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笑着合上帐册子,放到旁边的几上,回身圈住平王的腰,慢腾腾的说道:

“连我也是爷的人,我的安排都要爷允了才行呢。”

平王低下头,目光幽幽的看着李青,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顿了回去,想了想,伸手揽紧李青,谨慎的试探般问道:

“你,怕我?”

李青怔住了,转头看着平王,还没来得及说话,平王接着说道:

“你不是怕我,我看得出来,这世间没有能让你害怕的人,也没有能让你害怕的事,你是信不过我。”

李青身子微微有些发僵,脸色渐渐有些难看起来,平王仔细看着她,不等她说话,接着说道:

“你做什么都小心翼翼,躲闪着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只肯远远站着外面小心的看着,一点点麻烦都能让你躲得远远的,青青,这世间没有能让你害怕的人,也没有能让你害怕的事,那你在躲什么?害怕什么?”

李青怔怔的看着平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平王紧紧盯着她,慢慢坐直了身子,手下微微用力,把她抱到怀里,揽得更紧了些,声音温柔起来,“这世上,值得你信任的人,除了连庆,还有我。”

李青微微低着头,垂下眼帘,抿着嘴,只不说话,平王伸手托起李青的下巴,“青青?”

“爷有雄心壮志,有韩地的万千子民,有林氏宗族,有西院的无数过往,有子有女,连庆只有我,爷和连庆不一样。”

李青抬眼看着平王,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平王顿时僵住了,眼睛里渐渐漫出痛楚和失望来,半晌,声音微微有些嘶哑的说道:

“西院的过往,那是过去的事,我毕竟比你大着十几岁,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往后,我不会再伤着你,爷的雄心,韩地,林家,子女,青青,咱们夫妻一体,我的,我都给你,那也是你的,咱们一起,你和我一起,并肩去做。”

李青眨了两下眼睛,带着惊讶和困惑,盯着平王怔怔的看了半晌,突然苦笑起来,“爷真是……”

李青顿了顿,斟酌了下,才接着说道:

“爷平时给人赏赐时,考虑不考虑这赏赐人家想不想要?”

平王怔住了,满眼不解的看着李青,李青横了横心,接着说道:

“这就譬如,老虎爱吃的是肉,可若是给兔子也吃肉,那让兔子如何吃得下?”

平王愕然看着李青,李青仰着头,看了平王一会儿,垂下眼帘,低声解释道:

“我自小在寺里长大,也没人教导,看得杂书又太多,性情一向与世人不同,这些年,虽敛着性情守着世间的规矩礼法,可毕竟自小散漫惯了,当初我本该安心在寺里修行,可又耐不得寺里的清苦,在京城时,想着做个寡妇,也不过就是想着又能远离尘世,又能过过富贵闲云的日子。”

李青声音越来越低,平王怔怔的听着,半晌才恍过神来,茫然而陌生的看着李青,“你想要的,除了富贵闲云?还有什么?天下、韩地、林家、后世,哪一样是你想要的,哪一样又是你不想要的?”

李青皱了皱眉头,仔细看了看平王的神情,放松着神情,笑着说道:

“爷今天这是怎么啦?说这些做什么?我可不想管那么多,只想过好今天的日子,再过好明天的日子,最多想到后天,什么天下后世的,那么远的事,想了又有什么用?木通今天猎到獐子了,还有几只松鸡,我让竹雨炖了汤,今天晚上,我陪爷喝杯酒,一醉方休,好不好?”

平王用力揽紧李青,把脸贴在李青耳边,半晌才闷闷的答应着。

隔了两天,连庆到十里庄求见李青,李青吩咐带他进了书房。

李青端坐在炕上,连庆请了安,坐在炕前的圆凳上,取了只紫檀木匣子出来,双手捧着递给李青,低声说道:

“夫人看看这个,这是张家老太爷和大爷前些天送到灯草胡同的,说是想附于夫人。”

李青打开匣子,取出了里面的册子和房地契,随手翻了几下,又扔了回去,转头看着连庆问道:

“庆叔的意思呢?”

