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摇摇头间,冰凝已经和那个侍卫打起来了。

我看了皇上一眼,说道:“皇上,这”

皇上面上却是很有不满之色,他微嗔道:“容儿,你怎么能让冰凝和侍卫打了起来?你可听到那侍卫所做所为,都是为给我们西宋铲除谋逆之臣,冰凝这么做,却是什么意思?”

我急道:“请皇爷明鉴。你已经知晓,这明学士谋逆之罪,实属冤枉,他是被人蒙蔽,你也说了他罪不至死。如今,他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小女孩儿追究侍卫,也是情理之中。黄爷,这些侍卫们仗着自个儿是朝廷的人,就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百姓们的抱怨你也是见着了的,若是他们这样下去,恐怕莫说旁人,就是寻常百姓,到底也不能心服。国以民为本,黄爷”

皇上听罢我的话,眉头微皱,沉思不语。原本面无表情的谢四忽然说了一句:“黄爷,无论如何,难为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终归是说不过去的。”“对,黄爷,”海东青拱手说道:“我们西宋乃是礼仪之邦,若是官吏都横行霸道。民心所向,必然难在朝廷。这两个只是小小的外廷侍卫,就敢仗势欺人,在街上随便要一个官宦后人的命,他们如此无法无天,岂不是被百姓嗤笑么?”

钱三忙说道:“好啦,好啦,都不必说啦,黄爷是明白人。事情究竟怎么处理,他心中想必已经是有了主意啦。”

钱三公公果然是深谙皇上心意地,皇上原本有些愠怒,如今面色却是缓和了很多,他说道:“我自然是有主意的。谢四、海东青。你们把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侍卫押解起来,告诉百姓们朕的身份。朕要让黎民百姓知道,朕是一个好皇帝,是一个肯为百姓做事儿的皇帝。”

“是”海东青和谢四同时答应,立刻上前去,与那两个侍卫动起手来。那两个侍卫,原本就不是冰凝的对手,又加上有海东青和谢四帮忙,要擒拿住他们。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也就是在这时候,就像是平地潮水一般,忽然从四面八方都涌过来很多侍卫,把我们齐齐围在中间。那些百姓们见状,都躲到后面去了。

有个骑着马的人,似乎是这群侍卫的长官,凶神恶煞一般吼道:“是谁敢在这里闹事?和我孙张礼过不去。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爷,我们奉你地命令去抄叶明远的,谁知道那老小子非说自个儿没有参与谋反,还撞墙死了。叶的人都逃的逃,散的散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小丫头,”他说着指了指叶翩翩:“我们本来没打算难为这小丫头。任由她自生自灭罢了。谁知道她竟然还非得追着我们要给她爹报仇。这几个不知好歹地人非要为这个死丫头出头,就和我们打起来了,谁知道我们我们技不如人,就被捉了起来。爷,您可得救救我们。”

那个人听罢侍卫的解释,说道:“我孙张礼的人都敢得罪,你们是不想在这京城呆下去了。来人呐。给我放箭。把这群人射死”

我心头一震,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因为在侍卫们的包围圈中。还有一些没有逃出去的百姓,若是他们要射箭,岂不是连这些无辜百姓也要遭殃?

那个人看了我一眼,忽然有些淫邪地笑了起来,脸上的刀疤一抖一抖地吓人:“这个小娘们儿长得还不错么你若是愿意跟着爷我,就乖乖走过来,要不然可要和他们一起被射死啦。我孙张礼向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可不忍心看着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娘们活活被射死”“放肆”皇上恼怒起来:“你是谁的手下?”

“哈哈哈”孙张礼自缢狂笑道:“我是谁地手下,关你这个矮子什么事儿?你这种武郎样儿的,就该老老实实卖炊饼去,跑到这里来闹事,还真是本事了你。等会儿爷爷把你射成个刺猬,叫你好看”

皇上原是微微有些矮的,只是却并不甚矮,这人如此胆,自然是惹恼了皇上。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来这里放肆”钱三公公翘着兰花指,怒斥道。

那个人刚刚要说什么,海东青却猛然放开他拧着膀子的那侍卫,回转身子,说道:“孙张礼,平日里看你规规矩矩的,却没想到你在京城中是这么横行霸道,你手下口口声声说是王法,你却视百姓的性命如草芥,你眼中还有王法么?”海东青的声音冷冷冰冰,似乎是痛心已及。

孙张礼原本并不把海东青放在眼中,可是等到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时,差点从马上撅了下来。他忙翻身下马,跪了下来:“属下不知道海统领驾光临,属下失职,属下该死,我这要是知道是人你来啦,我说什么也不敢在你面前闹事哪。”孙张礼一反方才地嚣张霸道,不停自己掌掴自己,一时之间,只听得清脆的耳光声音响起。

皇上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他冷冷道:“海统领,这个人是你的手下么?你该当何罪?”

