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姨娘点点头。站起身向内室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大小姐好像因为今天的事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整个人强硬起来。

乔文景心情无比的欢舞,大丈夫什么时候所有作为?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他稍加安排就让王振廷对付杨氏,不管有鱼无鱼,撒上一网。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老爷怎么想到这个法子?”乔夫人低声道。

乔文景很是得意,“杨秉正的事总被提起来是为什么?因为杨氏还活着。若是杨家人都死光了,谁也不会在意,如果王振廷再杀了杨氏,那就是灭了杨秉正满门,有这样大的仇恨只有可能是私怨,这样一来案子就局限在王振廷和杨秉正两个人之间,牵连不到旁人。”

乔夫人不得不佩服老爷心思缜密,“真是好法子。”

乔文景正准备起身去内室换衣服,要精神气爽地去上清院,外面的婆子进来禀告,“老爷,夫人,不好了,咱们府上出去办事的人被衙门抓了。”

乔文景腾地一下站起身,“什么?什么办事的人被抓了,将话说清楚。”

婆子忙将管事叫进来回话。

管事道:“就是去杨家盯着的人,不知怎么的就被顺天府拿了。”

这怎么可能,乔文景脸色一变,“不是吩咐下去让他们远远地看着,怎么可能遇到顺天府的人。”

管事的道:“小的听说了也不肯信,一个回来的说,是遇到了巡城的官兵,不光是咱们的人,将王大人和家人都拿下了。”

乔文景越听越觉得不对,将他的家奴和王振廷的人一起拿了,这不是将他和王振廷牵连在了一起,这样想着乔文景的汗一下子从额头上冒出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他明明已经安排妥当,巡城的官兵怎么会恰好过去。

“是谁领的兵?”乔文景急着问。

“是步兵营的参领卫禹和文正公世子董昭。”

这两个人。

他让人盯着宣王,谁知道这两个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尤其是董昭,乔文景恨得牙根痒痒,这个差点成了他女婿的人,怎么现在也来坏他的好事。

“董昭,”乔文景呲牙咧嘴,“我去董家,我倒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管事道,“老爷,不然小的去顺天府,看看能不能将人保出来。”毕竟这件事开始的时候是要掩人耳目,若是说开了,岂不是要闹起来。

乔文景本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去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如同吞了苍蝇般的恶心,忽然之间他意识到一点,眼睛晶亮,“杨家那边怎么样?”

杨家?管事也才想起来,至始至终没有向老爷说杨家的事呢。

“杨家没事了,听说杨家人没伤到一个,杨大小姐也没事。”

竟然没事,他这样费尽心思的安排竟然会没事,乔文景的心顿时觉得火烧火燎的,杨氏没事,王振廷被抓,连同他家的下人也一起被抓进去,这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审,审的时候发现这里面有他的事。

到时候就好看了。

乔文景的脸越来越黑。

“老爷,”乔夫人在旁边提醒,“您要进宫去了,现在去上清院要紧。”

乔文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脚底板仿佛都被烫出血泡来,这件事怎么琢磨都不对,不弄清楚要让他如何向阁老交代,乔文景看向管家,“找个人去顺天府衙,再去杨家、保合堂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文景去上清院,乔夫人怎么也睡不着,天刚蒙蒙亮乔大小姐来母亲房里问安,乔夫人戴了抹额靠在罗汉床上。

乔月婵端了茶上前,凝望着乔夫人,“母亲怎么了?”

