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宋喜僵硬没什么表情的脸,傅岩脸上的笑意扩大,在她快受不了想走人的时候,他又及时开口:“能麻烦你帮我倒杯水吗?有点口渴。”

病人如此低声请求,宋曦只好照办,倒水时嘱咐:“等量好体温再喝。”

一边又多嘴了一句:“你应该请个护工。”

“助手今天有事走开了,单身男人嘛,生病的时候最麻烦。”说归说,傅严倒是一副恬淡怡然的口气,丝毫听不出半分生病之人该有的抱怨烦恼。

宋曦不答话,床上的男人却好像打开了话匣一样话多了起来:“这把年纪了,也不能让家里的老人担心,能自己处理就自己处理了。”

“你现在没有自理能力。”

遇上宋曦不赞同的目光,傅岩也不以为意:“是啊,所以只好麻烦我那个能干的助手了。”

宋曦再不接话,又恢复了原来寡言少语,装作看表明显不想再与他聊下去。

毕竟,护士长那句“注意分寸”还深深刻在她脑子里,前车之鉴在前,宋曦可不想给护士长留下“痴心妄想”的印象。

相对于宋曦的寡言,傅岩却深谙聊天艺术,只要起了个开头,他就会挑出话题不让气氛冷淡下来,然后以润物细无声的耐心,找出一些他需要的信息。

他问:“隔壁的小朋友喜欢我学生送的花吗?”

宋曦愣了愣,明白他今天听到了门外的话,只好点了点,照旧寥寥几个字应着:“挺喜欢的。”

自觉自己的行为有些逾越,僵着脸许诺:“下次不会了。”

傅岩却并不在意,语气也和善非常:“好事当然要继续,”他温文地笑,“鲜花只有送给需要的人才能体现价值。”

宋曦头一次在深夜和病人聊那么久,虽然大多数时候是他在说,自己答,但还是觉得很不自在,一见量体温的时间到,赶忙说:“温度计给我吧。”

38度。

她松了口气,说了声“你休息吧”,准备要走。

“等下,能帮我把拿一下沙发上的那个黄色档吗?”

回答傅岩的是“啪”的关灯声,还有门边铿锵有力不容人质疑的女声。

“睡觉!”

经过几天折腾,傅岩终于退烧,病情也稳定下来,宋曦注意到,一个气质高贵的老妇人在他发烧第二天就急匆匆到了病房,之后半步也不离开,每天为他端茶送饭递水果,从两人肖像的五官气质,还有傅岩对老太太恭敬的态度,宋曦肯定,那是他妈。

这天她进去输液,老太太就在他床边一边为他掖着被角,一边唠叨:“就算你三十二了,你在爸妈眼里还是十八岁的小伙子,我们从小教育你独立,并不是让你生病了还自己一个人死撑,这不是独立,这是逞强。”

“是,环游世界确实是我和你爸一直想做的事,但你要知道,这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在国内平平安安的我们才能放心出去玩。你和你姑姑合起伙来瞒我们还有你爷爷,这是非常不对的。”

“老年人的话都是金玉良言,你不要不听,不要以为你长大了就不会做错事,这样想你就错了,你住院你就得听老人家的话,让老人家照顾你,这才是孝顺,你听见了吗?”

“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是怕打针,我记得你十岁的时候发高烧但又怕打针,自己偷偷摸摸跳进游泳池里给自己降温,结果发高烧到41度,我和你爸两天两夜没合眼,你爷爷就你一个孙子,老人家吓得差点也生病…你别怪妈妈唠叨,实在是这次被你吓到了,你年纪再大,在我们眼里还是孩子,你不能自作主张,瞧你现在这个样子…”

傅岩最是受不了他妈这种连绵不绝的柔情炸弹,何况现场还有第三人在场,他妈还絮絮叨叨把他那些陈年糗事给挖出来数落,他听得头皮发麻,状似痛苦地转头瞥了一眼戴着口罩的宋曦,宋曦接收到他的目光,更觉好笑,一个大男人流露出这样惨兮兮的眼神,更别提还是个成熟独立有自己事业的男人。

