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在后倒座听着动静,直到净房中完全安静下来很久,才悄悄上前低低的问了两声,里面没有回音,秋月带着小丫头轻手轻脚的从侧门进去,净房里一片狼籍,屋里积了没脚的水,东西都翻在了地上,秋月红着脸,指挥着小丫头悄悄的收拾了。

李青浑身酸软无力的窝在平王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平王搂着李青,眼神有些痴迷的看着怀中沉睡的小人儿,他一直以为自己更喜欢饱满、漂亮到无可挑剔的女人,可怀里的这个小人儿,那样柔软,而炽热,让他疯狂到失控,这会儿,她的静谧却让他的心安宁而满足,行了那么久、那么远的路,她如同那橘黄温暖的光,引着他回到了家。

第二天,直到辰初,李青才睁开眼睛,琉璃挂起帘子,笑盈盈的禀报道:

“夫人,已经辰初了,爷来看了好几次了,说要等夫人一起吃早饭呢。”

李青动了动,只觉得腰腿都还酸痛着,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你放下帘子,我还没醒呢!”

琉璃取了件粉绿薄棉纱对襟褂子过来,笑着劝道:

“夫人,先起来洗漱了,吃些东西,要是想睡,再睡也不迟。”

李青头埋在枕头里,也不理她,突然身子一边被人重重的压了过来,一张带着浓浓的凉气的脸贴了过来,伏在她耳边,轻轻笑着,“青青,要不,爷再陪你睡会儿?”

李青急忙往里面挪了挪,坐了起来,琉璃已经不在屋里了,平王带着满身寒气,侧身躺在她旁边,李青忙推推他,“你身上全是寒气,要冻着我了,你先出去,我这就起来了。”

平王轻轻笑着坐起来,捏了捏她的下巴,转身出了屋,琉璃和竹叶进来,侍候着李青洗漱后,换了件淡绿绫小袄,一条白底绣绿色兰草百褶长裙,松松绾了发髻,插了支白玉簪,进了东厢,平王正坐在炕上,专注的翻着文书,李青走到炕前,曲膝福了一福,“爷。”

平王抬起头,盯着李青看了一会儿,才笑着收了手上的文书,竹雨带着婆子,摆了早饭上来,竹枝用丝帕包着双楠木筷递过来,李青接过,递给平王,平王笑着接了,拉了李青的手,“青青,坐下陪爷一起吃吧,让丫头们侍候着就行了。“李青笑着坐下,陪着平王吃了饭。

第九十二章 琐事吃了饭,平王漱了口。起身准备回去平阳府,李青包好炕几上的文书,吩咐琉璃拿出去给丁三,送平王出了东厢,平王回身止住了她,笑着说道:

“外面冷,不要送我出去了,晚上我过来陪你吃饭。”

李青点点头,曲膝福了福,秋月掀起帘子,平王大步出了门。

丁一送了包纸到桃花源,说是昨天厚德居收到的下联,李青一张张看过,叫了丁一到花厅,吩咐道:

“这些下联我都看了,你拿去给汤掌柜,让他糊了名字,挂在一楼大厅墙上,今天不过第二天,若再有人送下联来,也糊了名字直接挂上去。你今天去趟张府。请见张居行张祭酒,就说我想请他后天到厚德居,在这些下联中选出幅最佳的来,点评一二,就定在后天巳末吧。”

丁一躬身答应着,告了退,出门带着小厮直奔平阳府去了。

午末时分,王府外书房院子里,孙义拧着眉头,寻了丁三悄悄问道:

“爷今天心情好不好?”

丁三看着孙义,笑着问道:

“孙大爷这事,是要挑爷心情好的时候呢,还是要挑爷不高兴的时候?”

孙义伸手弹了下丁三的脑门,“小兔崽子,挑爷不高兴的时候回事,找不自在呢!”