乔夫人挥挥手,让乔月婵将茶放下,才长叹口气,“你父亲今儿一早就去了上清院,他一走,我也就睡不着了。”

乔月婵歪头靠在母亲肩膀上,“母亲心里有事,怎么连女儿也不说。”

乔夫人抬起头看看屋子里没有旁人,“还不是杨家的事。”

乔月婵眼睛漆黑,“依我看,父亲、母亲都太心软了些,杨氏上次来治症,我们已然给了诊金,难不成还要感恩戴德,这样没规矩的女子,也该尝尝苦头。”

乔夫人心里叹气,月婵还不知道,不是他们心软,是有人救下了杨氏,“多亏杨氏没有留在常家,否则将来你进门…”

“母亲这话好奇怪,”乔月婵抬起头道,“若是杨茉兰给五爷做了妾室,那不是任我揉搓,我说东她不能指西,哪里用得着父亲、母亲发愁,单我一根手指便让她服服帖帖。”

乔夫人埋怨地看着乔月婵,“哪有盼着自己未来夫婿纳妾的道理。”

乔月婵脸一红,“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母女两个话音刚落,外面的婆子匆忙地进来回话,“夫人,不好了,咱们府中的下人,在保合堂被人围住了。”

乔夫人抬起头,这是什么情形,怎么去打探一句也会被人围住。

保合堂里,杨茉听着外面乱成一团,看向秋桐。

秋桐低声道:“大小姐怎么知道会有人来打探。”

王振廷一个外官能做出这样的事,定然是背后有人支持,何况天亮的时候葛家让人知会了,被抓起来的有乔府的人,乔府的下人和王振廷一起进了顺天府,乔家自然会急着来打探情况。

外面堂上的小厮又喊了一声,“大家快来看,这人是来打听消息的。”

片刻功夫,保合堂的伙计就将那人围住。

乔家下人本来想要悄悄问小厮几句,谁知道正问得兴起,小厮就直着嗓子叫喊起来,手里还拿着他刚才给的打赏银子,“瞧瞧这是给我银子,让我说说昨晚在杨家都抓住了谁,怎么抓住的,被抓的人有没有说什么。”

下人急忙辩解道:“我只是随便打听打听。”

“随便打听还要给赏赐,你怎么知道崔福引贼入室,这些杨大小姐都没和我们说起。”

“我没说崔福,我没说崔福。”乔家下人百口莫辩,转身欲走。

伙计顿时吵吵起来,“说清楚再走,天天来我们柜上溜达,我们柜上都已经识得你了,既然没事就说说你是哪里的人,要做什么?只是打听消息为何要给银子。”

杨茉看向江掌柜,“让外面的人不要动手。”

只要不动手就不算闹出事来,她的目的就是要大家都知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准备打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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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想念 双更求粉红票

“这是在做什么?”程家的管事带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走到药铺门口,奇怪地看着保合堂里混乱的情形。

旁边有人道:“是抓住来保合堂打探情况的人了。”

“昨日杨家进了歹人威胁杨大小姐治病。”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应该是歹人没有全都抓到,现在有上门听消息的,正好被保合堂的小厮逮了正着。”

程家的管事听着这些话走上前,看到人群里的乔家下人,惊讶地道:“这不是…这不是…乔府的张大吗?”却又停在这里,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这是谁啊?那个乔家?”有人问过去。

乔家下人被程家管事看得红了脸,恨不得地上裂开一个缝隙好逃走,他在外面只要靠着乔家的名号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趾高气扬,现在却被这些人围着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家下人才从人墙的缝隙挤出去,身后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

“杨大小姐,”程家管事走进去行礼,“这是我们家识得的吴大夫,从扬州府来的,他有事想要求小姐,我们老夫人特意将我将人带过来。”

杨茉点点头,“吴大夫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

吴大夫上前给杨茉行礼,“杨大小姐,”说着顿了顿有些难色,但还是道,“那个王白氏临近生产时去过济医堂,在下诊治过,断定王白氏不可能生产,杨大小姐用了什么法子让王白氏产下婴孩。”

“那王白氏离开的时候已经快断了气息。”

吴大夫还没说完,外面已经有济医堂的郎中等不及了,“哎呀,你就直接问杨大小姐。那王白氏到底是什么病?”说着顿了顿,“杨大小姐,我们商量了一整晚都没有结果,只有问清楚了我们才能睡得着,我们也不问私方,就是辨脉。”

那人话音刚落。

“你们睡得着了,我们可等了好久了,今天杨大小姐要讲招徒的脉案,今日就要拜师行礼啦。”

保合堂一下子热闹起来。

“今天就要拜师,就要拜师了。”

吴大夫一下子怔愣起来。“大小姐今天就要收徒了?”

