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花魁,带来一时的风光,背后推动的却是无比巨大的利益,无论哪家青楼,一旦出了位花魁,那登门的寻芳客立即就要踏破大门,至少风光三个月方才罢休。

“醉茉楼”在这“度郡”中,虽也算得上是个名头响亮的青楼,奈何一连三年都被对面的“蔷薇阁”抢去了风头,老鸨暗恨了三年,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与对方相较高下的绝色姑娘,当那日“画眉”在她门前徘徊时,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画眉”自称大户流落的千金,家道中落无奈投靠亲友,盘缠用尽之下,只想在她这里卖艺赚取一些路费,绝不卖身陪客,她好说歹说了一夜,诱以重金,对方才勉强答应参加花魁的比试,但条件是拿到银子后就要允她离去。

为了赢,老鸨自是满口答应,至于晚上的陪夜,她就不相信有人会不屈服在王爷的名头地位之下。

花车彩灯,映照了盛世流年的景象,水波流淌,滑过喧嚣繁闹。

花魁的比试非常简单,当花车游行的时候,车上的人各自展开自己的绝活,而围观的群众,喜欢谁就将手中的鲜花抛向谁,哪个人车上的花越多,谁就将成为最后的花魁胜出。

说是选花魁,不如说是比试谁更有手段,能够吸引富户或者豪门,一掷千金的抛撒数百上千朵鲜花,自然也吸引无数跟风者,积累下来胜出也不算太难。

前方,其他家的花车已经开始缓缓前行,车上轻歌曼舞丝竹声起,顿时引起了路旁无数的欢呼声。

花车缓缓行着,车上的女子婉转歌喉随着弦乐飘荡,身边老鸨喜滋滋的眉开眼笑,看着一朵朵的鲜花抛上车,美的合不拢嘴。

“‘画眉’快准备下,要登车了。”老鸨扭动着圆滚滚的腰肢,推开单解衣的房门,可是眼前,只有窗纱蔓蔓,随风摆动,而本该窗前妆点妥当的伊人,渺渺无踪了。

“啊!”老鸨双手捧心,狠狠的抽了口气,两眼一翻,瘫软在椅子上。

“妈妈。”小姑娘匆匆的叫嚷着,“快上车来,我们要开始巡游了。”

老鸨深深的呼吸着,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此气昏了过去。

她不该为了想要拿花魁什么都顺着那个女人的,什么自己装扮,什么自己决定表演的项目,如今人都不见了,让她如何面对下面的花车巡游?

第二辆车已动了起来,在街头轻驰着,花座中的女子,手指一勾琵琶弦,明快的曲调中,泉水叮咚般的声音顿时压制了前辆车女子婉转的歌喉,更打乱了那女子歌声的节奏。

女子手指急促的拨转着琵琶弦,珠玉溅落中,她美目流转,玉颈微动,寻找着楼阁间最中间的位置,盈盈笑着。

那里,四周戒备着高大的护卫,警惕的目光四处搜寻着,隐约在人群后能够看到一双高高在上的眼,看不出半分思绪的盯着行进中的花车。身边两名白发老者,面色红润,粗杖葫芦似画中仙翁。

所谓花魁,所谓看热闹的百姓,谁又及得上他一个眼神重要?只要他点头,那成千的花朵就会降临在自己的马车上,花魁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她听说“清静王”酷爱琵琶曲,最喜美人月下一曲琵琶的风月无边,所以这展示中特意挑选了乐器,甚至苦练了数月,只为了能够打动那人。

那楼中的人手中轻摇折扇,在听到丝弦急切声音时,那双微阖着的双瞳中露出了赞赏的光芒,一双眼瞳打量着她的面容,轻轻点了点头。

他,是满意她的面容的。

女子抿唇,羞怯一笑,身在青楼这些年,她深深的知道,最吸引人的青楼女子,是像大家闺秀的女子,温婉可人。

“清静王”燕随节的手懒懒的抬了抬,身边人立即凑了上去,听着他低声的耳语,女子的眼神瞄着,低垂的面容下,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王爷出手,必是千朵花,而在她的印象中,每年的花魁选举,他只出手一次,而这一次出手的结局,便是最后的结果。

车子行到了楼下,王爷身边两旁顿时涌出数人,手中的花篮高高举起,花朵凌空飞下,尽皆落在她的脚边。

道路两旁的议论声纷纷而起,“我就知道,这一次必是‘蔷薇阁’中的绿绦。”

“是啊是啊,这一年中风头最响的就是她。”

“王爷都送花了,应该不会错了。”

“今年没什么惊奇之处,真有些可惜。”

议论声中,“醉茉楼”的花车滴答着马蹄行来,可是马车上,却没有花娘的身影,只有老鸨阴沉着脸,再厚的粉也挡不住她比鞋底还黑的面色。

“哇,‘醉茉楼’老鸨亲自上阵,选花魁!”人群里一声惊呼,“太有胆色了!”

