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安安静静,忽然没了声音。

小五轻道:“队长说,我兄弟们。”

徐鲁低眉,笑了一下。

他从来都是重情重义的男人,想当年十几岁在外面混,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进局子,也会为了朋友的女朋友跟别人约架。

她那时候看不上他那些朋友,直到跟他好了,被他带去K厅玩,他那一堆狐朋狗友热情的开着他俩玩笑,倒也正正经经。

小五道:“你俩怎么认识的?”

徐鲁说:“从小就认识。”

小五“哇哦”一声:“难怪。”

“什么?”

小五说:“队长这些年清心寡欲的,我晓得吧这谈个女朋友也不至于这样,原来都这么多年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江措走进来。

徐鲁回头道:“打完了?”

江措嗯了一声,看向小五道:“好好养着。”完了拉过徐鲁的手,被徐鲁推着坐在轮椅上,跟提线木偶一样。

徐鲁凑近闻了闻:“抽烟了?”

江措舔舔唇,道:“就一根。”

小五在后头憋着笑,看队长难得一脸乖怂的样子,心里想着赶紧到明天,对着大伙讲讲,那感觉不知道会有多酸爽。

江措知道小五想什么,倒是笑道:“早点睡。”

徐鲁推着他出了病房,笑了笑。

江措回头看她:“笑什么?”

徐鲁:“故意的吧,明天肯定你们消防队都知道了,我推着你,你跟大爷似的,拽的二五八万一样。”

江措回身坐正:“不好吗?”

徐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不好。”

江措:“这还不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怕你紧张你,抽根烟都得你管着不敢多抽,不好?”

“你还觉得光荣是吗?”

江措嘿嘿一笑:“不不,错了错了。”

徐鲁忍着笑道:“傻子。”

他们沿着医院外面的长街走着,前边路口拐角有一家电影院,小县城的排片很少,这个点儿看的人也不会很多。

徐鲁推着他走出十来步,江措右脚垫地,让轮椅停了下来。他从轮椅上下来,隔着昏暗的街灯看她,说:“坐上来。”

她一惊:“你干吗?”

江措走到她身侧,努了努下巴,说:“坐上去,我推你。”

“脚不疼了?”

江措:“这个也叫疼?晚上回去还能再战。”

不正经。

徐鲁白他一眼,看他一脸逞能的样子也没多说,直接坐去轮椅上,手往两边一搁,指挥道:“出发。”

江措看着她的后背,笑了。

他鼓足了劲儿,用力往前一推:“走喽。”

轮椅在街上小跑着,他的力气主要撑在右脚,左脚后跟点地,能缓解一些疼痛,身体前倾,推着她一路小跑。

风从耳边刮过,徐鲁轻轻笑着。

她看着前方的街道和灯火,感受着两边错落的树和楼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偏头,江措也歪着头看她。

他笑了一下:“坐好了。”

像回到年少一样,他背着她可以走街串巷,风一样的跑起来,在这寂静的夜晚,就他们两个人。

到了电影院,江措将轮椅扔到前台。

他去买票,她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他。大厅人真的很少,大电子屏幕上只有两三排片,还有几个老片子。

江措回来的时候抱着一桶爆米花和可乐,他走起路有些跛,走的慢,穿着夹克牛仔裤,朝她走过来。

有人目光看过来,那眼神还挺奇怪。

徐鲁笑道:“那女孩子看你。”

江措递给她爆米花,然后道:“看我长这么帅是个瘸子,可能觉得有点可惜。”

徐鲁“嘁”了一声:“自恋狂。”

那天晚上他们看的是一个很老的电影,放映屏幕上男主人公坐在钢琴前,手指放在琴上,曲子从指尖流淌出来,轻柔和缓。

徐鲁觉得他故意挑的这个片子。

他就坐在她身边,握上她的手,看到钢琴出来的时候,微微侧身靠近她,眼睛还是盯着屏幕。

“现在还弹吗?”他低声。

徐鲁:“偶尔。”

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很轻,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感觉手被他握的更紧了,然后便听到舒缓的伴奏传了过来。

那部电影一个半小时,看完已经十点。

放映厅出来是影院的后面,一条长长的走廊,有一个休息的小厅,厅中间放着一架钢琴,用布盖着。

江措说:“弹弹?”

