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这可是姑奶奶的城!”

山神忍不住急道:“你知道吗,我感知到你的城气数已经尽了,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城灵愣住了,半天才敛下长睫,露出点哀戚之色,“若是这城真的气数尽了,那我夫君的魂魄若有一日回来的话,还去哪里找我呢?”

第八章

【第七节】

两只仙鹤戾声鸣叫从半空中俯冲而下,与鹤骨笛急促锋利的笛音交相呼应,翅上披着五彩的流光直直地去啄那恶灵的双眼。

那恶灵被激怒了,拼命地去咬那两只仙鹤,那鹤却丝毫不畏惧火焰和利齿,将犬形的恶灵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可即使如此那恶灵也不逃走,只拼命挣扎着嚎叫着,状若厉鬼。

“咦,他好像小心翼翼地生怕把火焰蹭到了楼屋似的。”幽昙奇怪地指着这座金风玉露楼,“而且这座楼与城中其他的房屋不同的是,只有这座楼单独地矗立在湖中,而其他的都是连成一片的呢…它呀,似乎很怕毁掉这座城呢!”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只见那恶灵在楼阁上四处躲闪,可那白色纱幔竟一点也没蹭到火焰。那红莲地狱的火焰只要点燃一片纱幔那可是整座楼都要化作熊熊火光了。

恶灵不逃又恐怕烧着阁楼的纱幔,根本抵不住那两只灵鹤,双眼被啄瞎了,痛苦地用蹄子刨地。

“…都兰。”

黑衣城灵一下子傻住了,熟悉的温柔的声音,犹如湖中佛塔的钟声在胸腔中弥漫开来。

“是啊,我是魔界的犬妖叫阿玦,城灵也总有名字吧?”那男人用双脚尖蹲在石凳上,一头杂乱的发把双眼都盖住了,只露出笑得夸张的明亮的笑容,哪里像犬了,明明是只没教养的野猴子。

即使如此,在城中日复一日行走的城灵,保护着这座城和百姓尽着城灵的职责,却没有一个朋友,也从没有一个人问过她的姓名。

“都兰。”她说,“我的名字。”

玦是一种玉石的名字。

都兰是秀城外一种只有春天才开的花的名字。

阿玦是来凡间旅行玩耍的犬妖,走到了秀城,拿了个钵子去包子铺讨食被赶了出来,是都兰买了两个肉包子给他。凡间的人对魔界的人本就没什么好印象,来了凡间只会惹是生非。而都兰也没见过阿玦这样的妖怪,银子是可以变出来的,何苦要去讨呢?阿玦露出那种爽朗到过分的笑容说:“我用石子变出的银子十二个时辰后就会变回石头的,我们魔界的妖怪不像你们凡间的妖怪那么喜欢骗人的。”

当时都兰心里想着,啊呀,真是个脑袋进水的蠢货,可没发现自己脸上早已露出了笑容来。她指着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成色极美的翡翠兰花的项圈说:“只要把那块玉卖掉就好了啊。”

他舔着手指上的猪油,认真地摇头说:“你没听说过吗,君子无故,玉不离身啊。”

都兰大笑,撑着下巴,“姑奶奶可是第一次看到要饭的君子呢。”

“你们凡间管梁上的君子也叫君子呀,我不偷不抢的,要饭怎么啦?”

