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脚夫把后面几辆车子上的雨布也掀了下来,李青皱着眉头,看着几辆车子上堆得满满的巨大的樟木箱子,招手叫了木通过来,把那卷本子递过去吩咐道:

“你和他们对着仔细点清楚了,点完了,每人赏五十两银子,再吩咐厨房准备好酒菜,让他们歇息好了再回去复命。”

月静拉了拉李青,指着那些沉稳健壮的脚夫抱怨道:

“青青,他们是我在金川府雇的脚夫,你怎么能让人家给你点东西?再说,”

月静压低了声音,贴到李青耳边,“每人五十两银子!你给那么多干什么?!我都付过银子了!”

李青转过头,怜悯的看着月静,“可怜的静儿,其实从寒谷寺出来,你就是天天睡死过去,也没什么事。”

李青招招手,叫了领头的脚夫过来问道:

“你是跟着赵勇的,还是跟着丁二的?”

“回夫人话,小人在丁二爷手下做事。”

领头的脚夫单膝跪下,行着军礼,利落的答着话,“你是从金川府开始接的差使?”

“是,在庆国境内是赵三爷遣人一路护送着,进了金川府,丁二爷就派小人接手了。”

李青转过头,满眼笑意的看着月静,月静瞪大了眼睛,转着圈看着四周笔立站立着的脚夫,指着李青恨恨的抱怨:

“你!你怎么不早说?!”

“我怎么知道老和尚安排你做什么?你要自己动动脑子,用眼睛好好看看清楚的!你也不看看,哪个脚夫行有这样的脚夫的?肯定是人家上门找你的吧?也没跟你谈价吧?你说多少就多少?”

月静呆呆的点着头,李青点着她的脑门,“就你这样的,没被人家拐去卖了,真是命大!好了,你也别操心了,跟我进去吧。”

李青转过头,看着领头的脚夫含笑问道:

“这几辆车,送到这里,爷知不知道?”

“回夫人话,是爷吩咐送过来的。”

李青点了点头,叫了郑嬷嬷过来吩咐道:

“嬷嬷让人把疏梅居收拾出来,做书房吧,这几车书,先放到那里去,顺便在前院准备出几间誊抄房来,过一阵子,我想找些人来,把这些书都整理了抄一遍。”

郑嬷嬷答应着出去了。

李青转身拉着月静,往桃花源走去。

“静儿,老和尚让你送了这些东西过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寺里好好的,方丈也好好的,方丈说,这些书,得放你这里,这书也就你愿意看,就这样!”

“静儿,你什么都好,就是反应太慢,眼神不好,我问你也真是白问!”

“那你还问我?我眼神怎么不好啦?夜里没有月亮,借着星光我都能看清楚地上的蚂蚁!”

月静忿忿的说道,李青忙拉了她,“好好,你眼神好,好得很!老和尚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这次寺里一共来了几个人?交给谁了?”

“方丈还让我告诉你,八月初他要开大法会,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寺里这次一共来了一百一十六人,分了两批,一批走水路,经金川府进的平阳府,人已经到了,庆叔安置的,还有一批,是从上岭关过来的,听说也快到了。方丈说,以后不再大批派人过来了。”

李青皱着眉头,看着月静,老和尚要开大法会,肯定是要宣布这个护法的事了,这之前,把这些典籍送过来,这次又送来了这么多人,加上之前陆陆续续过来的僧尼,竟有将近两百人了,寒谷寺几乎一半的人都到了平阳府了,老和尚这是什么意思?竟象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样!