她看他一眼,心底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似的,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手掌,慢慢朝着钢琴走了过去。

徐鲁坐在琴凳上,揭开布,轻轻掀开琴盖。

她的手心已经控制不住的痒起来,慢慢的抚过琴键,清脆的琴音弹跳出来,好像还没有从电影画面抽离出来。

徐鲁抬头看了江措一眼,他靠在琴边看她。

她没再犹豫,低下头,双手放在琴键上,指尖一点,开始弹起来。双手在琴键上飞舞,时而忧伤时而欢快,手指不受控制一样。

很多年前在他的租屋,和他一起看《海上钢琴师》。

1900还是个小男孩出场的时候弹的那首曲子,后来喜欢上那个女孩子弹的Playing Love,她因为太喜欢,特地找的钢琴谱练了很久,弹给他听。

江措听着笑了下,像岁月不曾老。

**

几个小时前,他接了一个电话。

“兄弟,这小子被哥困几周了,现在也就剩半条命,前两天放走了立刻见了个男的,你说还跟不跟?”

江措道:“不了。”

“对了,昨天还见到一个女的。”

江措皱眉。

“那小子走了后过来的,和那男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什么样儿?”江措问。

“电视台的,好像姓张。”

江措眉头皱紧,吐了口烟圈,沉吟片刻道:“这两天你们先进山,最好弄出点动静来,闹得越大越好。”

“得嘞。”男人说罢笑道,“弟妹哄好了?”

江措闻声笑笑,看着病房方向,她刚端着水果盘进去,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柔和极了。

他轻道:“好了。”

☆、第 46 章

从电影院出来, 还没走到门口, 一股冷风从脚底窜上来, 徐鲁忍不住裹紧了毛衣, 双手放在嘴边哈气, 灯光下热气清晰的飘散在黑夜里。

她看着面前的灯火长街,忽然觉得不太冷了。

江措从前台推了轮椅过来, 看着她站在门口,纤瘦柔弱, 没有骨头似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儿, 目视前方一动也不动。

他走近道:“看什么呢?”

徐鲁没回头, 轻声说:“想看下雪。”

江措的目光转向外面安静的街道, 昏黄的霓虹,少的可怜的几辆汽车,远处的居民楼上零星灯火, 有家的样子。

他笑着说:“快了。”

徐鲁转身看他:“我想上厕所。”

江措目光向两边望了一眼,道:“一楼应该没有,去二楼。”

徐鲁说:“你在这等我。”

她说完就跑走了, 剩下江措一个人站在原地。他看着她奔跑起来的样子,笑了笑, 将轮椅又拎回前台,跟了上去。

这会儿影院的人已经很少了,走廊静悄悄的。

徐鲁一个人穿过长长的过道找到洗手间,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大面镜子,窗口的风吹进来,她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凉意,只想匆匆上完出去。

一片寂静里,听见有脚步声。

徐鲁随便打开一个卫生间门就进去了,那声音又消失了,她想起以前看的鬼片,这电影院又老旧,顿时有些后悔没让江措跟上来。

从卫生间出来,她站在镜子跟前洗手。

只觉得背后好像真的有什么闪了过去,她回过头什么都没有,迅速洗完手就往外走,脚下蹦跶过一只猫,吓得她啊了一声原地跳起来。

一抬眼,江措就靠在门外。

他笑着揶揄:“一只猫就吓成这样?”

徐鲁镇定下来,仰脖看他:“你故意的。”

江措:“这你就冤枉我了,明明是只猫。”

徐鲁瞪他一眼,转身就走,腕子被他轻轻一拉,整个人朝后靠去,被他抱在怀里,他的脸直接贴下来,嘴唇也被堵住。

她嘤咛着出声:“干吗你?”

