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踩着并不平坦的小路远去,那窈窕的身材,风骚的体态,宛如一只彩蝶翩飞,瞬间消失在山道之中。

看那背影,饭饭越发觉得那人像梅五,声音,仪态,还有那不服输的个性,每一点都像极了她。只是梅五绝绝对对不会武功的。

正奇怪时,却容主轻呼了一声,“出来吧。”

梅饭也没想躲,拍了拍身上的土爬起来,对他灿然一笑“其实该说打扰的应该是我吧。”刚才她就看出来了,容主喜欢人家,不过人家好像不太把他当回事就是了。若那个女人

真是梅五那倒有可能,毕竟容主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寒酸老师而已。

容主并为反驳,只微笑道:“已候你多时了。”

“彼此,彼此。”她也站了多时了。

“好吧,言归正传,老师叫我来不会只是是欣赏这里的风景吧。”饭饭说着拽了拽身上的衣服,说实话,这里还真是冷。

“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容主笑意盎然。

或者该庆幸他终于一扫忧郁,露出笑颜吗?不过,看着他笑得灿烂无比,梅饭却并不觉得多么养眼,反倒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就为了确认一件事,就把她深夜叫到这里,罚站挨冻不说,那小路那么难走,好几次都差点摔一跤。还有像梅五的人,若让她知道是自己偷听了她的秘密,能饶过自己吗?总之,这一切都要怪,眼前这个美的冒泡的臭男人。

“因为是件很重要的事,而且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容主笑着解释。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他竟然觉得心情很好,原有的压抑和心痛瞬间消失不见,那曾经的患处,只剩下淡淡的疤痕藏在心底。或许也该到了抛去一切的时候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梅饭愤愤地爆出粗口。

容主却一点不以为杵,反而巧笑嫣然,大有一副赞赏之意。害得梅饭想生气也不能了。

“你是霁先生的徒弟是吗?”他突然问。

梅饭表情一怔,不禁面露疑容。

“你认识霁?”他反问。

容主点头,颇有些伤感道:“他在哪里,我们已经找他很久了。”

他所说的“我们”,而不是“我”。梅饭疑惑更甚。

“是谁在找霁?”

“不用管是谁,你只要告诉我,他怎么样了。”他表情和善,不像是有恶意。

梅饭犹豫许久,终于道:“他死了。”

“不可能。”

容主根本不信,愤声道:“他的寿命比普通人要久的多,而且以他的功力现在根本不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寿命比普通人要久。他是什么意思?梅饭对他的话彻底懵了。

难道霁不是普通人吗?或者应该不是吧。至少跟他在一起的十几年他的脸没发生任何变化,永远是那么年轻,永远是二十几岁。

可是再不是普通人又怎样?他真的已经去了,是她亲眼看他下的葬。

“我没有骗你。”她苦笑。也没必要骗他,就算他有歹意,对一个已死之人又能怎样呢?

从她的眼神中读不出任何的欺骗,容主终于相信了。可这个消息带给他的震撼,远远大于得知梅饭是霁的徒弟的事。

“怎么可能,他是缥家人,缥家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喃喃自语,眼泪如珍珠般滴滴滑落。

他的霁,他最在意的人,居然已经走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寻找,找到他,然后留住他。如果这样,那他的使命应该算完成了,或者是结束了吧。

容主的话太震撼了,震呆了美貌小佳人。

饭饭吓得半点说不出话来。她一心向往着缥家的神秘,想探究他们,揭开那不为人知的面纱。却不曾知道,自己竟和一个缥家人生活了十几年。

或者换句话可以说,如果缥家人都像霁这样,那他们也没什么可怕吗?

看她的表情,一切都写在了脸上。容主心有所感,轻叹道:“看来他什么告诉你。”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是种幸福了。

真的很晚了。仰望天空,月神已挂到了正中。没有乌云遮蔽的月神真的好美,好美,只是这一刻又能持续多久呢?

