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跟了他十来年,又生了两个孩子,他竟真下得去手!”

连庆抬起头,仔细的看着李青,沉默了一会儿,才语气凝重的说道:

“夫人,这事,爷做得不差,对夫人也只有好处,象文姨娘这样愚蠢又不自知,凡事都想着插只手、当个家的,这么个结果,不过是早晚的事,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今天的事,爷日后若真想让大少爷袭了这王位,也会先解决了她,夫人只看文太妃,什么时候发过话?作过主的?万事只听爷安排,文姨娘能做得到?”

李青垂着眼帘,点了点头,连庆看着她,继续说道:

“这事,我仔细思量过,还是应该让夫人知道真相的好,夫人这脾气,看起来温顺,可实地里,主意大,脾气更大,若真以为爷把文姨娘弄到什么地方藏起来了,难免不带出些气性来,为了这个,伤了夫人和爷之间的和气,可犯不着,倒是这个顾姨娘,心机深沉了些,顾家,又是个狠得下手的,是祸端,这事,夫人不必理会,我来处置就是了。”

“庆叔,我哪里象你说得那样!王爷怎么处置他的后院,那是他的事!我何曾有过什么气性来?!我哪有功夫管他那些个烂事!我自己的事还忙不完呢!”

李青有些羞恼的嘟囔着,连庆眼睛里溢出笑意来,温和的看着她慢慢的叮嘱道:

“有些事,夫人犯不着去管,自然有奴才们去打理,有些事,夫人还是要费心管一管的。”

“庆叔,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想听听庆叔的意思。”

李青忙岔开了话题,“从上岭草原回来的路上,爷和我说,当初木莲离开韩地,竟是因为他没办法医好林家一位姑奶奶的病,所以才在那位姑奶奶死后第二天,就离开了韩地,后来才进了寒谷寺的。”

连庆仔细听着,轻轻点了点头,“我也听到过这个说法。”

“庆叔听到过?在哪里听到的?谁说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李青惊奇起来,直起上身,急忙追问道,连庆笑着看着李青,半晌才慢腾腾的说道:

“还能在哪里?在寒谷寺里听到的,夫人还记不记得寒谷寺后山枯院住着的那个老和尚?”

李青点了点头,“我知道,听说他还是老和尚的师叔祖,辈份很高。”

“嗯,不光辈份高,年纪也大得很了,当年就是他给夫人摇的签筒,据他说,他的师祖的师祖侍候过木莲大师,夫人说的事,我也听他提到过一次,不过据他说,不是木莲大师不能治,而是不愿治,后来,木莲大师愧疚之下,才离了韩地,遁入寒谷寺的。”

李青拧起了眉头,不愿治?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别的,就没听他提过了。”

“庆叔,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王爷说,木莲因为医不好那位姑奶奶的病,就留下了一枚木莲令和那两粒百子莲,给林家当作补偿,庆叔,木莲医不好的病可不只一例,多着呢,连误诊致死都有过一起,何曾见他给过人家什么补偿?这是一,王爷说,那位姑奶奶死后,墓道一直没有封过,说是木莲留下的话,不让封了墓道的,林家还严禁后人靠近那位姑奶奶的墓地,王爷说他十几年前,送先王入玉檀山时,从那位姑奶奶的墓前经过,看到墓道入口已经坍塌堵上了。”

“夫人的意思……”

“庆叔,木莲后来离开寒谷寺,就不知所终了,他从离开拉井山一直到离开寒谷寺,就是这件事最古怪,我总觉得,他后来进过林家那位姑奶奶的墓室!也许,他离开寒谷寺,就直接去了玉檀山!他当初让林家留下墓道,肯定是为了要进去那墓室!林家那位姑奶奶,或是那个墓室,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我想知道木莲为什么要进去那墓室!肯定不是去把一个死了十几二十年的人再救活过来,这里头,太过古怪,那个姑奶奶的墓室里,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有关于木莲的东西!庆叔,我也想进去墓室看看,我要找到木莲,我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李青语气坚定而急切的说道,连庆眉头紧紧拧起,满眼惊讶和关切的看着李青,“夫人,你……”

“庆叔,你也知道,木莲和我,有无数的关联,我一定要知道他去了哪里!”

