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雨说道:“依照奴婢之见,明日先把影子给传来个清楚吧。若是这件事不能调查清楚,对于娘娘的声誉实在是有些损伤。”

“好。”我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

“是。”书雨答应着。

我忽然觉得浑身有些说不出的发冷。这深宫中的是是非非,有时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已经是经历过很多风浪了,但是一想到这云波诡谲的宫廷与朝廷,心中仍旧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

回首向来萧瑟处,曾经与我最为亲密的人,死的死,隔着远的隔着远,还有的也许会成为仇人。人生中的事,实在是难以预料。就好像我初见冰儿,初见薛王爷,初见皇上的时候,又哪里会想到有一天会与他们阴阳两相隔呢。

正文 一百七十三回:连环案中案(上)

第二日一早,书雨就去传了影子进宫。 影子的神情有些怪怪的,想必是心中在怀疑她的王妃娘娘是我害死的。我体谅她丧主的心情,也没有责怪于她。

影子在我面前跪了下来。书雨先道:“影子,对于王妃娘娘的死,皇太妃心中很是疑惑,有几点要询于你,你要实话实说才是。至于坊间流言,你自不应该去信她。我们太妃娘娘待人如何,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娘娘真想对付王妃,也不会使用这种手段。如今娘娘说一句话,普天之下又有谁敢不从呢?”

影子听了书雨的话,想了想,忙说道:“是。请娘娘吧,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虽然是这么说,可是言语之间的神情,还是不相信王妃的死,与我没有任何干系。

“王妃是怎么死的?”书雨道:“你是王妃身边的人,对于王妃的死因,你想必是明白的。前些日子太妃娘娘见到王妃,她虽然精神有些恍惚,人却还是健康的,怎么会好端端的,说去就去了呢?你一定要如实说出来,太妃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

影子犹豫了半日,才说道:“娘娘,书雨姑姑,王妃娘娘的死因,并非是影子不知道,实在是奴婢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王妃娘娘是怎么死的?”

“影子”书雨呵斥道:“如今太妃娘娘你话,你不肯说,难道非要对你用刑才肯说么?”

影子浑身哆嗦了一下,说道:“娘娘,不是的,请娘娘恕罪。只是王妃娘娘的死,实在是蹊跷。太妃娘娘派御医去看望娘娘后,那御医就为娘娘看了一些药。娘娘吃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奴婢原本觉得王妃的病情有盼头了,谁知道不知怎么回事。王妃居然就这么去了。王妃那日在花园里与奴婢几个人踢毽子玩,踢了一会儿就说身子有些不适,觉得头晕晕的。我就吩咐一个小丫头去煎药来给王妃吃。王妃娘娘服用了那药汤之后,说是好了很多,可是不到半个时辰,就去了。奴婢曾经怀疑是那小丫头投毒。可那小丫头抵死不认,后来为娘娘殓葬的时候,有女仵作来为娘娘检验后告知奴婢,娘娘并不是中毒而死。至于是怎么死的,到如今还只是个谜团。”

“哦?”我听了影子的话,凭直觉告诉我,她说的不是假话。若是是假话,她还能编造的这么不合逻辑,这么不容易为人相信。那么也算是她地本事了。可是根据我对影子的了解,我觉得她并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显然,书雨也赞同我的看法。

书雨继续道:“影子。王妃在去世之前的前几天,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么?在这之前,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没有。”影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府中一般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地,若是有,奴婢一定能够记得住的。”

我与书雨对看一眼,都蹙眉不语。这件事,倒是实在棘手。到底青瑶王妃是怎么死的呢?若是人下的毒手,总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才是。可是现在,什么痕迹都没有。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诡异。可见制造这件事的人手段十分高明。

书雨继续影子道:“影子。娘娘差人派遣到王府为王妃诊病地御医是哪位?他可有与那个为王妃煎药地小丫头接触么?”

