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回答,他饮尽碗中的酒,忽然搂上她的腰身,将她紧紧环抱在怀中。

想起那夜湖畔,他也是这般抱着她,分别气息浓重。

她的手慢慢抬起,绕上了他的腰身,回应着他的拥抱。

无声良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交绕在一起。他垂下脸,看着她的目光,“这似乎是你第一次回应我。”

她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唇,如羽毛般过她的唇瓣,很轻很轻。在她还不及反应间,他已抽身,“其实,我的胡子也不算很扎吧。”

不等她回答,人已飘然远去。徒留她抚着自己炙热的唇,怔怔出神。

三个月后,皇家最尊贵的王爷,琅琊王燕殊绝娶妃,京师轰动,百姓奔走。

遥远的边城,她在明月之下,遥敬一杯酒,她与他曾同饮过的女儿红。

大醉。

许多年后,有人曾问过她,当听到风琅琊为护卫她周全而娶别人的时候,她就没有完全的动心吗?

她只是摊开手心,一枚铜板躺在掌中,被摩挲的锃亮。

叹息起,“明明早有算计,偏要惹我内疚。”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起,更新《鸳鸯剑》,现在是不是还有人不懂《芙蓉扇》的秘密?人家解释的好详细了哇,呜呜呜……

今天的内容:

寂静的街头,没有人来往。

单解衣一指点向他的穴道,风琅琊轻巧的闪身躲过,“娘子,还想再度谋杀亲夫么?”

单解衣嘴角一丝冷笑,“你还敢找我,不怕么?”

他不正经的靠着青砖墙面,“你敢说你没找我?难道你就不怕么。”

她就知道,赌坊中他是故意离去的。

“喝了你那么多酒,今天让我请一回。”他伸出手,指了指城西的位置,无声的展开身法。

她跟随在后,两人一前一后,如两道清风过山岗,刹那远离了京师的喧嚣。

城郊,破庙,无人

一张四方桌,几个菜碗扣着,地上的篝火簇簇燃烧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四面通风的墙,破烂的不能再破烂

“你就请我在这里吃?”她嗅着空气里淡淡的香味,不客气的在桌边坐下,“比那面摊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我有好酒。”他从倾倒的神像后抱出两个大坛子,拍开封泥,一股陈年女儿红的味道飘散出来,熏人欲醉。

“是好酒。”她接过酒坛,慢慢的斟上一碗,陈年的酒沉淀在碗底,犹如他们此刻的笑容。

“干了吧。”他举起碗,两人在空中遥遥一敬,清脆的撞了下,仰首饮尽。

擦去胡茬上沾染的酒渍,风琅琊看着她的脸,“你的属下可还好?”

“怎么,你不相信自己的手法?”单解衣挑起了眉头,“还是我下手有偏差,让你的士兵死了一两个。”

“你的手法很精准,全中要害,伤势吓人。”他沉着脸,忽然又绽放了豪迈的笑意,“但是一个都没死。”

“单家护卫也是。”她柔柔的笑了,“现在已痊愈了。”

“你呢?”他眼中蕴着深深地情感,表情倒是邪恶,“需要我替你疗伤么?”

单解衣掏出几文钱,一枚枚的放在桌面上,“你还卖黄瓜吗?”

“不卖。”他干脆的打断她的话,声音忽然压低,“送你,要吗?”

还是那个没下限的人,永远这么厚脸皮。

但是她听着,却是开心的,仿佛回到了昔日相处的时光,一切都那么随意,那么坦然,完全不像是历经过生死相搏的人。

“恭喜你,这一次应该拿到了单家家主的位置。”他再度端起碗,敬她。

回敬,“我也恭喜你,抓到了两王造反的证据,得到了信任。”

碗相触,却是谁也没喝,默默的望着对方,同时一声叹息。

“你说我们这算是欺君之罪吗?”她问他。

“应该是,不过为了活命,欺便欺了呗。”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我们都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没有告诉我。”她的话语微带指责,“如果我有半分未能领悟,你很可能会死在我的手中。”

风琅琊从来没对她泄露过半分自己的决定,即使交手中拼命的表现下,她清楚的知道,那些凌厉的招式吓人,攻击力却绝没有想象中大,如果她拼下杀手,绝不是两人安然的结局。

“我们心有灵犀,我不信你没猜到。”他的回答含糊,这样模棱的理由以命相交,她不知道该说他大胆,还是他太信任自己。

“我信你的灵秀,也信自己的眼光,更信我们之间的……”他挤挤眼睛,“感情。”

单解衣执着碗,却是饮不下去,“没有粮饷,‘清静王’和‘逸然王’便无法造反,你真的相信皇上抛出‘玉芙蓉’只是为了试探吗?”

“皇上早有了灭他们的心,只是苦于没有借口,从让他们铸造大鼎和监管礼炮起,第一步棋已经落下,‘玉芙蓉’只是诱因而以,他们以为自己的时机到了,却完全不知道,他们走出的每一步,都是皇上安排好的,因为只有谋反是满门抄斩,将他们连根拔起的罪名。”风琅琊的笑,森冷,眼眸中一丝轻蔑,“你我,只是他试探的另外两枚棋子而以。”

“一石四鸟。”单解衣低声念着,“对武林出兵,只是他集结兵力的借口,真正的目的,也是两位王爷吧?”