傅岩见到一贯冷冰冰的护士小姐眼神流露出笑意,口罩后面的脸上肯定也是带着笑着的,更加难堪,诺诺地应着:“妈,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什么?还有下次?你还让不让我老太太活了。”老太太捂着胸口大呼小叫。

病床上的男人一个头两个大,只好连连讨饶:“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想照顾就照顾吧,不过我有个条件,再找个护工,你年纪大了,跑腿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干吧。”

“嗯,这还差不多,不过…”

宋曦转身离开,身后那对母子还在讨价还价,她情不自禁笑了笑。

再成熟世故的男人,在母亲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回到护士台,1207病房小朋友所在孤儿院的老师跑了过来,询问着:“宋护士,这两天总有个好心年轻人给我们桑锐送东西,问他也不说是谁,只说是他老板让送的,东西放下就走,你帮我打听下,究竟是哪个好心人,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贵了,甚至还想为他付医药费,我们真的很不好意思,也很想感激人家。”

宋曦心里有了模糊的猜测,问:“什么样的年轻人?”

“个子高高的,戴着一副眼镜,过来三次,每次都是西装领带的。”

宋曦心里的猜测得到了验证,那一刻的感觉很微妙,嘴上还是客气地应着:“我们会帮您留意一下的,既然是人家送过来的,肯定也是关心桑锐,也别不好意思,说不定是他们用不上的东西,桑锐开心就好。”

老师又说了许多要感谢人家的话,朴实的普通人,收了别人的恩惠,就没办法睡好觉似的天天挂在心上,非要见到人道声“谢谢”才肯安心。

宋曦忙碌时分若有所思地向1209病房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释然地笑了笑,再不纠结。

就像他所说的,鲜花只有送给需要的人才能提现价值,鲜花如此,礼物也如此。

她在心里替小孩向他道了声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姐姐的故事有点慢热,希望你们忍过慢热期哈。下章妹妹出场。我一般八九点钟更新的,下次试试用存稿箱,定在八点好了。

8宋念二(1)

中午休息时间,宋曦趁着吃饭休息时间跑到了十五楼肿瘤病房,在某个病房外逮到了自己那早出晚归萎靡不振的妹妹宋念。

她板着脸,把自己那憔悴得不像话的妹妹拉扯到走廊尽头,劈头就问:“你疯了吗?为了你师兄家也不回学也不上了?”

宋念低着头倔强地不吭声,宋曦脸色更坏,扯了妹妹一下:“你这什么态度?他生了病,你就不打算过自己的日子了?你头脑清楚一点,你只是他的师妹,你什么也不是,你这样衣不解带地陪着他,别人会怎么想?”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宋念缓缓抬起头,眼里是不羁的光,“姐,你说的对,我对他来说,除了是师妹,确实什么也不是。但他对我来说,是喜欢了四年的人,是朋友也是老师,”她低垂着脑袋哽咽着,“我也不想这样天天陪着他,不是怕累,是怕一天一天目睹他走向死亡。那太残忍了。我每天都在回忆妈妈走的那一年,怎么也睡不着觉。”

她擦了一把眼泪,伤心地看着宋曦,脸上布满泪水:“但是姐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不是吗?”

宋曦一脸心疼地望着妹妹,抿着嘴再也责备不了她什么,静了好一会才问:“你师兄的家人呢?怎么都不在?”