杨茉点点头,拖了太长时间,也该公布结果了。她从中选了几个对医案十分有热情的,不在于他们现在医术有多高超,只要一心想要做个医生,她就愿意去教。

“人都到齐了吗?”杨茉看向外面。

“到齐了到齐了,没有来的大小姐就不必收他了。”秦冲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杨茉看过去。秦冲身边跟着一个老妇人,老妇人上前给杨茉行礼,“大小姐,老身是老给您赔罪的,老身是没有见识,心想这么漂亮、年纪又小的小姐能教冲儿什么。”

“没想到许多坐堂医治不好的病。大小姐都治好了,就连破伤风也能治好,冲儿跟着大小姐学医术。那是秦家祖上积德才有的。”

“大婶知道就好,你家秦冲是走运了才会让大小姐带在身边。”

杨茉笑道,“那我们就先来看我出的脉案题目。”

杨茉话音刚落,就有人将位年过五旬的老人抬进来。

“原来是有真病例的。”

杨茉道:“我这个脉案,是要让大家辨别的是胆症和心疾。”

“我家传有一种方法能辨别胆病。是由一位叫墨菲的医生发现,所以叫墨菲氏征。如果墨菲氏征阳性就应该想到胆病。”

墨菲氏征是什么?

墨菲这个医生很有名吗?

大家都互相看看,这次却谁也没有出声,而是看着杨大小姐让老人躺下,然后伸出手来示范墨菲氏征的检查方法。

一时之间整个保合堂只有杨茉一个人的声音。

杨茉讲述了一遍,才开始有人说话,“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杨大小姐所说的触诊。”

旁边的白老先生也忍不住伸出手来比划,杨大小姐所碰触的就是病患肝胆的位置,只是一个拇指,就能准确地摸到胆?

这太让人惊奇了。

见到了杨大小姐的手法,杨大小姐就是用这样的方法给病患诊病,除了治破伤风这些病症,不知道杨大小姐还能治多少别人治不好的病。

杨茉说完,“大家可以上前演示,不过不要太用力,病患的病还没有好。”

老人摇手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老头子连药都吃不起,要不是杨大小姐早就死了,这把老骨头哪里还能帮郎中们治病救人。”

郎中一个个地上来试,杨茉仔细地看着,但凡是仔细地郎中她都要询问旁边的江掌柜,将他写的脉案找出来,这样也算认识了人。

有的人漫不经心,有的人颇有自信,有的人笨手笨脚但是做的仔细,有的人一边做一边去看她的脸色。

她教的医术和古代中医不同,所以她要带的徒弟都要向秦冲和魏卯那样,踏实可靠,杨茉选出了两个一丝不苟的小郎中,他们脉案写的不一定出色,但是将来定会虚心学习。

一个是脉案写的最好的张戈,一个是学的最仔细的萧全,然后就是魏卯和秦冲。

杨茉将秋桐和梅香也叫来,“这是我收的女徒,平日里就跟在我身边,今天一并行拜师礼,”杨茉说着从婆子手中接过秋桐和梅香的卖身契递过去,“从今以后,我是你们的师父,卖身契就还给你们。”

秋桐和梅香怔愣在那里,没想到小姐会给她们卖身契,她们可以倒卖的死契,任由主家买卖的啊。

秋桐和梅香摇头。

杨茉笑着道:“从今往后你们仔细跟我学医术,学好了你们将来就是郎中是女医,岂能还做丫鬟,将来你们会独当一面,哪里能总在我身边端茶送水。”

“你们会坐堂行医,四处为病患看症,我今日走的路。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你们的将来。”

“在此之前,你们当然要是自由的。”

