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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风爷的皇族信物 ...

男子的脸色本是涨红,在她这句话之后忽然成了青色,眼神闪烁刹那后,不屈的抿起了唇角,闭上了眼睛。

单解衣嗤的一声笑了,“这不是阵前,用不着如此视死如归。”

男子依然闭嘴,一句话不说,看也不看单解衣。

“二十多个木头桩子,人家就是不说,你怎么搬?”打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风琅琊的舌尖划过唇边,似乎还在品味着什么,“还是在这里和他们耗上几天?”

面对他这个表情,她竖起手指,“第一,我报官被打劫,自有官府出面。第二,我找你,你解决。”

她话中的意思很明白,报官,她自然有办法出面再审。至于找他,丐帮弟子遍天下,还找不出几个扛人的?

“找我,我可要好处的。”风琅琊的笑意更大,懒散的声音中慢慢靠近她,手轻轻的伸出。“身为男人,不帮你会被你笑不行,帮你嘛,我总要些好处,一个吻如何?”

“那我还是报官吧,至少他们的户籍所在,要不了一两个时辰就能查出。”

两个人调笑着,似乎根本不在意面前那些人形柱子。话语的随性中,男子的脸色由青转白,呼吸也急促起来,紧绷着脸,高昂着头。

“抢劫是死罪,尤其是这么多人,你知道官府最近清剿绿林,这些人足够县衙扣上一顶造反的罪名领功了。”他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男子的脸,“不放人条生路?”

“他不肯说啊。”单解衣幽幽叹息,“他说是说他是谁,我还可以放了他的手下,至少不会死太多人。”

两人一唱一和,同时看向为首的男子,男子咬着牙,“你放了他们,我说。”

两人对望一眼,风琅琊手指挥出,刹那解开了所有人的穴道。

“家主!”

“家主!”

一群人稀里哗啦跪倒在地,男子无力的挥挥手,“走。”

人群没有一个起身的,而是默默的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反倒是单解衣,轻快的提起了脚步,“我不想站在大路上说话,去你家说话好了。”

男子身体摇了摇,想问,又憋了回去。

“看你们衣衫干净,薄底的靴子上连灰尘都没沾染多少,除非你们在打劫前集体换了衣服鞋子,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你的庄子就在附近。”她的一句话,让男子彻底没有了声音,只是埋头走着。

不大的庄园,打扫的干干净净,青石板的院墙将一方小小的院落隔出了世外隐者的高雅,两侧几行竹枝摇曳,更添了君子之气。

大门上没有府邸的名讳,显示主人不欲与外界走往的心思。庭院中竹枝的沙沙声中,幽静里鸟儿啾啾的啼叫着,淡淡的诗书墨香油然扑上。

“祖上,是诗书大家吧?”她随意的一句话,男子脸上更加紧绷,怒目而视单解衣。

一脚迈入大厅,当中几个牌位映入眼中。

这男子,没有像其他家族般特立祠堂或者供奉在后院,而是直接供在大厅中,似乎是在警醒着什么。

目光从牌位上一一浏览而过,她若有所思的沉吟着,“江?”

男子站在牌位前,毅然迎上单解衣的目光,全身笼罩在一股傲气中,“家祖正是昔日‘兴’国吏部尚书江行,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所为,你要报官,要告我谋反,都随意,江榆认命。”

说是任命,那双眼睛里,分明是誓死不屈的光芒。

没有了他人,整个院落里空荡荡的,竹枝的幽静中,夏日竟然透着几分萧索。

她低低的笑着,摇首间说不出是叹息还是敬佩,“七十年了,还有人以‘兴’国臣子自居,不易啊,不易。”

江榆脸色不变,冷然开口,“祖上有训,不做他国之臣,不做亡国之奴,江家无论何时,俱不能忘祖训。”

“我是该说你文人风骨?还是该说你食古不化?”单解衣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两柄折扇,在江榆惊诧的目光中放在桌上,“你住在‘赏鉴山庄’附近,只怕每年都在内厅中等待,想要看到这扇子吧。”

江榆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柄珍珠吊坠的扇子,胸膛剧烈起伏着,转而看到另外一柄玛瑙扇,冷着嗓子,“这把扇子你从何得来?”

“家传。”单解衣平平的吐出两个字。

江榆颇有些动容,高傲的表情有了些许的松懈,“贵上?”

“单。”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江榆的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勉强挤出些平和之态,“何以为证?”

单解衣手中一方黑黝黝的令牌,“单家家主令。”

沉吟了半晌,江榆终于挤出两个字,“请坐。”

风琅琊挑起眉头,邪邪的笑着,冲着单解衣挤挤眼睛。

单解衣轻叹,苦笑。

所幸单家一直为隐门,从不出入朝堂,没有人知道单家早已是前朝叛臣,否则只怕她不仅得不到这个请字,还会被江榆破口大骂。

“你知道单家?”她有些意外,单家的身份从未曾改变,如今的地位与昔日的隐藏是相同的。

“祖上为吏部尚书,所有官员名册都有。”他的解释,显现出昔日一个忠臣遗子对皇帝的赤胆。

“单家,应该不在名册上吧?”她询问着,不紧不慢。

“家祖将所知的一切都说了,但也就仅仅知道单家是暗卫。”他淡淡的开口,“即便你拿出单家的令牌我也是看不出真假的,只是这个时候,我相信也不会有人愿意冒充‘兴’国臣子的。”

忠良是忠良了,可惜愚笨了些,或许……他根本不知道那扇子里的秘密吧?

