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症上杨茉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可是却少了检查结果做依据,中医辨症的理论不受条件限制,能向中医请教自然就是最简单快捷的法子,这样一来增加的西医诊断的准确度。

“要用宣肺利水的方子。”

悦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杨茉抬起头,淡青色的长袍上似是不占半点尘埃,神情清朗没有半点的浮躁,那份悠远挂在脸上,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闲散,也不会露出太多孤傲。

杨茉习惯地看向常亦宁的眼睛,极为空旷,如同雨后洗过的天空,却能看到有细微的波纹,逐渐的扩开。

前世一直追逐这抹笑容,现在关于常亦宁的事,就想也不愿意去想。

杨茉从常亦宁脸上挪开视线,将精力放在诊症上,中医断定用宣肺利水的方子,和她想的不谋而合,是肺水肿。常三爷喝酒之后先晕厥,是因为身体里大量的水分给心脏造成负荷,极容易引起心衰。

肺水肿合并心衰在现代绝对拖延不了这么长时间,定是中医的治疗起了作用。可中医并没有扭转如今的急症,必须要用西医的法子配合治疗。

杨茉看向身边的陈妈妈,“劳烦妈妈取根绳子来。”*********************************爱亲问奖励教主那种合适,应该还是打赏。感谢yue528同学的平安符。感谢minjike同学的更新票。感谢梅在飞同学的更新票(哈哈让我眼馋拿不到)。感谢cscar不乖同学的pk票。感谢六六同学的平安符。感谢爱的猪同学的pk票。我可以去忽忽了。

第二十八章杨梅疮(上)

陈妈妈怔愣片刻,立即吩咐人去取。

常家嫂子忍不住开口询问,“要绳子做什么?”

“减少回心血量。”杨茉抬起头看常家嫂子。

本来安静的屋子,一下子沸腾起来,侧室里的郎中也偷听到了这话,互相看着,“什么回心血量?哪本古籍上有记载?”

这屋子里有各种派别的弟子,“是攻下派还是补土派?”

大家都摇头。

杨家的医术就算集各家所长也要有先人的理论做依据,不能张口胡来。这个让人议论的杏林世家,怎么就出来如此的子弟。

下人取来了绳子,杨茉吩咐身边的婆子,“将三爷扶起来端坐,再将绳子绑在三爷的手臂上。”

门外的郎中互相看看,就这样的人还要和他们一较长短。

“都别动,”常家嫂子瞪大了眼睛,满脸怒色,“你这是要害死我儿不成?我不过数落了你几句,你竟然要下这样的狠手,人都成这样了…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害人,太太以为我哪来的胆子。”杨茉抬起头来,施施然对上常家嫂子的目光,“太太是不是从来没听过三爷喘息的声音?肺中有水如同千斤重,三爷平躺着全都压在胸口,”杨茉说着一顿,“太太真的关切就去听听。”

让杨茉兰这样一说,倒是她不关心儿子,常家嫂子眼睛要冒出火来,“你这是什么话,是该对长辈说的?”

一下子大家又僵持在那里。

杨茉垂着头,仿佛要等常家嫂子拿主意,“太太,三爷要跟您说话呢。”

常家嫂子顾不得和杨茉计较,转脸去看儿子,之间儿子虚弱地挥动着手臂,真的是有什么话说。

所有人的视线都挪到常亦浙,一开一合的嘴上,唯有常亦宁仔细看着杨茉,清秀的少女脸上是坦然的目光,他眼睛中的笑容也变得笃定起来。

“母…亲,让我…坐起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常家嫂子的耳朵。

患者为了减轻痛苦都会有强迫体位,呼吸障碍的强迫体位就是端坐。只要懂得这些知识,就能轻易道出患者所想。

常家嫂子心疼儿子,只得不顾脸面,按照杨茉之前所说让人将常亦浙扶起来端坐。

“绳子要分次绑在三爷胳膊、腿上,先绑住胳膊。”

婆子迟疑着看向常家嫂子,常家嫂子也是一副茫然的神情。

常老夫人担忧地问杨茉,“能不能行,你父亲就是这样教的?”

杨茉点头,看向身边的婆子,婆子这才颤抖着手将常亦浙的胳膊绑起来。

常家嫂子心疼的要哭出声。

屋子里闹腾一片,常亦浙口唇的青紫依旧未除,常家嫂子大哭,“都按她说的做,绑也绑了,有什么用处?”