“我仔细想了几天,也让人打听了,这张家,也是在如今的老太爷手里才真正兴旺起来的,根基说不上很深厚,若单论根基,跟顾家差得多了,如今的双山城府尹是张府的姑爷,也算是张家门里的人,张家门里其它的,都是些六七品的小吏,也不是很多,多数在工部。”

李青仔细听着连庆的话,连庆顿了顿,看着李青接着说道:

“前两年,爷最宠张姨娘时,张家一时极是风光,后来,张姨娘回府待产,生了四小姐后就没醒过来过,爷为了这事,很是生气,训斥了张家,从那时起,张家一直闭门简出,极是收敛低调,看起来,这个张老太爷,必是个极精干明白的人,这张家,夫人倒不妨先拖在手里。”

李青点了点头,“嗯,这事庆叔安排就是,既是拖着,就不必太近,一时倒也不用做什么。”

连庆笑着点了点头,李青垂着眼帘,从旁边的黑匣子里取了张纸片出来,递给连庆,慢吞吞的说道:

“庆叔看看这个,这是丁二昨天送过来的。”

连庆疑惑的接过纸片,扫了一眼,眉梢高高的扬了起来,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才把纸片递给李青,拧着眉头说道:

“庆皇赐婚,爷是什么意思?”

“爷说让我不必理会,他自会处理。”

李青垂着眼帘,声音淡淡的说道,连庆仔细的打量着李青,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劝慰道:

“不管怎么说,韩地总还是庆国的属国,爷总要应付得过去才行,这赐婚,也不过就是两个侧妃罢了,无论如何也压不到夫人头上去,夫人且放宽些心。”

李青垂着眼帘,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我知道,这也不是我能计较的事,我也不愿意多想去,只不过,这送亲使,是李云生。”

连庆怔住了,半晌才皱着眉头问道:

“他们要做什么?李云生要来认亲?”

“也许吧。”

李青微微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随他想做什么,我不想见他,更不会认他,他来韩地,只怕是沈青叶的主意,也许还有什么后手也说不定,庆叔留心些就是了。”

连庆眉头拧在一处,担忧的看着李青,“夫人,这事可不能大意,毕竟,他是夫人的生父,若真有什么事传出去,于夫人名声不利,不孝可是大罪。”

“庆叔放心,在平阳府,还能让他做出什么事来?只不过,这么个人一趟趟来平阳府,也实在让人腻歪得很,我得想想,让他吃些教训才好。”

李青眯着眼睛,慢腾腾的说道,连庆看着李青,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半晌才低声说道:

“夫人凡事仔细些,不要交待外人去做。”

李青眼睛眯着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庆叔放心,我省得。”

连庆点了点头,仿佛想起什么来,看着李青低声问道:

“这赐婚,怎么说赐就赐过来了?之前,爷难道不知道?”

李青皱了皱眉头,思量了半晌,“爷昨天回来,因为这赐婚的事,生气得很,看样子,倒不象是假的,这里头,有些个什么文章,还不知道呢,只是这两个人,听说一个是礼部右侍郎家嫡次女,还有一个是吴家的姑娘,我总觉得这件事,也许和沈青叶有点关联。”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两枝花连庆凝神思量着,慢慢点了点头,低着头又思索了一会儿,才微笑着说道:

“如此看来,倒不是大事,有来历比没有来历好。”

连庆顿了顿,看着李青,犹豫了下,迟疑着低声说道:

“这事,夫人得大度些,只要爷没把人放在心上,夫人可要……”

连庆顿住了,李青微微垂着头,沉默着一言不发,连庆暗暗叹了口气,想了想,岔开了话题:

“夫人说的那个糕点铺子的事,我想着,不如就放到厚德居名下去做,除了在各处厚德居边上开出来,庆余堂旁边也可以开些铺子出来。”

“不要放到厚德居名下,单开个字号,就叫半闲堂,一半卖糕点,一半做茶楼,也让汤明远管着就是了。

李青顿了顿,想了想,接着说道:

“这做点心上,竹雨最是拿手,等晚上我问问她,若是她愿意,我想让她学着管管这半闲堂的。”

连庆怔了怔,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夫人可要先仔细问清楚竹雨的打算,然后再看看这个安排合适不合适,女孩子总是要嫁个人,相夫教子的才是本份,若夫人先说了这个安排,她是个奴婢,自然不敢违了夫人的心意,夫人为她好,只怕反倒是耽误了她。”

李青笑着点了点头,“说到这个,我倒忘记问了,半夏的事,你问过他没有?他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问过了,正要跟夫人禀报,半夏相中了庆余堂金川分号坐堂的那个孙大夫的独养姑娘,我也打发人过去问过孙大夫了,姑娘家自己也愿意,夫人若觉得合适,回头我就让人安排下聘的事。”