“有胆色没姿色啊,不过就冲这勇气,咱也要送她一朵花。”

“万一大家都同情了老鸨,咱们郡里只怕要出位绝代的花魁了。”

“哈哈哈哈……”

各种笑声四起,老鸨阴沉着脸,绿绦的胜出在大部分人的意料中,反而不怎么关注了,大部分人把关注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倒比选花魁更热闹。

声声起哄中,众人一支接一支的朝老鸨丢着花,无人再去看前面花车上的绿绦。

脚边的花越来越多,老鸨绿了脸,僵硬着身体,在车的巡游中等待着。短短的街道,此刻行进起来竟如此的难熬。

这一次,丢的不仅是她“醉茉楼”的脸,还有她自己四十多年的老脸皮,被众人嘲笑了个够。

而前方“蔷薇阁”的老鸨,则是回首一个讥讽的笑,冷冷的看着她身边空无一人的位置,一边哄笑一边热闹,截然不同的对比。

“啊……”人群中,不知是谁唤了声,扯去了大家的视线,投射向老鸨头顶的上方。

红色的丝带从阁间飞起,横越了整条大街,稳稳的抛在对面相同的楼台上,两名大汉伸手接住,将那丝带牢牢的攥在手中,拉平绷直。

魅影,飞舞,在丝带下滑出漂亮的弧度,却是一道翩跹身姿,衣带被风扬起,长长的散在空中。

仙子凌波,衣带当风,真正工笔描绘的仙子从画中飞出,亦不过如此。

月光下,红色的衣衫发出夺目的辉艳,女子纤腰素裹,裙袂勾勒出绝美的身形,手中握着一个铁环,也正是这个铁环穿过红色丝带,让她乘风而下,犹如临空踏月。

这不需要多高明的功夫,但需要精细的编排,精睿的心思,精明的计算。

人在空中,众人才发现,那清冷艳丽的人脸上,覆着一层轻纱,犹如山间的薄雾,将所有美景笼罩,偏留下一层淡淡的温柔之态,若隐若现山中甜美。

期待,被推到了巅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等待她落下时,能够窥探所有。

长发带起,如水波之纹,晕散在身后。

她蓦然回首,轻纱扛不住风的力量,飞起在空中,而那张冰俏雪容,比衣衫更艳的唇角,清浅的勾了勾,依稀是在笑。

只是那笑,太快,快的无法捕捉,就恢复了她冷傲的姿态,纤指抬起,吹飞的薄纱重新入手。

此刻,车已到了楼台前,她松开手,轻松的落在“醉茉楼”的花车上,当衣衫的绸带敛落的刹那,那方轻纱已经覆回了面颊上。人坐在车上,身上散发着淡然冷凝的气质,犹如深山谷中的红芍,隔绝在这喧嚣之外。

旁边的众人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花魁不给人看脸,还一副清傲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这不是在要花,分明把人往外赶似的。

若说看到脸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二楼上的“清静王”,但是他也顶多看了一眼,嫣然回首的那一眼。

出场派头再大,再吸引目光,不会讨好人,只怕也无法赢得花魁。“蔷薇阁”的老鸨已露出了志在必得的表情,和绿绦低声笑谈着。

就在这时,对她花车倾抛着的花朵的仆从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看向一处,她惊诧的顺着他们目光望去,只看到“清静王”的手指虚停脸边,然后指向了“醉茉楼”的花车。