“好,夫人打算怎么做?”

连庆干脆的答道,李青暗暗松了口气,有连庆帮忙,事情就算成了八成了,李青带着丝欣喜站起来,走到花厅门口,左右看了看,转过身,站在连庆身边,声音压得几乎低不可闻的说道:

“庆叔,我一定要进去那个姑奶奶的墓室里看看!”

连庆眉头又拧了起来,转过头,眼睛看着窗外,凝神想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李青低低的说道:

“林家祖宗既然定过不准靠近的规矩,要想明着进去,必定是不能的了,只能偷偷的进去,若是这样,就得去找些盗墓人来打通墓道才行,夫人打算什么时候进去?”

“王爷在我身边安排了至少三十名影卫,那些人简直和影子一样,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平时都藏在哪里,偷偷跑到玉檀山肯定是不行的,得想法子,找个理由,先堂堂正正的进到玉檀山里,然后再想办法溜进墓室,这事,肯定得好好准备一阵子,我还想到林家宗祠里找找看看,关于这件事,还有什么别的记载没有。”

连庆认真思量着,点了点头,“在韩地,要进这玉檀山,恐怕只有亡命之徒才肯干这件事了,也不过就是多破费些银子,这事我亲自办,夫人放心,一有了信儿我就来告诉夫人,不过……”

连庆顿了顿,仔细的看着李青,慢吞吞的接着说道:

“只是,夫人这样,一来可是违了祖宗的遗训,二来,这样偷偷溜进林家祖宗的墓室,也算得上是偷坟掘墓了,这两条,哪一样都是大罪,这事,夫人打算怎么善后?这事必定是瞒不过爷的。”

李青怔住了,呆呆的看着连庆,她一心要回去,急切的想着回去,只想着进了墓室,她就能回去了,她所有的打算都只到进了墓室,压根就没想过若是回不去,还要从墓室里出来,以及出来后的事!就算她走了,不用再去面对平王的怒火,可连庆呢?木通他们呢?还有郑嬷嬷、琉璃,甚至秋月!李青怔怔的呆住了,半晌才晃过神来,眨了一阵子眼睛,微微有些泄气的看着连庆问道:

“庆叔说怎么办?我没想到这个。”

连庆愕然的看着李青,半晌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夫人做事,虽然也有思虑不到之处,可从来没有象这样……不顾后果过!就算这事关着木莲,夫人也应该想仔细了再动手,我看,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仔细计划好了再去做,夫人得记着,爷不是个好相与的,不到万不得已,夫人还是不要惹恼了他,没有好处!这件事,我先去打听打听,就算夫人一定要做,也得准备好了,想好说辞,留好后路,进去就得进去的值得了才行!若是真能在墓室里找到木莲大师的遗骸或是遗物,爷知道了,也会装不知道,甚至帮着夫人掩饰一二,若是这样莽撞的就闯进去,结果什么也没有,爷那里可交待不过去!”

李青赶紧点着头,陪着笑说道:

“还是庆叔想得周全,就照庆叔说得做好了,庆叔这一阵子,一定要把这事放心上,多留心打听着些,若是听到什么信儿,赶紧告诉我。”

连庆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商量妥当了,连庆才恭敬的告了退出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苏泰的麻烦李青一个人呆呆的站在花厅窗子前,出神的看着窗外随风晃动着的蔓蔓青萝,凝神想一会儿,低头笑一会儿,又出了一会儿神,过了好半天,才转过身,带着满怀的兴奋和不安,在花厅里来回转着圈,转了一会儿,又站到窗前,似哭似笑的望着窗外的青藤出了神,呆呆的立了小半个时辰,才猛然恍过神来,转身出了花厅,站到了院子里,人却有些懒洋洋起来,吩咐竹叶叫了郑嬷嬷过来,带着人去了浣花院。

刘嬷嬷带着几个大丫头和婆子,恭敬的接到了浣花院大门外,李青扶着琉璃的手,跨过门槛,慢慢走进了院子,浣花院里侍候着的丫头婆子跪了一地,李青在院子里站定,笑着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众丫头婆子谢了恩,站起身,垂着手小心的退到了一边,李青转过身,带着温和的微笑,看着刘嬷嬷问道:

“托娅姑娘回来了没有?”