连庆笑着说道,李青眼睛弯了起来,“我说嘛,半夏是个有心的,这媳妇,肯定自己早就瞄好了,他们两个两相情愿的,我哪会有什么不合适?你安排人去准备婚礼的事吧,半夏年纪也不小了,这事赶紧办了的好,也问问孙大夫那边,若想跟着姑娘姑爷养老,就一起搬到平阳府来,宅院什么的,让半夏自己去看就是,银子上不要委屈了他就是了。”

连庆笑着点了头,“夫人不用担心这银子的事,半夏自己也是个小财主了,宅院和婚礼的花费,就从庆余堂帐上支出,其它的,让半夏自己准备就行,毕竟后面丫头小厮要成家的还有很多,这规矩不好做得太过。”

“这些事,庆叔看着办就是。”

李青笑盈盈的说道,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连庆才告退出去。

连庆出了竹园居,在院门口顿了顿,笑着问引他出去的婆子:

“这位嬷嬷,不知道郑嬷嬷在哪一处,我还想找郑嬷嬷讨些药草。”

“郑姑姑这个时辰应该在听风轩听人回事,我带连爷过去就是。”

婆子急忙躬着身子,堆着满脸笑容,殷勤的答应着,连庆微笑着跟在婆子后面,往听风轩去了。

郑嬷嬷微微有些惊讶的把连庆迎进听风轩,遣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倒了杯茶递给连庆,连庆接过茶放到几上,沉吟了下,低声问道:

“庆国那边赐婚的事,夫人跟你说过了没有?”

郑嬷嬷眉头皱了起来,面色阴沉着,点了点头,连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你们女人哪,这心眼就是窄,爷只要心里面只有夫人一个,偶尔去侧妃妾室房里过过夜,能有什么大事?你只要汤药上留心着些也就是了。”

郑嬷嬷脸色灰暗下来,长长叹了口气,“这事,你也别说什么女人心眼窄,虽说这世间的规矩就是这样,可哪个女人真能高高兴兴的看着丈夫跟别的女人亲亲热热的?不过规矩如此,强忍着罢了,我知道你来找我干嘛,只是这个事,我劝不到夫人心里去,也不想去劝,夫人的脾气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定了的主意,谁能劝得回一星半点的?

当年在寺里,夫人那些个打算,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看,你也别多操这份心了,这个事,是爷和夫人的事,正好也看看爷的心,爷要是为了那些劳什子雄心壮志的,非要纳了人进来,还得让夫人大度着的,我看夫人早做打算也没什么坏处。”

郑嬷嬷越说越气,声音也微微高了起来,连庆忙抬手示意她压低些声音,有些无奈的看着郑嬷嬷,“你看看你,都这把年纪了,火气还这么大,唉,算了,这事,也是我强求了,夫人的脾气,唉,这事,你不劝就不劝,只是可千万别再火上浇油了,这会儿,夫人真要是和爷闹翻了,吃亏的还是夫人,就算有什么想法,也要暂且忍着,慢慢来。”

郑嬷嬷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过说说,也不是那些没经过事的,我知道,你在外面也留心些,总不能让夫人吃了亏去。

连庆点了点头,苦笑着站起来,“好了,我回去了,夫人身子弱,心思又重,凡事都想得太多,如今身边也没个能说话的人,你也别尽忙着这些个琐事,得空多去陪夫人说说话,劝劝夫人,凡事想开了,不要自己生气,伤了身子。”

郑嬷嬷也站了起来,边送连庆出去,边点头答应着:

“你放心就是,我省得。”

京城二皇子府,二皇子在二门里下了轿,也不理会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径直往正院进去了,沈青叶正端正的坐在东厢榻上,神态安神的提笔慢慢写着封信。见二皇子进来,扶着锦葵的手,微微借了点力,慢慢下了榻,二皇子忙上前几步,扶着沈青叶,温和的看着她,笑着说道:

“你有了身子,不必多礼。”

说着,小心的扶着她坐回榻上,侧着身子坐到沈青叶身边,转过头,挥手斥退了屋里的丫头婆子,脸上带着笑容低声说道:

“今天在朝堂上,三弟找了我,四弟居然看中了你一个堂妹,央我说项呢。”

沈青叶微微怔了怔,惊讶的问道:

“哪个堂妹?”