春和听到这声音气得发抖,却看到小姐似是没听到一般,静心凝气地不知在算什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杨茉才吩咐婆子,“将绳子解开,绑另一只胳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常亦浙渐渐安静下来。

“要用引枕垫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能平躺,按时用宣肺利水的方子…”

常家嫂子松口气,却想到之前郎中施针一节,便看向常大太太,“是不是张先生的针法起了作用。”

屋外也有议论的声音。

董夫人眉头微皱,常家嫂子刚才还满面焦急,现在儿子病情好转就又起了歹意,转头去看杨茉兰,只见女孩子脸色没有波动,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仿佛早有了准备。

“瞧瞧这胳膊,怎么就绑成这个模样,早知道如此,就不必这样大费周章。”常家嫂子心疼地揉着常亦浙的胳膊。

屋子里气氛轻缓下来,常老夫人咳嗽一声,“无论如何总算是好了,回去之后好好将养。”

常家嫂子痛快地应了,吩咐身边的妈妈,“快将车马银子给几位先生。”

一下子将杨茉甩在一旁不加理睬。

杨茉觉得可笑,在现代行医多年,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形,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客气,“光用宣肺利水的方子,不能救三爷的性命。”

舒缓下来的气氛,一下子又如同蹦起的琴弦,常家嫂子顿时厉眼看过来。

肺水肿多是因为感染引起,就算不是感染也和劳累过度有关,她问常三爷得病前有没有别的症状,常家嫂子遮遮掩掩,似是有什么不能向外人道的难言之隐。

“三爷的病本已经好了不少,为何这两日加重,是否做了什么劳累事?”

常家嫂子立即憋红了脸,不去看杨茉,只是向常老夫人道:“老祖宗您听听这是什么话,她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竟来盘问。”

心虚的人才会如此,杨茉道:“三爷身上可有疹症?”

常家嫂子皱起眉头,“自然没有。”

杨茉不再去看常家嫂子,而是径直看向常老夫人,“姨祖母,您看看三爷双手手腕上都有疹豆。”

听到疹豆两个字,屋子里的人无不下意识地闪躲。

杨茉道:“这种疹子,我不方便看,还是请郎中进屋辨症,”说到这里杨茉想起常亦宛对付秋桐的法子,“疹症非同小可,若是弄不好传出去…要殃及他人,弄清楚也好早些防范…请来痘神娘娘…”

常家嫂子见杨茉没有停下的意思,急忙打断,“乱说,浙儿的疹病早已经好了。”

屋子里众人各有惊异。

常家嫂子已经承认,她就不用再继续追问,屋子里其他人会比她更关切,她是已经出过天花的人,还有什么可怕。

“到底是什么病。”常老夫人忍不住先问道。

常家嫂子去遮掩常亦浙的手腕。

“还是让郎中进来查查才好。”

常家嫂子忙拒绝,“已经好了…已经好了…”一声比一声急切,说到后面嗓子都有些沙哑。

到底好不好,要由郎中来说,杨茉先向常老夫人行礼,“郎中诊症多有不便,孙女先退下。”

从诊症到引出常亦浙的难言之隐,不骄不躁顺序进行,完全将屋子里所有人压制住。常亦宁微微一笑,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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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杨梅疮(下)

“是什么病?”杨茉低声问。

西院子里的辨证还没结束,已经有一些消息传出来,秋桐低声道:“说是杨梅疮。”

杨梅疮,她虽然怀疑,但是并没有确定,常家嫂子遮遮掩掩就知道不是好病。

秋桐说起来有些臊,“听说三爷几年前就在花船上挥金,后来被族中长辈骂了一通才会收敛,这几日又偷偷地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

常家嫂子本来是替族里来常家看热闹的,没想到却将自家的丑事揭了出来。照常亦浙的症状,几年前应该就染了病,不过被药物压制住,现在说不得是二次感染,病症来势汹汹,即便今天不在常家发病,也断然遮掩不了几日,等到疹子长在脸上,口鼻溃烂,一样会闹得人尽皆知。

“族里来人了,说是要请更好的郎中来。”

常家的名声重要,常家的长辈还抱着一线希望。

“是哪位郎中诊出的病症?”谁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言。

秋桐道:“是之前给我看诊的郎中。”

又是他,也就怪不得了,年纪小没有那些老郎中事故,关键时刻被推出来利用,只怕是日后没有人敢让他上门诊病。

时辰已经不早,也没有了她的事,杨茉道:“让人打水来,我们早些歇了吧!”

