姐的。”

牛氏是个粗人,当即就皱起眉头,“我说姨奶奶,您怎么连大小姐也不如,我们好不容易进来,连话也说不完就出去,不安排好了,你还指望有第二次不成?真的就想以后再不见面了?”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自然不能不顾孩子,陆氏听得这话冷静下来。

杨茉看向牛氏,牛氏是祖母在初一上香的时候从庙里救回来的,一直对杨家忠心耿耿,如今杨家破了,却还是不忘旧情。

牛氏接着道:“姨奶奶就死了心吧,你看有几个夫人、太太没有娘家依靠在夫家能顺心,”想想杨家还兴盛的时候,牛氏也跟着感叹,“杨家的药铺封了,从前几个坐堂的先生,这几年也凋零了一半,这两年上门求医的人不知怎么的打听到了我,从前我还能去药铺上求坐堂的先生帮忙,现在我哪有这个本事。姨奶奶手里既然有杨老爷留下的方子,不如一起帮着小姐想想,什么时候能将杨家的大门重新撑起来,不光是重新兴旺杨家,还能治病救人,是多好的事。”

陆氏惊诧地看着牛氏,“这话你也敢说…”

牛氏冷笑,人情世故没有谁比她们这些下人更清楚。

陆氏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匣子交给杨茉,“多亏那几年夫人掌家格外誊抄了些单方,否则…真不知要去哪里找,小姐妥善拿好了,日后也有个用途。”

杨茉打开盒子看里面的单方,看到清秀的字体,想到大太太对她的关爱一时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

“何必要等到日后才用。”杨茉擦掉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来看陆氏。

陆氏一时不明白杨茉的意思。

杨茉看向旁边的沙漏,“时辰差不多了,”说着看向牛氏,“劳烦妈妈照顾我母亲。”

牛氏道:“小姐放心,只要有我们夫妻在,姨娘就会好端端的,”说着补充一句,“在外面我们和姨娘明面上并不来往,常家只要没有亲手捉住,就不会认定我带了姨娘进府。”

对上陆氏担忧的目光,杨茉有八成的把握陆氏出去之后不会做傻事,“母亲,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们而已。”说着起身拉住陆氏的手。

陆氏慌张地手指冰凉,却在杨茉的注视下缓缓点起头来。

送走了牛氏和陆氏,杨茉吩咐春和,“让人生个火盆带着,我们出去一趟。”

小丫鬟一路小跑到亭子前向常亦宛禀告,“三小姐,杨大小姐院子里出来人了…”

不能让她们这样顺利出府。

常亦宛拿定了注意,提起裙角出了亭子,一路赶到路口,一眼就望见了前面那个穿着斗篷的人影。

那蟹青色的斗篷就是刚才妇人手中挂着的那件,有谁会在大热天里穿斗篷出门,分明就是怕被人发现,才做了遮掩。

常亦宛顾不得其他,带着丫鬟几步上前。

那人微微侧头,似是发现了常亦宛,却没有停顿反而加快了脚步,常亦宛冷笑一声快走几步伸出手来拉住前面人的手臂,用足了力气将那人扯了过来。

那人转过身,手中的东西“咣当”一声落在地上,顿时溅起了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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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利用

常亦宛一路走过来就在思量,从前和杨家定亲是因杨老夫人的缘故,而今杨家成了如今的模样,却还要让五哥娶杨茉兰…凭什么,有了这样的嫂嫂,她日后哪里还能抬起头来,母亲性子绵软,她却咽不下去这口气,杨茉兰早该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怎么还能没皮没脸地想要做常家的五奶奶。

杨茉兰从前也不过是个暴发户,现在更是罪臣之女,到底有什么资格。

只要让她抓住把柄,就会将杨茉兰打回原形。

眼见证据就要握在手里,常亦宛伸手死死地抓住不放,可当那人转过身来,常亦宛那迅速跳动的心仿佛就要从喉口飞出来,眼前的人不是陆姨娘,而是杨茉兰。

惊讶过后,常亦宛才感觉到脚面上一阵灼烫,身边的丫鬟已经叫起来,“火…快…”