这事,得找王爷问问清楚,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和尚有什么闪失。

其其格和托娅在平阳府住得很是惬意,两人结伴到处游逛,苏夫人任由她们天天在城里吃喝玩乐,一点也不约束她们,只安排人随侍左右,护着她们的安全罢了,每隔几天,就让婆子到庄子里来,仔细的跟李青禀报两人的一举一动,李青听了一次就不耐烦再听,只打发郑嬷嬷听那婆子说去。

月静在桃花源住了七八天,就被月如派人叫了回去,李青开始带着竹枝、绿蒿等人每天到疏梅居去整理那几十箱书籍。

平王从金川府转到上岭关,再赶回平阳府时,已经是七月中了。

郑嬷嬷引着平王进了疏梅居,疏梅居正屋三间已经全部打通,放着一排排的老榆木书架,李青正坐在屋子中间的大蒲团上,周围堆着十来叠书,人仿佛被书埋了起来,正低着头,慢慢翻着手里的书,郑嬷嬷正要上前禀报,平王抬手止住了她,示意她退了下去。

坐在书堆里的李青垂着头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书,白皙细长的手指拈着书页慢慢翻着,头发没有戴任何发簪首饰,发髻绾得很松,几缕头发松散开垂到了肩上,穿着件白绫绣水草边宽袖短衫,盘膝坐在蒲团上,淡青色烟罗裙散了一地,那些书衬着她的人,仿佛一幅水墨画,静谧而悠远。

平王神思有些恍惚起来,她离他这样近,却象在画中,可触却不可及!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安平王上前两步,弯下腰抱起李青,紧紧的把她拥在了怀里,李青吓得脸色大变,手里的书也滑到了地上,待看清楚了人,有些气急起来,抬脚踢着平王的腿,声音也高了起来:

“你!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吓死人的!”

平王也不说话,只紧紧抱着李青,下巴抵着李青的头,怀里的身躯温暖而柔软,踢着他,生着气,抱怨着他,活生生而真实,就在他怀里,平王心里安定下来,一股喜悦从心底升起,满满的溢开去,平王哈哈大笑起来,抱起李青转了个圈,才放下李青,低着头,笑着问道:

“我不在府里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出去走动走动?”

李青摇着头,皱着眉头抱怨道:

“不好,过得一点也不好,天天就是过来理这些劳什子,累死了!”

平王转头看着地上一堆堆堆着的书,“这些又不是急事,愿意理就理一理,不想理的时候就先放一放,慢慢做就是了,这么急?赶着理它做什么?”

“嗯,这些天,我心里有些不安定,理理这些书,也好定定心,打发打发时候,你先回去吧,让竹叶她们侍候你沐浴洗漱,先歇一歇,我理完地上这些书就回去。”

李青带着丝低落说道,平王伸手托起李青的下巴,关切的仔细的看着她,“怎么啦?什么事让你不安定?跟我说!”

李青垂着眼帘,推开平王的手,转身走到蒲团旁,坐了下去,仰头看着平王,笑盈盈的说道:

“这事也不急,等我回去再和爷说也不晚,爷先回去吧,我理好这些书就回去。”

平王走到李青身边,蹲了下来,笑着说道:

“我来帮你理,理好了,咱们一起回去。”

李青歪头看着他,半晌才叫过竹枝,吩咐她搬张椅子来,平王忙跟着吩咐道:

“不用椅子,给我也拿个蒲团来!”

李青笑着点着头,示意竹枝去取了来,片刻功夫,竹枝取了只崭新的蒲团过来,把围着李青的书推开几摞,放下了蒲团,平王盘膝坐下,拿起本书问道:

“怎么理?”

李青接过书,翻了几页,笑着解释道:

“这些书,这次先粗粗分一分,把佛经典籍、医书、还有其它杂书分出来,再依着第一个字的笔划多少和顺序,让竹枝、绿蒿她们排到书架上去。这一本,是寒谷寺百年前一个僧人写的游记,中间还夹着很多修行的心得体会,又算是佛家典籍,又算是游记,这种就要作出标记来,单独放到一处,等回头找人抄书时多抄出两本来,佛家典籍和杂书两处各放一本。”

平王有些惊讶的看着李青,“这些书,你都看过?”

李青点了点头,笑盈盈的解释道:

“在寺里的时候,我也没什么事情好做,空闲的时候多得不行,每天就是到天一阁看书打发打发光阴,老和尚这次送过来的书,几乎都是天一阁里存着的孤本,我想先大体理一理,理好了,再找些人来,把这些书每本抄个两三份出来,回头送一份抄本到寒谷寺,还放到天一阁,北寺也留一份,府里也留一份,我手里也想留一份,这样,这些书就能安全些了,不至于有点闪失就要湮灭了。”

平王转着头看着满屋的书,李青叫了绿蒿过来,把手里的书递给她吩咐道:

“把这个放到第三排第二层最左边,和那本流云堂记放到一处。”

平王转头看着李青,突然站起身,跟在绿蒿后面,看着她把书放好才转出来,仍坐到蒲团上,满眼惊讶的看着李青,感慨起来:

“青青,这些书放到哪里你都能记得住?你竟能看得这么多书?!”