“那现在,你能把扇子拿出来了吗?”她不愿说太多,也不愿打破一个家族绵延世袭的忠贞。

江榆愣了下,有些迟疑,在这种迟疑中,他怔怔的摇了摇头。

单解衣和风琅琊互相看了眼,不明白他举动背后的意义,“为什么?”

“皇家信物。”江榆的话,彻底让二人陷入了迷茫中。

有皇家信物吗?如果有,单凤翩一定会告诉她,可若是没有,江榆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五门中,每门都有一件信物,只是不知你家是哪件?”她淡定的开口,套着江榆的话。

这江榆虽然忠心,却不太通世情,如何与老道的单解衣和风琅琊较量?

“我……”江榆的表情也有些怪异,“家祖临终前口授我父亲,言明必须要死守秘密,可惜我父亲还未来得及告诉我,所以……”

所以他也不知道?

她与风琅琊交换着眼神,心思在目光中交流。

——有什么高级货么,骗骗他。

——我哪有皇家货?

——你全身上下都是高级货,随便弄一件出来。

——他只是不通世情,不是笨蛋,是不是皇家货还看不出来么?

两个人的沉默间,江榆已行了个礼,“二位,若是没有信物,我绝不会将‘芙蓉扇’交出来的,不送了。”

逐客令已下,单解衣唯有站起身,准备告辞。

“是这个吗?”意料之外,开口的是风琅琊,掌心中托着一方玉佩,伸到江榆面前。

那方玉佩,晶莹剔透,通体流光萦绕,九条盘龙互相交叠旋着,祥云缭绕中五爪伸开,眉目威严。张开的口内,含着一粒小球,竟是活动的。

这种深雕透雕的工艺,的确只有皇家才有。更别提五爪九龙的象征,昭示了这龙纹玉佩的身份。

风琅琊单手背在身后,威严的目光扫过江榆的面容,这一瞬间,没有人注意他身上破烂的衣衫,也没有人记得他不修边幅的须发,只有那凝绕在身上的高贵气场,逼人,“家中传下来的,家主可识得?”

江榆呆望他手中的玉佩,惶然抬头,“您,您说什么,家中传下的?”

九龙玉佩,若是家传,那他……

江榆双膝一软,直直的跪倒在他面前,“罪臣之后江榆跪见……”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风琅琊打断,“我什么都不是,不要有任何称呼。”

“是,是!”江榆连连称是,短短的几字中,他已是双目含泪,全身颤抖。

风琅琊手臂抬起,将那江榆扶了起来,动作姿态中,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尊贵感,“现在能将‘芙蓉扇’交出来了吗?”

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扑向那供奉着牌位的几案,他的手不住哆嗦着,“祖父大人,您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是……是……”

他抱着牌位,重重的往地上一摔,那写着江行名字的牌位顿时四分五裂,单解衣和风琅琊惊诧中出手,却是来不及了。

碎木四溅,一柄小小的扇子在碎木堆中露出半面容颜,金丝描边玉为骨,与单解衣手中的两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扇柄下,挂着一个褐色的琥珀坠子。

“祖父、父亲大人,我终于完成了您们的遗愿。”他拾起扇子,双手高举过头,恭恭敬敬的奉到风琅琊的面前。

从始至终,单解衣一直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冷然的眼,凝在风琅琊的脸上。

这豪迈的昂藏七尺男儿,在江榆的动作中,竟有些涩涩的表情,那双通透了世情的眼睛,蕴含了太多交叠的感情,有崇敬,有惋惜,有哀叹。

手中似有千钧,他每挪一寸,都艰难无比,当那扇子入手,他的大掌也明显一颤,“贵祖为何将扇子藏在灵位中?”

“祖父说,一定要亲眼看到扇子为人接走。”江榆恭敬的回答。

风琅琊一向豪迈的声音也有了悸动,拾起地上散落的木块,仔细的放回几案上,“忠臣难得,更难得的是世代忠良,能否让我为贵祖上香。”

“使不得!”江榆连连摆手,“我们家当不起,当不起的!”

风琅琊已抽了三只香,燃起,大礼三鞠躬,“敬江尚书满门忠烈。”

青烟袅袅,单解衣看到风琅琊眼中的自责,却还是坚定的拿起了“芙蓉扇”,转首江榆,“忘记‘兴’国,忘记那些承诺,过自己的日子吧。”

江榆唯唯诺诺,脸上却掩饰不住喜色。

他不敢再回头,转身朝大门外行去,单解衣与他并肩而行,悄然传声给他,“骗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当然。”他的唇边一丝苦笑,“尤其是骗这样的人,心中愧疚。”

“你那九龙佩哪来的?”单解衣直戳重点,“别以为我看不出,这是皇家的雕工。”

“我偷‘白玉碗’的时候顺来的。”他平淡的开口,脚下行着。

“等等。”江榆快步的追了上来,“太……呃,贵客能否在我府中住上一夜,让我略尽绵薄之力。”

不等风琅琊开口拒绝,单解衣笑着颔首,“好啊,我正愁太阳西下没处住宿呢,如此有劳了。”

看着江榆飞也似的去了,风琅琊叹气,“我哪有脸受人招待?”