影子想了很久。才说道:“好像是李御医。他地医术很高明。约有三十几岁。不巧那几天我还病了。那御医还特意为我看病。之后我服用了他开出地方子。只有两剂药就好了。”

我:“宫中姓李地御医有几个?”

书雨恭恭敬敬回答道:“启禀娘娘。宫中姓李地御医有三位。其中有两位是父子俩。儿子约有二十岁地样子。刚刚进入御医署没有多久。其他两个御医都是五六十岁。影子说地御医。约就是这位年轻地李人吧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说道:“书雨姑姑。你速吩咐人。去传那位年轻地李人来。”书雨忙吩咐小六子去传人来。小六子飞一般地跑了。

影子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我。但是还是说道:“娘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位李人把脉地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地感觉。会让人觉得心里很舒服。但是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什么地感觉。总会让人觉得有些虚幻。不真实。我起初以为是我地错觉。后来听王妃说她也有过这种感觉。所以我在想。这件事始终是有些怪异地。”

我心中也有些赞同。可是至于是为什么。却不能够想出所以然来。过了好一会儿。小六子才跑了回来。他对我说道:“娘娘。那位年轻地李人。今天告假不曾来。而他地父亲。最近正打算告老还乡。奴才他那位年轻地李人哪里去了。他只是告诉我。年轻地李人今天告假不来。”

我瞥了影子一眼,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了。

小六子仍旧在絮叨道:“娘娘,奴才告诉御医署的人,是娘娘要传召年轻的李夫。他们才肯买账,还教奴婢把年轻的李人的画像都带来了。

可以看地出,那副画像已经有些陈旧了,画像上沾满了灰尘。御医署就是这么个地方,对于这些御医的画像,原本就不怎么打理的。”

我点点头,看了画像一眼,然后转而递给书雨。书雨拿到影子身边,道:“影子,这个人你认识么?可是你说的那个李御医?”

影子看了几眼,摇摇头说道:“就是这个人。”

我对书雨说道:“这倒是奇怪了,这个李御医既然就是当日给王妃看病的御医,按理说总不会是他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书雨姑姑,你有什么看法?”

书雨摇摇头说道:“娘娘,我也想不明白呢。”

于是,我教影子先退下,与书雨商量这件事。我总是觉得这件事中间有什么古怪,但是却说不明白。书雨也低眉沉思。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娘娘,你有没有觉得,娘娘要传召李御医,李御医却正好不在,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奇怪。”

我看了书雨一眼。道:“书雨姑姑,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还是和李御医有关系么?”

书雨缓缓点点头。我便让小六子去找到李御医的父亲,让他想法子教儿子速速进宫。过了好一会儿,小六子才回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老者。想必这人,就是年轻李御医的父亲老李御医了。

老李御医往我身边走了几步,忙跪下和我请安。我淡淡说道:“罢了。”

小六子这才告诉我说道:“娘娘,老李御医也不知道他儿子去哪里了。所以我就把他传召来了。”

我心中一紧,已经明白书雨说的很对,这件事一定和李御医有关系。若不是如此,他怎么会四处找寻不到呢?

我脸色仍是不变,老李御医道:“李御医,你儿子去什么地方,你这做父亲地岂会不知道?”

老李御医面色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他说道:“回禀娘娘,老臣老妻与儿媳妇不合,犬子地事情老臣一向甚少过。只不过。犬子已经两天没来御医署了,老臣过署长,他说犬子是告假过的。老臣也回去过儿媳妇,儿媳妇也不知道犬子去了什么地方。还请娘娘明鉴。是不是犬子出了什么事?”

我面色沉了下来,想了想,对老李御医说道:“确实是出了一些事儿。不过这些事要等你儿子来了,才能弄清楚。你先退下去吧,等到需要地时候,哀自然会再传召你。要是你见到你儿子。就让他速速进宫来见哀。”

“是。”老李御医恭敬的磕了一个头,站起来转身就走,却被书雨唤住:“慢着”

书雨取了小李御医的画像,递给老李御医,道:“请李御医,这张画像是你儿子多少岁的时候画的?”