“我那时候空闲多,无聊!也就能看看书,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这样薄的书,一天能看上三五本的人多得是!”

李青瞬了瞬眼睛,不耐烦的打断了平王的感慨,轻轻晃着手里的书,歪着头看着平王问道:

“爷是要看着我理书?还是帮着我理书?”

“当然……”

平王顿了顿,眯着眼睛慢腾腾的说道:

“当然是帮着你理了。”

李青嘴角翘了起来,把手里的书递过去吩咐道:

“那你把这本书,放到第五排最上面,靠着右边放,那里太高,正好绿蒿她们够不到!”

平王怔怔的接过书,诧异的看着李青,“我去放?”

“你不是要帮我理嘛?你打算怎么帮我?这里的活,就两种,要么做我做的事,分派这些书的位置,要么,做绿蒿她们做的事,照我的分派,把这些书归位放上去,你打算做哪一样?”

李青歪着头,满眼的笑意,认真的看着平王,平王随手拿了本书,看了一眼,又丢了回去,高高的扬着眉梢,半晌,眉梢耷拉了下来,叹了口气,站起来接过书,伸了伸腰身,“好,爷去放!在青青这里,看来爷也就能做做苦力活了。”

李青也不理他,只低头飞快的理着堆了一地的书籍,一本本递出去,吩咐着摆放的位置。忙了大半个时辰,才把地上堆着的书全部归上了书架,平王弯下腰,笑盈盈的看着李青,“你累不累?我抱你回去?”

李青站起来,两只手背到腰后面,舒展着肩膀,“不用,我坐得背痛,走着回去正好疏散疏散。”

平王笑着拥过她,让她紧贴在自己胸前,伸出手微微用力抚着她的后背,李青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从背部渗了过来,人顿时舒服了很多,过了半刻钟的样子,李青才懒洋洋的直起身子,笑着制止道:

“我好了,咱们回去吧。”

平王拥着李青,两人慢慢往桃花源走去,出了疏梅居院门,李青笑盈盈的说着话:

“这些书,得分开抄,佛经典籍,要从寒谷寺找些精通佛理的僧人来抄,那些医书,爷从太医院挑选几个精通医理、医术好一些的,让他们过来抄一抄吧,其它的书,再慢慢想法子找合适的人来抄。”

平王怔了怔,低头看着李青问道:

“王府有专门的誊抄司,都是专门练过字,一色的蝇头小楷,最是清爽,让他们来抄岂不是更合适?”

“不行,那些书里,可有不少错处,要懂得的人来抄第一遍,这样看到错处就可以直接改过来,你那些誊抄匠,抄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才用着着呢。”

李青慢腾腾的解释道,平王笑了起来,揽着李青,“你既然知道错在何处,把错处改过来,让他们抄不就行了,太医院那些人哪里看得出错不错的?”

“不行,我身子弱,要累坏的!”

李青断然拒绝,平王窒了窒,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李青,半晌才低低笑着,拥着了李青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回到桃花源,沐浴洗漱后,李青换了身淡粉色素罗衣裙,侍候着平王换了件月白纱衫,坐在榻上,慢慢给他绞着头发,平王喝了几口茶,放下杯子,转头看了看李青,笑着问道:

“你刚才说心里不安宁,是怎么回事?”

“月静带信回来说,老和尚下个月初要开大法会。”

“嗯,这事我知道,大师和我商量过,就因为这个?”

“也是,也不是。”

李青声音有些阴郁起来,“老和尚遣了那么多人到平阳府来,我看过名单了,差不多都是这两代弟子中最出色的,苦寂也来了,爷知道,苦寂,是老和尚选出来要做下一代方丈的,还有那些书,也莫名其妙的都让月静带了来。”

平王转过身,眼神温和的看着李青,“你担心大师的安全?”