“说是六小姐。”

沈青叶一时怔住了,二皇子微微有些意外的看着沈青叶,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问道:

“有什么不对?”

“他是想娶沈家年龄品貌相当的姑娘,还是指定了要娶六妹妹的?”

沈青叶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道,二皇子眼里闪出些惊讶来,“三弟倒是说他要求娶沈家六小姐,说是四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六小姐一面,就上了心。”

“他什么时候见过六妹妹的?”

沈青叶脸色难看起来,拧着眉头问道,二皇子眼里掠过丝不悦,带着满脸温和的笑容说道:

“这倒不必管他,他求娶沈家姑娘,可是极好的事,六小姐也罢,七小姐也好,都是沈家的姑娘,也没有什么区别。”

沈青叶皱着眉头,脸色阴沉的看着二皇子,有些不耐的说道:

“六妹妹是七叔家的,七叔七婶最是溺爱孩子,一心要给她找个十全的人家嫁了,若安排她嫁进四皇子府,只怕要有些麻烦,七叔七婶那里难说得通,再说,老四那个样子,娶谁不都是一样的?哪个姑娘对他还能有什么区别不成”

二皇子眼睛里闪过丝不悦,抿着嘴没有说话,沈青叶转头看了看他,顿了顿,语气肯定的接着说道:

“还是让五妹妹嫁过去吧,五妹妹年纪大些,又是个心里有数的,也比六妹妹漂亮得多。”

二皇子微微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

“四弟是个倔脾气,既然指定了要娶六小姐,只怕……”

“他眼里只有男人,还能看得见女人?哼,就算看得见,只怕也分不出这个女人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分别不过应了景,娶一个回府里闲放着罢了。”

沈青叶冷笑着,不屑的说道,二皇子窒了窒,面色微微泛起些难堪来,沈青叶转过头,眼神清冷中带着几分傲然,看着二皇子,“这事我和父亲说一说,让他去安排就是了,这样的小事,你就不用再去管它了,今年越人、金川府和奚地的药材,到现在也没送到寒谷寺来,我让苦河派人去催问了,只怕也催不出什么来,你看看这个。”

沈青叶从几上取了只小小的物件递给二皇子,二皇子接过来,仔细端祥着,这是一枚小小的紫檀木牌子,正面浮刻着一大一小两朵半开的莲花,雕工极为精致,木牌边缘包金,翻过来,背面用古篆字阴刻着几行文字,最顶端是寒谷寺三个小字,中间“木莲令”三个大字几乎占了一半去,最底下刻着行极细小的文字“韩地玉山,平王府制”,二皇子轻轻握住木牌,手心里冰凉而压手,二皇子脸色阴沉了下来,沈青叶微微有些不屑的往下扯了扯嘴角,淡然的说道:

“这是平王让人散出去的东西,他这胆子倒是天下第一,这东西倒也很能唬人。”

“也不能这么说,平王心机深沉,做事一向留着后手,这物件他既然敢做出来,放出去,必是有所依持,那个平王妃,又是在寒谷寺长大的,说不定这医术上还真是高过广慈也说不定。”

二皇子皱着眉头,看着沈青叶温和的说道。

第二百四十章 常理之外沈青叶微微眯着眼睛,斜了斜二皇子,轻笑起来,语气淡然的说道:

“我让人仔细查过这事,李青到寒谷寺时实足只有三岁,极其病弱,头两年,连人说话都听不懂,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这些不算,就当她身体强健,从进了寒谷寺就开始学这医术,到她离寺,也不过十年功夫,你听说过寒谷寺哪个护法、哪位方丈十年就能出师的?除非她是生而知之,况且,我也仔细问过苦河,他从来没见到听过李青在寺里诊治过病人,寺里也没人见她诊过病。”

沈青叶顿了顿,微微有些出神的怔了片刻,轻轻扬了扬眉梢,接着说道:

“我让人拿那些医书来看过了,就算是我,要把医术学到大成,没个十年也不行,这事,必是平王的诡计,我只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用什么说服的广慈,竟能让那个古怪的老头子为了他,连命都舍得搭上”