丁三嘻嘻笑着,“那孙大爷进去吧,爷今天一早到现在,嘴角都是往上的。”

孙义笑着拍拍丁三,进去求见平王了。

平王吃了饭,正靠在里间榻上,慢慢喝着茶,看着本书,孙义进来,跪倒磕头请了安,平王抬眼看了看他,抬抬手。示意他起来,孙义忙爬起来,垂手侍立着,笑着回道:

“禀爷,今天一早,芙蓉院文姨娘遣人来说,生母陈姨奶奶病重,想求了恩典,回去文府看望看望。”

平王眉头微微皱起,放下手里的杯子,转头看着孙义问道:

“真的病重了?”

孙义身子躬了下去,低着头,小心的回道:

“回爷的话,听说病了。”

平王盯着孙义看了片刻,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慢慢的吩咐道:

“内院姨娘们的事,去回夫人吧。”

孙义腰躬得更深了,恭敬的答应着,告退出来,站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垂着头出去要了马。带着小厮直奔逸梅庄去了。

逸梅庄桃花源花厅里,李青坐在上首椅子上,微微有些愕然的听着孙义的禀报,陈姨奶奶病重,什么意思!?连文姨娘都要求了恩典回去看望,那文大爷呢?李青眉梢扬了扬,嘴角露出丝笑意来,转过头,笑着吩咐郑嬷嬷:

“嬷嬷,这倒是咱们的不是了,陈姨奶奶在老太爷身边侍候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现如今病了,我竟不知道!嬷嬷赶紧遣个人去看看才是,嗯,先去无着庵,接了月如师父一起过去,月如师父医术好,请她给姨奶奶仔细诊一诊。”

郑嬷嬷答应着,退了下去,李青转过头,笑着看着孙义吩咐道:

“天也晚了,孙管家还是早些赶回去吧。”

孙义低着头,恭敬的告了退。

李青看着孙义出了门,站了起来,琉璃上前给她披上翡纹织锦缎灰鼠里子披风,李青裹着披风,沿着抄手游廊回了正房。

李青进了东厢,琉璃给她去了披风。脱了鞋子,侍候着她坐到炕上,松萝用托盘托了杯茶送上来,李青慢慢喝了几口,挥挥手示意小丫头们退了下去,只留下琉璃吩咐道:

“文大奶奶现如今还在娘家住着,你悄悄去找了她,把今天这事说给她,就说我说了,文大爷的事但凭她作主,是现在让文大爷回去府里,或是留在厚德居,或是放他到外面做些事,都随她的意,这几天,若有了主意,就找人捎个话给我。”

琉璃曲膝答应着,出门要了车,往平阳府去了。

申正时分,王府芙蓉院内,翡翠正小心的回着话:

“孙管家说,夫人已经遣了人去看姨奶奶,还请了无着庵的月如师父去文府给姨奶奶请脉。请姨娘放心。

文姨娘面容略有些清减。脸色铁青的听着翡翠的回禀,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杯子,半晌,才咬着牙问道:

“爷呢?爷怎么说?他回了爷没有?我不是让他去回了爷嘛?谁让他去问……问那个女人的?!”

翡翠低着头,垂手侍立着,一声不敢吭。

文姨娘端起杯子,送到嘴边,只觉得闷得透不过气来,春晖院里,爷暴怒的样子,婉如身下的那一片尿渍。仿佛就在昨天,文姨娘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她被禁了足,不再主持王府中馈,姓顾的那个贱人,趁着她禁足的空儿,动足了手脚,连这西院的事,她竟也有些插不进手去!文大爷还在厚德居做着苦力,姨奶奶隔天就让人来找她,她要是有办法,还能不帮着自己亲哥哥不成!还有婉如,事情就是坏在她身上!把她的脸都丢尽了!陈家还敢来她这儿,给她要独参治病!治什么治,这样的废物,裹一辈子尿布也是活该!

