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放下杯子,拈了块豌豆黄放到嘴里,秋月含笑看着她,松萝垂下眼帘,慢慢吃着点心,秋月端起杯子,喝着茶,看着她吃点心。

松萝吃完点心,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抬起头,鼓足勇气看着秋月说道:

“秋月姐,有件事,早就想求您,可我一直说不出口。”

秋月放下杯子,仔细的看着松萝,带着些笑,温和的问道:

“我们姐妹,还有什么求不求的,但凡我能做到的,都会帮了你,你只说就是。”

松萝面容放松了些,仿佛舒了口气般,看着秋月,又有些心虚般的低下了头,手指来来回回的划着裙子,半晌才声音低低的开口说道:

“秋月姐,你知道,我弟弟,现拜了杨大人为师,我弟弟,很聪明,很懂事,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秋月笑着点点头,“我知道。”

松萝抬起头看着秋月,眼睛亮亮的,闪过丝火热,“秋月姐,我弟弟,以后肯定能象杨大人那样,为官做宰!”

秋月笑着点着头,看着松萝,松萝眼睛里亮亮的闪着光,继续说道:

“秋月姐,我想求你帮我求了夫人……”

松萝声音低了下去,秋月看着她,眼睛里闪过丝疑惑,“求夫人做什么?”

第九十章 生意“求夫人,求夫人让我脱了籍。”

松萝声音越来越低。低头揉着手里的帕子,秋月皱着眉头看着松萝问道:

“你是说,要脱了籍?你不想侍候夫人了?”

松萝忙摇着头,辩解道:

“不是,不是我不想侍候夫人,秋月姐,我弟弟要是做了官,有个做奴婢的姐姐,他怎么抬得起头?这会碍了他的前程!秋月姐,我不是不想侍候夫人,可是,我弟弟……的前程……”

秋月怔怔的看着松萝,半晌才问道:

“你父母都不在了,你和你弟弟又是被族人卖出来的,你脱了籍,要去哪里?怎么过日子呢?”

松萝脸上浮起片红晕来,带着些羞涩,低着头说道:

“我,我和弟弟商量着,我去金川府,照顾我弟弟。还有,还有,杨大人……”

秋月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松萝,半晌,才声音干涩的问道:

“杨大人,知道你的打算吗?”

松萝轻轻动了动,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抬头看了一眼秋月,又垂下了头,“杨大人,不知道,杨大人,是好人,我照顾我弟弟,只要能照顾他……”

秋月盯着松萝看了半天,没有言语,只端起杯子,低头喝着茶,松萝抬头看着秋月,有些不安起来:

“秋月姐……”

秋月抬起头,笑着看着松萝说道:

“这事,我知道了,有机会我就和夫人提一提。”

松萝满脸喜色,忙站起来,曲膝福了一福谢道:

“多谢秋月姐。”

第二天,辰初时分。李青换了男装,带着琉璃和竹叶,上了车,出了庄子大门,丁一带着小厮骑着马,跟在车外侍候着,丁统领带了几十名兵丁,护卫着车子,往平阳府去了。

巳正时分,一行人才缓缓进了平阳府,文会是午末开始,李青带着琉璃和竹叶,先去了庆余堂,苏叶把李青接进了后院正堂,李青在上首坐了,苏叶磕头请了安,李青抬手示意他起来,笑着问道:

“庆叔吩咐你屯的药材,这几个月跑下来,办得怎么样了?”

苏叶躬了躬身子,微微皱着眉头答道:

“回夫人的话。不是很顺利,现如今,咱们庆余堂一共开了九家,京城两家,平阳府一家,陇平府一家,金川府两家,晋地三家,要进的货跟着翻了几番,银钱上还好些,连爷又拨了些银子给奴才,可这货,却有些跟不上,夫人知道,这上好的药材,也就是出在拉井山、金川府、韩地、奚地、落雁山五处,落雁山不去说,只供给寒谷寺,拉井山的药材,一向是先尽着寒谷寺挑拣,下剩的一直只放给奚地和金川府的几个大商家,韩地原是药材供应的大户,可今年,长岭一带大旱,听说红果收成又不好,药量供应大减,奚地今年又不太平,各地商号现都集中到了金川府,咱们庆余堂名声不显。又是新号,总要在三四轮后,才能轮上,实在拣不出来好的来。差一些的药,奴才又不敢进,怕砸了咱们庆余堂的招牌。”

李青皱起了眉头,低头盘算了半晌,才笑着看着苏叶问道:

“韩地的药,是哪几家商号做着的?”

