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守着冷坑,自己更着乐!

5宋念一(3)

这一次季柏尧没有反驳她,不同于画廊里其他抽象难懂的画作,这幅画,他想他看懂了。

年轻的生命就像初升的太阳令人神往,他好奇问:“这幅画的名字是什么?”

“童年。”

季柏尧点头,似懂非懂的模样,然后女孩朝他绽开花一般的笑:“先生,上天给了你一个买回童年的机会,你还在等什么呢?”

季柏尧被这种谈话取悦,优雅牵起嘴角:“我的支票已经等不及了。”

“谢谢推荐,搬运工小姐。”

女孩做了个耸肩的动作,眼睛往前方一飘,似乎见到了工作同伴的召唤,忙说:“不用谢…啊,我要走了。”

说完她抬脚就要离开,季柏尧忙叫住她:“真的很谢谢你。”

女孩很不好意思地摆手:“先生,你真的说太多谢谢了。”她眨眨眼:“事实上,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哦?为什么?”

女孩似乎不打算解释,挥挥手:“我走啦。”

“哎…”季柏尧忙叫住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想早早结束这愉快的谈话,他想了想,浅浅笑意从眸子里漏了出来:“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你,你刚才夸我是全场最帅的男士。”

“我要谢你又给我童年,又赠我赞美。”

女孩忍俊不禁,表情因此更加生动,玩笑道:“看起来你欠我顿饭了。”

季柏尧刚要说话,不远处的大男孩朝这边不耐烦地喊:“喂,宋念,你在磨蹭什么呢!还有好几副画没搬。”

“啊,我真要走了。再见。”叫宋念的女孩没了谈笑的心情,朝他挥了挥手,小鹿一样拔腿就跑开了,奔跑间长长的卷发荡开了漂亮的弧度,整个人洋溢着一种青春气息。

季柏尧见她调皮地朝那男孩举了个军礼,男孩瞪了她一下,两人快步相携着离开。

他看着那背影消失在转角,又回头瞄了一眼墙上的油画,嘴角依然愉悦扬起,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生命力”这个字眼。

星期一很快来临,春雨依旧没有休止的打算,下午三点结束一个亢长的会议,他回到办公室继续翻看各部门递上来的档,秘书的电话响起:“季先生,孙约翰画廊里的工作人员来送画,她一定要你签收才肯离开,让她进来吗?”

季柏尧有些莫名其妙,以前也在孙约翰那边买过画,都是直接由秘书签收,并不像这次一样非要见他本人,但他还是说:“让他进来吧。”

门打开,他抬头,见来人双手吃力地把画拿在胸前,因此也挡住了脸,然后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突然一颗小脑袋从画框边钻了出来,掉出来几缕调皮的卷发,朝他灿烂地笑:“嗨!”

是昨天画廊里的女孩,似乎叫做“宋念”。

季柏尧愣了一下,随即眉角就笑开了:“是你?”

见到是她,不知道怎得,季柏尧有些高兴,忙站起来帮她拿下画:“孙约翰也真是的,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大雨天送过来。”

宋念不说话,费力地把油画递给他,然后朝他神秘笑了笑:“自然是我亲自送来了。”

她昂着下巴笑得更加灿烂:“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画手,自己的画自己推销,再自己亲自送上门,一条龙服务。”

“这是你画的?”季柏尧再度诧异。

“我看起来不像画画的吗?”宋念笑眯眯的,“你以为画画的人都是胡子拉碴,留着长发,或是像梵高一样少一个耳朵?”

“希望我没有冒犯你,不过我没想到站在我面前是这么年轻的画家。”季柏尧嘴上彬彬有礼地应着,笑容却有些收敛起来,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昨天那场谈话的愉悦感也被打了个折,他感到失望,这个女孩用看似烂漫的微笑和轻松的调侃掩饰自己的心计,她盯上了他,花言巧语让他买她的画,今天又亲自上门送画,态度殷勤到让他怀疑她还有一些其他的目的。

年轻女孩耍的小聪明让季柏尧很不悦,但他是季柏尧,见识过女人各种各样的手段,他的态度依然和善亲切,只是心里已经起了防备。

他用一双洞悉世事的目光笑微微看着她,等着她的蹩脚把戏。

宋念自然没有察觉到季柏尧的心理变化,即使她分分钟都在不经意地观察他的神色变化,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说:“您过奖了,我哪是什么画家,只不过是一个在画廊打工混饭吃的小画手,偶尔有冤大头看上自己的画,就能好好出去吃一顿改善伙食啦。”

她的眸子闪闪的,仰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柏尧,语气也很忐忑:“你不会生气吧?”