霁要保护的人,他也会用心保护的…。

片刻之后,原本站的好好的容主,忽然苍然大笑,仰天长鸣。

“既然如此,我也该去复命了。”

复命,复谁的命?梅饭心中一动,颤颤地手指指着他,惊问,“你,你不会也是缥家人吧。”

“然也。”容主大笑一声,突然手一抖,身上的袍衫落到她头上。

等她手忙脚乱的露出头来,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该死的。”

饭饭暴怒,咬牙、握拳,问候他亲戚…。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大晚上的把她叫出来,就说两句话,然后扔下她就跑了。不过也算他还有良心,知道送她件衣服。

“阿嚏,阿嚏。”连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

这破地方真的好冷。

把衣服像布口袋似的裹在身上,然后顺着原路返还回去。小路黑暗,连摔了两个跟头,终于连滚带爬的回到了书院。

这会儿书院大门已经关的死死的了。而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外面冻一夜,要么爬进去。

望着那高高的围墙,又看看荒无人烟的野外,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爬墙进去。

她身手还算灵活,撑着墙勉强上去,然后迅速跳下,只听“刺啦”一声,是裙子被撕裂的声音。

真是背运啊。她轻叹一声,好在身上还有件宽大的袍子,夜黑人静也看不出来。她伏着身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心情却是格外激动。

忽然想起大学时半夜跑出去唱卡拉OK,回校时爬墙被发现,保安处、学生处的人玩命的追啊。也不知书院里有没有管学生的,反正出去时没人拦,这会儿可别突然冒出一个。

有时候事还真经不住念叨,正想着时,突然身后有人喊了句,“喂,你是什么人?”

妈呀,还真有人啊。梅饭没头就跑。

后面那人见她跑,不由扯脖子大喊:“有男人跑进女宿了,快抓他。”

梅饭一听,跑的更快了。她穿着容主的衣服,被误认为是男人也正常,可现在手臂也摔破,裙子也撕裂了,就这副狼狈样子,不让人YY出什么桃色新闻才奇怪呢。

古代女人最重贞节(虽然她一般),好歹是个千金小姐,真要被逮到深夜外出,那还有她的好吗?

她边跑,边恨,心说,容主啊,容主,你真是害人不浅。

后面追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整个书院都惊动了,到处是“抓小贼”之类的喊声。

既然别人当她是男人,那就真的弄个男人做做吧。梅饭一边跑,一边掏出两个易容丸。一个是变声丸放进嘴里,另一个涂在脸上。只要不被认出是梅家小姐,让她当采花贼都愿意啊。

正疾奔时,却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一只手把她狠狠地一拽,紧接着身体向后一番,滚进了一个好像洞穴的地方。

“是谁?”她冷声问。四周应该有人的,只是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

没人回答,却有一只手轻轻地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感觉到那只手没什么恶意,饭饭楸紧的神经也瞬间放松下来。

一会之后,外面的喊声逐渐远去。她的眼睛也开始适应黑暗,这时才看清这根本不是什么洞穴,而是在书院的某个假山里面。

只是谁在假山里挖了个洞呢?

而这时,把她拉进来的人也看清楚了,那居然是好好先生的唐亚。

“你怎么在这儿?”她惊问。唐亚出现在女宿中?太惊悚了吧。

“一言难尽。”唐亚叹息一声。

感觉到里面还有响动,匆忙间一回头,竟看见槿秀、白尚,等好几个认识的面孔。

她一呆,随即“扑哧”乐了出来。这算是女宿一夜游吗?一群老熟人竟然都到这里报到来了。

“苏兄,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槿秀叹息一声,似乎对再次相遇有几分高兴。

正文 第九十一章女宿半夜游

饭饭这才想起,她又变成那个黄脸小男人苏饭了。只是,他们发现她是熟人,才拉她进来的吗?

白尚好奇地问,“苏兄,你半夜上这儿干吗来了?”