老李御医看了看画像,愣了愣,道:“这是我儿子?”

书雨面色不变,似乎一切已经胸有成竹。道:“这不是李御医你的儿子么?小六子是这么告诉娘娘地。”

“不是”老李御医斩钉截铁说道:“这不是我儿子。虽然说画像出来。不可能和人那么相像,可是这不是我儿子。却还是能看的出的。我儿子是眼睛,高颧骨,面白无须。这个人却是三角眼,还生了三缕胡须。这岂会是我的儿子?”

书雨脸色不惊道:“瞧瞧这御医署的人,便是一张画像也弄错了。李御医,这是御医署中谁的画像?”

李御医愣了愣说道:“这并不是御医署中同僚的画像。这个人,从来没有见到过。”

书雨对我使个眼色,我对李御医说道:“老御医,你先下去吧,要是有什么事儿哀再传召你。”李御医就恭恭敬敬下去了。

等到李御医走了,书雨说道:“娘娘,这件事,果然和我想的不差。早在小六子把画像带过来,我已经在想真正的小李御医地画像,是不是已经被人掉包了,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的。要是我想的不差,恐怕那小李御医已经遭遇不测了。青瑶王妃地死,便是那个假冒的小李御医一手造成的。”

我缓缓点点头,说道:“书雨你说的对。只是我想这件事,恐怕不是一两个人参与的。你马上亲自带着小六子去一趟御医署,让小六子指认是谁把画像给他的,那个人身上多半能打探到线索。”

“是”书雨凛然道。传了小六子,一起去御医署。

望着他们的背影,我深深叹口气:希望那个人还没有被杀人灭口才好

正文 一百七十四回:连环案中案(下)

过了没有多久,书雨就急匆匆走了回来。 我见到她的面色,已经预料到事情结果。果然,她说道:“娘娘,我们还是晚了一步,那个人已经被杀死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道:“是怎么死的?”

书雨缓缓说道:“娘娘,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奇怪。那个人好端端的,忽然就死掉了,也查不出是个什么缘故。这件事看起来就好像完全是意外,只是奴婢知道,这一定是有人处心积虑策划杀了他。娘娘,对这件事儿,你是怎么看的?”

我摇摇头,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依照哀看来,只要可以抓到小李御医,这件事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我只是恐怕,小李御医如今也已经不在人世,被人灭了口。”

书雨低下头去,不敢说话。半晌,我才缓缓说道:“书雨,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的,绝对不能让青瑶王妃这么死了。要是有朝一日,哀到了九泉之下,薛王爷起哀,青瑶王妃是怎么死的,哀该怎么说才好?”

书雨说道:“娘娘请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帮娘娘查出真相。这件事,奴婢总是觉得事关重。要是不查清楚,恐怕”书雨说到这里,我与她已经是心照不宣,于是不再多说。

谁知道这件事情还没有理出头绪来,到晌午用膳时候,晗晗却来报我:“娘娘,刚刚奴婢得到消息,据说青瑶王妃的侍婢影子,不明不白的死了。”

又是一条人命

书雨紧紧皱着眉头,道:“晗晗,你可知道影子是怎么死的么?”