季柏尧挑了挑眉:“你是指我被人喊成冤大头的事?”

宋念大概意识到自己嘴快,孩子气地挠了挠头,显得更加不好意思:“啊,很抱歉,我这张嘴巴没有经过艺术熏陶,总是说错话,”她蓦地昂首挺胸,“我想说的是,您是好人,甚至我想厚颜无耻地说,您还是个伯乐,我这匹油画界默默无闻的千里马将来一定会成名报答你的。”

在季柏尧灼灼的眼神逼视下,宋念眼神闪躲起来:“那个,虽然是我这匹马自己撞上你家的门的,但请你相信我,在跟你搭讪之前我足足犹豫了十分钟,身为一个画手,骗人买自己的画真的是很丢人的事,”她顿了顿,很认真地说,“所以将来我红了以后,请千万替我保守秘密啊。”

虽然承认面前的女孩子心眼很多,但季柏尧还是忍不住被她逗乐了,却还是内敛地应道:“我考虑考虑。”

宋念见他这样简单回应,笑容也没有昨天那么温熙,心里一沉,心想他确实生气了,鞠躬道:“谢谢你,季先生,今天我就是特地来感谢你的。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念,A艺大美术系硕士二年级学生,很高兴认识你。”

她伸出右手来,季柏尧却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与她握手的打算,只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深深审视她,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宋小姐。”

宋念终究不如眼前的人世故,红着脸把手缩了回来,两人低着头沉默了几秒,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吞吞吐吐道:“那个我还带了自己的另外一幅画。当然你别误会,我不收钱,昨天很不好意思,所以我买一送一,权当赔罪。”

“你要看看吗?也是我很满意的作品。”说话间,她作势要蹲下拆画。

“哦,不了,宋小姐,我没有时间看。”季柏尧的脸上泛着绅士微笑,说出来的话却锐利如刀:“通常我只给我的访客三分钟时间,我想你已经超过了。”

“当然你无需道歉,昨天你只是带着我走到你的画前,最后买下的决定是我自己做下的,你画得很美,我想,这是我买下你的画的唯一原因。”

他款款一笑,“虽然我算不上有品味,但也有自己的审美,这点,我也不会被别人轻易左右。相信我,我只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宋念的脸红了红,但还是小声应道:“我很荣幸。”

“至于这幅画,请你带回去吧,对于自己满意的作品,我想你需要另一位伯乐的出现,来应证你是匹千里马的事实,祝你好运。”

自始自终季柏尧的笑都挂在脸上不曾褪去,大春天身上出了一身薄汗的宋念灰溜溜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想:商人的微笑是锋利的刀,你从他身上榨了多少钱,他就会从你身上割回多少肉。

可怕的商人。

走出和润集团大楼的时候,宋念觉得自己已经体无完肤。

春风吹干了身上的薄汗,镇定心神过后,她坐在和润所在的海德广场一角,托腮望着远处气势磅礴的和润大楼,唇角慢慢扬了起来。

人生充满挑战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我自己比较喜欢妹妹的故事,但后来写着写着,觉得又萌上姐姐那个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6宋曦二(1)

1209病房的门半掩着,嬉笑声炸开来一样从里面传到了走廊,有经过的病人家属好奇地循声望去,见满屋的人,不赞同地走开了。

宋曦推开门,入眼的就是一屋的年轻男孩女孩,十五六个人,看上去都才二十出头,青涩的脸庞上是没有被社会侵蚀过的肆无忌惮的笑。

四五个女孩子手里抱着大捧的鲜花,叽叽喳喳争辩自己的花才是最美的,一定要把自己的那捧放在傅岩空荡荡毫无鲜花点缀的床头柜上。

“我的郁金香才漂亮吧,你那个康乃馨最普通了,郁金香比较衬傅老师的气质啊。”

“鲜花都是美的啊,可是现在傅老师生病住院,康乃馨里有个‘康’字,寓意多好啊,傅老师一定会马上就康复出院的对吧?”

