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行人再次出现在石门前时,丁掌柜满面红光的亲自迎了出来,那叫一个热情啊。

“各位没吃早点吧?我已经让人备好,现蒸好的馒头,还有刚出锅的牛肉,包子美酒荤的素的各位看着点,今日我请客,分文不收。”

圣主视若无睹的直走出去,丁掌柜见着脸色笑容一缓,随即便堵了道口,倒是又拦住了,仍面带笑道:“各位各位,别急着走,这沙海风大浪大这些年,大家都琢磨出个规矩,出销金窟门之前无论如何要吃顿饱饭,这样上路才能走的安生些,若不这样,沙海埋成骨,空荡荡的心里没着没落……”

这脸上的笑容是没错,但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了,什么叫风大浪大,走的安生?什么是沙海埋成骨?饿死鬼投抬吗?还要吃饱了上路,换成别地儿的客人,指不定就一巴掌甩过去了,哪来的吠声,会不会说话?

可在这销金窟,着实几分店大欺主,掌柜的这么说,周围吃饭的止了声这么一看旧,桌底下还握着刀,似乎随时都要抽出来。

这哪里是让你走的安生些,这是让你不安生的走。

圣主一反之前的冷漠,此时倒是停了下来,拿正眼瞧了瞧丁掌柜,双目微眯,嘴角突然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看得人有点慎的慌。

就是众人紧张时,他竟是一反常态的甩开袍子就近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那架势绝对不是将他放在眼里,连赶路都不屑的坐在那里,直接在这坐着等这位丁掌柜布好局。

葛老暗暗有些着急,但圣主已经坐下,只得眼神递于厉护卫与十二剑,随坐其周围。

果然不出一会工夫,饭菜便上了桌,确实如丁掌柜说的十分丰盛。

葛老一咳嗽,几个黑袍人只拿了馒头作样子,这个时候,怎么能在这里着了道,就是干净的没针试也绝不能入腹,际上早上大家也都吃过了,昨夜剩的馒头及罗溪玉做的咸菜,都吃得很爽口。

罗溪玉这次极聪明的将脸遮的紧,甚至还带了口罩,不过目光瞅了瞅柜台,却并没有看到三娘子。

这时,伙计突然端上来两大盆肉,肉香味儿四处弥漫。

盆里那颤颤的肉和骨头,一端上桌,几桌各种怪异服饰的人顿时高声叫好,其中就有那个半面瘤的老者,那老者目光还时不时的瞥过来,肉瘤与盆里的肉都一样有些颤颤。

罗溪玉怀疑那肉瘤就是他开始吃人肉时长的,吃的越多长得越大越恶心,这哪是什么瘤,这都被他吃过的冤家债主,等着跟他索命呢。

“来来来,这肉可新鲜着呢,这一块不错,给梅老头吧,哈哈哈,他最爱吃这个地方了,厨房还有两盆,大家甩开膀子吃,下顿凉了可就不新鲜了……”说着那人自盆里拿起了一块骨头,便开始啃起来。

“哈哈,胡老弟,你点气可真好,怎么就白拣着?妈的,我上次弄了一个半路就死了,可惜了好饭好水喂着……”

“我也是碰巧,赶路的时候遇上的,哎呀,肉还真香,兄弟们快点收拾收拾,一会还有活干呢……”

就在几桌人撸袖子或站或坐,在盆里肉中挑挑拣拣时,突然一个伙计拎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扔了出来,老者身上穿着破旧长褂,全身有烧灼痕迹,脏兮兮的,伙计有把子力气,单手抓起来就甩了开,老者被摔在地上时,痛哼了一声,随即半天才爬起来,披头散发的似乎有些糊涂了,嘴里只一个劲道:“我的儿子呢,我媳妇呢?我儿子……”

似乎看到什么,他突然指着吃肉那桌的一个人怒道:“是你抓的我儿子媳妇,你还我人来……”说完就爬起来冲过去。

还没到跟前呢,就被人一脚踹到地上,老者顿时萎靡在地,咳了数声嘴角有丝血迹,可是他还不放弃的往前爬,“我有官位在身,我儿子是秀才,你们怎能无法无天乱捉人,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哈哈哈,你听到他说什么了?他说要去衙门告我们,老子还就不怕你告我,我今个就坐在这里等着你带人来抓我……”

“这老头杂回事?怎么扔这里来了?”