“回夫人话,还没有。”

“嗯,”

李青眼睛里闪过丝伤感和怅然,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微笑吩咐道:

“带我去苏泰姑娘屋子里瞧瞧吧。”

垂手侍立在正屋门口的小丫头左右打起帘子,刘嬷嬷上前半步,引着李青等人进了正屋东厢,刘嬷嬷边走边陪着笑低声解释道:

“苏泰姑娘住了东厢,托娅姑娘住在西厢,每位姑娘添了四个二等丫头,四个三等丫头,原在浣花院里当差的十四个粗使丫头和婆子是共用着的。”

李青仔细的听着,微微点了点头。

东厢里,苏泰腰间搭着条银红绣缠枝牡丹茧绸夹被,面朝里躺在床上,苏泰的贴身丫头小红站在床头,曲膝行着福礼,李青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低声问道:

“苏泰姑娘睡着了?”

“回夫人话,刚刚睡着了。”

李青点了点头,走到了床边,探过身子,仔细的打量着苏泰的脸色,半晌,转过身,示意刘嬷嬷搬了只圆凳过来,放到床前,李青坐下来,轻轻拉过苏泰的手,凝神仔细的诊着脉,半晌,脸上浮出丝古怪的郁色来,把苏泰的手轻轻放回去,站起来,一声不吭的出了屋,走到院子里,才停下来,转过身吩咐刘嬷嬷道:

“没什么大事,她愿意起就起,愿意睡就睡,想吃什么就让厨房给她做了来,不想吃也不要勉强,随她的心意就是了,你们先好生侍候着吧。”

说完转身带着郑嬷嬷等人离了浣花院,回去桃花源了。

进了桃花源正屋,琉璃侍候着李青去了外面的大衣服,换了身青色素罗衣裙,李青在东厢榻上靠着大靠枕坐了下来,竹叶泡了茶奉上来,李青接过茶,示意郑嬷嬷也坐到榻上,转过头吩咐道:

“琉璃留下来,你们都先退下吧。”

竹叶带着小丫头们都退了出去,李青喝了几口茶,才放下杯子,长长的重重的叹着气,满脸无奈的看着郑嬷嬷抱怨道:

“嬷嬷,这个苏泰,现在出了大麻烦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郑嬷嬷唬得脸色微变,“夫人,好好的,出什么大麻烦了?”

“嬷嬷,那个苏泰,有了身子了!”

李青哀叹道,郑嬷嬷“呼”的一声,猛然站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青,“是爷的?这对狗男女,竟敢在夫人眼皮底下做出这等事来!夫人事先知不知道?夫人允了的?夫人什么时候这么好性子了?!”

李青急忙直起上身,伸手拉住郑嬷嬷,忙不迭的解释道:

“嬷嬷想哪里去了,不是爷,和爷没半点关系,是别人,别的人,嬷嬷先不要急,先坐下,坐下听我说。

琉璃站在旁边,抿嘴笑了起来,上前扶着郑嬷嬷的胳膊,侍候着她侧身坐到榻上,低声说道:

“嬷嬷也低声些,不要急,这事跟爷可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郑嬷嬷闭上眼睛,抬手抚了抚胸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面容才放松了下来,琉璃转身倒了杯茶端过来递给郑嬷嬷,郑嬷嬷接过,喝了几口,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只要不是爷的孩子,算什么麻烦?这草原上的人,真是一点规矩礼法也不懂,一个姑娘家,竟……有了身子!真是蛮夷!”