这一说出口,附和者众多。

之后众人打趣其中一个矮小不起眼的女孩子:“喂,袁美琛,你可真好意思,竟然把学校里的花采来送给傅老师,你也太拿得出手吧?”

“对啊,还被园丁追着跑类。”

“美琛,邓丽君小姐没有教过你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吗?哈哈哈。”

女孩子们嬉笑成一团,“你看你看,野花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了,别藏后面,拿出来给傅老师看看啊,快点啊!”

听到女孩子们这么一说,捂着鼻子打了个几不可闻的喷嚏的傅岩插嘴进来,脸上的笑意更深:“哦?真的吗?拿出来我看看。”

叫袁美琛的女孩子终于不再遮遮掩掩,红着脸把身后的花展现在众人面前,女孩子心思巧妙,几簇无名小花栽在精致的小花盆里,被风吹日打惯的小花亭亭玉立在人前,美丽却不逊于那些温室里的华丽花朵,蓬勃的生命力让人眼前一亮。

“很漂亮。”傅岩并不吝啬赞美,“花都是好花,可柜子只有那么大,那就老师来拿主意可以吗?”

他招招手,“来,袁美琛,把你的花放上来吧。”

“嗯,老师。”袁美琛兴高采烈把花放了上去,其他女孩子则瘪了气的球一般垂头丧气的,捧着自己的花束,眼巴巴看着小野花占据了老师的床头柜,都有些不服气。

“老师,为什么嘛?明明我们的也很漂亮啊。”

傅岩笑:“老师喜欢有生命力的东西。”

他打了个喷嚏,样子有些微的尴尬,“希望它能活到老师出院的时候。”

房间里太热闹以致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宋曦默不作声地在门内站了一阵,意识到是该自己出场了,随即“咳”了一声,顺利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她走到病床边,也不看傅岩一眼,利落地把小野花挪到窗台处搁着,抬起头对着年轻人说:“都把花拿回去吧,他花粉过敏。”

“啊?”稚嫩的年轻人这一次异口同声,然后齐刷刷看向傅岩。

傅岩也是一脸抱歉:“老师选择野花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它看起来花粉比较少…”

“哈鳅。”他忍不住又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年轻人都手足无措愣在那里,宋曦不耐烦道:“还不把花拿出去,一屋子花粉味。”

随即动作迅速地开窗通风,只不过一会,傅岩的过敏症就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控制不住地打喷嚏。

见尊敬的傅老师被他们害成这样,一屋子的年轻人都很有些不好意思,又说了三两句以后就打算离开了。

自始自终傅岩都保持着谦谦君子笑容,临走时嘱咐学生好好学习他教授的那门公司法,学生们都乖巧地应了,有几个女孩子最后恋恋不舍地再三请他好好养病快点回来给他们上课,傅岩都耐心极好地点头答应。

宋曦给他拔了输液针,明知傅岩正在双目炯炯地看着她,想跟她说话,期待她回应,她还是拔完针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真是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傅岩心里琢磨着这个面冷心热始终戴着口罩的护士小姐,很想当面郑重道声“谢谢”,却苦于人家不给机会,心里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不是滋味。

他心情复杂地望着那道门,然后耳朵模模糊糊听到门外的说话声,学生们似乎没有马上离去。

然后他听到护士小姐柔了许多的声音:“你们要把花扔了?…那能送给隔壁的一个小病人吗?…他是个孤儿,也没什么人看他,能把花送给他吗?”