伙计道:“三娘说这个不行,刀口太老……”

正啃着肉的露臂男一听,顿时撕下骨头上最后一块肉丢到了桌子上,笑得一脸猖狂道:“老头,你是不是要找你儿子媳妇啊?我告诉你她们在哪啊?”

说完他拿筷子搅了搅盆里肉:“就在这盆里啊,看看看看,你儿子的肋骨,你媳妇的小腿骨。”说完从里面捞出一块瘦肥相间的,使筷子挟了,肉片正在筷中颤,他道:“这我也不知道是你儿子的肉还是你媳妇的肉,你要不要仔细看看?要不要我赏你一块尝尝?尝尝儿媳妇的肉是什么滋味儿?”

话音一落,几桌人顿时大笑起来。

这对老者是多残忍的事,老者趴在地上全身直打着哆嗦,眼晴死死的瞪着那桌上的盆与吃扔地上的骨头,桌上甚至还有人的指甲,“畜生,畜生,你们这群畜生啊啊……”老者嘴唇哆嗦着,伸手扒着地,指头都陷进石坑里,一瞬间气愤心痛的老泪纵横。

那露臂男把筷子里的那块肉故意往老者身前一扔,“畜生是你吧,得,见者有份,赏你一块肉,你拿去吃吧,说不定吃完还求着我要呢,哈哈哈,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儿媳妇有一个月的身孕,可惜啊可惜,三娘子说孩子还太小,一煮就化了,否则等个七八个月,那吃起来才有营养呢……”说罢还摇头叹息的说:“嘿,老头,多可惜啊,说不定还是个男娃娃呢,哈哈哈……”

“啊啊啊……”老者听到这里,眼晴都变得赤红,“你们这群丧心命狂的畜生,还我的儿子来,我杀了你们……”说完便踉跄的起身朝那露臂男扑去。

此时的罗溪玉已经吐了。

“呕……”只可惜胃里呕不出东西,早上光顾着伺候圣主和宝儿,加上心里有事儿,担心根本吃不下,只是喝了碗水,现在一想到自己鼻里闻的味道是人肉的,真恨不得把胃给吐出来算了。

可是那个老者太可怜了,在他一出来时,罗溪玉就看到了他胸口的白芒,对于她能看到的白芒多少已经摸到了规律,是她能够帮助的,才能看得到,超过她能帮助的范围,或者没有什么功德的人就会看不到,可是老者胸口有小孩玩的玻璃珠大小的白芒,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人,他说他为过官,那定是个清廉正直的好官,做百姓做过不少好事。

而他白芒恰恰她又能看得见,那便是她可以救他的,可能获得白芒的机会,要知道这段时间白芒来源只有宝儿了,白芒数严重不足,宝儿的白芒虽多,但是一次只有一点点飘到她体内,只能勉强维持不疼,不可能有存储,如果一旦有个什么意外事件,或者宝儿白芒不给,那恶梦般的心口疼又要开始。

一面是积存功德的迫切,一面又是对老者的悲愤感同身受,如果她能化身为蜘蛛侠,她一定将那些人杀得片甲不留,救下老者,可是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能依仗的只有眼前的这个龟毛圣主,见到老者爬起身向那边冲去,所有的人都在看热闹,甚至脸上连一丝同情都没有,场面是那样凄惨又让人愤怒。

她手忙拉住圣主的衣袖,哀求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救救那个老者,现在有能力救的只有圣主了,虽然她觉得这个要求对圣主而言太过任性了一点,但是在做为正常人的立场上,站在同情弱者这样的大众心理,至少也会帮一把吧……

可是她却忘记圣主不是正常人,圣主看了眼周围,最后才将目光放到地上那个人身上,目光不仅没有同情,甚至还有厌烦,她忘记了,圣主最讨厌哭哭啼啼不断吵嚷的人,不管缘由是什么。

甚至皱眉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反手抓开她的手。

罗溪玉求助的看看一边坐着的葛老,葛老视而不见,再看厉护卫,厉护卫本来在看着她,但当她目光移过去,他又低下头似在看手里的瓷杯,随即刚开口:“圣主……”