“嬷嬷!”

李青笑着打断了郑嬷嬷的不屑,声音低低的仔细的说了多罗和苏泰的事,“嬷嬷,多罗现在被爷遣往了塔尔城,一时半会肯定是回不来的了,就算这会儿立即让人传话过去,一来一回也是半年之后了,哪里赶得及?苏泰若是这会儿生个孩子出来,毕竟是未婚的姑娘家,就算在上岭草原,这也是件见不得人的丑事,往后苏泰可怎么见人?可若是不让她生下来,到底也是条人命……嬷嬷,你说,这不是大麻烦是什么?”

“这事夫人先别急着做主,还是等爷回来,问了他再说,这苏泰身上牵着那个多罗,多罗身上牵着爷的事,还是得等爷回来,让爷看看怎么处置,这样才最妥当,夫人可不必担了这责任去。”

李青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轻轻的不停的叹着气,“姑娘家把持不住,最后吃亏受苦的都是自己,看看这苏泰,不管怎样,这一场苦头是吃定了!嬷嬷等会儿出去找趟丁一,问问他,爷什么时候回来,这事可拖不得太长时候,算起来,她也有一个多月的身子了,时候再拖长了,一来要显出身子来,就瞒不过去了,二来,若是……也是越早越好,晚了就太伤身子了。”

郑嬷嬷叹着气答应了,三人沉默了半晌,李青才又笑着说道:

“差点忘记了,早上木通说十里庄收拾得差不多了,要咱们过去看看,要不,就后天吧,后天一早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干脆就在那里住上两三天再回来好了,托娅既然喜欢针线,明天就让王远家的陪着她去平阳府,也送到三爷府上去,让她在那儿住上几天,让王远家的带她到秋月的成衣铺子里玩几天去。苏泰怀孕的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郑嬷嬷点头应了。

隔天一大早,李青带着郑嬷嬷、琉璃等人,一行十几辆车,由木通骑马在前头引着,往十里庄出发了。

十里庄在逸梅庄东边,离逸梅庄大约七八里路程,郑嬷嬷陪着李青坐在车子里,透过车窗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走了五六里路,慢慢进了一片幽静的树林,树林阴翳,鸟鸣上下,宽阔平实的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树木,浓密的树冠隔着路握在一处,路面上只偶尔才能看到几块从浓阴间漏下来的斑驳光影。

李青只觉得车子里也一下子凉爽起来,笑着吩咐把车帘子都挂起来,让林间带着清香的微风无所阻拦的吹进车子里,穿过车厢再溜出去。

没过多大会儿,车子就驶进了十里庄,李青一行人在宽阔的二门里下了车,木通引着,往里面进去了。

辰末时分,黑衣卫拱卫着平王,到了逸梅庄大门口,平王跳下马,直奔庄子里进去了,丁一急奔着迎出来,刚奔到影壁后,就看到平王大步走了进来,丁一急忙扑倒在地磕着头,平王也不停步,边疾步往里走,边紧绷着脸问道:

“夫人起来了没有?”

丁一急忙爬起来,急跑了几步跟上去回禀道:

“回爷的话,夫人一早就带着人去十里庄了,不知道爷今天回来。”

平王猛的停住了脚步,丁一急忙收住步子,又赶紧往后退了半步,微微躬下了身子,“十里庄?”

“是,十里庄刚刚收拾妥当,夫人带着人过去看看收拾的合不合适,说是要住上两三天再回来。”

丁一恭敬的回道,平王皱起了眉头,紧绷着脸立了片刻,转身大步往大门外走去,“去十里庄!”

“是!”

