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边坐一会儿,等我半个小时,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程祁东大可以让陆琛开车送她回去,但是他担心她回去之后一个人在家里面会更加想入死角。还是决定陪她回去。

“可是…”郁晚皱眉,她心底烦乱,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没有可是。”程祁东的口气强制,但是却是让人无端心安的强制,“要我抱你过去?”

程祁东这句话一出口,郁晚立刻软了,转身走向了角落里面的沙发。

郁晚看到程祁东离开,一个人讷讷地坐在沙发上面很久,期间有不少人都用异样地眼光从她身边走过然后看她一眼,脸上都是带着嘲讽的。

陆一浓这步棋下地很好,她将消息卖给了那些记者,既赚的满钵,又让郁晚一下子深陷僵局,为千夫所指。

这个社会永远都是道德在操纵着舆.论走向的,所有人只要一听到小.三,第.三者这样的词眼,都会直接断章取义地说这个女人是坏人,很恶心。在郁晚这件事情上面也不例外,网上针对她的口水估计都能够把她给淹死了。

“就是她,用了手段爬上了程先生的床,一看就是一副狐狸精的样子。”

“估计是床.上功夫很好吧。现在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污秽的话落入郁晚耳中,她瞬间有一种犯恶心的感觉。

当初是自己选择,现在也只不过是自作自受。她苦笑。

*

顾和的生意黄了之后她也没有打算在晚会上多呆,人人都知道她是程家的女儿,嫁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所有人看她的眼光就跟看笑话似的。要不是想要从那个付先生手中拿到那块地的话,她也不喜欢在这种公众场合出现。

她穿着高跟鞋走向了洗手间,洲际酒店很大,从宴场去洗手间要穿过一个很长的长廊。

这个长廊是仿欧式的设计,暖色调的灯光照下来落在墙壁和地板上的时候让人觉得这样的色调温馨放松。

她有些累了,是穿高跟鞋穿累的。今天早上在季氏很忙,回到家匆匆换了礼服和高跟鞋出来,一出门才发现这双高跟鞋有点不合脚…

她的脚后跟都有些被磨破了,这边四下无人,她就小心翼翼地慢慢走。

快要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忽然从洗手间里面走出来了一道男人的身影。

这道身影对于顾和来说有些刺眼,修长的身影,穿着西装的男人腰身紧窄,一套黑色的沉闷西装将他衬地与平日里那个一般只穿白大褂和休闲装的男人区分了开来。

顾和很少见到季邵穿西装。

同程祁东那种与神俱来适合穿西装的斯文败类气质不同,季邵穿着西装更加痞一些,一看就不是商界的人,身上没有任何商务气息,而更像是哪个男明星穿着西装刚刚表演完从台上下台来。

他伸手有些烦乱地扯着衬衫上的领带,似是很不悦。

顾和见到季邵的时候其实是想要转身走掉的,这么多年在季家她都是尽量不跟他碰面就不碰面。季邵在医院工作,有早班和晚班,顾和在她上早班的那几天就干脆直接住在季氏总裁办公室的休息室里面,等到他上值夜班了,她再回家睡。

少碰面,就少生摩擦。季邵一向最厌恶的就是她,她心知肚明。

她这个后.妈当地还真是憋屈。

但是现在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季邵已经抬头看到她了,他看到她的时候眼底带着明显的不悦,眉心紧皱了一下,一阵酒味儿扑面而来。

顾和微微皱眉,觉得有些刺鼻。

“你喝了多少酒?”她开口,她记得季邵的酒量一向都是不错的,但是看他此时的脸色似是有些上脸。

“你真把自己当我妈了?还管我喝多少酒?”季邵将领带都扯歪了,靠近了顾和,“要不要我把我的身份证拿出来给你看看,是不是成年了,能不能喝酒了?恩?”

他这样的反应顾和都已经习惯了。

他匆匆瞥了一眼顾和身上的礼服,和她故意梳地老气横秋的头发,不禁冷笑:“为了配合老季的年龄,你把自己打扮地这么老气也真是委屈你了。只可惜老谢他又不能站起来站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在别人面前装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把自己真的变成我妈那个年纪,或许别人也就不会相信你是小.三扶正了。”