梅香先忍不住掉眼泪,秋桐也跟着眼圈红了。

杨茉站起身,看着收下的几个弟子,“入门之前,我有几句话要你们跟着我一起读,你们要一生谨记,永不违反,否则师门不容。世人不齿。”

秦冲几个应了一声。

杨茉深吸一口气,四周静悄悄的,她如同回到了现代。在大学课堂里,教授站在讲台前,庄严地念着,而今她回到了几百年前,却仿佛也站在讲台上。“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医药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秦冲几个人的声音齐响起来,似是有一种能震撼人心的力量。

药铺里所有的郎中都怔住了。仔细地看着杨大小姐的嘴唇开合。

不知是谁先跟着说起来,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念。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

“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究,为医药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奋斗终生。”

一个誓言也是一份承诺,一份生命的承诺。

让徒弟们先回去,杨茉到保合堂内院里看书歇着,遣走了身边的人,周围安静下来,杨茉才发现,她是那么的想念现代,想念她的亲人、导师、同学、朋友、同事,可是在这里,就在几百年前,她也在悄悄地生根发芽,因为她身边有了羁绊她的人,牵扯她的情感,在这里她有了新的人生。

该放下了,从前的一切该放下了,她不该执着,她该随性、快乐的好好生活。

她应该更加地坚强,这样才不辜负她心中牵挂的人。

想到这里,杨茉抬起头想给自己一个鼓励的笑容,却看到秋桐走过来似是有话要说,等秋桐让开,杨茉看到帘子后那双停在外面的云靴。

不知怎么的,杨茉反而笑出声。

秋桐低头走下去。

屋子里除了杨茉刚才那声笑,安静的仿佛只能听到两个人心跳的声音。

相隔咫尺,却仿佛千里。

千里却仿佛又在眼前。

她静静地坐着不曾说话,只是看着那帘子,他伸手将帘子揭开。

她想叫他停在外面,却不知怎么的喘不过气来,于是她大口的喘气,将要平复的时候,却看到他的脸。

那双眼睛,如同海水里泛着的波光,他那英俊的脸上从不失仪,却因为她喘息和潮湿的目光,也动容起来。

就这样彼此对视着,不知道多久,也许短暂的只有一秒钟的时间,杨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滑落。

坚强,坚强,坚强,她心里不停地重复着,她有一百个理由怒斥自己现在的软弱,可是她却发现无法说服自己止住眼泪,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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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第二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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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相处

好久都没有这样哭过,即便是突然来到古代面对杨茉兰的人生,她也像是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规划自己的路途,一步步走出常家。

可是现在,明明已经理顺了许多事,已经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甚至在关键时刻救下亲人和朋友,是该庆祝一场的时候,她却失声痛哭,哽咽的直不起腰来。

周成陵走到跟前,杨茉向他摇手,“我不想跟你说话。”

他却还是关切地走上前,她想后退,可是她忘了她一直是坐在那里哭泣。

长大之后,谁也不想让旁人知晓自己的伤悲,即便是经历再大的苦痛,也想要在人前一笑而过。

杨茉眼泪不停地流,她只要看着周成陵的眼睛,她哭的更起劲,她不愿意看着他,可他就是那样看着她。

她心底那些压制在心底的烦恼和伤感,一下子宣泄出来,她不需要去倾诉,只需要等着眼泪将那些不好的带走。

杨茉哽咽着,“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理你。”可他就是挡在那里,让她越不过去。

每次这样驱赶他,他都不肯挪动脚步,这一次反而蹲下来,拿出东西擦她的眼泪,还施施然地在她的鼻尖上抹了一把。

这是在抹鼻涕吗?

杨茉忍不住想笑,她不想做一个又哭又笑的疯子,可是就像控制不住刚才的哭,她也控制不住现在的笑,“这是什么?”他用的东西比她的绢子还要软。

像是棉布,上面织着八卦图,还有许多的小篆字和条纹像是北斗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