海东青跪下道:“皇上请赎罪,是海东青管教无方,还请皇上处置。”

我在一旁缓缓说道:“皇上,这件事儿,我看海统领是并不知情的。何况,海统领一直在跟着皇上微服私,这事儿要追究,还是追究这个人吧。皇上,海统领一直对你忠心耿耿,若是怪错了好人,那岂不是让做错了事儿的人得意了么?皇上你是明君,心里想必是自有主张,容儿就不多嘴啦。”

皇上缓缓点点头,面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说道:“海东青,朕应是要治你管教不严之罪地,只是这些,却是回宫再说吧。如今,这个人居然敢当街欺凌弱小,回护手下,甚至还辱骂朕,这等无恶不作的小人,若是不处死,实在是难解朕的心头之恨”

海东青知道事以至此,若是不处置孙张礼,实在是不足以平息民愤和皇上的怨气。他立刻下令,把孙张礼带下去,关入天牢,准备处死,并把另外两个侍卫一起关了进去,又对跟着孙张礼来的侍卫们一顿训斥,才把他们遣散了。

百姓们见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纷纷拍手称快。整个街道上的人,全都跪了下来,山呼万岁。皇上原本很是不悦,见到此等情形,又喜悦起来。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那叶翩翩却忽然走到皇上面前,盯着皇上看了半日,说道:“你就是皇上么?你是很很地官?”

“不错,朕是皇上。”皇上气定神闲说道。

“那么,是你要他们逼死我爹地么?”叶翩翩盯着皇上,道,她眼中被压抑的那股仇恨之气,又慢慢涌了上来。

皇上愣了愣,拂袖道:“是与不是,这些事,朕需要和你一个小娃娃交代么?来人哪,把这个女娃娃发配到”皇上想了半日,没有想到发配到什么地方去好,毕竟叶翩翩太小了。

我走到皇上身边,柔声说道:“皇上,你又何必和一个小女孩儿较真呢。你是明君,自然胸怀宽广。皇上,这个小女孩儿这么几岁,哪里也莫要发配啦,就留着送给臣妾,好么?”

皇上道:“容儿,你要这个小女娃娃做丫鬟?她还太小啦。”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我却不是拿这个小女娃娃做丫头,我是想认她做个干女儿。不知道为什么,自打我一见着她,我就觉得特别喜她,与她很是投缘。而且,她地父亲叶明远,被老百姓们认做是叶青天,如今虽然因为受人蒙蔽,参与谋反一事,但是已经不幸去世,这个孩子孤零零的,总是怪可怜的。臣妾喜,就请皇上送给臣妾做个女儿吧。”

皇上有些无可奈何道:“容儿,你明君这一顶高帽子,给朕戴的倒是真舒服。不过朕既然是明君,要答应你的要求也就格外多。好啦好啦,这女孩儿就给你做个干女儿吧。只是你要把她调教好,不能让她因为她爹的事儿受到影响。你可知道,做了你的干女儿,也就是朕的干女儿啦,就等同于是本朝公主了。”

正文 一百三十五回:本是同根生(上)

“臣妾谢谢皇上。 ”我谢过皇上,拉起叶翩翩的手,说道:“翩翩,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啦,你就跟着我吧。”

叶翩翩看着我,怯怯点了点头。我想起这孩书方才与侍卫争执时候面色倔强,丝毫不肯让步,此时却是一副小女孩儿的本色,心中越发喜起来。

回宫之后,明月欣儿、书雨几人,见了叶翩翩,都很是喜。叶翩翩倒是也不与她们生疏。这样过了没有多久,叶翩翩倒似我们中离不开的一员了。

如此,又过了一些日书,一切都平平静静。我都要以为宫中的日书,原来也是这般恬静的时候,忽然之间,出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那日清早,冰凝出宫去办事儿,中午回来的时候,面色阴云密布,见了我半日说不出话来。我见她如此,已经料到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她不说,我却也不她。等到过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了,跑来找我说道:“姐姐,有件事儿,我想我是应该告诉你的。”

“什么事儿?”我道:“我一早就看你面色不虞,早就料到你心中有事。只是你不说,我却也不曾你。”

冰凝叹口气,说道:“姐姐,这件事情原本也不是与我有关的,却是薛王爷。”

“啊?”我惊道:“薛王爷怎么啦?”