文姨娘眼睛里闪过丝狠意,重重的放下杯子,盯着翡翠问道:

“那个贱人呢?姓张的那个贱人呢?见到她没有?告诉她没有?她要是愿意住娘家,干脆让大爷休了她!

让她一辈子住娘家!”

翡翠低着头,一声不敢吭,文姨娘声调尖利起来:

“问你话呢!”

“回,回姨娘,没见到大奶奶。”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文姨娘声音尖利的指着翡翠骂道,翡翠畏缩着往后闪了闪,这半年多,姨娘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动起气来,就用手死命的拧人,用簪子往人身上扎,她胳膊上还青着一块呢。文姨娘尖利的声音在芙蓉院里响了起来,整个院子顿时战战兢兢起来。

申末时分,丁一回了庄子,在桃花源花厅里,笑着禀报着:

“奉夫人的令,奴才去了张府,张大人不在府里,去了国子监衙门。奴才就去国子监找了张大人,张大人一口答应了,说这是夫人的厚爱,必当用心挑拣点评,张大人还说,今天晚上,就先约着国子监里擅长诗词的五经博士先去厚德居看看。”

李青笑着应了,这张居行也是个明白人,可当初怎么会把好好的女儿嫁给了文国梁这么个混帐东西?

平王酉末时分到了逸梅庄,洗漱好换了衣服,李青陪着他吃了饭,平王坐到东厢炕上,专心的看起带过来的厚厚的一包文书来,李青亲手泡了茶端上来,又给他磨好了墨,就悄悄坐在平王身后,靠在大靠枕上,拿了本书,慢慢看着书陪着他。秋月带着小丫头悄悄退到了外间侍候着听传唤。

平王批着文书,李青不时的下炕,轻手轻脚的给他添水磨墨,平王批到一半,放下笔,握了李青的手,拉着她坐到身边,伸出手臂搂着她,笑着问道:

“青青今天都做了什么?”

“丁一送了些下联来给我看。”

“嗯,可有好的?”

李青转过身,仰头看着平王笑着回道:

“我觉得都不太好,丁一说,今天厚德居又接了几十幅下联,还有不少人专程过来看那上联,这联好不好倒在其次,厚德居人气足了,生意就会慢慢好起来,再说……”

李青顿了顿,拉出平王探进她衣服里的手,握着他的手继续说道:

“再说,厚德居若沾上些清雅文气,生意也许会好做些,所以,我想着,以后每隔一阵子,就在厚德居出题悬赏求文,不光对联,诗词歌赋,文章策论,都可以,说不定,还能给爷找出几个可用的人才呢。”

平王握着李青的手,揉着她细长的手指,眼睛里满是笑意的看着她说道:

“嗯,相比于庆国和晋地,甚至奚地,韩地的文风都薄得多,青青这主意,能为厚德居求财,也能为爷积累文气,点评这下联的事,张居行已经跟爷禀报过了,以后,青青若是还想要谁做这点评之人,就让丁一去找三爷安排就是,爷空了,也去你的厚德居捧捧场面,如何?”

李青笑盈盈的谢了,平王手下微微用力把她搂得紧了些,笑着问道:

“那上联,是青青写的嘛?”

李青窒了窒,笑着回道:

“是我在一本书里看到的,觉得好,就记下来了。”

“噢?哪本书?”

“这个,我记不清楚了,很久很久以前看到的了,哪里还记得住什么书。”

李青眼神有些飘忽的说道,平王低下头,轻轻笑着亲着李青的面颊,温和的说道:

“爷知道青青从小就是过目不忘,爷可不信青青会忘了书名,不过,闺阁内院,本不宜贪图这些才名,青青这样,爷很高兴,嗯,青青,跟爷就不用隐瞒了,爷知道青青的聪慧才气,别说这世间女子,就是男人中,能及得上青青的也极少。”

李青微微怔了怔,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平王笑着看着她问道:

“青青有下联吗?这上联倒有些意思。”