晗晗说道:“启禀娘娘,姑姑,影子是怎么死的。奴婢并不知道,只是听说她的死状非常可怖,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恐怕的事情被惊吓而死的。还请娘娘定夺。这件事该怎么做。”

我见晗晗如此紧张这件事,心中已经明白概,于是道:“晗晗,我看你这般紧张。是不是外头又传了关于哀的什么谣言?”晗晗低头不语,我心中已然明了。

这件事。虽然当事人一个个死去。一切都已经死无对证。我总是觉得。整件事与东宫地那位。有着密切地关系。我原本以为古想容。是一个与世无争地女子。但是经过书雨一番分析。我便不再这么觉得了。书雨平时。从来不多说一句废话。她每次说一件事儿。都是很有道理地。

比如说以前地时候。她曾经劝说我杜林若是害我地人。我一度不肯听从。结果到头来。我地儿子也间接死在杜林若手中。所谓牵前车之辙。后车之鉴。一切总是有因才有果。

我在打算接古想容入宫地时候。书雨就曾经提醒过我。说万万不可以养虎为患。我一度没有听从。事到如今。我却也觉得了。

只是。要是青瑶王妃是死在古想容地手里。我实在想不明白。古想容与李青瑶同为薛王爷地遗孀。为何要相互残杀呢?

书雨地话。却为我解开了心中地疑惑。书雨说道:“娘娘。虽然说古想容与李青瑶。同为薛王爷地遗孀。只是。李青瑶地脾气。想必你也是知道地。她为人暴戾恣睢。对薛王爷地姬妾动辄打骂。但是古想容却不但能够存活下来。还能顺利产下皇上。可以知道。她实在是一个有手段地人。”

书雨说得。甚得我心。我想起那日她提醒我。接古想容入宫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地话。心中这才觉得有些后悔起来。只是。事已至此。便是后悔。也没有什么法子。为今之计。我要做地。是想办法打消古想容地野心。

对于她,我暂时还不想赶尽杀绝的,毕竟,她是薛巡的亲娘,是东宫皇太后。要是等薛巡长后,怨恨我害死她的生母,那该如何是好?

我对书雨说道:“书雨姑姑,你帮我想法子弄一缕头发来,找人送到古想容那边去,就说是哀感念她与李青瑶姐妹一场,特意留了李青瑶的头发给她。希望她能好好保存才是。”

书雨缓缓点头,说道:“娘娘这计策,倒是也高明。”

我笑而不语,不管怎么样,这段公案,就算是这么不了了之了。我现在担心的,是袁震东那方面的情况。

我独坐在椅子上,心中忽然有几分凄凉。想当初,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乡下女子,到了如今,却已经是万人之上。可是,处于这万人中央,为什么我的心中,反而愈加恐慌起来呢?

晚上,明月欣儿陪着我看月亮。我对明月欣儿说道:“明月欣儿,你说这月亮有圆有缺,人世间地事情,却也是这样,要是我们可以回到当初,那该有多么好。”

明月欣儿笑嘻嘻说道:“娘娘,你在想什么呢。你才二十几岁,干嘛说的这么悲观。想当初那么多劫难,我们都过来了,到如今娘娘已经是权倾天下,为何反而不快活呢?”

我摇摇头,说道:“明月欣儿,我的心中不快活,你心中又何尝快活?总而言之,是苦了你了。想当初,一切都如同梦幻一般,而今,曾经在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我远去。”

明月欣儿道:“娘娘,你是不是想念老爷了?若是想念,不妨把他请进宫来,或者娘娘也可以回乡省亲。”

我缓缓说道:“如今国内忧外患,我哪里能走得开?而我爹爹,又过不惯这宫中的生活。”

明月欣儿好言安慰我说道:“娘娘,等过一阵子,国太平了,娘娘就可以回乡去了。到时候,我带着明月香回去给老夫人他们瞧瞧。姐姐,我是跟着你走了这么多日子,看着你受了很多苦,慢慢才有了今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在我心中。你不但是我姐姐,更是能关着西宋千千万万老百姓饱暖的娘娘。”

我看着明月欣儿的明眸,发现她一下子成熟长了很多。我们两个正聊着,书雨端着一碗西域银耳莲子汤走了进来。她说道:“娘娘,这是从西域过来的银耳,你尝尝味道可有什么不同。我刚刚派晗晗给冰凝姑娘送了一碗去呢。”

我道:“冰凝最近还好么?自从她冥婚过后。我见她深居简出,就很少出来了。”

书雨叹息道:“娘娘,所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娘娘也别要太往心里面去了。”

我点点头,说道:“书雨,我给袁震东送去的信函,约明日可以有个回音。若是他不肯臣服朝廷,你说怎么办才好?”