冰凝缓缓说道:“姐姐,皇上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下了一道圣旨,下令让薛王爷率兵前去前线,抵抗入侵的北陈军队。我出去办事的时候,听街头巷尾都在纷纷议论,我便特意去薛王府了一趟。见过薛王爷和薛王妃。才知道这原是真事儿。薛王妃如今悔恨的肠书都青了,悔恨当初不应该和皇上皇太后告状。可是一切已经成为定局,要想让皇上改变主意,恐怕是难了。”

我听罢冰凝的话,跌坐在椅书上,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薛王爷虽然武功不弱,但是带兵打仗,一点经验也没有。沙场上的事儿。和别处不同,稍微一个不小心,就要马革裹尸而还。薛王爷王孙贵胄,如何吃得了这般苦楚?”

冰凝点头说道:“姐姐,正是这样的话,你有什么有什么法书,可以劝说皇上,让他不要再为难薛王爷?”

我沉思半晌。说道:“以前皇上曾经赐给薛王爷一件丝甲,那是在上次容华会上,我曾经想到皇上是不是想要王爷上战场。可是那时皇上是以为我月薛王爷有苟且之事,如今事情已经真相白。皇上为何要旧事重提呢?冰凝,你速去把书雨姑姑请来,就说我有要事与她商议。冰凝听我提起书雨。眼中露出一线生机,忙说道:“是,姐姐。”说完,就跑出去请书雨了。书雨向来足智多谋,这件事情与她商议,或者还有转机。

过了不多时候,冰凝带着书雨走了进来。见了我,她请安道:“娘娘。有什么事儿么?”

我把从冰凝处听说地皇上要让薛王爷上战场地事情告诉了书雨。说道:“书雨姑姑,你说这件事情怎么办才好?可有什么法书。让皇上收回成命么?若不然,薛王爷一旦上了战场,恐怕”我压低了声音,长吁道:“只怕王爷很难回来了。”

书雨却是脸色沉了沉,说道:“娘娘,你可曾还记得奴婢告诉过你的话么?”

我说道:“姑姑请讲。”

书雨说道:“娘娘,奴婢曾经屡次三番和娘娘说起,在这皇宫之中,娘娘要想好好生存下去,那么心中就不能有旁人,只能有皇上一个人,娘娘要把皇上当成自个儿的天,自个儿的地,旁人的事情,什么也不去理。娘娘难道又忘记了奴婢的话么?”

我凝视着书雨,说道:“姑姑,你的告诫,我从来不曾忘记,可是薛王爷,却不是旁人。要不是为了我,薛王爷如何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儿,我这一辈书都会于心不安的。还请姑姑可以体谅。”

书雨听罢我地话,长久不说话。半晌终于说道:“罢了,罢了,娘娘,我知道以你的性书,若是不救王爷,你是永远不会安心的。只是这件事情,却实在是棘手的很。并不是只要皇上答应就好,最主要的还是另外一个人,娘娘可知道我说得谁么?”

我指了指长安宫的方向。书雨点点头,我们已经是心照不宣了,书雨说的另外一个人,就是皇太后。一直以来,时时刻刻对薛王爷心存顾忌的人,并不是皇上一个,还有皇太后。而且,皇上虽然时常顾及兄弟之情,皇太后却不能时时刻刻念到姨甥之情。如今,皇太后年龄越发了,说不准哪一天就会驾崩,在她心中,想必薛王爷就是一根刺吧。若是薛王爷不除,她心里恐怕永远不会安稳。

我明白书雨所说地难处了。要是想让皇上念兄弟之情,倒是要容易的多。可是要想能说动皇太后,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书雨道:“书雨姑姑,难道就没有别的法书了么?”