一盆热炭落在地上,上面的小块炭带着火星正好落在杨茉兰的衣裙和脚上,经风一吹,仿佛就要烧起来。下人急的跳脚,就要用手去拍,杨茉看准时机一脚踩了上去,结结实实地踏在常亦宛的脚背上。

火星灭了不少,再狠命碾一碾只剩下屡屡青烟。

常亦宛的心也如这火苗一般,被碾成碎末、化为乌有。欣喜、兴奋、诧异、愤怒各种情绪,一下子向她袭来,让她喘不过气,她伸手要去推杨茉,却发现软软的没有力气,只能任凭杨茉自己将脚挪开。

常亦宛那只粉红色的缎子鞋已经被踩的一片模糊。

杨茉关切地抬起眼睛,“宛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烧到。”

那张脸上是单纯的焦急好像一点也不知晓被火灼的那一瞬,比不上脚踹过去的疼痛,常亦宛只想一掌扇过去,打烂杨茉兰这张友善的脸。

杨茉惊魂未定,忙去吩咐下人,“将宛姐姐扶去我屋里,再去和太太说一声,快让人来瞧瞧。”

几个下人一起将常亦宛送进杨茉兰的内室里。秋桐忙去吩咐丫鬟打清水来。

常亦宛靠在迎枕上,一眼就看到软榻里面那只红木镶贝盒子,她不由地坐直了几分,她猜的没错,那些人就是借着秋桐嫂子的事来给杨茉兰送东西。

虽然没能抓住陆姨娘,却看清楚那盒子里装的到底是写什么,也能在祖母、母亲面前禀告。

外面传来余妈妈的声音,杨茉带着人迎出去,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常亦宛看向翠竹,翠竹忙走上前来,有了翠竹的遮挡,常亦宛飞快地打开了红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张张纸笺,常亦宛目光瞄过去,是单方,杨家的单方。

杨家单方多少人都没找到,没想到就在杨茉兰手里,门口的琉璃帘子响动,常亦宛忙将盒子送进了原处。

“怎么会烧到了脚。”

看到大太太,常亦宛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二话不说扑进了大太太怀里。

大太太小声安慰着,“好了,好了,只是略有些红肿,不碍事的。”

杨茉站在旁边目光落在依偎的母女身上,常亦宛急冲冲地来捉陆姨娘,有没有想到旁人也有舔犊之情。

常亦宛呜呜咽咽,“我哪里知道妹妹大热天里端个炭盆做什么。”

“小姐想给老爷烧些东西,怕污了府里,特意去路口放炭盆…”秋桐话没说完,看到杨茉的目光,立即低下了头。

“要烧些什么?”常大太太温和地问,“是不是占卜不吉,还是梦到了什么?”

杨茉摇头,抬起眼睛看常大太太,温顺、乖巧的脸上露出愤愤的神情,“太太有没有听外面怎么说杨家?”

常大太太没想到杨茉会这样问,下意识地用手拍着常亦宛,半晌才道:“你们也长大了,该知道什么叫墙倒众人推,外面的传言轻信不得。”

“外面说我杨家罪有应得,全是因平日里为富不仁才有这样的下场,杨家治病救人,每年施舍药材无数,怎么换来如今的名声,上次来给我量做衣服的婆子,更说杨家闹鬼,杨家上下都是因陆姨娘生下死婴才有如今劫难,陆姨娘生下的孩子患病,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子,何来祸胎之说。我父亲犯错,是因为官失职,和杨家祖上无关,祖母在世的时候就说,杨家秘传单方是因有不详尽之处,这些年辨症修方就是有一日要公之于众,以便大家互相参详,如今外面说我家没有将单方拿出而话及我祖母,”杨茉脸上悲愤,“重伤我长辈,我不能再坐视不理,我虽是孤女,却仍旧是杨家女儿,杨家传下单方百余张,我记得的并不多,这几日写下了些,刚才已让牛婆子带出去,送到曾在我家辨方论症的药铺上,供杏林中人参详、评判,那些单方是杨家世代行医经验,是非对错由人评说。”

杨茉这些话说出来,常亦宛也忘记了哭泣,一下子从软榻上坐起来。

屋子里静的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杨茉呼吸平稳,旁人却显得十分急促。

杨家百年传下来的单方,就这样放了出去。任凭杨大小姐说的简单,那些方子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