于是来凡间旅行的妖怪留在了城中,与城灵都兰结成了夫妻。

那时的城还不叫秀城,几千年前古老的城邦被破了又复兴,荒芜颓废过也极度兴盛过,直到今日这城的名字承接了“山清水秀”的“秀”字,城眼不灭,她便不灭。

那时素渔川还是条不景气没名字的河,她和夫君阿玦经常去秀水山神那儿去做客,三人经常醉在星空下放声大笑。

那时的都兰也从未想过离别。

阿玦失踪得并没有那么突然,由于人间的战乱,战场上的枯骨游魂结成了没有思想的怨灵,以吞食低等妖怪来递增自己的法力,最终到了都兰的城外已成长为她无法杀死的妖物。都兰与夫君的无名指缠了一线牵,是秀水山神送他们的成亲礼物。那日她手指上的一线牵断了,都兰赶到城外,只见到她亲手为阿玦缝制的外衫和碎成了几块的玉。

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都兰从那日起,穿起了黑衣,用黑绸束发,再也不喜欢狗,几千年如一日地为他守孝。

“…都兰…都兰…”那全身燃着烈焰的犬,痛苦地用前爪捧住自己的脑袋,“…我回来了啊,都兰…”

要说对冥界那些种类繁多的地狱了解比较多的,估计几人中也只有长溪了。这么大的阵仗,小白的周遭都浮动着不祥的空气,他还能安心睡才怪。

长溪盯着那火焰恶犬看了半天,突然急道:“不好,赶快打开地狱的大门把他拖进去,被红莲地狱火烧身这样的痛苦他能支撑到如今已是奇迹了,看他这模样怕已经是极限,怕是马上就要失去意识暴走了。若他暴走了,这整座城怕是都要被烧得干干净净的啊。”

这话向其他几人也传达到了,白寒露的脚下被彼岸花藤缠着离开地面,整个人持着鹤骨笛被花藤擎在半空中,艳红悲伤的花朵在白寒露的背后枝桠盘结成一扇硕大的门。大门缓缓地开启,吹出古朴陈旧的风和恶灵们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城灵看到那门中蹿出一黑一白两头御魂犬,突然大叫了声:“住手!不要!那是我夫君!”说罢,飞身到了楼阁之上,将那两条御魂犬一脚踢得失去踪迹,用力抱住那恶犬的大脑袋。可那恶犬几乎失去了意识,一只利爪狠狠地戳进了城灵的胸膛。

这一切不过是瞬息之间,快到没有人来得及阻止。

“阿玦,你这混账,叫姑奶奶等得好辛苦。”火焰在她的胸膛燃烧,血液溅了那恶犬一头一脸,她却是笑得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女,眼睛里盈满了喜悦的泪。

他仿佛听见了声音醒了过来,那燃烧的犬慢慢地恢复了人形,高大却稚气的青年,浓密的发总是遮着眼,笑容却爽朗得不像话,就那么一笑,就俘虏了她的心啊。

“都兰。”他抱住身子下滑的爱人,懵懂的,呆滞的,“你怎么了啊?”

“秀水点了盏鱼龙灯,他说你会回来的,他喜欢的人也会来的,其实我相信的。”城灵摸着他的脸,慢慢地说,“你看,我终于等到你了。”

“你怎么流血了?我从地狱里跑出来,只是想见你一面啊,只看看就离开,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阿玦看了看自己染着鲜血的手,又看看她,回过神的他终于开始放声大哭。

城灵用力地搂住他的脖子,好似走了好久的路,已经累极了,终于找到了可安睡的福地。她吻他的唇,流着泪笑道:“这次,带我走吧,不要再丢下我了。”

他们在烈火中拥抱燃烧,绚烂好似涅槃的凤凰,直到火焰消耗殆尽,他们化作散落在空中的点点灵光。

而那灵光如蒲公英的种子般覆盖在秀城中,那些目睹了这不可思议事件的百姓们忘记了一切,只在脑海中留下一片温柔如羽毛的白光。

第九章

【第八节】

山神洞府口的鱼龙灯,在夜风中摇曳着,西海小六在河边久久地盯着它。

“你说,秀水的鱼龙灯是为谁点的?”她转身问身边的幽昙,那不靠谱的家伙边掀开面纱吃葡萄,边漫不经心地道:“谁能看到便是为谁点的呗。”

西海小六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其实我一直觉得秀水讨厌我,他根本没把什么西海六公主当回事,他只是作为邻居不想惹麻烦而已,一直在忍耐我。我觉得他看不起我,觉得我对杜蘅机关算尽的,可我只是喜欢杜蘅而已。喜欢一个人,想得到他,有什么错呢。可他那么讨厌我,而我唯独不想被他讨厌啊。”

幽昙撩起眼皮,笑道:“为何唯独不想被他讨厌?”