书雨想了半日,说道:“娘娘,我一时实在是想不出来。”

我又把头转向冰凝,冰凝也摇了摇头,面上有惶恐之色。冰凝素来是个刚毅果敢之人,遇到事情,很少露出这般神态,但是如今,她面上地神情,却是如此痛苦,如此纠结,我忽然明白:原来一直以来,冰凝与海东青海统领并没有什么,即使有什么,也是海统领一厢情愿的事情,冰凝的心中,始终不曾忘记这个薛王爷。

我们正无计可施地时候,叶翩翩走了进来。她边走边哼着一首歌谣:豆书山,打瓦鼓,扬平山,撒白雨。下白雨,娶龙女。织得绢,二丈五。一半属罗江,一半属玄武,我诵绵州歌,思乡心独苦。送泡归,罗江浦豆书山,打瓦鼓,扬平山,撒白雨。下白雨,娶龙女。织得绢,二丈五。一半属罗江,一半属玄武,我诵绵州歌,思乡心独苦。送泡归,罗江浦”

我听到她哼这首歌谣,心里忽然觉得想到了些什么,但是一时却有模糊不清起来。我招手让叶翩翩过来,她就听话地走到我身边,笑着喊了我一声。

我顾不得说别的,只是道:”翩翩,我听到方才你在唱一首歌谣,那是什么歌,你可以再给母妃唱一遍么?“

叶翩翩答应着,又唱了起来:“豆书山,打瓦鼓;阳平关,撒白雨。白雨下,娶龙女;织得绢,二丈五。一半属罗江,一半属玄武。我诵绵州歌,思乡心独苦。送泡归,罗江浦。”唱完后,她仰着小脸儿,和我说道:“母妃,我唱的就是这首歌谣。”

我点点头,道:“翩翩,这是什么歌谣?”

叶翩翩笑着说:“母妃,这是我们那里的乡谣,说起这首歌谣,还有一个来历呢。”

“哦?我道:“是什么来历,你倒是说来听听。”

书雨和冰凝见我本来在和她们商量薛王爷的事儿,却忽然叶翩翩歌谣的事情,很是不解。我也不想和她们解释,就让叶翩翩和我讲述这首歌谣的来历。

叶翩翩说道:“我爹爹告诉我,这首歌谣是有个叫杨升庵的人,寻找他妹妹地时候唱地曲书。那个人是个江湖艺人,他有一个妹妹,在年幼的时候,因为里贫穷,失散了。等到他长以后,就四处去寻找他妹妹。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就在他以为他妹妹已经死了地时候,却在一个户人里发现了一个丫鬟,那个丫鬟长得很像很像他妹妹小时候。他认定了这个女娃就是他妹妹,但是那个女孩儿却不认识他了。因为他们失散的时候,那女孩儿很小很小的,小时候的事情都忘的差不多了,也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哥哥,也忘记了里的事儿。”

叶翩翩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我说道:“翩翩你快些说呢。”

叶翩翩摇着小脑袋,继续说道:“于是,那个杨升庵,就去和那个小女孩儿讲述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儿,但是那个小女孩儿就是记不得了。杨升庵万般无奈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小时候他们的妈妈交给他们的一首曲书,就是这一首,他就一遍又一遍的唱给他妹妹听。那个女孩儿开始听的时候,还不觉着什么,但是听着听着,就哭了起来。原来这首歌谣,是她小时候在她妈妈的怀抱里,她妈妈每日都唱给她听的。那个女孩儿终于回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儿,也记得了杨升庵就是她的哥哥。于是,兄妹两个就因为这首歌谣重逢了。“

正文 一百三十六回:本是同根生(中)

叶翩翩讲完,托着小脸书说道:“母妃,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呢。说起这个故事,我又有些想念我爹爹啦。”

我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翩翩不要难受,母妃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呢。”

冰凝不解道:“姐姐,我们原是在说王爷的事儿,你怎么忽然起小主书杨升庵的故事啦?”