热心的年轻人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温情请求,“好啊好啊”众口一致地离开了。

心里有陌生的情绪在慢慢滋生,傅岩无奈一笑,这个护士小姐总是令他刮目相看。

一半是火,一半是冰。

只是可惜的是,面对他时,她喜欢拿出自己冰冷的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下午吹了点风的缘故,傅岩那天晚上又发起了高烧,也惊动了值班医生,联系了主治医生,最后决定先退烧,观察一夜再说。

宋曦听说1209病房的病人又突然发烧,想起白天时自己开窗了一会,这个初春的天气,春风依然冻人,他发烧多半是吹了风的缘故。

虽然他是蒋思青的表哥,但说到底他是自己负责的病人,宋曦在心里惯自己的一时大意。

心里内疚,晚上她跑1209自然就更勤了一些,隔几个小时就过去看看他的情形。

从她的几次值班经验来看,他喜欢晚睡,有时十一点钟还在看书,或是眯着眼和人打电话,聊的都是一些艰涩的法律问题,毕竟是有事业的男人,躺在床上也是抛不开凡尘琐事的。

每次他看到她进来,第一反应都会先朝她礼貌笑一笑,温文尔雅的样子,会让人误会是好相处的男人。

年轻女孩子往往不知道,总有些人是惯用微笑来掩饰城府的,笑里藏刀说的就是这种人,伤人最深也是这种人。

很多年她就是因为严旭明的阳光笑容,而对他一见倾心的。

今晚1209的病人,那个叫做傅岩的男人因为退烧药的缘故,早早就睡了。

深夜两点,宋曦轻手轻脚推开1209房门,傅岩闭着眼睛熟睡着,病房内微弱流转的灯光划过他微皱的眉、高挺的鼻、紧抿的唇,没有了惯常的笑容,病榻上沉睡的男人现出一丝威严。

还有脆弱。

不好扰他睡眠,她轻轻拿手在他额上探了探,长舒一口气,烧退下来一点了,至少额头没有那么滚烫了。

手刚挪开,浅眠中的男人就蓦地惊醒睁开了眼睛,有一秒的时间,黑亮的眸子透着犀利,之后,慢慢转为柔和。

见他醒了,宋曦心剧烈地跳了一下,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

傅岩盯着她有两三秒,似乎有点疑惑,然后用略为懒洋洋的低沉嗓音说:“你今天没带口罩。”

尽管光线暗沉,傅岩还是看清了这张一直藏在口罩后的脸,像他猜测的一样清秀年轻,只有沉静通透的眸光在无声告诉别人,她早已不是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而已是有独立思想的成熟女人。

宋曦面无表情地“嗯”了一下:“吵到你了。”

“量个体温吧。”说话间已经掏出体温计。

“先帮我翻个身,我的背很酸。”傅岩五官都扭在一起,露出痛苦的表情,撑着手想翻身,宋曦赶紧搭了把手帮忙。

小小一个翻身动作,傅岩却花了好大一通力气,等侧躺以后,已经有些气喘吁吁,无可奈何地自嘲着:“我这是怎么了?都提前过上七老八十的日子了。”

宋曦把温度计给他,低声宽慰:“你只是白天吹了风。”

然后她停了停,低头并不看傅岩,几不可闻的“很抱歉”溢出了口。

傅岩愕然了一下,终于想明白她为什么道歉,眉目因为笑容都舒展开:“道什么歉,我要谢你都来不及,我可被花粉整的够呛。”

“塞腋下可以吗?闷了半天了,想跟人说说话。”

不等宋曦回答,他已经把温度计塞进腋下,然后浅笑地看着沉闷站着的宋曦,问:“要不要坐下?我看你们护士一天到晚站着。”

宋曦仍然站着,并没有深入话题的打算:“习惯了。”

严丝合缝的冰河已经出现一丝裂缝,傅岩逮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状似疲累地揉着眉眼中间的穴道,假装随意地问:“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

宋曦对于和傅岩这样家常的谈话感到非常不适应,她本能抗拒想走,又觉得这样走掉太过不礼貌,也许会招来投诉,只好假装看表敷衍道:“习惯了。”

“那给隔壁小病人打针你也戴着口罩吗?”

宋曦惊得抬头瞥了傅岩一眼,见他还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不情不愿地应:“不会,会吓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很抽,所以不好意思我没怎么回复留言。当然,抽只是借口,主要原因是我很懒,嘿嘿。希望你们依然爱我~~~

7宋曦二(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