二皇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仔细思量着,慢慢点了点头,“你说得是,这个东西,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二皇子舒开手,举着手里的木莲令递到沈青叶面前,征询般问道,沈青叶从二皇子手里捏起木牌,放在手里转动了几下,轻蔑的扔到了几上,“这事,让他占了先手去,若咱们不跟着做这东西,倒象是咱们心虚似的,我已经让人去做了,用黄金铸,先铸十面出来,今年送药草的商家过来的,都给上一面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青叶微微眯着眼睛,微微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二皇子眉头皱得紧了些,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温和的笑了起来,转了话题:

“你刚才说药草的事,越人等处的药草,今年若是送不过来,寒谷寺那边可支撑得下来?苦河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问过苦河了,越人、金川府和奚地三处每年送来的药草占了寒谷寺日常用药将近一半去,如今只好先买些进来支撑着,可是……”

沈青叶脸色阴沉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丝阴冷,“前胡等等这些只产在拉井山和金川府的药草,今年的价钱竟然无缘无故的涨了几倍上去,这事,必定和韩地,和平王脱不得干系”

沈青叶恨恨的说道,二皇子眉头拧了起来,微微有些担忧的看着沈青叶,慢慢的低声说道:

“这样贴银子去买不是办法,咱们用银子的地方多,府里银钱上头本来就紧张得很,这样贴银子进去支撑寒谷寺,就算是只贴补一时,只怕府里也难支撑得下来。”

沈青叶垂着眼帘,沉默了片刻,声音低缓淡漠的说道:

“你放心,不动用府里的银子,我让父亲调了笔银子过来,也能支撑个两三个月了,寒谷寺施药一是靠各地药商的进献,其二就是拿香客的捐银去买,我仔细盘算过了,药商这里且不去管他,这香客捐银上要多下些功夫,有了银子,药草要多少没有?也许还有富余也说不定呢。”

二皇子眼底微松,笑着点了点头,沈青叶抬头看了看他,淡淡的接着说道:

“我刚列了几条,回头拿给苦河,这捐银的事,要他和寺里的僧人们都用些心才行,广慈智然也太过清高了些,苦河倒是个会理财的。”

二皇子笑着点了点头,“若是这样,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寒谷寺出面筹银,要多要少都容易,要是再能富余出些银子来,就更好了。”

十里庄,雪花正不紧不慢的飘着,竹园居屋顶已经覆盖了薄薄的一层雪花,院子里,小丫头们轮流着,隔一会儿就出来扫去路上的积雪,天色已经渐渐晕暗下来,几个婆子举着引火的蜡烛,从正屋檐下开始,从左右两边开始依次点燃着廊下挂着的红灯笼,绿蒿带着几个二等丫头,坐在书房外的暖厅里,边做着针线,边等着听传唤。

书房里,李青端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正提笔在纸上慢慢写着字,郑嬷嬷站在书房桌子旁,低头看着李青画在纸上的符号般的数字,笑着说道:

“夫人写的,我也看懂了,这一竖就是壹,这个符号就是贰,这个圈圈是零,夫人画这样的符号做什么用?”

李青笑盈盈的也不答话,只慢慢一笔一划写完了,才放下笔,拿起纸送到郑嬷嬷面前,“嬷嬷看看,若是用这些个符号来写数目,是不是简单得多?”

郑嬷嬷仔细看了看,笑着点着头,“这倒是,若这样写数目字,倒也能省了不少纸去。”

李青忍不住笑了起来,站起来伸展着腰身,“嬷嬷说得很是,既省了纸了,看起来也方便,那二十个小丫头如今也挑好了,从明天起,把她们交给绿蒿带着,先在前院东厢学着用这些个符号记数,这二十个丫头,全部按二等丫头的例支月例银子。”

郑嬷嬷笑着应了,留神打量着李青,见李青面色安然轻松,心里也跟着放松下来,李青走到窗前,推开风窗,看着外面的雪花,微微有些惊喜起来,“嬷嬷,下雪了,咱们出去看看。”

郑嬷嬷挤在李青后面,探头往外面看了看,回过身,低头看了看李青的鞋子,“夫人要出去看雪,连鞋子都得换了才行。”

说着,到门口叫了绿蒿进来,取了双粉绿羊皮靴子过来,侍候着李青换上,又取了件连帽银底绣绿梅银狐斗篷来,郑嬷嬷抖开斗篷,仔细的给李青系好斗篷带子,绿蒿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手炉递了过来,李青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