“因为我在意他啊。”

“那他和杜蘅,你更在意哪一个呢?”

西海小六想要回答“当然是杜蘅”,是的,这是她的标准答案,根本就不用想的,可面对幽昙那荡漾着清澈波光的双眼,她答不上来了。

“你真的…还喜欢杜蘅吗?没有人可以超过他了吗?”

“…”

“离你成亲的日子没几日了呀,你不去西海准备嫁妆,还在这里盯着那盏灯是做什么呢?那盏灯为谁燃着,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

西海小六哑口无言,只觉得脑袋中的那团麻线乱得更厉害。次日清晨她堵在山神去巡山经过的小溪边,他习惯在那里净一下手,而后去看刚出生的幼兽们。山神走到那里,看西海小六蹲在溪边正整理长发,娇艳美丽的脸素净而天真,每一次见到他都会心动。

他扭头要走,西海小六不耐烦地喊,“站住!”

“有事?”山神困不醒似的打着呵欠。

“还有几日我就要成亲了,你不恭喜我?”

山神的衣袖被风吹起来,他默默地把头上的山犬面具拉下来,“我不会祝福你的。”

西海小六这次没有暴跳如雷,没骂他,甚至没有转头就走。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投下半透明的光影,她深褐色的瞳孔里清澈得一如水洗。她笑了,纯净而天真,道:“本公主也不需要你祝福。”

第二日,山神就得知西海小六已经回西海去了,他像往常一样巡山,在山中照顾依附山而存的生灵们。

白寒露果真不适合做和事佬,准备和幽昙尽快回去了,家里只有小狐狸和竹仙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呢。

他们和山神告别乘船而下,刚到秀水城就看到秀水岭上突然燃起漫天大火,那火焰红中带着诡异的紫,势同猛虎般瞬间吞没了半座秀水岭。

幽昙心中冰冷,惊叫道:“红莲地狱火不是随着犬妖和城灵消散了吗?”

白寒露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说:“不对,气数尽了的,不止是城灵,还有河神。可是那些本要毁灭素渔川的火种,那日却在水眼中被山神硬生生地吃下了。”

火已经笼罩了整座秀水岭,可是素渔川的河流周围却笼了一道如云似雾的结界,那是山神用毕生之力化成的守护罩,直到火焰舔干净山上的最后一棵树木,连那峭壁上的鱼龙灯也变成了灰烬。

他们静静地停留在河面上,默默目送那美丽的山岭。

——

“…白老板,幽昙公子,还有长溪公子,多谢了。”

山神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那守护结界在一片灰烬中消失了,山已成空,而那素渔川却一如往昔。一颗珠子从半空中落下来,白寒露伸手接了,一颗洁白无瑕的佛珠,上面布满了裂痕。

第十章

【第九节】

半月后西海小六悔婚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瑶仙岛。

而麒麟神杜蘅的婚礼却照旧进行了,他的新娘是一颗陨落的帝女星,西海六公主虽是成人之美,可这桩野鸡变凤凰的亲事要被三界津津乐道个几千年呢。

一个月后,瑶仙岛的醉梦轩外来了个穿着黑衣,长发只用一根黑绸束起的娇艳美人。

白寒露用岛上最新鲜的笋和海鱼招待她,竹仙做的鱼非常的鲜美,可她只吃了笋,傲然道:“本公主为夫君守孝,从此以后茹素再不碰荤腥。”

“你的夫君?”