顾和觉得这些话难以入耳,她哽了一下喉咙,不打算跟他计较。

“刚才谢谢你帮我。”顾和只记人好,不记人坏。他知道季邵心性并不坏,所以从来不跟他争执。

“你以为我是在帮你?”季邵喝了酒之后愈发猖狂了,他直接靠近顾和,附身将顾和逼退到了身后的墙壁上,大理石的墙壁冰凉,顾和身上只穿了薄款的礼服,冷的浑身哆嗦了一下。

季邵靠近她,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扑到了顾和的脸上,混合着他呼吸的气息,炽热滚烫。

顾和的眼神没有任何躲避地看着他,她比程祁东年长四岁,季邵和程祁东同岁,也就是说她比季邵大四岁。

虽然只是四岁的年龄差,但是她心智原本就早熟,一来二去她在商场上实际上已经磨了有将近十一年了。而季邵念医科,虽然因为成绩优异小时候一直跳级,但是医科大学即使硕博连读也需要很多年,毕业也只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

所以在过去几年里面,在顾和的眼中季邵一直就是个孩子。

在季邵被B市附院从国外特聘回来的时候,她都有些惊讶,还觉得他是个小孩。

直到现在…当季邵靠近她的时候,他身上浓烈的荷尔蒙味道让她有些懵了,一瞬间觉得她好像不能够像以前一样用孩子的眼光去看待他了…

季邵离地她很近很近,俊挺的鼻尖几乎都要贴到她的鼻尖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给季家丢脸。”季邵冷冷开口,他说话的气息扑打在她脸上,让顾和喉咙一紧。

她伸手连忙要推开他,她没有喝酒,是清醒的。

但是她的手却被季邵一下子紧紧抓住,他的力道很大,几乎要将她纤细的手腕捏断。

“季邵,松手。”顾和在季邵面前一直端着长辈的架子,却从来没有命令过她什么。

“你说松手就松手,你以为我跟我爸一样事事都听你的?”

季邵愈发靠近,他直接附身到了她耳边,贴在她光滑洁白的脖颈旁边低声开口:“等着,我会把你从季家赶出去。”

这几句话力道算不上很重,却是让顾和心惊。

季邵立刻起身,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顾和觉得自己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季邵转身阔步离开,她看着他的背影,顿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她到底不能够用以前看待男孩的眼光再去看待他了。

*

洲际酒店的自助很好吃,郁晚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程祁东结束了该做的事情,以往的程氏年会其实他都是不露面的,今年出现很多人都围着他,一时间无法脱身。

“走吧。”程祁东绅士都脱下了西装外套递给郁晚。

郁晚看着眼前的西装外套略微有些意外,但是她也觉得有点儿凉了,于是就自己穿上。

“做戏都不做全套的,还要我自己穿…”

程祁东这次没有反驳她,转身走出了宴场。

郁晚也连忙跟了上去。

从宴场到酒店门口也有一段距离,郁晚穿着宽大的西装,一边走着一边询问程祁东:“你胃还难受吗?还发烧吗?”

程祁东没有理会她,而是递给了她一个车钥匙:“我喝了酒,超过了酒精标准,你来开。”

第一百十七章 好像离开他一寸都没有安全感。

第一百十七章 好像离开他一寸都没有安全感。

郁晚闻言眉心都皱起来了:“你喝酒了?你胃这样怎么能喝酒?”

程祁东没有回复她,郁晚就知道程祁东肯定是要喝的,她帮他挡了一杯,但是没有挡掉后来的。

郁晚拿过车钥匙,走出门口的时候侍者已经将那辆黑色的幻影停靠在门口了。

她绕过车头走到了驾驶座,她不是头一次开他的车,只是这一次却特别紧张。

或许是因为刚刚被戴佳明提到了当年的车祸…

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觉得心口有些堵塞,别过头去看向了坐在副驾驶座上面,似是很疲惫的程祁东。

“要不让陆琛来开吧?”

“陆琛醉了。”

“那我去让酒店找代驾。”郁晚不想碰方向盘,她顿时有些心慌。

但是程祁东现在喝了不少酒,似是有了点儿醉意,靠在椅子后背上双目闭着,似是有了很深的困意。

郁晚见他不理会,也不好意思下车再去找代驾了,她发动车子,开地比正常速度要慢很多很多。

郁晚别过头去看了一眼程祁东:“程先生,你冷不冷?冷的话我帮你盖条毛毯?”

这一次她倒不是讨好,而是真心在询问程祁东。

“专心开车。”他醇厚低沉的声音传来,让郁晚无端端地紧张了一下。

“待会我去超市买点老姜,回去给你熬老姜汤,家里好像没有老姜了。”郁晚低声喃喃,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是不是还很难受?”