李青想了想,点了点头,平王转过身,伸手提了笔,转头看着李青,“青青说,我来写吧,青青的字……”

想着李青那一笔歪歪扭扭的字,平王笑了起来,李青坐直了身子,探过头去,一边慢慢的念着,一边看着他写,“观人观物,观天观地,观日观月,观来观去,观他人也有高有底。”

平王写完了,拿起来慢慢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李青笑着说道:

“倒是很有点道理。”

第九十三章 难题李青微微笑着点头应着。平王又慢慢写了上联,并排放到炕上,看了片刻,才转过头,笑着问道:

“青青下一个准备出什么题目?”

“我看过一阙词,倒也简单,就用它来求字求画,爷看可好?”

“噢?说来听听。”

李青仔细想着,慢慢念了出来: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平王提笔写下,慢慢念了两遍,笑着转过头,看着李青说道:

“青青,这几句小词意境凄迷深远,要扣着这词下的无物,又要画出这份意境来,着实不易。”

李青笑着点点头,“我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挣的!爷还要帮我想想,谁书画上造诣深厚,好来评点这书和画。”

平王哈哈笑着答应了。李青笑盈盈的站起来,收拾了炕上的对联和词句,端起杯子叫秋月进来换了杯热茶,曲膝福了一福,“爷还有许多公文要看呢,我去小厨房看看,给爷准备些宵夜可好?”

平王笑着点了点头,李青又上前磨了一砚墨,才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天,李青送走了平王,屏退了众人,留下秋月,笑着示意秋月坐到炕上来,秋月侧身坐了,李青低声说道:

“昨晚我问了王爷,杨元峰腊月里要陪着金川府的几个大头人,来给王爷贺岁。”

秋月脸色微微有些发灰,抬头看着李青,李青露出些笑容来,“这事,你有什么想法,要说出来才好办呢。”

秋月低着头,半晌才抬起头看着李青说道:

“夫人,按理说,依着我原本的想头,能侍候着他就是我的福份了,并不敢多求。他往后总要娶妻,要纳妾,我能见他几面,就知足了,可……”

秋月喉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那里,李青听着她的话,仔细的看着她,秋月低下头,片刻,才抬起头,看着李青继续说道:

“他娶妻纳妾,我都该……平和的看着才是,可是,夫人,一想到他会纳了松萝,我就,难过的……”

秋月眼泪涌了出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李青看着泪水涟涟的秋月,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取了只帕子来。递给秋月,秋月用帕子捂着脸,半晌才止住了眼泪,“夫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青看了她一会儿,垂下眼帘,慢慢的说道:

“我可以把松萝和她弟弟都送得远远的,让他们再也见不到杨元峰。”

秋月摇着头,泪眼婆娑的说道:

“夫人,这不是办法。”

李青盯着秋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秋月,你听着,松萝这会儿找了你,求了你这事,是你的福气,现在你应该知道了,想着是一回事,身在事中就是另一回事!你要认真想想清楚,若你今天容不下松萝,他日又怎么能容得下别的人?何况,你要做的是妾,他还会有妻,要容不下,也是他的妻容不下你,哪里轮不到你容不下别人?!”

秋月面如死灰的听着李青的话,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李青看着她,狠狠心继续说道:

“你仔细想想清楚。若你能平和的接受他纳了松萝,爱着她,宠着她,并不在意,往后你就可以跟了他做妾,生几个孩子,然后看着孩子过完下半辈子,若是,象现在这样痛不欲生,那就除非是他肯娶了你,又肯为了你终身不纳妾,否则,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过个一年半载的,我和郑嬷嬷再给你挑个好人家。”

秋月低着头,眼泪扑簌簌滚瓜般落了下来,半晌才抬起头,咬着牙哽咽着说道:

“夫人,我,我,我受不了,受不,不了。我不,不嫁,不嫁人,了。”