“我在河边已抱着他的衣冠拜过天地了,还不算夫妻吗?”西海六公主理直气壮地说完,眉宇间的哀戚之色又弥漫开了,“可最终除了他的几件衣裳我竟什么都没留下,那日回西海前,我该告诉他的,我是回去退婚的,我不嫁了,因为我发现了这世上有个那么好的人我又那么在意他,所有的人都发现了,唯独我还蠢得去执着于不属于我的人。”

她来这里只想知道那日红莲地狱火封山为何只有她的河安然无恙,白寒露将那日的情形细细同她说了,在火焰封山时山神用毕生之力化成了守护结界。西海小六认真听着,偶尔微笑,像个幸福的小女人。

“这个给你。”白寒露抛过去一样东西,淡淡道,“你既然是他的妻子,那么他的遗物自然是留给你了。”

西海小六看着手中布满裂痕的玉珠子,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眼眶灼灼发热,将它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在起伏的竹林里,醉梦轩檐下燕子的呢喃声中,白寒露终于决定要将这笔没成的买卖记录下来,因为他们的故事虽悲切却又美丽如诗,不该被那么简单地就遗忘呢。

白寒露望着如洗的碧空,自言不语地道:你也要为他点一盏鱼龙灯啊,那个山神可是最讨厌迷路了呢。

——我不会祝福你的,我喜欢你啊,笨蛋。

——我才不要祝福呢,我喜欢你啊,蠢货。

只要耐心等待,只要不怕迷路,这些没来得及说的话,总有一日,会传达给对方听的。

【创作谈】

鱼龙灯的传说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突然想出来的,于是就衍生了这么一个有关于西海小六和山神秀水的故事。山神是这个系列里唯一的短发小卷毛,性子也是我喜欢的隐忍可爱的默默付出的家伙。最近常常会想要表达“幸福总是晚到一步”这样的观点,即使你爹是龙王也不行。对了,这篇是《九国夜雪》第二卷的休止符了,暂时不会在月末连载这个了,接下来请欣赏有关夜留宫的外传哦。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不配2》也上市啦,请大家多多支持销量哦。

第六卷【九国夜雪·孤生竹】

【题记:君当如竹,风过不折,雨过不浊,一生一花开,不争平生之荣辱,愿付辉煌于一瞬。】

第一章

【楔子】

我们族群住在紫星山谷的深处,隔着天堑瀑布,从未有凡人踏足此地。

小小的谷地成碗形,凝聚了月之精华的乱竹中修炼出了竹精。有了竹精,这里的竹便生得更茂盛,长年累月,这片谷地就被竹海淹没,成了竹精的驻地。

每个竹精都由万千竹海中的一棵竹子孕育而生,那棵竹子就是竹精的本源。每个竹精都会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的本源不被其他人知晓,若是本源毁了,竹精也就消散了。

我们就是这么脆弱的族群。

我孕育而生的那晚,天空中出现了红色满月,月辉笼罩着竹海,猩红色的银屑落满了山谷。

我走出竹林时,没有其他竹精初生时的花冠美酒,有的只是不友好的厌恶的眼神。

“天降异象,必出妖孽!”

“你看他那副长相,岂是良善之辈?!”

我长得跟其他竹精的确不太一样,没有灵秀清亮的眉眼,而是生了双略显得阴沉的下垂眼,眼珠黑漆漆的,配着竹精特有的端庄淑雅的身姿,说不出的违和怪异。

可这样的我,怎么看也跟“妖孽”二字沾不上边。

“族长,此等妖孽,必受雷火之刑,烧得他灰飞烟灭才是!”

我同众人一起看向族长,他青丝垂地,站在石阶上,一派朗朗清举的好风姿。族长看向我,我略略躬身回了个礼。

族长面色铁青,手杖重重地一捣,大声道:“我族族规,如若谁胡说八道,败坏族人声誉,必当驱逐山谷,永不踏入半步!”