“闭嘴!”圣主只轻道了两个字,厉护卫再不敢有下文。

罗溪玉眼看着老者被一脚踹出了三米远,口喷鲜血倒在了门口,忍不住闭上眼晴不敢看,心却在难受叹息,不是她不救,而是真的无能为力,而这些人明显就是在挑衅圣主,如果这时帮了他,她们一群人是否能走出这里也不一定。

圣主不帮老者,虽然很可能只是因为他不想帮而已,但罗溪玉并不想将他想的那么无情,虽然他确实对无关紧要的人无情至极。

“真是晦气,吃个肉还有讨债鬼,喂喂,伙计呢?人死了就丢出去,放在屋里留着生瘟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露臂男大声嚷着。

不一会儿,便来了两个伙计将无气息的老息给拖了出去。

终于离开了销金窟,一行黑袍人带着黑色的“棺材”在沙漠里快速行走。

“往东南方……”

“圣主!”葛老想出言阻止,既然那三娘子所说那埋伏主设在东南他们必经之路上,那就绕着走,何必要争锋相对。

厉护卫却道:“葛老,无论哪个方向都是一样的……”

葛老只得叹了口气,大开杀戒对圣主抑制胎毒很不利,可是麻烦找上门,连躲都躲不得。

一行人速度飞快,远远看去如驾风而御,不一会儿工夫便窜出百里。

进百里外,突然异变从生,几十道土包在沙里快速移动,迅速将一行人包围住,接着一声尖锐悠扬的声音响起,在黑袍人没来得及反应时,一道影子从沙下偷袭而来,一剑刺入了棺材中,一转动整个黑棺顿时四分五裂,碎成了满地碎片。

此时停下来的黑袍人却将腰刀拨出来,快速的插入沙内,整个人随之腾空而起。

而这时圣主却是面露一丝狰狞笑容,一股难以掩饰的嗜杀之意顿时弥漫开来,他轻握住腰间的一段凹处,轻轻的一抖手,一条几丈长的狰狞骨鞭便铺陈开来,在半空中发出猎猎的尖啸。

还未等让人看清,鞭子便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形状,如蛇一般向黄沙之中钻去,数瞬后一掀,顿时黄沙满天,沙下连声惨叫,腰斩头落的尸体碎成几瓣,天空随黄沙下起了血沙雨,染红了沙漠。

此时罗溪玉却正在黑乎乎无一丝光线的“黑棺”里,她真是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用棺材来形容这台人力轿子。

如今它果真成了棺材,而自己正躺在里面。

哦不,是坐在里面,不管是躺着坐着,总之此时她连同黑“黑棺”都被埋在了地下。

一开始只是覆着薄薄的一层黄沙,还有一点点光线,可是沙海的风有多大,每一刻就涨半尺,半个时辰涨三尺沙。

黄沙已经将整个“黑棺”埋了起来,真成了名副其实的棺材了。

厉护卫出的主意也太馊了,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总之她在这里已经坐到腿麻,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因为沙子的挤压,整个棺偶而有“吱嘎吱嘎”的响声,但似乎并不严重,对这个“黑棺”的质量,罗溪玉还是勉强相信的,毕竟一路上装载那么多东西都无事,也没见损坏,短时间应该不会塌陷。

她现在最担心的也不是这个,而是棺里的氧气,因为黑,所以她看不到任何东西,这让人很惧怕,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也许会吓得六神无主,但是腿上还有一个小的,宝儿完全不是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态,还在高兴的“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可是罗溪玉此时都要吓坏了,以前没少看到新闻有播千年女尸的怪异举止原是被憋死在棺材里,那种氧气越来越少在黑暗中无惜的恐惧,真是不身临其境无法体会。

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吧?她不确定,只感觉到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有点憋气,此时她左手一动不动的握着一根类似竹子中间被掏空的木头,从木头里时不时流下些沙子,发出一阵阵“哗哗”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罗溪玉就赶紧往上举一举,尽量让这个中间有空心的棍子举到黄沙上方有空气的地方,至少能有点新鲜空气进来,黑暗中她坐得僵直,腿有些麻了,她不由的动了动。