她停了停,眼眸抬起,停留在他的脸上,“还有你。”

风琅琊笑笑,没说话,高高的抛起一粒花生米,轻松的以口接了,细细的嚼着。

以处境而言,他比她,危险数倍,如果她没猜错他的身份话。

“你知道我是谁了?”

她笑了,“你从未隐瞒我。”

“没有吗?”他的表情很无辜,装傻充愣。

“‘清静王’‘逸然王’。”她忽然冒出两句话,“‘边疆百里琅琊王,戍边将士鬼见愁,厮杀十载护家园,不畏鲜红染衣袖。’这几是朗朗上口的童谣了,人人心中最为敬佩的将领,我怎么不知?”

风琅琊低低的笑了,那笑声震在胸膛,说不出的豪迈之气。

不世功勋,几乎等同于功高盖主,太过受百信爱戴的人,是不容于天颜的,他的名气他的地位,才是这次事件中另一枚被重点试探的棋子。

他欺上脸,还是那么吊儿郎当,“从什么时候猜到的?”

“刑部尚书金雷安。”她缓缓吐出一个名字,“那日你不敢见他,只躲在房梁上,可他听到你声音后的表情,很是怪异。还有刑部天牢,你进去的太容易了。”

“最重要的,是我在欺骗江榆时露出的信物吧。”他唇角微扬,满不在乎。

“前朝雕工和我朝工艺,还是有差别的。”她颔首,认了。

风琅琊呵呵笑着,“你也远比我想象中聪明的多,没想到那么早就让你怀疑上了。”

“那我该叫你风琅琊,还是燕殊绝?”她的表情很是调皮,“要不要大礼参拜,三呼千岁?”

“叫相公,我喜欢这个。”他的回答,换来一枚花生破空。

他翻腕接住,捏开花生,细细剥了丢进嘴里,“言陌容呢?”

“单家始终查不到‘玉芙蓉’的下镖者,劫镖者却这么轻易的现身了,让我很奇怪,甚至无数次怀疑,这镖本就是人故意丢出来吸引眼球的。”她慢慢的说着,“尤其当我知道言陌容顺着那路走后,柳轻韶却没有放出击杀他以正‘飘渺仙阁’名声的消息,要么就是他背后有更大的势力阻拦,要么就是有人相救,无论是哪一点,他都不简单。”

“当你看到单凤翩扇子上的真相时,就彻底明白了是么?”风琅琊哼了声,“皇族后代连信物都能保存如此完好,怎么会丢弃‘玉芙蓉’,如果我猜的没错,单家根本就没有对‘兴’国皇家叛变,而是一直保护着‘兴’国的太子。没想到高祖登基之后始终没能放弃对‘兴’国余孽的追杀,所以无奈之下,单家以他人代替太子,领了那一死好让高祖皇帝放弃追杀,为了证实太子身份,才故意丢弃那‘玉芙蓉’。江湖传言‘玉芙蓉’流落民间,其实在那种情况下,军队搜山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锦绣匣子?那匣‘玉芙蓉’其实早到了高祖皇帝的手中,不然岂会轻易放弃?”

话到此处,他忽然凝了笑容,举起了手中的酒碗,“我该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她有些莫名,若是恭喜她逃过一劫和他配合无间的话,刚才他已经恭喜过了。

“你的丈夫,不是亲兄长,你不用再在伦理道德中挣扎了。”风琅琊不轻不重的戳了下,那恭喜的笑容在他脸上,完美的看不出半分破绽。

“未必呢。”她摇首,“你莫忘了,单家一直是如此,若是隐藏了皇家太子为自家儿子,那前朝太子岂不是我爷爷?而凤翩,依然是我亲身兄长。”

风琅琊哈哈笑着,捶胸顿足。

“我还是谢谢你。”单解衣眼中写满真挚的感激,“没有将这个怀疑说出去,否则……”

否则不仅是她,就是整个单家,都将受到灭顶之灾。

“我也该谢谢你。”风琅琊笑容中,总是藏着什么,“没有将我丐帮的身份传出,否则……”

否则琅琊王结交江湖人士,不啻又将引发皇帝的新一轮怀疑。

“皇上要的,是每一个人都只忠于他,没有皇命即使是亲密爱人也要痛下杀手,毫不留情。”她酒就唇,一口咽下,**辣的,“皇家的残酷我深有体会,就冲你我这次的情分,我也该这么做的。”

“所以,我们都是欺君罪臣,今日这酒之后,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她点点头,明白。

皇上是绝不愿意看到他们之间还有牵连,任何私下的关系都是结党营私的理由,为了他,也为了自己,不能再见。

他抛起铜板,“与我赌一把,猜猜那山洞里,究竟有没有宝藏?”

铜板落在桌上,雪白的掌心覆着,单解衣思量间开口,“我赌没有。”

他抬眼,“为什么?”