众人皆惊,这是王爷第一次改变决定,也是这些年来,唯一的一次。

而王爷接着,又做了第二个动作。

他缓缓起身,慢慢走向围栏边,在花车行过楼下时,手指拈起一朵篮中的花,抛向车中轻纱覆面的女子。

他是王爷,是高高在上的皇族,是可望而不及的龙裔,青楼花魁无非风月一场,任谁也无法让他有更多的表情,更多的心思。

此刻,他那双眸子里,写满了捕捉占有的欲望。

顶尖的青楼人,不是如小家碧玉,也不是大家闺阁,甚至也不是皇家高贵,而是仙子的圣洁。

车上的单解衣脑海中,回荡着这样的话。而这话,正是昔日某人在极度亲密时呢喃在她耳边的话。

任何人,尤其是权势地位越高的人,就越想看到仙子在自己的魅力之下一点点崩裂假面,绽放独有的风情。

这就是人性深处的征服欲。

花车巡游还没有结束,楼上的“清静王”在众人的簇拥中走下楼梯,手中一朵沾着露水的芍药花递到单解衣的面前,“请问姑娘芳名。”

看着他手中的花,单解衣久久停凝,就在燕随节身边侍卫开始不耐的皱眉时,她的手指慢慢拈上那枝花,“画眉。”

燕随节的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伸手探向她脸颊上的面纱,手指才触及薄纱一角,却被冰白的手指抚上,冷然的嗓音中,星魅双瞳扫过,“我既独属于王爷,又怎能让他人看到?”

燕随节愣了下,随即释然,手中扇拍上掌心,“好,那去‘醉茉楼’如何?”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花魁尘埃落地,王爷栖身“醉茉楼”。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JJ的首页抽了,我怎么也进不来,打开就是“服务器正在维护中”,我爬了大半个小时就是爬不上,还想着今天更文惨了,更不了,要被你们敲死了。

幸好其他作者给了我一个分频的网页,我爬进分站,才终于打开了后台……

果然,现在的作者不容易啊,写得了文章,留得住肉汤,抓的了盗版,翻得了后墙。看在我这么辛苦的份上,有奖励么?

68

68、盗扇 ...

门扉掩映风流,烛光燃过轻红。

房间里,箫声如水默默流淌,“清静王”执着酒盏细细的品味,半眯着的眼神望着眼前女子。

手指如玉,柔若无骨,青葱尖细,在洞箫上按捻着,低沉的箫声流淌,但是他的眼睛,显然不是在看着那管竹箫,而是那秀美的指尖,眼睛精光里,仿佛在想着什么。

他想的是,在翻云覆雨时,那双手拥着他的身体,轻柔的抚摸过每一寸肌肤敏感的地方。

这种眼神里的意味,单解衣只需一眼就能洞悉,那是带着些许淫邪,很直接的用目光扒她衣服的光芒。

每一次他的眼神从上滑到下,她都觉得那似是一双手,直接而干脆的蹂躏她身体的手。

无数次被激起心头的怒火,却又无数次被她自己狠狠的压制下,因为她清楚,王爷的身边,还有两个人。

箫声忽停,那手指放下手中的箫,却执起了桌上的壶,她跪坐在王爷的脚边,悠悠的斟满酒杯。

手腕,被只手握住。

她执着杯,顿在空中。

另外一只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手指摩挲着他的肌肤,亵玩的意味十足,“你知道么,你是我这么多年看过最美的女子。”

她唇角浅笑,淡淡的,又失了痕迹。

“也是最特别的女子。”他欣赏着眼前人的姿色,如获至宝的满意,“从来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还如此淡然,因为她们知道我的身份,我所能带来的好处,你却没有太多惊喜的神情,一直如此自若。”

“王爷既未曾许过什么,为何要喜悦?”她声音婉转轻灵,既非讨恩宠,亦不是拒千里,就是平静,水一般的平静。

“我许你……”王爷的手忽然一拢,单解衣整个人落入他的怀中,手中的酒撒了出来,湿了两人的衣衫,“我许你今夜之后,与我回王府如何?”