这么一动,宝儿顿时咳了一声,有些想哭,罗溪玉急忙摸索着拍了拍,它头直往她怀里钻,似乎有些喘不上气,罗溪玉急忙将孩子抱了抱,凑到手边木头口处,那里能有点新鲜空气。

一大一小这么久,就靠着木头中间的小小通道,才能喘几口氧气。

吸了几口空气后,她揉了揉憋的难受的胸口,心里越来越恐惧起来,宝儿也开始不舒服的哼唧,她急忙凑到它嘴边,此时脑子里开始控制不住的想东想西。

右手急忙在旁边摸了两下,还有两根木头,心里不由缓了口气。

沙子每涨两尺,一根管子就不够用了,需要再接一根,一共备了五根,现在用了三根,还剩两个,算算还能支持半个时辰,应该没事的。

这个东西是厉护卫想出来的,将中空的管子插到沙外说是能在沙下面坚持一段时间,等他们解决掉埋伏后,回来再挖开沙子救她出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只有这样才是万全之策,罗溪玉无法拒绝,只能哭丧着脸进了黑棺,然后被埋了,一开始虽然害怕,但还算轻松,可是随着上面的沙子越积越高,她慢慢已经听不到风吹动黄沙的声音,周围只剩下一片死寂,和自己喘息的声音,如果不是宝儿偶尔不舒服的哭声,她可能都要在这种被埋的静寂之下崩溃了。

宝儿还需要自己,自己是它的依靠,还有希望,但是这种心情慢慢被一根根木管消磨掉,刚开始两根呼吸还算顺畅,可是越增加一根,空气就越少,传进来就越费劲,到第四根,已经有憋的难受的感觉,虽然能在管底连呼吸到几口,可是还有宝儿,他不是大人可以控制自己,难受就会哭,哭了氧气消耗就大,大的话管子的那点就更不够用了。

所以罗溪玉尽量仅着孩子,自己只是憋不住了再快速吸两口,棺材里只剩下她的呼吸声,这让她怎么能不恐惧,第四根用到一半了。

用到第五根他们还没有来救自己怎么办?难道中埋伏了?或者是迷路了?沙海茫茫,风一吹哪里都一样,一旦他找不到埋的地方怎么办?

当初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她真不想被活埋在地下啊,罗溪玉拍了拍此时要哭不哭的宝儿,眼泪在眼眶打转了一圈,不敢落下来,怕一落心理崩溃的更快。

还有希望,还有一根木管,至少能支撑两刻,两刻很久了,应该够用了,圣主厉护卫都很厉害,邪教的人怎么能不厉害,肯定没事,肯定能找到她,何况棺材里还有水和食物,就算不在意她,也不可能不管食物的。

但再这样想,也阻止不了内心越来越惧怕的想法,难道他们根本不在乎时间?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赶上了就救,赶不上时间若憋死了就丢了,反正物资在就好。

这想法在脑中越演越烈,再想到那个老者那么可怜,那么撕心裂肺,圣主,葛老厉护卫都眼晴不眨一下,别说是救了,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绝望顿时袭卷而来,地底的黑暗中,罗溪玉抱着哭着的宝儿,心跟黑暗一样越来越沉,随着沙子落下,第四根往上移动已经不够用了,她吸了吸鼻子,去摸第五根,结果棺材不知怎么一晃,似有什么掂着角了,接着手上方埋在沙里的部分突然传来一声“咔嚓“。

那声音如同死神降临,使得罗溪玉顿时一动不动脸白如纸。

就算她再不明白,也知道,埋在沙里的某段木管……此时,断开了……

☆、第五十章

“丁浑天,我操你八辈祖宗,如果这次我郝彦常有幸逃出生天,我定要杀你全家以慰我一百多位兄弟在天之灵……”火蝎帮这次惨遭灭门,一帮一百六十精英全军覆没,如今只剩帮主郝彦常一人,想到丁浑人以他最好的两兄弟尸身遮挡,逃之夭夭,他便眼角出血,眦睚欲裂。