这一日最清闲的就数她。

董夫人天将黑才回到文正公府,董夫人换了衣服去董昭屋里,遣走了身边的下人,母子两个低声说话。

“屋子里那么多郎中,硬是她将常三救了回来,”想到常家嫂子恬不知耻的模样,董夫人微微皱眉头,眼看着杨茉兰被欺负,她顾及两家关系不知道如何解围,情况却急转直下,董夫人长话短说,“郎中诊治了,是杨梅疮无疑,京里的世家子弟败德至此,竟还有脸面搬出礼仪来为难一个孤女,看他们现在要如何说。”

董夫人想想就觉得痛快。

董昭神色低沉,眼睛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这么说常家就不会再为难一个女子。”

董夫人想到杨茉兰在常老夫人面前说要离府的话,叹口气,“那孩子,想要离开常家。”

董昭眉毛微微蹙起,“常、杨两家不是早有婚约?”

董夫人抿着嘴唇,“杨家败落了,谁又说得清。”

董昭的目光凌厉,仿佛有丝寒意从中一闪而过,“常家也是大族,拿得出脸面毁约?”

董夫人道:“不过是口头婚约,就算订了亲尚有反悔,更何况一个孤女,就算毁约谁又能为她做主。”常家嫂子那般责难,也不见常家人全力护着她。

董昭想起那日睁开眼睛看到的情景,十几岁的小姑娘,却有着那般清澈、坚定的目光,若不是这样的心志,断不能将他从鬼门关救回来,“既然常家有那般心思,出府自立也没什么不好。”

在他心中但凡女子都是柔柔弱弱,杨大小姐却让他觉得不一样起来。

董夫人惊讶地看一眼儿子,平日里沉默寡言,没想到也能讲出这样一番话,董夫人想要仔细问清楚,却没想董昭已经换了话题。

“闫阁老想要参奏冯党,其中一条就是狎妓宿娼,奏本已经递了上去。”

董夫人仔细思量,“你是说。”

董昭挪动一下仍旧软麻的腿,“这两年京中的仔细查下去,说不得是个好时机。”

董夫人不通政事,“今日可觉得好些?太医院的药若是不好,我再让人出京去寻郎中来给你治病。”昭儿醒过来了却不能活动自如,只要想到这个她就免不了担忧,可惜今天没机会问杨大小姐,昭儿这病要怎么治才好。

母子两个说完话,董夫人亲眼看着幕僚进了儿子的屋子,这才放心离开。

这一晚京中许多府邸亮如白昼,谁也没想到一个杨梅疮竟然在京中引起了偌大的风波。

“连郎中都已经请不到了,治杨梅疮的土茯苓也售卖一空。”

短短几日,京里乱成一团,明里暗里求医问药的显贵不在少数,杨梅疮的药方少之又少,只记载土茯苓一味,杨茉将生母拿来的药方看过一遍,上面也没有关于杨梅疮的单方。

在现代治疗梅毒,要用大量的抗生素,身处古代除了辩症,她也没有别的法子。

“大小姐。”常大太太身边余妈妈笑着撩开帘子进门。

杨茉放下手里的医书站起身来。

余妈妈十分恭敬地道:“太太请您去一趟呢。”

自从她说要出府之后,常家长辈还没有主动将她叫去问话。

杨茉换好了衣服一路跟着余妈妈到了常大太太房里,刚一走进内室,杨茉便感觉到几道视线一下子落在她身上。

常大太太正陪着一位穿着藕色妆花褙子的夫人说话。

那夫人面容和蔼,透着亲切的神情,“这位就是杨大小姐吧?”

杨茉上前行了礼,常大太太道:“正是,”说着向杨茉介绍那位夫人,“这位是闫阁老的夫人。”

就是被人称为贤相的那位闫阁老,她小时候只见过闫老夫人,并不认得这个闫夫人。

这位闫夫人怎么会想起来见她。

闫夫人将杨茉让在身边坐下,“我也不瞒你,我家老夫人一直都用杨家的方子,这些日子忽然不好起来,从前的单方用了也不见效,就想着请小姐过去看一眼,是否断错了脉象。”

闫夫人眼中满是恳切,仿佛十分着急。

“老夫人何时病重的?”

“就这两日。”

杨茉心中不禁生疑,莫说她在董家治病的事尚有争议,就算果然有董夫人引荐,闫家也不该会贸然来请她,更何况闫老夫人果然是旧疾又有杨家的单方,最多是寻几位先生会诊,径直找她的几率少之又少。

常大太太温声问杨茉,“能不能过去瞧瞧?”