“成为你养的猫儿么?”她抬起头,纤细的身体蜷在他的身上,眼神明丽动人,竟真的如猫儿般。

王爷的手劲重了些,她轻吟出声,娇弱的让人不忍。

“侧王妃如何?”“清静王”的话,让她不由愣了下,眼神跳了跳。

“我可从来没许过女子这个地位。”他贴上她的脸颊边,暧昧的轻擦着她的肌肤,“但是你值得。”

凭心而论,“清静王”虽算不上年轻英俊,至少是高贵华丽,打扮也精致整洁,可是当他那带着微须的下巴擦上她脸颊的时候,单解衣不由自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忽的想起风琅琊那不修边幅的虬髯刷着脸颊时的感觉,虽然痒麻,却绝不会恶心。

眼前的男人,让她有种胃荡漾的抽.搐感。

下意识的缩了下,又猛的想起自己的身份,她微转了下螓首,靠在王爷的肩头,更加亲昵的贴身中,躲闪了肌肤相触。

偷眼王爷身侧的“仙翁双客”,依然无动于衷的站在王爷两旁,她每一次动作,都有四道如刀般的目光划过,盯紧。

手指慢慢抚上燕随节领口,“王爷,奴把您的衣衫打湿了,请罪。”

“赦你无罪。”他握上她的柔胰,“你替我换了吧?”

胃部,又是一阵翻涌。

可是即便如此有暗示性的话,她发现王爷身边的“仙翁双客”依然没有离去的迹象,而是冷着一双老眼看着她。

莫非,他们真的要守着翻云覆雨?

单解衣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望着自己裙摆处的暗湿,“可我的也湿了,是不是也该换了呢?”

悄然退了几步,她脚下踩着裙边,一个不留神,那裙摆处撕开,发出清脆的裂帛声。

索性扯着裙摆处裂开的地方,她挥手撕开,一截雪白的小腿带着纤细玉足,闪着珠光玉润的色泽。

“清静王”眼神中的淫邪之色忽浓,单解衣咬着唇,魅惑一笑。

踢起裙摆,人影旋了起来,红色的衣裙摇曳了花开的痕迹,荡漾出水波涟漪,层层的上下起伏间,裙摆在小腿大腿处上下翻飞,若隐若现的看到一丝,却又看不清晰。

手指擦过腰间,束腰红绸凌空,王爷拈着她抛来的束腰,微微拉拽……

肩头轻纱滑下,细腻的肩头,锁骨的弧度,绽放在王爷的眼底。

她清晰的看到,燕随节的喉结狠狠的咽了下,眼中精光闪烁,死死的盯着她起伏呼吸的胸口,手中的红绸凑上鼻尖,嗅着。

散开了紧致的束约,她的笑容间多了几分慵懒,双臂轻展开,不盈一握的腰肢摆动,小腿微踢了下,裙下大腿妙曼的风情一晃而过。

裙边,从王爷的指尖擦过,他扯了下。

一串撕裂的声音里,她旋转着,裙摆被撕开,越来越短。

惊呼中,她落在王爷的怀中,那双手,毫不掩饰他的欲望,贴上她细腻的后心肌肤,重重的探向胸口的位置,呼吸声浓重。

双手搂上燕随节的颈项,垂坠的长发将胸前身侧所有的风景全部遮挡,她任由王爷将自己抱起,一步步的走向床榻。

人入榻中,她滚入软榻里,伸手一勾,燕随节脚下不稳,摔进了榻中。

“我可当得起你方才的许诺?”她仰着脸,一双眼勾魂摄魄。

“当得。”他的手指触上她颈间的兜衣系带,眼中火焰燃烧,现在的他只想要撕开这最后一层防御,将这妖灵似的女子尽情的占有。

“那……”她吐气如兰,“您可愿意将来的侧王妃被他人看尽了身子?”

燕随节停了下,回首身后的“仙翁双客”,二老不知何时已上前的数步,就在床榻不远处,漫说大致的风景,便是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可能逃脱他们的眼底。

以往,这是守护。

这般情形,却只让人觉得女子的美色诱惑了二人,不想错过半分。

“你们出去。”燕随节冷然的开口。

“王爷……”“白髯客”不赞同的开口,“我们要贴身守护您的。”

此刻的单解衣,有意无意的动了下腿,裙摆高高撩起,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手指抚上王爷的后心。

这个动作让两人下意识的再贴近了一步,就在他们踏前这一步的同时,那雪白的大腿已勾上了燕随节的腰身,而手指更是沿着脊背的弧度,渐渐朝下,暧昧香艳。

可就是这一步,让燕随节更加反感,有种被侵犯领域的不悦。

“出去。”他冷冷的开口,“你们不是武林第一高手么,难道第一高手在门外就保护不了人?”

“仙翁双客”对望一眼,垂下手,默然的退出了房间。

她的内息张开,能感应到房外两人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可见他们并未离开,而是真的在门口守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