“他父母离异,而且都在国外,他似乎不想让他父母知道,昨天我找了我导师,我导师马上通知他们了。这两天应该就会到。”

宋念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心疼的语气:“他是我导师最中意的学生,拿来当儿子看的,老爷子昨天一听说,差点心脏病犯,吃了药才缓过来。”

事情已经如此,宋曦明白心软是他们家的通病,宋念也已经25岁,她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这个姐姐也只能干涉到这了。

安慰的话这种也是多余,那是外人说的,她也不必要,只是瞥了眼妹妹嘱咐着:“待会再进去,生病的人最不愿意看见别人的眼泪。”

她在医院这些年,这样的人间惨事真是见的太多了,以致心底那把火焰慢慢熄灭,她都怀疑连火星子都没有了。

宋念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回了厉北的病房,对着病房里的男人强颜欢笑。

她并不知道厉北在她刚才走开的时间里拒绝了医生提出的化疗方案,放弃了延长生命的最后机会。

厉北精神不错,他似乎想通了些什么,不再经常失神看着窗外,话也明显多了起来,开始断断续续给宋念讲一些他心底的绘画理念。

一个艺术疯子,到死的时候,脑子里塞满的还是他未能完成的艺术事业。

宋念哀伤地听着,人死了以后,他的那些疯狂想法也会灰飞烟灭,她知道,他说给她听,与她分享,是希望那些想法能活着,传递下去,哪怕他有一天成了灰烬。

“小念,你知道的,一个伟大的画家首先有一颗爱美的心,我记得大学第一堂课,老师跟我们说,不要急着拿画笔,要画画,先有一颗感恩自然的心,发现美的眼睛,最后才是拿起画笔。”

厉北聊起绘画时神采飞扬,嘴唇含笑,令人差点忘了他正在被病魔折磨,他的视线向窗外飘远了去,春雨已经落了半个月,整个城市都浸泡在雨水里,萦绕着袅袅湿气。

“本来,我现在应该在喀纳斯的山里,这个时间,阿尔泰山脉的雪一定还没有融化,喀纳斯湖畔安静地就像天外瑶池,我这个凡人一定是心怀内疚,脚下的每一步,都在怕扰了神仙的清净。”

“秋天还未落叶的时候,我一定是坐在鸣沙山上俯瞰夕阳里的月牙泉,想象历代的能工巧匠,是带着怎样一颗朝圣的心,踏上这满是风沙的旅程,一笔一勾地描摹出他们心目中的极乐世界。”

厉北朝宋念温润地笑着:“知道吗?我去了十几次敦煌,每一次都有新的收获,易经里说,世事万物无非三个字,理象数,每次我看到的象都是不同,我本来想用下半生悟其中的理…”

他停下,看了宋念好一会,最后拍了拍她的手背,似在托付:“我未完成的,你替我继续吧。”

宋念的眼眶湿润,但还是忍耐着没有让泪水掉下来,闪避着他追逐的目光,轻声说:“我天资那么差,师兄你还是自己悟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就连倒水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只听见他笑了一下,说:“小念,你去过的地方还太少。听师兄的话,多走走看看,每一次旅行都会有收获。你啊,灵气是有的,就是太懒!”

背对着厉北,宋念一颗眼泪再也忍不住仓皇掉下来,她匆匆说了声“我去倒水”,便快步离开了病房。

晚上厉北父母先后风尘仆仆赶到,宋念怕自己受不了这相逢的画面,拿起包就走了。

她没有回家,而是撑着伞漫无目的地走在下雨的街头,到最后,她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社区,范初晴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宋念只来过一次,半年前她看不过师兄失恋沉沦的邋遢样,一个人跑到范初晴的楼下堵她,到了最后被范初晴激得出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辈子唯一一次像个泼妇一样动手,打另一个泼妇。

骄傲了半年,到了最后,还是要来低头求她,哪怕她想把那个巴掌打回来也好。

宋念觉得很讽刺,一个人站在一棵桂花树下回忆那些乱七八糟的往事,斑驳的树影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她把自己藏在黑暗里舔舐伤口。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把宋念从回忆里拉出来,抬头一看,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从副座下车,打开后车座的门,扶着明显喝醉的范初晴步出轿车,范初晴的脚步虚浮,勉强还能站稳,挣脱开年轻人扶着她的手,弯腰朝车内的人娇滴滴说话。

“季总,麻烦你了呢,都怪我酒量不好…实在是案子被季总夸,心里太高兴了呢…”

车里的男人也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哄得她媚眼生花,咯咯掩着嘴笑,最后年轻人上了车,她目送车子消失在夜色里,隔得很远还能看见她脸上的红晕。

“初晴。”

宋念步出树影,在范初晴欲转身走进楼时叫住她。

范初晴惊讶地转身看宋念,一时怔怔的,明白过来眼前站着的谁,脸就沉了下来,只有那些脸上的红晕证明她刚才确实心情很好。

“是你?”范初晴捋了捋耳边的发,“你来刚什么?”