李青直起身子,往前挪了挪,搂了秋月,叹息着,轻轻拍着她,秋月拼命压抑着哭声,哽咽得肝肠寸断。

李青起身,取了厚厚一叠子细纸拿过来。坐在秋月旁边,一张张递给她,秋月昏天暗地的哭了小半个时辰,才眼睛红红,鼻子红红的渐渐止住了哭声,李青开了门,吩咐竹枝送了热水进来,秋月洗了脸,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夫人,我就在这儿,不想回房里去。”

李青点点头,转过头吩咐竹枝:

“你下去吧,叫琉璃过来侍候。”

竹枝低着头,不敢多看,也不敢多问,曲膝退下,去叫琉璃了。

李青转过身,看着秋月温和的说道:

“你就在这炕上躺一会儿吧,让琉璃过来侍候你。”

秋月“嗯”了一声,垂着头坐在炕上,琉璃掀起帘子,进了屋,曲膝行了福礼,看着哭得眼睛通红的秋月,转眼看着李青,李青冲她点点头,琉璃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出去泡了两杯茶,用小托盘托了过来,秋月接过谢了,捧在手里,半晌才放到嘴边慢慢喝了起来。

午后,平王派人来传了话,说是出了城,晚上就不过来了,让李青自己早些安歇,李青打发了来人。正想小睡一会儿,郑嬷嬷进来悄悄的禀报:

“大奶奶和嫂子张大奶奶来了。”

李青皱了皱眉头,吩咐请她们进来,到东厢说话。

郑嬷嬷陪着大奶奶和张大奶奶进了东厢,李青打量着张大奶奶,穿着件石青实地纱长袄,一条深蓝色绣花长裙,四十来岁年纪,身材微胖,容长脸,眼神清亮中透着丝精明,笑起来,眼角鱼尾纹清晰可见,两人进来,在炕前跪倒磕头请安,李青笑着站起来,扶了大奶奶起来,郑嬷嬷忙扶了张大奶奶起来,“大奶奶不用这样多礼,快请起来,到炕上坐吧。”

松萝和竹叶放了两个秋香色富贵花开妆花缎大坐垫在炕上,大奶奶和张大奶奶谢了坐,拘谨的半侧着身子坐在坐垫上,竹枝用紫檀木雕花小托盘送了两杯茶过来,大奶奶和张大奶奶忙站起谢过,接了茶,李青笑着让着她们坐下,自己在炕里面大条枕上半靠着,笑着说道:

“就当在自己家里,和姐妹们坐着说话就是了,你们太客气了,连我也要不自在起来了。”

张大奶奶笑着坐了,“夫人真是平易。”

大奶奶也拘谨的笑着,侧身坐下。李青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转过头示意琉璃,琉璃会意,悄悄示意竹枝等退了下去,自己站到门口垂手侍立着。张大奶奶满眼笑意,站起来,拉了拉大奶奶,大奶奶忙站起来,在炕前跪了下去,磕起头来,李青急忙直起了身子,就要下炕去扶起大奶奶,张大奶奶曲膝福了福,拦住了李青,郑重的说道:

“夫人,您一定得受了这礼!我这个妹妹,嫁到文家这些年,就夫人替她说了句公道话,帮她出了口气。

李青忙叫了琉璃:

“快扶大奶奶起来!”

琉璃急忙上前,扶起大奶奶,又扶着她在炕上坐下,替她理好衣裙,才退到门口,重又垂手低头侍立着。

李青示意张大奶奶也坐了,微微笑着说道:

“张大奶奶客气了。”

张大奶奶看了看大奶奶,眼圈红了红,转头看着李青说道:

“也不怕夫人笑话,我嫁到张家时,婆婆就没了,那时妹妹只有六岁,我这个长嫂是把她当自己孩子一样带大的,妹妹性子绵软,原想着,一定要仔细挑个忠厚老实的本份人嫁过去,谁想到,我们老太爷一时糊涂,竟把妹妹嫁进了这么混帐的……这么个混人,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