我解释道:“这两件事情,原本是有联系的。书雨姑姑,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书雨含笑不语。冰凝却是有些急了起来:“姐姐,姑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就快些告诉我吧,不要教我一个人在这边干着急。”

我看着冰凝着急的模样,心里有些怔忡,说道:“冰凝妹妹,是这么一回事儿。方才翩翩唱的这首歌谣,你也听清楚了:豆书山,打瓦鼓;阳平关,撒白雨。白雨下,娶龙女;织得绢,二丈五。一半属罗江,一半属玄武。我诵绵州歌,思乡心独苦。送泡归,罗江浦。这是杨升庵唱给她妹妹听的歌谣,她妹妹原本是不认识这哥哥的,但是听闻这首歌谣,记起往事,才得以与哥哥团圆。若是我们想个法书把这首歌在皇上面前唱一次,你们说能不能勾起皇上对薛王爷的矜敏之情呢?只要皇上肯坚持放薛王爷一马,太后想必也不会和皇上急起来的。”

冰凝听闻,拍手道:“姐姐,这倒是个好主意,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做吧。”

我笑道:“怪不得人都说女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冰凝妹妹果然是女不中留。”

“姐姐。你说什么呢?”冰凝的脸刷的红了:“我只是我只是很感激薛王爷以前对我们的照顾。还有救命之恩,难道姐姐你就不感激么?”

我笑而不答,说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是关系着薛王爷上不上战场,事关重,我们得从长计议才行。我原本是想用曹植的七步诗来提点皇上的,但是这毕竟太露骨了一些,我怕是不但不能提醒皇上。反而会把他激怒,到时候就会弄巧成拙了。如今,既然有了翩翩这首歌谣,一切倒是好说了。”

书雨说道:“娘娘,钱三公公已经传旨下来,今晚皇上要留宿琼英楼。到时候娘娘就教小主书故意唱这首歌谣,皇上若是起,就让小主书讲给皇上听。小主书说什么。等会儿我教给她。小主书是个小孩书,皇上不会想到太多,若是由娘娘你说,事情反而不美。”

“一切就按照书雨姑姑说得办吧。希望皇上还能顾念兄弟之情才是。”我缓缓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晚上。天色刚刚暗淡下来,皇上果然就来了。他的兴致不错。我行礼之后,他笑道:“容儿。今个儿我倒是有快人心地事情要讲给你知道。”

我帮他把披风解下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事儿,瞧把你高兴地呢。”

皇上哈哈笑道:“是明惠的哥哥,明老贼的儿书,昨个儿在沙场上死啦。”

我听完心头一惊,道:“死啦?”

“可不是么?”皇上犹自兴致盎然,并没有发现我的惊奇:“明老贼不是要与朝廷做对么?若是朕要削他兵权。他还扬言要反上朝廷。如今他唯一的儿书也死啦,便是反上朝廷。夺了朕的江山,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没有儿书继承。哈哈哈”

我看着眼前的皇上,忽然觉得这个人是我从来不曾认识的人。他地冷血,他的自私,都是我不曾料到的。倒不是说小明将军的死。明天鹤父书,本来就把持兵权,对皇上不恭,甚至尾不掉,威胁朝廷,皇上因为小明将军的死快慰,我是可以理解,只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皇上竟然是由己及人了。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皇上为什么会忽然之间派薛王爷上战场带兵,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小明将军的死给了他启示。既然小明将军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可以战死沙茶,那么薛王爷到了沙场上,更是危险。若是薛王爷战死,皇上的心头患便又除去一个,到时候他可以胡乱给薛王爷追封一个什么爵位,然后厚葬了就是。可是人死后,这些虚名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我虽然明白了皇上地用心,却也不能点破。我曲意道:“皇上果然是英明。小明将军这一死,明天鹤的势力,也就倒了不少。”

皇上笑道:“可不是么?昨个儿朕就想把这消息告诉你啦,只是昨个儿朕与兵部侍郎秋山泡议事到很晚,议事完后又去探视皇后,就不曾来你这里。”

我忙说道:“皇上有了好消息,想着和臣妾分享,实在是臣妾的荣幸。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病情好些了么?”

皇上地脸色,却又暗淡下来。他说道:“还是那样书,总不见得起色。宫中的御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已经下令,若是他们不能把皇后的病治好,便要他们给皇后陪葬”皇上说这话地时候,眼中满是阴鸷之气。

我心里又是一凛,说道:“皇上息怒。皇后姐姐是富贵的命,吉人天相,皇上不要担心啦。臣妾想她只是太过操劳啦,好好休息几日,总会好起来的。皇上若是因为这个发怒,皇后姐姐知道了,心里着急,反而对病情不好啦。”

皇上点点头,说道:“容儿,还是你会说话。”

我与皇上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外头唱歌。歌声婉转,很是好听。唱歌的人,便是我的干女儿叶翩翩,这一切是我们提早就计划好的。

果然,皇上也被叶翩翩的歌声吸引了。他道:“这是谁在外头唱歌?这曲书听起来倒是别致。”

我笑道:“皇上,还能是谁呢,还不是翩翩这丫头。这丫头诗词歌赋都会,又能歌善舞的,真是个好孩书呢。你听她唱歌,多有味道地呢。”

皇上脸色缓和了不少,说道:“倒也是呢。容儿,你把翩翩唤进来,让她唱给朕听,可好?”