族人不敢再有异议,于是我就留了下来。

族长玉龙莲是唯一对我友好的人,他经常对我讲,你莫要放进心里去,他们并无恶意。

我知道他们并无恶意,他们只是恐惧,所以我怜悯他们。

我住在翠竹谷山涧瀑布旁,竹精以月之精华为食,这里一个月有半个月晒不到月亮,所以没有人筑屋,我却喜欢这里的山水和幽深。

玉龙莲会带酒来与我同饮,说是产自凡间的东西,喝到美处,心情舒畅一解千愁。

我尝过之后,托玉龙莲出谷时,给我捎回了酿酒的粮食和方子。除了这些玉龙莲还带回些食谱和种植之书,说是老板送的。

从此我在瀑布旁空闲的土地种起了稻谷,开辟了鸡舍,瀑布下的水潭里也下了鱼苗。玉龙莲来我这里,也能吃到几个美味的小菜,虽对修行无益,但竹精好歹也有空腹之欲。

有一日,玉龙莲突然跑来对我说:“你帮我养个孩子吧。”

我以为是灵力太弱,初生时只能化成幼童的竹精。

 “我这里晒不到月亮,还是送到其他族人竹楼上养比较好吧?”

“不,整个谷中你最合适。”

次日,玉龙莲抱了只幼狐过来,青碧色的皮毛,翡翠色的眼瞳,娇憨可爱地舔着前爪,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隔着一座山崖的另一端就是狐隐山,是狐仙族的属地,这幼狐八成就是从那边抱来的。

 “是狐仙族的族长托付给我的,他的年纪小,又是珍稀品种,在族里总被欺负,族长托我养几日。”

我心思一动去仔细打量这只幼狐,却发现小狐狸正对着鸡舍像瀑布一样流口水。

啧啧,没出息的小家伙。

自从我接下了狐狸这个烫手山芋,日子明显过得不如意起来了。

狐狸食量极大,每天要吃两只鸡,撑得抱着肚子打嗝,爬都爬不起来。鸡舍里的母鸡们每天都战战兢兢,有些索性连蛋都不敢下了。为了鸡舍能鸡生蛋,蛋生鸡,我只能隔两日去山谷里打一次猎。

虽然麻烦,但是我也没什么可以为族长做的,也只能帮他带个孩子。

不过是几年的时间,狐狸的毛色更加的油亮顺滑,抱起来也沉了不少。狐狸偶尔会扒着自己的肚皮,胆战心惊地问:“哥哥,我是不是胖了?”

我捏捏他肚子上软软的肥肉,啧一声:“不胖。”

狐狸奶声奶气地咕哝:“可是最近我都舔不到屁屁了耶!”

这一句话就把我恶心得够呛,当晚一锅佛跳墙都进了胖狐狸的肚子里。

我养了胖狐狸一百年,花尽了心思,它终于化成了人形,不过是幼童的样子,雪白的皮肤,翡翠色的眼瞳,说话嘟着嘴,谁见了都要在他的脸蛋上捏两把。

也因为胖狐狸,族人们对我的态度有了改观,他们亲热地同我搭话,我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一两句。他们提着山鸡来我的竹楼逗胖狐狸玩,我也就避到一旁,来去都由他们。

 “就是因为你这样,所以他们才怕你哦。”胖狐狸说。

 “随他们。”我捏着胖狐狸肚子上的软肉,“翡翠狐生来就是仙胎,你都活了几百年了,莫要装幼齿。”

胖狐狸一本正经地说:“我才九百岁,还小呢。”

听听,多厚的脸皮,放在凡间九百岁都是老妖怪啦。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说,我都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根竹子。”

我回头去看胖狐狸,与他翡翠色的眼睛对上,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天,我问他:“小胖,如果我的竹心是红色的呢?”

胖狐狸吧唧吧唧嘴,淡淡地“哦”了一声,又低头去啃他手中的苹果:“看不出来,你内里还挺风骚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