父亲和母亲说话时提起过闫家,父亲被冯党弹劾,幸有闫阁老的弟子做周旋,闫老夫人生病,父亲还亲自去过闫府…

想到这个,杨茉颌首答应下来。

闫夫人脸上立即露出笑容。

去闫家一路上,闫夫人不过和杨茉话些家常,直到进了闫老夫人房中,闫老夫人亲手扶起上前请安的杨茉,“这次是我老东西出的主意,将你诳来。”

杨茉不明就里。

闫老夫人道:“上次在杨家见你,你还躲在你祖母身后,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你就长大了。”说着话,闫老夫人将杨茉领去内室里,身边没有旁人在,闫老夫人才低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听说原在保合堂坐诊的白老先生会一套辨疹的方法,我特意让人去请白老先生,这一会儿老先生也该到了。有了你们帮衬,说不得我闫家也就有救了。”

白老先生辨疹的方法?那是她为了救秋桐胡乱说的。*****************************************祝福参加高考的所有同学取得好成绩。

第三十章陷害

白老先生果然被请过来,那她的谎言会立即被拆穿,白老先生说不得会当众斥责她。不知道怎么的,想起白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杨茉有一种要在监考官面前考试的感觉。

比起这个她奇怪的是闫家怎么会突然要看疹症,“家中有谁染了病?”

闫老夫人眉头蹙起,闫夫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闫老夫人深深地看了闫夫人一眼,“是我那不孝孙子,关键时刻着了别人的道,被说成得了杨梅疮。”

杨茉惊讶地抬起眼睛。

闫阁老速来治家严,怎么可能会让家中后辈流连烟花之地。自从常亦浙出事之后,京中子弟皆惧染病,常亦浙挥金的名花楼,平日里不显山露水,这次娼妓查出患症,一下子牵连出一大串人,许多官宦人家顾不得遮掩都先找方子保命,闫阁老的奏折趁机递到圣前,皇上这次大发雷霆,连夜就召闫阁老和冯阁老进宫,命都察院彻查此事。

几年以来,冯党第一次遭此重创,闫阁老正该是高兴的时候,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有了这种传言,巧合的是闫家公子身上也确实长了疹子。

闫老夫人道:“要不是外面都在传白老先生和杨家的辨症方子,我也不会将你叫来,小小年纪怎么能搅进这样的事,”说着拉起杨茉的手,“对外只说你来陪陪我,有什么话你就听着,觉得哪里不妥当就和我说一声。”

这段日子大家都在说杨家后人的事,对杨家医术褒贬不一,又说沽名钓誉也有说秘术传家,常三的杨梅疮本来就是杨家后人发现的,为了稳妥起见,闫老夫人还是让媳妇将杨茉兰请过来。

闫老夫人叹气,“这里的事你不懂。”

闫老夫人是说朝堂上的事。若是闫家人也患上杨梅疮,闫阁老还有什么立场参奏冯党。

杨茉在闫老夫人身边坐下,闫家请白老先生过来就是要澄清谣言。

杨茉正想着,闫老夫人道:“听说你想要离开常家?”

杨茉颌首。

闫老夫人仔细地看,杨大小姐脸上没有半点的委屈,这真是奇怪,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么不想着嫁了人有个依靠,却一心想要自立。

“常亦宁是难得的聪慧后辈,将来必定有大好的前程,若不是如此你祖母也不会早早看中了这门亲事。”

两个孩子青梅竹马的长大,也是双方长辈默许才能有的。

杨茉垂下头,“现在不同了,从前是在长辈庇护下长大…”往后的话她不愿意说,闫老夫人应该能明白。

闫老夫人思量片刻,不经意地颌首,杨大小姐能有这份勇气已经是难得,若是个男儿倒是能如此,却生做了女子,“你祖母将家财一并托付给常家,就是怕你受委屈,将来你成了亲,手里握着这份嫁妆,还是能在家中主事。”

能不能在常家主事,杨茉兰已经用一辈子来证明,祖母留给她的家财,她没有在常家见到过。闫老夫人是真的关切她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只是古人对女子的观念就是相夫教子,闫家是礼仪大族,定是不会明白。

话说到这里,只听外面人禀告,“白老先生来了。”

杨茉忙站起身来。

帘子一动,便有肩舆抬进门,杨茉惊讶地看过去,肩舆里是满头白发,神情倦怠年过七旬的老人。

杨茉走上前去,白老先生抬起头来看向杨茉,一双眼睛登时有了精神。

“先生。”杨茉眼睛不由地一红,从白老先生目光中看到久违的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