“因为削去山壁刻痕的剑法,凌厉中带着平稳,绝不是将死之人能够留下的,我想或许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人在我们之前,开启过宝藏了,至于如何打开,不得而知。”

风琅琊叹息,“既然你选了这个答案,那我只能认输。或许说,我一直输给你。”

“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甚至会请旨求皇上将你赐婚与我,单凤翩再是你明媒正娶,也绝不如王爷身份尊贵。”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又忽然没正经的笑了,“可惜你太厉害了,我不想每天上床前都和你打一场。”

她从那话语中忽然捕捉到了什么,脸色微怔,“你要娶妻了?”

“你我那段日子太亲密了。”他淡淡的回答,“为你消除最后一点被怀疑的可能,毕竟你还要忠于他。”

“你不要忠于他吗?”她想淡然,心却猛抽了下。

此刻,她应该说恭喜,但是这样的恭喜又怎么说的出口?

“边疆已定,我该交出兵权了,然后做个闲散之人。”他的回答平静的不起半分涟漪。

交出兵权,就是交出他所有的倚仗,再之后呢?他会不会如同那两位王爷一样,在一步步的陷阱中,成为皇权的牺牲品。

“不过我记得,我还欠你一个约定。”坛中的酒已见底,只剩下最后一碗,他举起手中的酒,平和的笑了,“一年后我去寻你,替你守关过那功力反噬。”

没等她回答,他饮尽碗中的酒,忽然搂上她的腰身,将她紧紧环抱在怀中。

想起那夜湖畔,他也是这般抱着她,分别气息浓重。

她的手慢慢抬起,绕上了他的腰身,回应着他的拥抱。

无声良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交绕在一起。他垂下脸,看着她的目光,“这似乎是你第一次回应我。”

她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唇,如羽毛般过她的唇瓣,很轻很轻。在她还不及反应间,他已抽身,“其实,我的胡子也不算很扎吧。”

不等她回答,人已飘然远去。徒留她抚着自己炙热的唇,怔怔出神。

三个月后,皇家最尊贵的王爷,琅琊王燕殊绝娶妃,京师轰动,百姓奔走。

遥远的边城,她在明月之下,遥敬一杯酒,她与他曾同饮过的女儿红。

大醉。

许多年后,有人曾问过她,当听到风琅琊为护卫她周全而娶别人的时候,她就没有完全的动心吗?

她只是摊开手心,一枚铜板躺在掌中,被摩挲的锃亮。

叹息起,“明明早有算计,偏要惹我内疚。”

鸳鸯剑

82亲往“清风暖日阁”

冬天,空气里都是萧瑟的味道,一阵风袭来,刮落枯叶金黄,渐渐飘下,在风中拖远,留下光秃秃的枝桠抵御着寒风的侵袭。

冬天的日子,太容易让人懒散,围着火炉暖炕,一壶温酒打发时光。

街头的人形色匆匆,有的支起竹篙高高悬起腊肉香肠,有的挑选着年货讨价还价着,儿童在巷尾嬉戏,拈着一枚长香,远远的点着地上的炮仗,在火光一闪间飞快的跑远。

不知不觉,竟要过年了。

她也想家了,该是归去的日子了。

数百里的路程,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能够在年前回到单家,出来两年了,再是厌恶也终有了些许眷恋。

看着酒家忙活着在门上张贴“福”字,她放下一锭碎银,悄然的起身。

“姑娘,天冷,多穿点。”憨厚的店家扬着笑容,“要过年了,病了可不好。”

她笑笑,应了。

在清一色的棉袄大衣包裹中,她的轻纱飘舞确实太引人注意了,虽然于她而言内功已足以驾驭这寒烈的天气,但是看在寻常人眼中,还是有些哆嗦。

在街边的店铺旁买了件暖裘斗篷披在身上,感受着沉重里的暖意,紫色的大氅垂出富贵的弧度,一圈狐皮容貌裹在颈项下,衬托的那张容颜更加的清丽动人。

她满意的踏出店门外,一道人影闪过,在街头停驻,四下张望着,身边同样装束的几名男女站在左右,一脸急色。

“方才的消息没错吗?”那人急急的开口,询问着手下,清丽的嗓音掩饰不住慌张。

手下人身体抖了下,“应该没错吧,店家说是名身着紫纱绫裙的女子,容貌绝色艳丽,端庄高贵,应该是她没错。”

“那为何没见着人影?”女子的声音不由严厉起来,紧紧握着手中长剑。

“堂主,如果是她,以她的武功我们追不上是自然。”手下小声的回答着。

“追不上……”女子一声冷哼,“我们找了三个月才有了她的行踪,若是再追不上,我们也不用回去了,自绝以谢宫主吧。”

话到此刻单解衣终于能断定,对方寻找的人正是自己。

她站在门边,扬起了声音,“忆夏堂主,可是在寻我?”

为首的女子循声望去,正对上单解衣从容而出的身姿,大氅在脚步间扬起紫色的花纹,微笑扬起在娇美的脸颊旁。

“单姑娘。”忆夏的脸上惊色忽现,转瞬成了喜容,三两步冲到单解衣的面前,单膝下跪,“忆夏见过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