书雨脸色为惶恐,说道:“娘娘。这是国事,奴婢哪里敢妄言?不过依照奴婢之见,袁震东袁将军当初死心塌地扶植皇上。对娘娘又忠心耿耿,他一定会听从娘娘劝谕地。”

“要是他不肯呢?”我说道。

“要是他不肯”书雨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会主动向娘娘请求,以解除手中的兵权来威胁娘娘。到时候,娘娘若是顺水推舟,也不是不能够。只是奴婢却劝说娘娘千万不要这么做。因为袁将军毕竟兵权在握,娘娘要是削了他的权,恐怕他会怒发冲冠,一怒而反。娘娘宜派人安抚。袁将军感念娘娘的情意,自然就不会反朝廷,而且说不得会顺从娘娘的意思。第二种可能,就是袁将军出兵反朝廷,不过依照奴婢看,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地。”

书雨分析的在情在理,不过也深深触动我的心。我心想: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与袁震东会是这么一种关系。就好似当初皇上皇太后与明天鹤一般。难道当真有一天。我会与袁震东兵戎相见么?那,实在是我不愿意见到的。可是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又谁也没有法子解决。除了兵戎相见,又能怎样?

第二天一早,袁震东地信件果然到了,只是不是给我地,是派人递给皇上地。皇上年幼不懂事,还是递到我手中来。不过如此一来,含义却又不同。若是袁震东只派人直接把信件递给我手中。总说明他还感念当初与我地一番情意。如今他直接递给皇上。摆着公事公办的样子,却又完全不同了。

果然是一封请求告病还乡的奏章。袁震东在奏章中说。他连年为国争战,身体多处受伤,身子越来越不好,请求告病还乡修养。袁震东身上的伤痕,我也是曾经见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他旧事重提,无非就是要挟之意。

我心中震怒。只是怒归怒,却不能说出来。毕竟书雨说的对,袁震东如今是封疆吏,手中握有兵权,要是贸然准了他,他起了反心,我孤儿寡母在京城,势单力薄,要是想与他抗衡,却是不能够的。

这封奏章,我想了很久,以皇上的名义颁下圣旨,派人前去边疆,安抚袁震东。不但保留了他地兵权,另外还封他为镇关侯。我这么做,既是为了国之意,另外从我心底,也当真不愿意与袁震东闹翻。想必,袁震东心里,也和我一样的想法吧。

圣旨颁布后,我心里觉得踏实很多。我还是了解袁震东的,要是我不了解他,当初也不会对他委以重任了,虽然我明明知道,有一天我们之间地关系,就会像是当初的皇上、皇太后之于明天鹤一般。

这件事解决后,我决定去见一见古想容了。虽然,书雨听从我的吩咐,给古想容送了一缕头发去,说是李青瑶的发丝,来警示她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我想,她既然有这份心,想必是不会因为我一个警告就不做的。

我去见她,竟然已经在她预料之中了。她见了我,丝毫也不曾惊慌。笑道:“太妃姐姐来了,请上座。”

我微微一笑,也不推让,就在正中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忘记去看她的神色变化。她的脸上,果然闪过那么一丝地不自然,但是很快的恢复如常。

“太后妹妹,”我笑道:“我今个儿来。倒是也不为别的。最近这些日子,国政务繁忙,我没有来陪着妹妹喝茶聊天,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妹妹才来这皇宫中,想必还有些规矩不习惯。我总是怕冷落了妹妹,希望妹妹别怪罪才是。”

她却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姐姐不用担心。我有巡儿陪着我呢。”