“那个。”梅饭摸摸鼻子,有些无奈道:“如果我说我只是随便逛逛,不知你们能信几成。”

众人一齐摇头,自然是一成都不信。

槿秀忽然想起什么,一脸了悟地颔首道:“原来你是会情人来了。”

梅饭大汗,却又不得不承认。

“我确实会情人来了。”她苦笑道。

白尚更好奇了,适时地问,“那哪家的小姐,是你的情人呢?”

饭饭瞪她一眼,心说,现在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现在最关键的是,他们怎么才能顺利出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折腾,眼看就快天亮了。只是就算天亮,恐怕男人也不能在女宿中,大摇大摆的行走吧。

梅饭担心之下,不由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瞅着,发现书院的护卫依然在各处搜来搜去,似乎还没放弃对她这个小贼的搜索。

其实他们所在的这座假山,还真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能遮凉,能避雨,旁人从外面看,还看不出来这里另有乾坤。只是,书院怎么建造这么浩大的工程?

槿秀也似心有所感,摸着凹凸不平的墙面道:“来书院这么久,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那你们是怎么找进来的?”梅饭问。

提起这事,槿秀脸不由微微一红,他转过头装没听见。白尚却恨声道:“这都要怪桃颜那个杂碎。”

很好的形容词,梅饭赞许的点头。虽然骂的过分了点,不过与她无关。

说起今天的事,还真是让几人丢尽了颜面。桃颜来书院,他们是通过唐亚才知道的。自得知的那一天开始就心痒痒地想要复仇。所以也就在今天,他们写了封信,约桃颜出来,要跟他当面较量一番。

桃颜答应了,地点就定在书院外的小树林。在那里他们埋伏好了陷阱,就等着老虎上钩了。不过最终,他们也没看到老虎的影子,反倒是几个青衣蒙面的家伙在那里等着他们。

“桃颜在哪儿?”

他们刚问出一句话,就觉得身上一麻似被什么东西点中,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醒来时,已置身在这座假山里面。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们本来想出去的,可刚踏出脚,就听到有人大喊:“抓贼啊。”

“有男人进女宿了。”

那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放到书院的女宿了。

紧接着就是梅饭着急毛慌地冲了过来,唐亚一看认识,伸手一把把她抓了进来。

只是这些丢人的前事,又怎么好意思跟别人说呢?

槿秀见白尚把不住嘴,忙咳嗽一声,以示提醒。另外的人都表情淡淡,当不知道。

人家不愿说,饭饭也没再问下去。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在这里到底能躲多久?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洞穴,可不见得书院所有人都不知道。而且桃颜都能找到的地方,也不算是大秘密了。为今之计,还是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藏身才是。

佛祖说过,苹果要放在苹果树上,才是最隐蔽的。而在书院,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她的红园,只要往哪儿一躲,书院这些护卫的粗人们,还能去搜小姐闺房不成?只是怎么避过外面那群人,把这些人也带去,才是个麻烦事。

正脑筋脑汁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自言自语,“啊,我想起来了,前面有个假山是有个洞穴,那小贼不会躲那里了吧。”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梅饭一惊,回身看众人时,大家都显得有些惊惧。他们几个都是待罪之身,这要被发现他们在女宿半夜游,可要了命了。

怎么办?怎么办?正跳脚的时候,唐亚突然大胆地站出来,道:“我去把人引开,你们趁机会逃出去。”

梅饭摇头,“不行,你会被抓住的。”而且他伤势刚好,若不小心再受伤,那可糟了。

“你放心,我会武功的,那些家伙未必追的上我。”唐亚安抚地对她一笑。

饭饭虽不同意,可现在搜查的人马上就要进来,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你小心。”槿秀、白尚的手,同时搭在他肩上。

唐亚微笑着与握了下他们的手,然后闪身奔向黑暗中。

这时有人叫起来,“啊,小贼在那里。”紧接着似乎很多人追了过去。

梅饭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他不会被抓。

等了一会儿,外面逐渐变得平静起来。槿秀率先出去,见外面已没人,对大家做了个“快走”地手势。

梅饭走在前面,对众人低声道:“都跟我来。”