程祁东睁开眼,看了一眼刚才还心思沉闷的女人,现在又开始不断说话了。

“恩。”

“早上我要陪你去医院你还拒绝我,下午一转眼就跟沈依杭去了医院…要是早上你听我的早点去医院的话,现在说不定都好了…”郁晚低声嘀咕着,话语里醋味很浓很浓。

“我在医院恰好遇到了她。”他似是也不想多解释,只是听到女人浓浓不悦的话语的时候,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郁晚撇了撇嘴,心底泛着酸水:“这么粗制滥造的谎话你以为我都信?”

程祁东没有再理她,一副“信不信随你”的样子。

郁晚心底不痛快,将眼神挪开开始认真开车。

她觉得有些烦闷,就打开了车内的广播,广播里面的电台主持人正在讲一些开车安全问题,郁晚也没有认真听,只是觉得开了广播就不至于这么烦闷和冷寂,反正车里那个人也不跟她说话…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广播里的主持人却是忽然提到了车祸。

“车祸这个词眼真的很可怕,车祸会造成人残废,变成植物人,甚至是死亡,所以安全驾驶非常有必要。开车的时候不要嬉闹,否则造成的后果就有可能是家破人亡。”

郁晚蓦地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立刻慌了一下,捏紧了手中的方向盘。

“之前我有个朋友就是在开车的时候闯红灯跟一辆大货车相撞了,直到现在都是植物人躺在医院里面。”电台主持人也是为了节目效果,脱口而出就这么一句话,说者无意,却是听入了郁晚的耳朵里面。

郁晚慌了一下,“植物人”这样的词眼一下子将她吓到了,她的脑中忽然想起来了陆承泽,之前脑海当中那些画面也都又浮现出来了…

这个时候她刚好在等一个红灯,即使关掉了广播她仍旧心神不宁,浑身上下都在打颤,满脑子里面全部都是当年车祸的时候支离破碎的画面。

这个时候红灯刚好变成了绿灯,她踩下油门,速度不算很快。但是此时刚好有一辆电瓶车从人行道那边冲了过来,直接闯了红灯。

郁晚开地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是仍旧是没有办法立刻刹住车,她慌乱当中连忙踩下刹车。

下一秒,砰的一声,电瓶车一下子被撞倒,郁晚慌了,连忙将安全带解开,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她跑下车,当看到地上一滩血迹的时候瞬间惊呆在了原地。

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中年妇女坐在地上,一条腿上全都是血。

“杀人了!杀人了!”这个中年妇女开始大喊大叫,痛地声嘶力竭,一边痛哭一边大喊的场景一下子就将周围的人都引来了。

郁晚惊魂未定,她最害怕的就是车祸,当她看到地上这一摊血的时候,脑海当中立刻浮现出了当年她开车跟陆承泽发生车祸之后,陆承泽倒在血泊当中的情形…

她觉得扎眼,脸色煞白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救命啊!杀人了!”中年妇女越哭越厉害,身旁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有人用力推了郁晚一把:“你撞了人怎么还不报警?!还不叫救护车?你是不是想不负责?”

郁晚现在满脑子都是当年陆承泽倒下时候的画面,她眼神恍惚,似是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她被路人用力推了一把之后,整个人都往前扑了过去。

下一秒一双有力的长臂伸手扶住了她纤细的手臂。

郁晚觉得眼前天昏地暗,她抓住了这双手臂,抬头看到是程祁东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程祁东,我撞人了…怎么办?”

郁晚刚才听着电台广播的时候心底就已经是慌乱了,现在又出了车祸,她更加是紧张不堪,更害怕的是,她担心这个被她撞了的大妈,会像陆承泽一样…

当年的心理阴影一下子将她笼罩了起来。

“有我在。”程祁东脸色冷静,他拿出手机拨通了120,“喂,城海路交叉路口这边发生了车祸,有两人受伤。”

“一个人。”郁晚连忙纠正程祁东的“错误”,她现在脑中其实算得上是一片空白的。

程祁东挂断,又拨通了警局的号码,警局那边也很快派了警车过来。

程祁东低头看了一眼郁晚的额头,看到她额头上一块红肿都已经破皮,血汨汨地往外渗出来,但是她却是紧张地一点点偶没有察觉。

他转身上车去拿了纸巾,轻擦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也受伤了。”

郁晚看到自己额头的血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嘴唇惨白地仰头看着程祁东:“她不会有事吧…”

“救护车马上就过来。是她闯红灯,不用怕。”程祁东宽慰着郁晚,话语落入路人的耳朵当中,立刻开始数落。

“车撞人那肯定是车的错,跟闯不闯红灯有什么关系?”