“回夫人话,红果生意,一直是户部管着的,其余的,王家占了六成,顾家、张家各占了大约一成多,其它的二成不到分散在一些小商号手里。”

李青转过头,吩咐琉璃和竹叶:

“你们两个,到门口看着。”

琉璃和竹叶曲膝福了,退到了门口,垂手左右侍立着。

“王家?是林蕴涛夫人王氏的娘家吗?”

“是,其余两家,王府里的顾姨娘是顾家嫡长女,张姨娘是张家长房嫡**。”

“噢。”

李青嘴角带出丝轻笑来,眼珠微微转了下。笑着吩咐道:

“这药材,一向是拉井山出来的最佳,咱们若要,就要最好的。”

说着,伸手从脖子上取了戒指下来,递给苏叶,“你拿着这个,准备好银子,去趟拉井山,找大巫,拉井山的药。寒谷寺挑拣之后,咱们全部买断。别的商号多少银子买,咱们加一成的银子。”

苏叶双手接过戒指,惊讶的看着李青,李青笑着看着他解释道:

“你知道,拉井山是木莲的家乡,你只和大巫说,是我的意思就是了。”

苏叶眼睛里闪过丝明了,笑着回道:

“若有了拉井山的药,有连爷掌总,三五年内,咱们庆余堂就能做成这生药行里数一数二的大商号!”

李青轻轻笑着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还有件事,你悄悄的去打听打听,这几年来,户部每年放出的红果量是多少,都放给了哪些商号,各家的量是多少,户部每年的收益大致是多少。”

苏叶眼睛亮了起来,重重的点点头,带着些兴奋低低的问道:

“夫人,这红果……”

李青只笑着看着他,“你先去打听打听,等庆叔回来,再仔细商量。”

苏叶满面笑容的点头应了。李青起身出了屋,苏叶恭敬的送到了门口,目送着李青的车子缓缓离开。

到了厚德居,已过了午初,丁一前面引着,李青带着琉璃、竹叶,从厚德居侧门进了后院,汤掌柜在侧门内恭敬的接了进去。

上了二楼,李青站在窗棂边,看着空荡荡的楼下,汤掌柜泡了杯茶奉上来,李青接过,慢慢喝了几口。才问道:

“这一阵子,生意怎么样?”

汤掌柜带着苦笑说道:

“不瞒夫人说,不太好,刚开业那一阵子,因为文大爷闹腾,人气全无,后来,虽说慢慢好了些,可总是差了点,三爷的文会放到了咱们这里,一次文会,咱们前前后后得准备好几天,三爷要个清雅,这文会头几天,咱们就不敢再开张,怕有酒气、有异味,这人气一直没上去过。”

李青默然听着,半晌才笑着吩咐道:

“汤掌柜辛苦了,这人气的事,咱们慢慢想办法,我今天在这里看看这文会,你让厨房给我做些吃的送过来吧。”

汤掌柜答应着去了后厨,李青转过头,叫了丁一进来吩咐道:

“等会儿三爷来了,你过去悄悄和他打个招呼,我就在这儿看一看,让他就当不知道好了。”

丁一躬身答应了。

李青端着杯子,看着空荡荡的楼下,慢慢动着心思。

汤掌柜亲自用大条盘托了菜饭送上来,李青吩咐琉璃、竹叶坐下来陪她慢慢吃了饭,喝了会儿茶,楼下陆续有人进来,汤掌柜笑容满面的迎在门口。

林三爷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厚德居,丁一恭敬的迎了上去,在三爷耳边说了几句话,三爷微微怔了怔,立即笑着点了点头。

李青站在楼上隔间里,仔细看着楼下的情形,来的人并不多,大约三四十人,围在几张大桌子前,矜持的谈文说书,这文会,雅是雅了,可实在无味的很,李青看了片刻,忍不住苦笑起来,吩咐琉璃取了纸墨来,写了幅上联,叫了丁一进来,吩咐他抄录了送到楼下去,告诉三爷“请三爷和各位大才之人,对一对这上联,若是对得不工,往后这文会,还请另置他处。”

丁一躬身答应着,抄了对联,送了下去,李青转身带着琉璃和竹叶,出了厚德居,出城回去逸梅庄了。

申正时分,丁一回到逸梅庄,恭敬的禀报了李青:

“回夫人,奴才把那上联送了下去,候了一个多时辰,倒是有几个人想了几个下联出来,三爷都说不工,配不上那上联,所以……”

李青喝着茶,眼睛里带着笑意,吩咐道:

“告诉汤掌柜,把那上联抄了挂在厚德居门口,悬赏五十两银子求下联,以三天为限。”

丁一答应着退了出去。

次日,王府大门外,平王下了马,也不理会跪了一地的仆从下人,冷着脸径直进了外书房,孙义急忙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跟到外书房院门口,垂手侍立着,外书房院子门房里,已经坐满了候见的大小官员。片刻,丁三小跑出来叫了孙义进了书房。

孙义跪倒磕头请了安,平王端坐在桌子后的扶手椅上,低头喝着茶,半晌才问道:

“夫人又回了逸梅庄?”

孙义忙小心的回道:

“回爷的话,夫人说劳累了,要先回逸梅庄歇息一阵子。”

平王抬起头,放下杯子,紧绷着脸吩咐道:

“去告诉夫人,我晚点才能过去看她。”

孙义磕头答应着告退出来,站在院门口,垂着头发了会儿呆,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去传这个话。

三爷坐在书房下首椅子上,和平王禀报着政务,平王仔细的听完了禀报,眉头舒展了些,“今年冬天军里休整一冬,木通已经传了信来,十二月初就能进到陇平府,我已经吩咐陇平府总兵吴守强严加戒备,商队一出拉井山立即接应着。”

三爷满脸笑容的点着头,“这拉井山商道如今握在咱们韩地手里,加上森源商号,若是能缓一缓咱们粮食上的压力,明年秋天爷就能取了奚地半壁,那可都是富庶之地。”

平王脸色放松下来,露出些笑意来,起身走了几步,仿佛想起什么,看着三爷笑着问道:

“听说,你,还有你那个文会,昨天在厚德居跌了跟头了?”

第九十一章 回家三爷脸色红涨起来。尴尬的打开折扇又合上,合上又打开,“昨天,咳,昨天,夫人出了幅对联,还没对出来。”

平王满眼兴趣的看着尴尬不已的三爷,慢腾腾的说道:

“满平阳府的人都知道了,厚德居出了幅上联,连林三爷这样的才子都对不出,这上联只好挂到厚德居门口,悬赏求下联了。”

三爷吭吭嘿嘿笑了几声,摇着手里的扇子,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书桌上的笔砚。

孙义到了逸梅庄,见了李青,小心的传了平王的话,李青笑着应了。打发了孙义回去,秋月给李青换了杯热茶上来,皱着眉头问道:

“夫人,爷的意思是今天晚些来?还是晚几天来?”

李青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抬眼看了看秋月,“今天晚些来也行,晚几天来也好,随他去就是。”

戌初时分,平王到了逸梅庄,李青带着秋月、琉璃等丫头接到了桃花源院门外,平王抬抬手示意李青不必多礼,紧绷着脸大步进了正房,李青忙跟在后面进了屋,给他解了披风,回身递给秋月,笑着问道:

“爷晚饭吃过了没有?”

平王点点头,转身往东厢进去了,李青回身吩咐竹叶准备热水,准备侍候平王沐浴,才跟在后面,进了东厢。

秋月用小托盘托了杯茶送上来,李青接过,奉给平王,平王脸色阴沉着,接过喝了几口,李青接过琉璃手里捧着文书包袱,打开来,把里面的文书整齐的放到炕几上,笑盈盈的侍立在炕前,也不说话。

片刻功夫。竹叶禀报说热水准备好了,李青曲膝福了一福,“爷,热水准备好了。”

平王点点头,起身去了净房,秋月微微低着头,侍立在李青身后,眼角余光瞄着平王进了净房,看不到了,才轻轻舒了口气,李青看着平王出了屋,重新坐回炕上,拿起笔继续理她的帐。秋月上前半步,担心的说道:

“夫人,爷不高兴呢。”

李青点点头,专心的算着帐,心不在焉的答道:

“我知道,不管他,没事。”

秋月张张口,还想说些什么,看着李青专心致志的样子。又咽了回去,算了,夫人说没事肯定就没事。

平王沐浴洗漱了,换了套淡青色衣裤进了东厢,有些怔神的看着里面宽大的炕上,一片深深浅浅的黄色间,李青穿着身月白色绵布衣裤,光着脚,头发松松的辫了两条辫子,正专心的伏在几上写着字,在暖暖的橘黄色烛光笼罩下,静谧而温暖,平王站在门口呆了半晌,面色缓和了下来,悄悄走到炕前,伸头看了过去,“在写什么?”