求生的欲望更为强烈。

可是此时,他最想要的是与身后那个穷追不舍的恶魔拼命,只可惜实力相差悬殊,而他的左臂已被斩断,鲜血喷涌。

感觉到那诡异的蛇鞭从地面钻入,几乎分分钟就要被被追上绞碎,他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如雪,已使尽全力,却仍是命悬一线,危在旦夕,这让他眼中溢满绝望之色。

若不是他之前舍弃左臂保命,便是连这一刻保命时机都不存,恐怕早已埋尸沙海,连滴血都流不出。

火蝎帮是寒州内江湖排行三十六的大帮派,因与销金窟的丁浑天交情不错,听他所言这次有一笔大买卖。

西域过来的教派,一共十五人,从惠州天宝城返回,估计是为这次天宝的天药大会而来。

这般千里迢迢的翻山越岭去天药会所为何物?

定是为无数稀有的药方及平日寻不出到的珍藏药物。

现如今他们正在丁浑天的销金窟落脚,丁说他已完全查探清楚,这些人带来的银钱总有十二箱,其中八箱是堆满黄金,只用去一箱半,还余六箱半,足有近万余两,而另外两箱更为珍贵,乃是不可一见的西域罕见珍药,估计是用来在天药大会作为交换之用,其中光金鸾犀双角便有十对。

十对啊!

每一对都金灿灿,世间罕有,单是一对流入到五洲境内都足以让人疯狂夺抢,这等续命弥补丹田之损的珍药,在武林人眼中简直价值连城。

这笔买笔做了,足以抵火蝎帮十余年费用,丁浑天承诺只要帮这次忙,得到的无论金子还是药全部对半分。

对方才十六人,其中还有一个女人及一毫无价值的婴孩,虽然丁浑人要求一女一婴活着,但郝彦常还是一口答应了,甚至根本没将十六人实际战力只有十五人放在心上,对丁浑天让他调二百名火蝎帮精英还颇有怨言,杀鸡焉用牛刀,二百精英可是火蝎帮全部主力。

但看在金银财宝与珍药的份上,他还是接下这笔有赚无赔的买卖,连夜带着人赶来,不过因人调外,只凑足一百六十名,差四十个又算什么?他有足够的自信,不是他自傲,火蝎帮在沙漠中的战力在沙漠中绝对是前三甲。

滚烫的黄沙下是火蝎的天堂,他们是地下黄沙中的王者,穿梭的速度如履平地,再厉害的高手也抵不过他们的围攻偷袭,更不提他们的一双火蝎臂,连普通刀枪都奈何不得,一百六十人偷袭十六人,那简直是没有悬念胜力,何况丁浑天又招来八十人。

在销金窟百里外,分四个方向围堵,任何一方发现踪迹,都会发出一种特殊的长哨,其它人会以最快的速度聚杀围绞,这是一次万无一失,胜券在握的埋伏。

却单单算漏了一点。

去你娘的女人孩子?去你妈的小教小派。

绞碎了黑棺,里面根本没有女人孩子,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小教小派?在那个如魔鬼的黑袍人使出那条嗜血蛇鞭时,他们也只有被追杀被逃的份了。

黑鞭一出,他们只有被碾压的份,无论他们是否藏在沙中,无论藏的有多深,不管静止还是前行,那条蛇鞭就如追命锁链一般出奇不意的出现,从身体任意的角度穿插而过,然后爆开,那黑鞭如钦鲜血般带着诡异的弧度,会在地下连穿数人尸身,只不过一瞬间的事,无论是地面上,还是黄沙内,二百四十人对十六人完败,完全是压倒性的碾压厮杀。

枯骨鞭,夺命枯骨鞭,此鞭一出,累累枯骨。

那个黑袍人是谁?

枯骨魔圣?只有祖隗狱的枯骨魔圣才会有这种嗜血魔器。

可是怎么可能?