李青点了点头,满眼担忧的看着平王,“老和尚好象在安排后事一样,从月静回来那天起,我心里就一直不安得很。”

平王伸手揽过李青,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和的安慰着她,“你放心,大师是天下人都尊敬着的人,就算他宣布了这护法的事,也没人敢明刀明枪的找他的麻烦,要防的就是些暗地里的事,大师是有大智慧的,这样遣了大批弟子过来,又送了这些经书典籍过来,也是想告诉那些人,他都安排好了,就算杀了他,也影响不到寒谷寺,更影响不到你,这样,说不定还能断了那些人的念头,再说,”

平王顿了顿,贴在李青耳边低声说道:

“我已经安排了二十名影卫在大师身边,赵勇那边,我也交待了,他也会一直紧盯着二皇子府和寺里,你放宽心,有我呢,大师不会有事的,就算万一有些什么不对,我已经吩咐了赵勇,让他干脆带大师走上岭关入韩地。”

李青贴在平王胸前,半晌,才慢慢点了点头,直起身子,推着平王转过身去,继续慢慢给他绞着头发。

不大会儿,绞干了头发,松松的绾了发髻,平王转过身,看着面色仍有些阴郁的李青,笑着建议道:

“你也不要天天闷在屋里理那些书,慢慢些理着就行,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心,要不,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平阳府逛逛吧,八月中,是咱们平阳府三年一期的府试,这些天,平阳府到处都是应试的秀才,今年,咱们这里还来了不少奚地、晋地,还有庆国的秀才来参加府试,说起来,都是青青的功劳,丁一说,厚德居里,热闹得简直插不下脚去,天天都有文会,闹得沸反盈天的,明天,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去?”

李青微微仰头看着平王,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六十九章 厚德居的热闹第二天辰初时分,平王练功回来,李青裹紧了夹被往里缩着,就是不愿意起来,“爷先去忙吧,我午正前赶到厚德居等爷吃饭就是了,这会儿,实在起不来,爷昨晚几乎没让人睡觉,我困得很,爷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正事……唉!我现在不想起!爷快走吧!”

平王笑着站起来,又俯下身子,李青急忙又往里缩了过去,平王笑了起来,“好,不起就不起,你午正前可一定要赶到厚德居,不能晚了,别让爷等得太久。”

李青忙点着头,平王伸手抚了抚李青的脸颊,才直起身子,出门去了。

李青一直睡到辰末时分,才被琉璃催着,打着呵欠起来洗漱更衣,勉强吃了半碗粥,就带着琉璃、竹叶、竹枝和绿蒿,上车往平阳府去了。

李青歪在车厢里的靠枕上,懒洋洋的打着呵欠,琉璃倒了杯茶递给她,笑着问道:

“我听竹枝说,夫人昨天指使着爷给你放那些书了?”

李青斜睇着琉璃,接过茶喝了两口,才点了点头,“嗯。”

“夫人这一阵子越来越懒散起来,又跟在寺里的时候一个样子了。”

李青怔了怔,琉璃接过李青手里的杯子,继续说道:

“爷这一阵子对夫人是真的好,万事都不计较,可夫人不是说过,什么年青貌美的吗,怎么自己倒忘记了?夫人连送大小姐那样的小事都不肯落人把柄,怎么倒支使起爷来了?”

李青睁大了眼睛,看着琉璃,半晌才说出话来,“琉璃,你现在比郑嬷嬷还要厉害!我知道了,你放心。”

丁一在城门外,翘首以盼的等着李青,接了车子,直接引着往厚德居去了。

车子转过几条街,从后门进了厚德居,汤掌柜笑容满面,微微躬着身子早就等在了门里,李青下了车,汤掌柜上前见了礼,引着李青边往回走,边笑着介绍道:

“夫人可有一阵子没到咱们号上来了,如今,咱们这门面扩大了一倍在余,和东边的铺面连到了一处,前面做饭庄子,后面就做了客栈,从这往后面越过青条街的几个院子,也被连大爷买下来了,如今可都住得满满的,这连着快一个月了,前面大堂里,天天有文会,热闹得不行,今天给爷和夫人留了东一号房,那里视线最好……”