或许是她的声音很有带动力,也或者所有人愿意相信她。包括槿秀在内,都跟在她后面。

他们小心谨慎地挪着步子,确定并无危险后开始一路狂奔,直奔到女宿中区位置才慢了下来,再往前就是红园大门了。

女孩们胆小的居多,即使听到外面有动静也不敢出来看看。所以一路倒没碰上被某某女撞见,尖叫的场面。

感受着逃亡带来的刺激,梅饭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铁道游击队的战士,带着一支小部队躲避敌人的追捕。这种感觉,真是棒呆了。尤其是她现在的角色,还是飞虎队的队长。

“咱们到底要去哪儿?”队员槿秀小声问道。

“直攻敌人的老巢,同志们上啊。”梅饭手一挥,喊了出来,再看身后,已是呆滞一片。

“我是说马上就到。”她干笑一声,心说,这是入戏太深了。

回到红园,两个丫鬟在外间的床上睡的熟熟的,没丝毫要醒的意思,竟像不知道她曾出去过。

似乎睡的太熟了点吧。梅饭虽觉奇怪,也没怎么在意。她招呼众人进到里间。桌上还有壶茶,虽然凉了点,不过聊胜于无吧。

看梅饭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似地倒茶,让茶,槿秀突然惊声问道:“难道你是这里小姐的情人?”

情人?饭饭头顶顿时布满了黑线。他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这里住的小姐是谁呢?能有这样一套单独的小院,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白尚把屋里好一通查看,一点也没有到别人家做客的自觉。

其余几人虽没动手翻,眼珠子却不停转着,似很好奇女子的闺房是个什么样子。

饭饭开始后悔了,后悔带这帮人进自己的屋里。不是有个哲人曾经说过,“引狼入室,绝不是女人该干的事。”而现在她不只带了一匹狼,而是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匹狼。或者她该庆幸这是小厅,不是她睡觉的卧房吗?

几人说了几句有关小姐的话题,见梅饭不理会,便开始聊起了桃颜。都大骂桃颜不是东西,小人行径。

饭饭跟着陪笑,心说,桃颜有时行事确实不够君子,不过这样的骂词若让他听到,可有他们的好吗?

他们骂完还不觉解气,都说明日上青阳楼聚会,好好商量下怎么整治桃颜。

“苏兄,到时你也来。”末了槿秀又加了一句。

“啊。”梅饭叫一声,刚想说“不”,却听白尚道:“是兄弟的就得去,否则就是看不起咱们哥几个。”

“兄弟”这个词,一时压得她没喘过气来,只得默认了。

唐亚把人引走,这边倒也没人来搜。一时安定下来,他们又说起明日怎么逃脱的事,只是各执所词,都没什么好主意。

梅饭没跟着掺和,她在想另一件很奇怪的事。这边虽不算大闹,可动静也不小了。为什么春梅和春天没被吵醒?她实在纳闷,便放下茶杯,出去看看。

外间的两人还躺在床上,睡的像两只死狗一样。

不会真死了吧?她心里犯疑,当真俯身在两人鼻端探了探。还有气息,略略放了点心。拍了拍她们的脸,没动,也没要醒的意思。

这症状,竟像是被人点穴了。她猛然一惊,还没来及想怎么回事,就觉身体向后一倾,紧接着就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一只手伸过来,严严实实的堵住她的嘴。

“我等了你一夜,没想到你倒带了几个男人回来。”那是个男人,说话很轻,每说一句,就会呼出一口热气,弄得她耳朵痒痒的。

梅饭不由轻叹一声。这是第八匹狼,还是她最不愿看见的狼。

他用力太大,捂的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挣扎几下,使劲去掰他的手。

他松了手,扳过她的身子面对他,然后饭饭就看到了桃颜那张满是薄怒的脸。

“意外,意外。”她干笑一声。

明明入室为非作歹的是他,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心虚。就像深夜归家的小媳妇被夫婿逮到和人私会,那般尴尬。

看见她身上披的男人衣服,桃颜的怒气更盛,额头青筋密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字,“你居然敢穿别的男人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