她冷哼一下,冷笑着:“怎么?又想来扇我一巴掌?为了你那亲亲师兄。”

宋念走到她面前,眼睛扫过范初晴脸上的每一部分,毕竟是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摸打滚爬了两年,最好的粉也遮不住悄悄爬上眼角的细纹,好在她有一双学画的手,懂得如何把自己描摹地楚楚动人眼角含春。

宋念静静地看着她,央求:“去看看他吧,他的身体不太好。”

“他最近心情不好,看到你,心情会好起来的。”

她停了几秒,再度开口:“初晴,你是他最爱的人。”

酒醉的女人表情蓦地僵了僵,现出一丝迷茫,下一秒,眼神变得极为狠厉,象是要把宋念吞下去似的说:“宋念,你少给我来这套!”

酒精让她咄咄逼人,范初晴一身酒气地靠近宋念:“你少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天下就你最痴情最无辜最体贴的模样,我看了恶心,恶心!”

“宋念你这个可怜虫,厉北不爱你,又是替他出气又是替他挽回我,啧啧啧,你是情圣啊,”她仰天一笑,表情张狂,“倒显得我范初晴是个黑心肠的坏女人了。”

宋念深呼吸了一口气,依旧用平静的语气应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别多想。”

范初晴“嗤”地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然后直起腰看着宋念,眼神嚣张:“宋念你这个人,同学做了这么多年,我们都变了,你却还和当初一样天真透着傻气。”

“我啊,真的是个坏女人呢,”范初晴轻佻地看了一眼宋念,嘴角沾着得意的笑,“还记得厉北的妹妹死了,他关在房里不吃不喝通宵画画三天三夜被你发现,最后送到医院的事吗?”

宋念怔了怔,不知道范初晴要说什么,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当年厉北心爱的妹妹车祸去世,厉北整个人几乎垮掉,葬礼之后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疯狂地画画,每张画的主题都是他的小妹妹,她耍赖、她和他躲猫猫、她不肯吃东西、她睡得像个天使,厉北疯了一样画着妹妹的音容笑貌,直到他的身体提出抗议晕倒在画室里。

而她,当时怕他想不开,守在画室外三天三夜只睡几个小时,直到发现他晕过去,而在把他送到医院后,她也体力不支躺在医院输液,那天,还被她姐姐臭骂了一顿,骂她真是为爱情昏了头脑。

她那时跟范初晴还是好友,范初晴虽然有时爱在班上出风头,不顾及她的感受,但在她看来,她本性奔放热情,还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那一年厉北已经在学校任教,范初晴也经常拿自己的画作向厉北请教,两人还算熟稔,宋念怕自己不在,师兄又要干什么傻事,忙把自己的好朋友叫过来,希望能帮着照应厉北。

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以后,厉北突然和范初晴走在了一起,当宋念看到厉北吃着范初晴递过来的苹果,一脸柔情蜜意地看着她时,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事后她试探着问厉北,厉北神秘地笑笑,直谢她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分,能为他带来这样一个微笑天使。

问范初晴,她也是甜蜜地笑,说,厉北睁开眼来看到我,说她是他妹妹为他带来的天使。

宋念当时捶足顿胸,只恨自己不是他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

想起当初那不堪的往事,宋念突然警觉起来,这中间,也许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范初晴飞扬着嘴角,一副胜利者的嚣张姿态:“你是不是很好奇你把厉北送到医院三天不吃不喝守着他他出院以后反而没怎么感激你?”