“就是,明明是她开车开得太快,都把人家阿姨撞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郁晚越听越害怕。其实换做是其他的事情她可能不会这么害怕,但是她因为车祸的阴影,生怕当年的事情重蹈覆辙,所以才会害怕成这样。

她嗫喏地站在程祁东身前,伸手捏着程祁东的衣袖:“我没有开得很快…”

“我知道。”程祁东在车上的时候因为发烧其实沉沉睡过去了,是听到撞击声才醒过来的。但是他知道依郁晚的性子和车技,不会开地那么快。

这个时候那个阿姨的叫声越来越凄惨了,郁晚听着觉得瘆人。

“造孽啊!车子撞了人还赖账怪到人的头上来!我的腿怎么办啊!”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了上来,几分钟之后救护车终于赶到了,郁晚被程祁东护在一旁,她几乎整个人都是靠在他身上的,好像离开他一寸都没有安全感。

医护人员将受伤的中年女人抬上了救护车,警察走到了郁晚和程祁东的面前。

“先去医院吧,看看伤者情况。”

“恩。”程祁东代替已经惊魂未定的郁晚开口。

程祁东拨通了一个号码,让郁晚稍微等一下。

“城海路这边,让保险公司的人过来。”

郁晚听到保险公司这几个字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了程祁东的车子…

她连忙走了过去,当看到车子的前面有些凹陷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是普通的车子也就罢了,程祁东的车…她的担心瞬间多了几分。

她欠程祁东的已经太多了,现在这样,算不算又多了一辆车?

*

在去医院的路上郁晚一直心底不安,而程祁东一直都在联系人,郁晚心生畏惧,等到程祁东终于打完了之后才低声开口:“对不起…本来你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的。”

郁晚看他的脸色仍旧不大好,应该是还在发烧。

第一百十八章 你对你的小娇妻这么好,她知道吗?

第一百十八章 你对你的小娇妻这么好,她知道吗?

车子停在了城海路,他们是跟着警车一起去医院的。

郁晚之前在纽约的时候被冤入狱就是被警车带走的,她倒是跟警车打过交道,但是她坚信,程祁东肯定是头一次坐警车…

“你要不在我身上靠一会儿,待会等到了医院我再叫你。”郁晚是真的担心程祁东的病情,担心他又烧起来。

原本他胃不舒服和发烧都是因为她,总不能够因为她再变得更加严重。

程祁东闻言,伸手将郁晚的头靠向了他的肩膀,让她被迫靠着他睡觉。

“应该靠一会儿的人是你。闭上嘴巴,睡觉。”程祁东有时候觉得这个女人坚强起来好像身负铠甲无坚不摧,有时候又是软懦地什么都怕。

郁晚愣了一下,当被程祁东用手把头拽到他的肩膀上的时候,她才感觉到了一点点的乏意。

她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就容易碎碎念。

“你的车子修好,要花多少?”

“看程度,应该至少要八十万。”程祁东云淡风轻地开口,他这样的口气愈发让郁晚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次你给我的三千万我还有好多,我能从那里面拿八十万还给你吗?”郁晚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程祁东拒绝。

毕竟,她是拿着他的钱在还他。这算什么?她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你是程家人,撞了自己的车还要赔钱?”程祁东反问了一句,他的精神状态其实并不好,“还是你需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

郁晚听到心里头稍微软了一下,程祁东的意思是她不用还了?

“程先生真好,都把我当自己人了。”她忍不住冲他一笑,她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很好看,她的眉眼原本就属于惊艳型,偶尔稍微一侧目就让人觉得足够漂亮。

车后座的光线昏暗,程祁东看了她一眼冷冷开口,话语更像是在训诫:“下不为例。”

郁晚还以为她这样讨好地跟他说话又要被他责备了,但是没想到他却像叮嘱小孩子一样说了这么四个字,让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这四个字里面含着柔软的情绪,口气虽然冷硬,但是其实说话人心里头是柔软的,她听得出来。

“恩…”郁晚颔首,“我之前对车祸有过一段时间的阴影,你刚才在年会上也听我戴佳明说了,我之前开车带着陆一浓的双胞胎弟弟陆承泽出去,我跟承泽的关系一向都是挺好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车子开到一半刹车就失灵了,现在承泽都躺在医院里面,还是个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