她的话,刺激的我心中有些疼痛,她还有巡儿,而我,却是孤身寡人了。

我心中虽然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道:“太后妹妹,青瑶王妃地事情,想必妹妹也听说了。青瑶王妃总算还是一个不错的人。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呢?哀心中,实在很是伤心。哀想妹妹与她,毕竟是姐妹。所以特意派书雨送过来她的头发,还请妹妹妥帖收藏才好。”

我故意口称“哀”,无非是想让她明白,你虽然是太后,我只是一个皇太妃,可是,有权自称“哀”地,不是你这个皇太后,是我这个皇太妃。我只想提醒她。到底在这皇宫中,谁说话算话,谁才是统领这皇宫的人。

果然,她有些不悦,却强行压制住了,她说道:“请太妃姐姐放心,妹妹已经记住了。”

我站起身来,说道:“如此,我也不多留了。书雨。我们回去吧。太妃妹妹也不必远送了,只送哀到宫门口就是。”

“是。”古想容无可奈何地站起来,送我与书雨出去。

走出长安宫,我书雨说道:“书雨姑姑,这件事你怎么看?”

书雨面色严肃,说道:“娘娘,依照奴婢看来,这古想容,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娘娘一度忍让她。却也要有个度才是。我看她野心不小。恐怕会对娘娘造成威胁。何况,有一句话。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书雨跟了我这些年,很少说话这么避讳,我知道她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因而说道:“书雨,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难道我连你也信不过么?”

“是。”书雨缓缓说道:“娘娘,你应该明白,皇上毕竟是古想容的亲生儿子。若是等皇上长些,古想容要想对付娘娘,皇上是绝对不会站在娘娘这边的。”

书雨的话,正好说中我的心事。我叹口气说道:“难道当初是我错了?我原本不该把古想容召入宫中来,还让她当皇太后。”

“娘娘也没有错。”书雨说道:“要说错,错的人也不是娘娘。娘娘这么做,也是考虑皇上与古想容地关系。为了让皇上将来不怨恨娘娘。要说有错,错地也是古想容,娘娘你一片真心对她,结果她才来宫中这么短时间,就按捺不住野心了。不过也幸亏是她这么早就暴露了她地野心,不然等到皇上长,娘娘还政后,有皇上为她撑腰,她那时候想与娘娘斗法,娘娘还不似今日这般容易赢过她。”

我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书雨一眼,苦笑道:“我能赢么?”

书雨点点头,说道:“娘娘,自然能够赢。只是,奴婢希望娘娘能狠心一些,先下手为强。如今皇上年龄小,不懂事。若是那位东宫娘娘不在了,娘娘你便是皇上的亲娘。等到皇上长后,也只会认得娘娘你这一个亲娘。便是皇上知道了古想容才是他地生母,他也会知道是娘娘你曾经把古想容接入宫中,册封古想容为正宫皇太后,皇上感激娘娘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怨恨你?如今,奴婢担心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娘娘恐怕下不了决心。”

书雨的话,自然是说到我心中了。可是让我现在就去对付古想容,我却觉得有些为难。

第一,李青瑶的死,我们只是怀疑是古想容做的,要不是她做的怎么办?第二,古想容的野心,也只是我们猜测而已,并没有找到真凭实据。要是古想容并不是那样一个人,我错杀了无辜,将来该怎么面对巡儿?

我对书雨说道:“书雨,这件事,容后再说吧。不管怎么样,暂时古想容是没有法子对付我的。你说是不是?我当真不想让巡儿恨我一辈子呢。”

书雨叹息道:“我与娘娘说这些话之前,其实已经料到娘娘会这么说了,希望一切都不要太晚。娘娘,在这宫中,万万不可以心软才是。要不然,到头来吃亏的只是自己个儿。”

我与书雨说着聊着,已经到了长庆宫门口。明月欣儿喜喜上来,说道:“娘娘,你可知道谁来了?”