江措将她整个人转过来,很快低头吻上去,他吻得有些凶,握着她的肩膀用力,她一点力气都使不了。

不远处有说话声传过来,江措半推着她进了女士洗手间,一边亲着她,一边反手将门一关,直接上锁。

徐鲁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嘴巴都疼了。

她趁着他换气的时候一只手抵在他胸前,一只手将他的脸扭向一边,疲惫不堪的看着他,轻声问:“你怎么了?”

江措低下头,和她四目相对,道:“就想在这亲你。”

“流氓。”她说。

江措笑笑:“你不想?”

徐鲁锤他胳膊,无声看他。

江措微微俯身,慢慢将唇落在她的鼻尖,低声道:“你在身边的每一分钟都想要你,想的都快疯了。”

徐鲁红着脸道:“就想着这个啊。”

江措:“什么都想。”

徐鲁的脸开始发烫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有蛊惑的力量:“你的头发,味道,内衣我也想,反正你穿不穿都好看,不穿最好。”

徐鲁骂:“不要脸。”

“要脸干吗?”他还真的一副无赖的样子道,“又不能和你做。”

徐鲁倒吸一口气,这人现在什么荤话都能往外说,还一点都不脸红,比起十几二十岁更流氓了。

“害羞了?”他低声笑。

徐鲁:“没有。”

江措:“我看看。”

他抬起她的下巴,徐鲁一把打掉他的手。

江措:“不给看?”

“不给。”

江措“啧”了一声:“管天管地还管不了你了。”

徐鲁抬头,正要回嘴,他的唇又落下来,舌头在她的嘴巴里乱搅,重重的呼吸压着她,徐鲁仰脖低哼出声。

他亲了她一会儿,将她的胳膊放在自己腰上,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静静看着她。

徐鲁靠在墙上,仰头。

“你怎么了?”她问。

总觉得他今天晚上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儿一样。

江措:“好着呢。”

徐鲁不信:“你就骗我吧。”

江措笑道:“骗你是猪。”

徐鲁:“你本来就是猪。”

江措笑意大了,点头“嗯”了一声,说本来就是。他低低叹了一口气,在她额头落了一个吻。

他说:“还是教琴吧,不然可惜了。”

徐鲁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做记者也可以做得很好,对得起自己,不攀附任何人。”

江措:“我知道。”

他们就这样互相对视着,谁也没有再说话。过了很久,不知道是谁先凑上去的,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

她穿的裙子有些单薄,他的手却是冰凉。

一个目光柔软,一个胸膛坚硬。她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里里,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他湿滑的唇舌,低声喃喃的样子不知道有多蛊惑。

后来出了电影院,徐鲁的腿都软了。

他抱着她坐在轮椅上,将夹克脱了下来搭在她身上。徐鲁不好意思的扭着腿,谁又知道裙子下什么都没有?这个人疯魔不要脸起来,她根本招架不住。

她盖着他的夹克,缩在轮椅里,闻着他衣服上的味道只觉得倦意上头,整个人软绵绵的,就那样睡着了。

回到家里,江措将她放在床上。

他关了卧室的灯,去了客厅抽烟,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放着的电脑,打开,监控屏幕上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中途有侍应生进来打扫卫生,说了几句话。

江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抽了几根烟。

最后一根烟抽完,他将监控视频导出在优盘里,关了电脑,又去阳台上站了会儿,散了散烟味才进去卧室。

她睡得很熟,看样子像是做了个好梦。

江措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想脱去她的衣服让她睡得自在点儿,结果刚伸手过去,她就翻了个身侧着睡去。

他无奈叹息,低声叫她:“妍妍。”

床上的女孩子意识全无,轻哼了一声。江措笑笑,慢慢抬起她的头,一点一点将她的毛衣脱了下来,剩下里面的裙子。

她双腿蜷着,裙子往上蹭了点,掀到了大腿根。

那里面光光的,江措知道。

他眼眸黑沉,舔了一下唇,克制着心底的欲潮,又将被子给她盖上,手刚离开,她又翻身过来,一张小脸洁白无瑕,无辜又干净。

江措再也没忍住,俯身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