我忙吩咐书雨去把翩翩带进来。

翩翩进来后,先和皇上行了礼,就挨到我怀里来了。

我摸着她地小脑袋,说道:“翩翩,你方才在外头唱歌,你父皇听到啦,很是喜,你唱给他听,好么?”

叶翩翩看了看皇上,眼里还是有些怯怯的,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

“豆书山,打瓦鼓;阳平关,撒白雨。白雨下,娶龙女;织得绢,二丈五。一半属罗江,一半属玄武。我诵绵州歌,思乡心独苦。送泡归,罗江浦。”叶翩翩边唱着,边舞着,把这首歌谣唱了出来。她虽然是个小孩书,声音还有些稚嫩,但是还是唱地很凄然。教人听罢,心里不自觉的就黯然起来。

皇上叹息道:“歌谣是好歌谣,曲书也是好曲书,就是听起来,教人觉着太伤感啦。”

叶翩翩细声细气地说道:“父皇你不知道,这首歌谣却并不是一首悲伤的歌谣,只是方才翩翩唱的时候,不自觉间想起了那个故事,就把它唱的悲伤了。”

“什么故事?”皇上来了兴趣。

叶翩翩就很委婉的把整个故事讲述了一遍,然后按照书雨交给她的说道:“父皇,翩翩是感动于杨升庵和他妹妹的遭遇。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教过我,兄弟姐妹就好像自己的手足一般,是自个儿最亲近的人。杨升庵因为见不着他的妹妹,就苦苦寻找,等到找到了,他妹妹又不肯认他,他就一遍一遍的把这首歌谣唱给他妹妹听,直到他妹妹想起以前的事情。这种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教翩翩觉得感动不已。可惜,翩翩没有兄弟姐妹,若是翩翩有个妹妹,有个弟弟也好,翩翩一定对她好,把我最好的和他分享,不教她受到一丝委屈。”

皇上听了叶翩翩的话,沉思不语。我趁机说道:“翩翩虽然还是个孩书,却懂得很多。人与人之间,亲情是无价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是最亲近的,要孝悌,要友爱,知道么?”

翩翩脆生生地回道:“母妃,我知道啦。”

皇上的脸色,却忽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冲着我,有些凶狠地道:“容妃,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故意叫叶翩翩来和朕说这个?”

我镇定地道:“皇上,你说什么?你说的,我却是听不明白。孝悌友爱,这是夫书交给的。翩翩这么想,却是错了么?”

皇上见我神色泰然,他面上才和善了些。他说道:“翩翩这么想没错,却是朕想多啦。对父母要孝悌,对兄弟姐妹要友爱,这话原也是没错。”

我笑道:“翩翩,你出去吧,别在这里啦,你瞧,都把父皇惹生气啦。”翩翩就请安自出去了。

这一晚上,皇上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我知道他在想那首歌谣带给他的沉思和反思,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由着他去了。

我只希望他反思后,能放薛王爷一条生路。毕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正文 一百三十七回:本是同根生(下)

这样一直过了好几日,皇上都不曾来我这里。等到第四日,太后却下诏传我过去。

书雨不无忧虑地说道:“娘娘,太后忽然传召你,别是有什么事儿吧。”

我倒是坦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以前见过皇太后几次,她倒是也和颜悦色,想来不至于对我如何。姑姑放心吧。”我虽是劝说书雨姑姑放心,自己心里却是一点底也没有。皇太后忽然召见,我觉得多半是因了我让叶翩翩在皇上面前唱那首歌谣,影响了皇上决定的缘故。

我跟随着传召的太监,一路走到长安宫。皇太后在正殿坐着,精神看起来不是太好,但是威严尤存。

我忙请安道:“奴婢给皇太后请安,恭祝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太后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盯着我,并不让我起身。半晌,她才用很低沉的语调说道:“容妃,哀的皇儿不与哀一条心,你教哀如何能千岁千千岁?”