我见她笑逐颜开,笑道:“明月欣儿,到底是哪个来了?把你喜成这个模样。可是海统领来了么?”

明月欣儿吐吐舌头,说道:“娘娘,你糊涂了,海统领他是外臣,怎么可以来这里。是国丈人来了。娘娘,就是你爹。”

我听了明月欣儿地话,为高兴:“明月欣儿,你不是说着玩儿的吧。要是你骗哀,哀可要将你治罪。”

明月欣儿低下头,装作很委屈的模样,说道:“娘娘,我便是骗谁,也不敢骗你,对么?不但国丈来啦,还把小二黑带来了呢。”

这真是一个喜讯。我立刻往宫里头走,说道:“我去悄悄去。”明月欣儿和书雨紧紧跟着我走了进去。

明月欣儿没有说谎,我爹果然带着小二黑来了。

见到我,我爹老泪纵横,往前走两步,用袖子擦着眼泪说:“闺女,你你果然出息了。我就知道你以后会出息的。”

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又高兴,说道:“爹,你这是做什么嘛。你瞧,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你不是说不喜京城,不喜皇宫的么?这次怎么肯来了。”

我爹听我这么一说,眼泪又流了出来。他说道:“闺女,我我那么久没有见你了,能不想念你么?我听说你在宫中已经当了皇太妃,就来看看你。小二黑说从来没有见过皇宫,就跟着爹一起来了。”

正文 一百七十五回:禁宫计中计(上)

小二黑见了我,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叫道:“娘娘好。在里时候,我娘是这么教给我的。”

我笑笑,说道:“小二黑真乖。明月欣儿你带着小二黑去找皇上和翩翩、香儿玩去吧。”明月欣儿答应着,就带着小二黑去了。

我爹说道:“容儿,你小时候,就比旁人聪明。连那算卦的都说你是将来一定要嫁给皇上的,没有想到今个儿果然是这样。我瞧不见你,知道你好好的,心里却也快活呢。你在这里过得可好么?”

我不想让我爹担心太多,说道:“爹,你放心吧,一切都好。我都贵为皇太妃了,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呢?”

想到这里,我道:“爹,你是怎么来的?这么老远的,你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我爹说道:“我就是怕你担心,才没有让告诉你。是山东知府派人送我来的,一路之上都妥妥当当的。我以前的时候,可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做山东知府的车子。”

“山东知府?”我眉头一皱。想起以前的杜灵若与杜林若,心中不禁感慨万分。而如今,山东知府早已经换人了。杜延崇死了两个女儿,又失去了官位,想必也是老境凄凉吧。我想到这些,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我爹又在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乡里的事情,还把从潍县带的特产水萝卜取出来给我品尝。我笑道:“爹爹,在这皇宫之中,什么东西没有呢。你这么老远的,还要带这些。”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还是很感动。

我又询了沈的事情,知道沈一老小都很好。我爹说道:“容儿,原本以为你和沈洪那小子有缘分,却没想到后来你嫁给了皇上,皇上又这么年轻就薨逝了。难为你一个女孩子的。守着这么的天下。”

我笑道:“爹爹,你不是说了么,小时候算卦的都说我以后会嫁给皇上,既然是天命注定的,那还有什么。”

跟我爹说了半天,我让人收拾了房间让他休息。我心里很喜。一直以来,我都想回去看看,却没有想到,我爹自己去来看望我。对我而言,这无异于是漫漫长夜中,有一缕若隐若现的星光在照耀着我的心房。

我爹在宫中暂住了下来。我特意派了几个小太监和小宫女去服侍他。我爹在宫里呆地无聊。便同几个小太监赌钱。我知道赌钱是我爹地老毛病了。他想改半辈子。也没有改掉。我只好不再说他。由着他去了。