李青忙用手挡着帐本,“爷不要看了,不好看。”

平王伸手拎起帐本,翻了几页,笑出了声,“青青这字,真是……”

李青从平王手里抢过帐本,放到一边,站起来,接过竹枝递过来的大绵帕子,“爷还是坐过来,我给你把头发绞干吧。”

平王笑着坐到炕上,从矮几上拿起文书专心的翻看着。李青跪在他身后,仔细的给他绞着头发。

不大会儿,李青给平王绞干了头发,松松挽了个发髻,平王放下手里的文书,回头看着李青问道:

“青青在算什么帐呢?”

李青笑着回道:

“算算庆余堂和厚德居这一阵子,还有明年的收益,再算算这两年都有哪些大支出。”

“银子够用吗?”

“不够,差了很多很多。”

李青苦恼的皱着眉头,“我想在玉山脚下盖个温泉庄子,修庄子就得把路修过去,还要修两座寺庙,需要很多很多银子。”

平王愕然看着李青,“你修温泉庄子也就算了,怎么要修两座寺庙?”

“我想在玉山脚下,修个寒谷寺北寺,不过,这个只能慢慢修起来了,月静已经启程回去找广慈大师了,让大师遣些人来操心修建的事,我没有多少银子,只能一间房一间房的修,还有一座。”

李青顿了顿,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是去浮石城的路上,在一个小寺庙里,我许了个愿,若是三日内下了雨,就给那寺庙里的神明重塑金身,重修庙宇,谁知道第二天竟真的下雨了,我让嬷嬷和王统领派人去打听了,那庙里供着的竟是药神,唉。既许了愿,又下了雨,只好给他重塑金身,重修庙宇了。”

平王仔细的听着,眼睛里满是笑意,伸手揽过李青,看着她温和的说道:

“寒谷寺北寺,爷帮你修吧,那个药神庙,青青许的愿,只能青青来修了,爷知道青青的铺子,可不少挣银子,至于你的庄子,还是以后再说吧,玉山脚下远了些,就是修了,也不能常去住着。”

秋月带着屋里侍候的小丫头悄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李青往平王怀里挤了挤,伸手揽着他的腰,“我还有个陪嫁庄子,本来想冬天里搬过去住些时候的!可是,才修了一半,就没银子了,唉,我要挣很多很多银子。”

平王搂着她,低头看着她,笑着说道:

“我让孙义给你把春熙院重新修了,你什么时候搬回去,嗯?”

李青仰着头看着平王,没有回答他的话,只笑盈盈的问道:

“爷是从金川府回来的吗?那个什么头人的事,顺利吗?”

“嗯。很顺利,爷把他的人分裂了三处,往后,就难成大气候了。眼看要入冬了,庄子里冷。青青还是搬回春熙院去住吧,若喜欢这庄子,明天开春再搬回来就是了。”

李青抬起手臂,挽着平王的脖子,仰着头看着他,轻轻感叹道:

“爷好象也瘦了呢!”

说着,伸出手指,划着平王的脸颊,平王身子微微有些绷紧,轻轻笑着,抱起李青,往内室走去,李青搂着他的脖子,伏在他怀里,眼睛里满是笑意。

平王的手顺着李青的后背,一路滑了下去,低头吻着她的耳朵,声音有些含糊的说道:

“青青,可歇息过来了?身子好些没有?”

李青低低的笑着,手顺着平王的脖子挽了过去,仰头看着平王,吻着他的下巴,平王身子硬了硬,轻轻笑着,一只手搂着李青,一只手拉开了她衣服上的带子……屋子里浮荡着一片暧昧而放松的气息,李青脸上、身上透着层粉红色,疲惫的伏在床上,平王身上带着层密密的汗珠,半压着李青,一只手在她身上慢慢的滑动着,懒洋洋的说道:

“青青,这屋里,太热了。”

“嗯。我的衣服呢?我要去沐浴。”

李青声音柔软而含糊,平王暧昧的笑着搂起她,“这屋里这么热,还要什么衣服,我侍候着你,去沐浴,嗯?”

李青把头埋在枕头里,笑了起来,平王一把抱起她,也不理会李青低低的惊叫,径直进了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