“那你不想追那剩下的两柄扇子了吗?”单解衣眼神指指里面的方向,“他祖上是吏部尚书,所有官员史册都有记载,不正是判断另外两柄扇子下落的好线索吗?”

作者有话要说:借用昨天某姑娘的呻吟体

嗯……啊……大……家……啊……唔……今……啊……天……嗯……都……光……哈……了……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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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调戏与反调戏 ...

灯火下,单解衣慢慢打开锦盒,烛光下的白玉莹润流转,光似羊脂,没有一丝杂质,可惜……

数十片碎裂的小瓣,每一瓣都是花纹。

这就是传说中的“玉芙蓉”,却早已找不到昔日的模样。

她已经望着这堆碎片一个时辰了,中间也试图将花纹拼凑起来,可是她奇异的发现,每一瓣都能与其他花瓣拼凑,怎么拼,都是能成花状。

窗户开着,凉凉的夜风吹入,散了房中的燥热,高大的人影坐在窗台上,慢慢饮着手中的酒,“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她举起手中的“玉芙蓉”花瓣,“你说呢?”

“或许,这就是‘玉芙蓉’的真正秘密。”他的眼神跳动着清明,“它根本不是摔碎的,而是本就是这般模样。”

手中的扇子朝她抛出,她伸手优雅接住,展开。

扇子上还留有他指尖的温度,显然,风琅琊也仔仔细细的研究过这柄扇子,而她更是无数次检查过手中那两柄“芙蓉扇”,依然没有答案。

三柄扇子摊开在桌上,她冲着风琅琊招招手,“一起看吧。”

他笑笑,长腿从窗台上放下,身体微晃,坐在了她的身边,浓烈的酒香味勾得她感觉喉咙干涩,忍不住的伸手抓过他的酒葫芦,饮了起来。

酒,是冲动乱性之物,以单家的家规严谨,这是绝对不准碰的,因为那会影响清明的思考,稳重的决策。

可是她,却爱极了那微醺中的解放,不必冷静的决断,不必寸寸分析,更不用时刻保持着淡然的姿态。

而这种对酒的爱,却因为身边多了个风琅琊而变得放纵了,他手不离酒,而她也会忍不住的借口酒喝。

这一次,换风琅琊面对着片片花瓣,而她怡然自得的喝着酒。

“数十片花瓣,每一瓣都能相拼合,千万种可能。”他拿起花瓣又放下,随手拼出几朵花的形状,“‘芙蓉扇’,‘芙蓉花’这到底有什么联系?”

她拿着“芙蓉扇”轻轻扇动,眉目间风流肆意,微风扬起两人靠近的发丝,艳丽的图案闪烁在眼底。

仔细的将三枚扇子研究后,她发现,同是芙蓉图案却稍有些不同,有些是开放正盛的,有些却含苞待放晶莹沾露,却无疑出自一人手笔,粉彩勾勒,红艳明媚均匀撒在几瓣芙蓉花上。

“芙蓉粉面扇底风,金杯玉露夜相逢,酒榻暖香醉入怀,云雨染透烛光红。”他看着她的手指,那葱段玉笋的清透半拈着扇柄摇着,一点艳红的花瓣就在她手指上,仿佛被拈着的花瓣。

“你的诗,很有歧义哟。”单解衣停下手中的动作,“如此浓艳,你想表达什么?”

窗下烛光,她与他,手中扇,杯中酒,别是一种与外界隔绝的天地,醉香弥漫的风光。

“什么?”他装傻充愣的表情下,一双眼睛含着无边的笑意,指着她手中扇子上的芙蓉花,“表达初染雨露的芙蓉花啊。”

沾染雨露是芙蓉花,还是她?

彼此心知肚明。

这调戏藏的太深,让她明白,却又无可奈何。

“柳枝柔韧良宵风,红蕊枯枝难相逢,纵使轻佻才入怀,酒醉南柯一场梦。”她幽幽开口,目光遥指着窗外轻轻晃动的柳条。

风琅琊抚着胡子,眼中眯着危险的光芒,“你的诗也很有歧义哟,柔韧?细条?枯枝?”

“我说柳枝。”她似笑非笑,眼神却从他的胸膛渐渐下滑,落在紧致小腹间下的某处,停住。

“好,好,好。”他点着头,眼中危险的光更盛了,两排漂亮的牙齿在烛光下闪着光芒。

她抿唇微笑,目光浅浅落下,看着自己手中的扇子,凝望中忽然紧了紧,在抬头望向风琅琊的刹那,看到他同样认真的眼神。

顾不得互相调戏,顾不得针锋相对。两人沉默着,无声的交换着心思,忽然同时整了身体,手指将桌面上的芙蓉花碎片一瓣瓣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