东狱的枯骨魔圣怎么会到五洲来,四域强者都为之丧胆的枯骨魔圣到五洲,为什么从未传出半点消息。

若真是此人,别说是火蝎帮二百小小的精英,便是再多十倍高手在其下也只有割麦绞杀的份。

这种差距根本无法衡量,他在黄沙中穿行速度已到了极致,身为三*帮的帮主,总会有一两样压箱底的逃命功夫,郝彦常也不例外,他便有一种自毁经脉燃烧内力的霸道功法,瞬间可遁出百里,危急之下用作逃命之用,可是一开始他错过时机,现在却无时间催动。

在生死存亡之下,就算毁掉经脉,割臂之尾,但有一丝希望谁又能真的放弃生命,郝彦常紧跟随前方大约十余米远的丁浑天逃行,他感觉到那鞭笞离自己已剩三尺的距离,再有片刻马上就要穿过他的身体,那种死亡之下恐惧他已十余的没有感受到,沙漠中的王者,没想到最后要死于沙漠中。

可是他不想死!

他不过四十余岁,仇还未报,妻儿还在帮中,若他一旦身死,火蝎帮就真的灭帮一途,江湖莫测,他一死,他的仇人定然会蜂拥而至,虐杀妻儿。

他死死的咬住嘴唇,盯着前方那道沙旋,生死间蓦然心头一动,再也容不得时间考虑,顿时转开方向,朝与丁浑天不同的方向逃奔。

这一举动是巨大的冒险,如果直走至少还能坚持三瞬,可是转方向要耽搁一瞬半,死得更快,可能下一瞬就身首异处,可是郝彦常不得不赌一把,只赌为何那魔圣在半刻内只紧追着他们不放。

他看着前方与他一样死拼着逃命的丁浑天,终于咬牙做了这个决定,那丁浑天当年与自己同期进火蝎帮,中途却退出自建帮派,火蝎帮的功法他都知晓,这也是他在这沙海建销金窟的本钱,论沙海底穿棱之功力,比他毫不逊色,甚至还要更上一筹。

他就赌那魔圣是要杀死自己让丁浑天有时候使绝招逃出,还是放过他一口气先将丁浑天杀死,不是他死便是我亡的二选一。

只可惜他猜都猜错了,魔圣是要将两人一同绞杀,而不会杀一个放一个,所有在他换方向时,那无声息的快速穿动的诡鞭尖勾仍朝他的方向甩了出去。

而他又赌对了一半,相比他那狰狞尖钩的目标锁定的人的确是丁浑天,虽然朝他甩了一鞭,但方向却未仍扭回前方,直追丁浑天而去。

郝彦常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痛的他差点脚下一缓,但身为火蝎帮的帮主,其心性与韧性要超出寻常人几倍不止,死中求生的本能大得出奇,那一时他仍未放弃的拼命的逃,未用尽全力的一鞭被他生生的强忍下来,死死的咬住嘴唇,强压下胸腔那一股涌出的血液,强行运用起逆脉的功法,瞬间从另一个方向一逃百里。

快得如一道沙烟。

他活着了,活下来了……

但是却没有半分喜悦,因为从此他将是废人一样的存在,带着妻儿逃命,从此隐于江湖中。

可是,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丁浑天,枯骨魔圣,我郝彦常记住你们,此时他嘴淌鲜血,并不敢回头看,但心却已是翻出滔天恨意。

而此时的丁浑天却已是强弩之末,他心中的悔意不比郝彦常少半分,若早知如此,早知这些人是从东狱而来,那黑袍人是四狱主宰之一,他又怎么会为了一次口角,一些钱财外物,一点口腹之欲,招惹如此可怕的存在。

可如今命已保不住,说这些又有何用,如今之计他只有逃回销金窟,销金窟是他的保命屏障,里面无数的暗道是他杰作,暗道里全是自己的人,没有人能在自己的地盘将自己绞杀,就是魔圣也不敢在那里杀他,只有逃过去,他就有一线生机。

可是那该死的郝彦常竟然换了方向,换方向更好,正好为他牵引一时半刻,只要逃得更远些,他有信心,有足够的信心和时间返回。

可就在他心中一喜的时候,狰狞的刺鞭自身侧沙中突而卷出,转眼将他整个人缠在了沙海里,那尖处直绕住他脖子,却没有给其致命一击。

而是将其从沙中倒拔而起,浑身血污的丁浑天,如同一个血人,眼珠同样凸出带血,但他并没有死,他的手死死的抓住脖子上的缠的紧的鞭尾,眼中看着沙漠中正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他枯骨魔圣。

如同看着一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