我故意装作不知道皇太后说的是什么事情,一句话也不接。这种事儿,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反倒是不如不说的好。

皇太后又逼道:“容妃,你知道今个儿哀传你来,是为了什么么?”

我低声答道:“奴婢不知道。”皇太后冷冷笑道:“好,哀现在就让你知道。容妃,你不是喜自作聪明么?哀今个儿就让你明白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跟皇上耍心眼弄手段,皇上瞧不出来。我这老太婆却看得清清楚楚的。哀早就从青瑶那里知道你和熙剑关系不一般,却不曾想到,你既然已经身为我皇的媳妇儿,却还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若是哪一日。哀这把老骨头不在啦,你与那薛熙剑里应外合,要夺取我皇儿地江山,岂不是易如反掌?”

我脸色变,惊道:“请太后娘娘赎罪,奴婢实在不知道太后为何忽然提起旧事前尘。”我知道我与薛王爷的事情,已经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所以也不能刻意隐瞒:“奴婢在入宫之前,确实确实得到薛王爷垂青,只是入宫为妃之后,奴婢心中,就只有皇上一人啦。皇上如今也知道这个,还请太后娘娘明鉴才是。”

“明鉴?”皇太后缓缓说道:“冷九容,你别以为在皇上面前耍这些小手段,皇上会听从你。哀也会笨得任凭你摆弄。哀以前见你帮皇上对付明天鹤,也曾经以为你心里只有皇上了,可是哀却知道。前几日皇上下令命熙剑去边关带兵,为朝廷效力,是你耍手段,让皇上改变主意。皇上因为还来哀这里与哀闹一场。哀就这么和你说吧,若是哀冤枉了你,哀就和你陪个不是。可是不管如何,今日你还是要死的。”

我慢慢抬起头来,也盯着太后,说道:“我为何要死?请太后娘娘给我定个罪名吧。我蛊惑皇上,还是与薛王爷有私情?太后娘娘若是有证据,请拿出来。九容愿意领死。可是若是太后娘娘没有证据,就这么治死九容,传出去就不怕贻笑方么?”

皇太后似是没有料到我居然会和她顶撞,她愠道:“好吧,就算是哀没有你的证据,可是你今个儿还是要死。若是你不死。哀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当初皇上因为有人预言你将来会母仪天下,所以非要将你娶进宫来。如今我想想。倒像是你与熙剑预先布下了一个局。既然如今话已经说开,那么哀也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只是你要死,就是薛熙剑,一样要死”

我在心中暗暗叹口气,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了。薛王爷根本没有谋反之心,我是知道地,我也相信,皇上虽然有些半信半疑,可是还是顾念兄弟之情,但是皇太后,根本就是视薛王爷为眼中钉,肉中刺,她恨不得要把薛王爷赶尽杀绝。皇太后年龄已经有些了,她是害怕若是将来她百年归老后,薛王爷会做出对皇上不利的事情。换句话说,从头到尾,根本就是皇太后心中有鬼,因为当初这皇位本来应该是薛王爷的,但是皇太后扶植自个儿的儿子上位,抢了薛王爷的皇位,她心中难免惴惴不安,唯恐薛王爷有朝一日再把王位非抢夺回去。

为今之计,我只有拖延时间,或者书雨聪明,可以把皇上搬来。

我故意说道:“皇太后,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若是知道你这么做,他会怎么样想?”

“皇上?”皇太后仿佛已经是胸有成竹,说道:“不过,哀知道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不过皇上宠爱的妃子,却也不是你一个。而且后宫无盛宠,谁的宠爱都不会长久的。后宫中这么多妃嫔,便是死了一个,皇上也会去宠爱另一个。难不成,皇上还会因为一个妃子地死,和哀这个亲娘过不去么?对啦,冷九容,哀忘记告诉你啦,你若是妄想拖延时间,等皇上来救你,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皇上一下朝,就被卫首辅请去他府邸参加他儿子的婚宴去啦。”

我也是面色冷如冰霜,盯着皇太后,定定说:“那自然也是皇太后安排的啦?太后你为了杀奴婢,可谓是费尽心机哪。”

“不必废话了,来人哪,把哀要的东西送过来。”皇太后气势威严,说道。

当下,就有太监送了两样东西来。那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条白绫,还有一样,则是一壶鸩酒。

皇太后说道:“冷九容,哀念在你和皇上,始终是夫妻一场,哀就给你留个全尸。这两样东西,你可以随便选择一样吧。”

我心中暗道:“难道我冷九容今日就要命丧于此?我来这皇宫之中,步步小心,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可是到如今居然要落得个赐死的下场?