宫中地日子。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暗藏杀机。在我刚刚进入这个皇宫地时候是这样。一直到了现在。仍然如此。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袁震东会忽然回来。袁震东回来。事前我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忽然那天。海统领约了冰凝出去。晚上冰凝回来地时候。就带了一个人回来。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袁震东。

冰凝把袁震东带来长庆宫地时候。我有些震惊。惊愕地半日没有说话。

冰凝却笑道:“姐姐。今天海统领约我出去。说袁将军回来了。将军有事要找姐姐。是私事。我就自作主张。把将军带进宫中来了。袁将军是姐姐义兄。也算不得外人。伯父又来了。正好可以说说常话。”

我知道冰凝是一片好心。她知道我与袁震东之间有很多结没有化解。若是能就此化解了。当然是好事。要是袁震东肯答应我与北陈和解地主张。那么边境地老百姓就不用受连年征战之苦了。这对谁。都是好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总是隐隐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妥。虽然哪里不妥,我也说不上来。不过那种感觉,却是不能消失的。不过不管怎么样,难得遇到与袁震东和解的机会。我也不会放弃的。

袁震东上前见过我。有些生硬的说道:“末将袁震东,参见皇太妃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笑道:“义兄也不是外人。何必多礼。不妨就一起坐下来,边吃边聊吧。”

袁震东有些犹豫道:“这”

我爹忙说道:“震东坐,难道我这个老人的面子也不给了?我可是亲眼看着你长的,又见你和容儿青梅竹马,还差点就私定终身”我爹说到这里,才知道说错了话,忙改口说道:“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快吃东西,吃东西。”说着,我爹就把菜夹给袁震东。这时候,明眼地书雨早已经派人给袁震东取了碗筷来。

我爹起了开头,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我与袁震东、冰凝还有我爹一起坐下,说起当年的事情,不禁万分感慨。

我见时机差不多,便对袁震东说道:“袁将军,关于哀主张议和的事情,不知道袁将军如今是怎么想地?”

我本来以为袁震东既然肯回来,自然是想通了,谁知道他一听到我这么,脸色顿时变了。他说道:“娘娘,这件事,本来末将也不应该多说。只是现在北陈已经是败军之将,要想打败北陈,已经是早晚的事情,娘娘何必一定要坚持,非要与北陈议和呢。请娘娘允许末将衰零手下将领,直捣黄龙,与北陈军队决一死战”

我说道:“袁将军,并不是哀不允许你这么做,只是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才好。北陈虽然暂时出于劣势,如论如何,在国力各方面,都要比我们西宋略胜一筹。要是万一我们打了败仗,北陈反而长驱直入我西宋境内,到时候怎么办?何况,最重要的是,边关的百姓遭受连年征战,想必已经是厌恶战争,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呢?”

袁震东听了我的话,有些激动起来,说道:“娘娘。难道你忘记薛王爷是怎么死的么?”

我的脸色一变,缓缓说道:“薛王爷的死,的确是北陈地人所为。可是,难道就要因为薛王爷一个人的死,而赔上边疆千千万万无辜百姓地性命么?要是将军觉得这样是可以的,哀不能认同”

袁震东脸色变道:“娘娘”

顿时。气氛陷入了僵局。我爹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到底在聊什么?现在是吃饭,你们要商量国事,也等吃完饭再说是不是。震东,你刚刚从边疆回来,先吃饭。容儿,你好好和震东说,虽然现在你已经是皇太妃,可是震东始终是你的朋友。不是么?”

“对对对,先吃饭要紧。”冰凝也说道:“菜都要凉了。”说着,就夹菜给我们吃。

我与袁震东只好都不说话了。尽管如此。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件事上面,袁震东始终不能认同我。而我,要说服他,似乎也有些困难。

吃完饭,我爹陪着我们说了一会儿话。袁震东脸色始终不好。我也知道他是将领,军队就是他的命根子,因而对我爹说道:“冰凝妹妹,你先带着我爹去你那里逛逛吧,我与袁将军有些事情要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