李青一边听着汤掌柜喜庆十足的唠叨,一边跟着他穿堂过室的往里走。

东一号房很是宽敞,外面有个小隔间,放着红泥小炉等茶具,琉璃和竹枝等人放好了坐垫,把带过来的杯碟摆放好,用银壶烧上水,准备泡茶,丁一笑着禀报道:

“回夫人,爷说午正就到。这会儿,下面的文会已经开始了,正热闹着,奴才安排了几个人专门在下面抄文章诗句。”

李青微笑着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先在这里看看热闹。”

“回夫人,爷吩咐了,让奴才接了夫人,就在这儿侍候着。”

李青点了点头,丁一才告了退,退到外间侍候着听传唤去了。

李青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到窗前,窗上糊着霞影纱,从屋里看外面清清楚楚,大概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李青低头往楼下看去,楼下将旁边的柜台也都打通了,显得极为宽敞,大堂里疏疏朗朗的放着七八张圆桌,靠着里面的墙放着张长长的大案,案上满满的放着笔墨纸砚,案前的人正三五成团的点评着案上放着的一条条写好的文章诗句,大声争论着,笑着,七八张圆桌上放着茶水,还有几碟已所剩无几的点心,圆桌边也三三二二的坐着些或拿着书,或拎着笔,正冥思苦想的年青人,更多的人站在大堂里,或低头苦思、或来回走动着敲着头、或是看着窗外发呆、或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说着话。

年纪小的只有十几岁,大的却已年过半百,青衣布袍者居多,李青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吩咐竹叶:

“你去和汤掌柜说,随他找个缘由,今天的文会,茶水点心都供足供好了,记到爷的帐上好了。”

“什么帐要记到我的头上?”

平王微笑着掀帘进来,李青忙转过身,曲膝行着福礼,笑盈盈的说道:

“给楼下的书生们添点茶水点心,这里头,说不定就有着韩地的栋梁之材,所以才要记到爷的帐上。”

平王笑着走到窗前,看了看楼下密密的人群,“今天的人还不算太多,记就记吧。”

平王转过身,坐到椅子上,放松了身子靠到椅子背上,李青接过竹枝托盘里托着的茶水,递了过去,平王接过喝了几口,正要说话,只听外面楼梯间传来女子带着怒气的叫喊声:

“袁师同,你出来!袁师同,你在哪里?你快出来!”

李青愕然怔住,平王眉梢挑了起来,脸上带出丝怒气来,李青忙拉了拉他,低声说道:

“爷先别急,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转过头,示意琉璃出去看看,琉璃掀起帘子,刚到外间,丁一冲她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是谁,琉璃忙带着丁一进来,丁一躬着身子禀报道:

“回爷,回夫人,这是其其格小姐,又来找袁师同了。”

丁一正说话间,只听外面有开门的声音,又有个男子的声音,带着恼怒呵斥道:

“这位姑娘,我家公子都和你说明白了,男女有别,乃礼之大防,你这样跑到这里大呼小叫的,一点规矩也没有!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我家公子不会见你的!”

李青怔怔的听着,转头看着丁一,丁一苦笑着,腰弯得更深了,“爷,夫人,这事是这样,大概是十来天前,其其格小姐在西条大街的珍翠轩看中了人家的东西,可又没带那么多银子,正巧袁德清家长公子袁师同也在那里看东西,就帮她先把银子付了,隔天,袁师同在厚德居和别人猜圣人句子、对对子,其其格小姐还银子还到了厚德居,就跟在袁师同后面看了一天,从那往后,其其格小姐就跟上袁师同了,他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袁师同看见她就躲,今天大概是其其格小姐打听到袁师同就在这楼上,直接找过来了。”

李青和平王听得面面相觑,其其格的声音又在楼下响起:

“袁师同,你出来!你拿了我的护身符,就不能再还回来,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

声音到了后面,已经带了些哭腔出来,李青抬手抚着额头,满脸苦笑的看着平王,“爷?这是哪跟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