她扑哧一笑:“我啊,告诉厉北,我怕他想不开,在门外守着他三天三夜不敢合眼,为他流了不知道多少眼泪。”她哈哈大笑,“宋念你知道吗?正巧呢,那几天我都在和人通宵唱歌庆祝当上了学生会主席,我的黑眼圈很重很重,厉北他根本没有怀疑,他还说,他做了个梦,他的妹妹派了个天使给他,见到我,他马上就信了。哈哈哈。”

她食指戳了戳呆若木鸡的宋念:“我骗他的时候,你这个小可怜虫,还在同一幢楼里挂盐水呢,我每次想到都觉得好笑。”

宋念直愣愣地盯着范初晴,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她才清醒过来,火山爆发一样猛地推开了面前的范初晴,颤抖地怒吼着:“你卑鄙!你怎么可以这样!!!!!”

宋念完全说不出话来,她的吼声里有满满的不甘和不解,却半个字蹦不出,下一秒委屈的泪流了下来,死死瞪着被推后趔趄着退了好几步的范初晴。

范初晴终于站稳,眼神发狠地回头瞪着宋念,酒精让她浑身沸腾,她腾地冲了上来,以更大的劲把猝不及防的宋念推倒在地。

一时间,木了的宋念终于找到一丝活着的感觉,她感到了疼,手疼,屁股疼,心疼,她整个人坐在水洼地上,眼睁睁看着范初晴踉跄地走向她,凉薄的唇开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她心底的狂妄。

“怎么?想跟我打架?呵,你还嫩点。”

“我现在把那个穷光蛋还给你,你一片痴心,那笨男人会回到你手里的。”她拍拍胸口,抬着眉恣傲一笑,“至于我呢,求你们别来烦我了,OK?我快要做和润的总裁夫人了,所以我拜托你,下次见到我就当不认识,我们以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记住了!”

范初晴扭着腰走进楼里,留下宋念一个人坐在雨后的水洼地上一动不动,等电梯的时候,她偏头远远朝宋念轻蔑地瞥了一眼,然后一脸胜利者姿态地走进电梯里。

宋念坐了一会,感到脚凉手凉,慢慢地撑着手站了起来,动作慢得像生了锈的机器,好像下一秒,整个人就会支零破碎。

她抬起头,仰头看着前方大楼里明亮的灯光,薄唇轻启:“你说的对,我们确实是陌生人了。”

她嘴边是一抹残酷的笑,如夜色里正在盛开的冷艳花朵,“对于一个陌生人,我还内疚什么呢。这是你欠我的。”

“这一次,该轮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你们大概对妹妹的故事比较感兴趣吧?接下来几章都是妹妹的戏~~勾引高富帅进行中~~~

9宋念二(2)

周五的晚上,季柏尧把车开到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一条街上,表弟尹亮投资的酒吧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张营业,这家伙心思活络又爱玩,只不过快结婚了,未婚妻管得严,也亏他想得出开酒吧的念头,以后去酒吧也就名正言顺了。

尹亮似乎对自己的这次投资格外重视,天天在他耳边吵,夸自己的酒吧装修有多么的别具一格,在A市更是独一无二,一定邀他过来看看。

他不信,这家伙倒急了,硬是要他过来,梗着脑袋要证明他的酒吧就和他自己一样,品味都是绝对一流的。

周五加了一会班,下班后季柏尧就去了,他跨进这家叫做“乱来”的酒吧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他站在门外了一会,注意到除了门以外的整面墙都被眼花缭乱的涂鸦占据,网络用语透着年轻人才有的俏皮,相比于十几米外装修地华丽复古的一家酒吧,这家“乱来”可真算是标新立异。

季柏尧双手抱壁在门外看了一会,哑然失笑,原来尹亮所说的别具一格是这样的,与他想象的富丽堂皇甚至透着后现代感的酒吧风格相去甚远。

对里面的设计更加好奇,会是怎样的乱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