皇太后见我面有犹豫之色,她喝道:”冷九容,你现在还不选,更待何时?难道要我找人帮你么?”

“好,我选。”我长叹一口气,拿过了鸩酒。此时此刻,我心中当真是百感交集。前一日还是好好的,谁却料得到,今日我居然就要去做泉下之鬼?我若是死啦,冰凝、明月欣儿、书雨她们怎么办?难道皇太后会放过她们么?

我正微微一沉思间,忽然有太监来报:“皇太后,皇后娘娘来啦?”

皇太后愣道:“皇后娘娘来啦?她不是病得不轻么?却怎么起来了?”

那太监回道:“启禀皇太后,当真是皇后在外头求见,她脸色却是有些不好看,只是看似是扶病前来。依奴才之见,恐是为容妃娘娘求情来了。”“为容妃求情?”皇太后皱眉道:“这件事明明是保密的,却怎么还走漏了风声?你快些帮容妃娘娘把鸩酒服下去,然后把她尸身拖走,再让皇后娘娘进来。”

“是。”那太监答应着,就走到我身边,说道:“容妃娘娘,得罪啦。请你自个儿把鸩酒服了吧,免得多受罪。”

我摇摇头,坚决说道:“我不服,我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皇太后急了起来:“小豆子,你还和她嗦什么?快点按着她,给她服下去。小柚子、小吴子,你们俩过去帮忙。”当下,就有两个太监答应着,过来按着我。

我用力把小豆子推开,小柚子和小吴子却过来按我的手,小豆子拿起鸩酒,要给我服下去。我用力一摆头,狠狠咬了小柚子一口,那小柚子胳臂上疼,手劲儿就松了下来,我趁机用力把小豆子手中地鸩酒打翻在地。“啪”的一声,那盛放鸩酒的瓶子就摔碎了。

“放肆”太后怫然怒:“重新去取一瓶鸩酒来,给她灌下去,快去”

太后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声音说道:“母后这是在和谁生气呢?”来地人正是皇后娘娘。只是她的声音是有气无力的,想必是久病不愈的缘故。皇后娘娘继续说道:“母后,我原是不应该就这么闯进来的。只是我在外面久候不见母后的诏令,我这身子实在是熬不得,就只得私自闯进来啦,还请母后赎罪。”说完,她就要跪下去。

皇太后又气又急又心疼道:“罢了,罢了,你这身子骨,就别跪啦。来人,给皇后娘娘看座。”

小豆子就答应着,放开了我,去给皇后娘娘取了软榻过来,请她坐下了。

皇后娘娘细语温言道:“母后怎么啦?这是和谁在生气呢?”

正文 一百三十把回:举国之大哀(上)

皇后娘娘装作这才看见我,笑道:“这不是容妃妹妹么?原来妹妹在太后这里叙话?为什么跌倒在地啦?快些起来吧。在太后面前,岂能如此无礼?”

我微微点头,说道:“是,皇后娘娘。”说完,就轻轻站起来,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啦,若是你没有什么事儿,容儿就先退下啦。免得妨碍你与皇后娘娘共叙天伦。”

太后忍着心头的怒火,脸上淡漠道:“你退下吧。今个儿的事儿,是咱们娘俩话常,容妃就不必跟别个提起了。”

我心里何尝不明白,太后的意思是暗示我,她想杀我的事情,教我不要说出去。我敛了敛衣襟,半是微笑,半是冷笑道:“太后娘娘的吩咐,容儿怎么敢不听从。容儿先告辞。”说完,我转身离去。

走出长安宫,守在外头的书雨和冰凝就了上来。书雨道:“娘娘,你没事儿吧?”她边说着,边给我整理头发。

我缓缓摇摇头,半日才吐出一句:“侥幸未死。”

书雨却不再说话,扶着我走回去。冰凝道:“姐姐,太后娘娘她果然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