丁一答应着,紧跟在平王身后出了大门,黑衣卫已经下了马,丁统领正大声笑着,安排着布防,见平王出来,急忙住了口,丁一挥手示意丁四牵马过来,平王冷着脸,翻身上了马,丁一在前面引着,往十里庄方向疾驰而去,黑衣卫急急忙忙的上了马,跟在了后面。

婆子引着平王进了花园,李青得了禀报,带着郑嬷嬷、琉璃、竹叶等人刚出了湖中水阁,平王已经站在了湖边,背着手看着李青沿着九曲桥,脚步轻盈的走过来。

李青曲膝行了礼,满眼惊讶的看着平王,笑着说道:

“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前天听丁一说,爷还在陇平府呢,没想到爷已经回来了。”

“刚到,说你到了这里,就赶过来了。”

平王脸上微微带着些倦色,温和的说道,李青仰起头,仔细的打量着平王,风尘仆仆,鬓角散落出几根头发来,眼睛里带着细细的血丝,一幅长途跋涉后疲惫的样子,“爷是连夜赶回来的?出什么事了?”

“嗯,没出什么事,我不耐烦在路上耽搁,赶得急了些。”

平王低着头,仔细的上下打量着看起来精神气色都很好的李青,暗暗舒了口气,面容放松下来,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十里庄“我陪爷回去沐浴洗漱,先歇息一会儿吧。”

李青笑盈盈的说道,平王点了点头,伸手牵住了李青的手,竹叶上前两步,在前面引着,沿着小径,往竹园居过去了,郑嬷嬷、琉璃带着丫头婆子急忙抄近路先回去准备了。

“这庄子比逸梅庄还要大上一倍有余,刚才那湖原来很小,庆叔让人在湖中间先建了三间水阁,再把湖挖得大了好几倍去,里面的荷花是从逸梅庄后湖里移过来的,爷看着满湖的荷花,是不是觉得眼熟?”

李青一边走,一边笑盈盈的介绍着,平王低着头,微笑着看住李青,他没注意到湖里还有荷花,他站在湖边,只看到了一身绿罗衣裙的李青,他没看到那湖有多大,也没看到湖中的水阁。

“湖里的水阁,外间我让人做成了小书房,夏天里喝喝茶,看看书,最好不过,咱们日常起居,我选在了竹园居,那里是这庄子里位置最好、景色也最好的一块地方,去年新建的院子,里面我让木通全部铺了水地龙,到了冬天才舒服呢!”

李青顿了顿,轻轻笑了起来,她辛辛苦苦做好的地暖,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了呢!

“木通抱怨说,这水地龙做起来浪费银子,用起来更浪费银子,其实也浪费不了多少银子,木通什么都好,就是太小气!爷说是不是?”

李青笑语盈盈的说着闲话,平王握着李青的手,微笑着点着头,心情如同夏日里盛开的花儿一样,放肆的尽情的舒展了开去,在灿烂的阳光下摇曳着。

两人回到竹园居,平王沐浴洗漱出来,李青侍候着他换了身月白色茧绸衣裤,平王坐到东厢窗下宽大的矮榻上,李青半跪在平王身后,拿大绵帕子慢慢给他绞着头发。

“爷不是说要过一阵子才回来的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赶回来了?”

“没什么事,听说你病了,回来看看。”

平王语气淡淡的说道,李青绞着头发的手顿了顿,“那爷那边的事都处置好了?还要再过去吗?”

“嗯,住几天,再过去。”

“那爷回来,就是为了看我吗?”

半晌,李青突然慢腾腾的问道,平王点了点头,“丁一传信说你病了,说得不明不白,我不放心,回来看看你。”

李青眼睛里涌出笑意来,说起来,他对她,即便是出于利益,也算是很不错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感觉起来,他是爱着她,宠着她的,有时候,她也能感觉得出来,他那份宠爱里,至少在那一刻,是有一些真心在的,这对他和她,都应该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吧。

李青脸上盈满了笑意,人情世事,若揭开所有的真相,看到的还能和表面上一样光鲜,一样美好的,也许有,但肯定极少,糊涂人的世界美好又幸福,正所谓难得糊涂,不就是这样吗?她也应该糊涂些,凡事不要想得那么明白,糊糊涂涂的留一份美好的记忆给他和她,“我给你把头发绞干,你去睡一会儿,我去小厨房,中午下厨给做你葱烧蹄膀、红烧肉,好不好?我做得可比竹雨做得好吃得多呢。”

李青笑语盈盈的说着话,平王怔了怔,笑意从眼底涌出来,溢满了脸庞,转过头,看着李青轻轻笑着打趣道:

“是你做,还是你指挥着竹雨做?还是我和你一起去,你说,我来做好不好?”

李青窒了窒,用帕子裹着用力往下拉着平王的头发,平王的头被拉得往后仰去,急忙叫道:

“好好,是你,你做的!你轻点,轻一点。”

李青手下松了松,放下帕子,一边用梳子给他通着头发,一边问道:

“你几夜没睡了?”

“就两个晚上。”

“你现在就得去睡一会儿才行!”

李青语气坚定的说道,平王轻轻笑了起来,声音里带出丝懒洋洋的暧昧来,“那你陪着我睡,你不陪我,我哪里睡得着!”

“不行!我陪着你,你才真正睡不着呢!”

李青给平王通了头发,也不绾起来,转身下了榻,笑盈盈的伸出手,拉着平王下来,牵着他往内室进去了,“爷今天还是听我的话,先睡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做饭去,你都两夜没睡了,睡一会儿,人才能舒服起来。”

内室铺着深色的柚木地板,东南两面都是落地的窗户,里外各挂着一层淡绿绡纱帘,中间挂着层褐色绣梅树梅花的绨绸帘,在微风中轻轻飘拂着,床很宽大,放在屋子正中,床头靠墙,另外三面都没有栏杆和档板之类,床上铺着床极大的白色绡绸薄被,边角用深浅的绿色绣着不断头缠在一起的青藤,一直垂到了地板上,东边窗下放着张睡榻,榻前头放着杆仿佛弯着腰一样的落地灯架,上面挂着盏圆圆的红色纱灯,灯下面垂着长长的流苏,榻脚处矮几上的白瓷矮瓶中满满插着红艳艳的半开的蔷薇,屋角的高几上,放着盆翠云草,逼人的青翠直垂下来。

平王打量着室内,低头看着李青,笑着说道:

“这屋子布置得别致得很,看着就让人舒服。”

李青笑着走到窗前,半关了窗户,拉了上窗帘,屋里光线暗淡下来,李青回过身,平王已跟了过来,圈住李青,低头就吻了下来,李青忙躲开去,“你去歇着,我……”

平王堵住了李青的嘴,两只手伸到李青腰间去解她的裙子,揽着她贴紧到自己自己身上,往榻上倒了过去……琉璃在外间,悄悄屏退了丫头,退到正屋门口守着听传唤。

平王搂着李青,一只手支着头,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李青纤细的腰间,有些痴迷的看着怀里的人儿,“等会儿,我陪你去厨房,嗯?”

“我累了,没力气做菜了,不去了。”

李青拉过夹被,盖在身上,懒洋洋的说道,平王轻轻笑了起来,低下头咬了咬李青的耳垂,慢慢的说道:

“好,那就晚上做,晚上我陪你去做。”

“晚上也没力气做菜!我要去沐浴了。”

李青支起上身,平王眼睛直直的盯着李青胸前,轻轻吸了口气,直起身子,伸手揽着李青拖到了怀里,“青青,别动,让我看看……”

“你真的两夜没睡了?唉,你……”

直到申末时分,两人才起来,吃了晚饭,平王懒洋洋的半躺在东厢房窗下的榻上,环顾着四周,“木通做得不错,这院子是比逸梅庄布置的舒适妥当。”

“嗯,我也喜欢这个院子,反正离逸梅庄也近,我想在这里住一阵子,你看好不好?”

李青懒懒的窝在平王怀里,慢腾腾的说道,平王笑了起来,声音温和的应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