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没想到楚濯霄忽然扯了下嘴角,“你以为我怕他,我倒想和他好好的斗一斗,我和他之间,还没打完呢。”

那是什么?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聪明如她也猜不出楚濯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霄。”她仰起脸,看着那双深邃漂亮的眼,没有逼问,只是呢喃着他的名字,双手圈抱上他的腰身,蹭上他的颈窝,“霄、霄、霄……”

那白皙的面容如冰清透,红晕一层层的泛起,越来越浓,“真的吗?”

“什么真的?”他沉闷的性格,说一半吐一半的话,让她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心底有股小火苗滋滋的窜起来。

脚下一绊,掌心推上他的身体。楚濯霄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样一个动作,猝不及防之下踉跄着,她抱着他的腰,重重的把他压在地上,孩子的动作里,狠狠的瞪着他,“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他盯着她扭曲的表情,错愕了瞬间忽然笑了,按着她的螓首压入自己的胸膛,“若是从前的解衣,只怕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动作,倒像极了那个不讲道理的狗儿。”

“没办法,改不了了。”她也知道自己骨子里多了很多随性而市井的气息,但是她不想改,这样自由的感觉很好。

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她也不会这样张扬定要留下他,换做从前,她一定退缩。

“告诉我,到底什么让你不愿?”

“没有啊。”他木讷的抬起眼,“我没有不愿。”

“那你方才的表情……”她分明看到他表情变的怪异,他以为她是傻子吗?

“我只是……”他渐渐垂下头,又是那赧然不敢面对她的神情,“想到解衣方才说的,做我孩子的母亲,一时间激动了。”

天哪,她担心了半晌,居然是这个答案?

这个害羞的男人,居然是因为想到了与自己会有孩子,而开心过头了。

单解衣无奈地瞪了他一眼,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男子,微张着唇,脸上红晕微褪。

狠狠的咬上他的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闷骚?”

174男人多,难摆平

要一句楚濯霄的承诺,放江湖一片清净。没有了他,没有了单凤翩,所有的争斗又将重新开始,但是这一切,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至少现在的他,不再如当年那般执着,不再令她为难。或许失而复得之后,一切皆不算什么了,唯人重要。

“别以为我是认输。”他的呼吸声拂过她的脸庞,暖暖的热流打在脸颊上,有些微的麻痒,更多的是无形的亲昵,不需要什么话语,不需要什么缱绻的动作,只要这么依靠偎贴着,就是最大的满足,“我和单凤翩的斗争,不再去牵扯更多的人,可不代表我看他顺眼。”

他极少说这么多话,但那斜挑的眉眼之间,自有他的自信和不屑,还有隐藏不灭的好胜光芒。

她很清楚,楚濯霄的话不是假话,他对单凤翩的厌恶,不因为她而改变,不因为她而委曲求全。

现在,让他与自己回单家真的是件正确的决定吗?

可是由他孤身一人在江湖中漂泊,她又真的舍得吗?

“那是你们的事,我不管。”几乎是瞬间,她已笑了出声,咬着唇瓣很是无所谓。

这些都不是她单解衣应该牵挂和担忧的事,眼前的男儿是江湖中不世的枭雄,是响当当的人物,他和单凤翩想要如何,她何必管?

别说他,即便是单凤翩,他可以容忍自己的多情,容忍自己心中有所爱恋,是否又能容得其他人和平共处?

以她对单凤翩的了解,这个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单凤翩为人冷静,但是深藏算计已成为了习惯,漫说是楚濯霄这样的冷然睥睨天下的性格,就是倾岄那种不与人计较的脾气,只怕也受不了单凤翩的阴谋诡计。

她几乎能想象到以后鸡飞狗跳的痛苦生涯了,可是为什么,她心头竟然有种隐隐的期待?

果然矜持太久,就连她也变坏了。

这三年狗儿的生涯,市井的痞气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中,也许这才是单解意骨子里真正想要的性格,她不后悔这三年失去往日风光的生活,相反,跟随楚濯漓四处奔波,她真正见识到了民风的淳朴,那种最纯粹最普通的百姓生活,这种快乐是楚濯漓给她的。

“你在想谁?”只不过淡淡的一眼,就将她刹那的失神收入眼内,看似平静的话语间,眼神里已经有了威胁的光芒。

如果她说她是在想楚濯漓,会不会被轻饶?

这个想法才入脑海,那腰间的手已加重了力道,将她死死的困在怀中,两人再无任何间隙。

“我不管你想的是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不准想别人。”几是强势的命令,一双眼睛瞪着她,威胁的意味十足。

她只是笑着,坏坏的。

这近似挑衅的神情让他微微眯起了眼,一翻身将她压在了下面,手指抬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表达着他的不悦。

手臂勾上他的颈,扯落他的人,风情的媚眼抛向他,在他眼中火焰跳动的刹那,吻上了他的唇。

唇瓣浅浅的刷过,很轻;犹如蝴蝶沾上花瓣时舞动翅膀的清幽,犹如风过林梢时的温柔;就这么掠过,逃离。

她想逃,他可不饶。

他的唇,带着炙热的火焰,以不可阻挡的侵蚀力量扑上她,肆意蹂躏着那柔媚的唇瓣。那吮吻,是三年中的苦苦思念;是小心翼翼照料狗儿后终于的释放;是得到承诺后的满心快意;还有畅快。

至此之后,再无心伤;今日执手,至死方休。

红尘中有人相伴,一杯酒一弯月,一觞雪一帘风,都将成为最美的景色。

这吻,是恨不能血肉相系的缠绵;这吻,是卸下了昔日所有不甘伤痛之后的释然。

她的裙衫在他有些狂热的动作中滑下,白皙的大腿在他的掌心中泛着珠玉润白的光芒。

“盟主,各堂有好多兄弟损伤……”粗豪的嗓音传了过来,正是何敢,他用力的推开大厅的门,目光在山头转过,乍眼没看到人影,索性扯起了嗓子。

两人早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问题谁也舍不得分开,谁也不愿意这么快结束难得的亲密相处。

本以为何敢会知情识趣,谁知道这个二愣子不但不离开,反而是一脸无视状的冲了过来。

何敢人直爽,下意识的扫一眼,没看到站立着的人影,哪曾想他的盟主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紫衣侯”滚到地上去了。

眼光落下,恰巧看到的“紫衣侯”正被自己的老大压在身下,老大的手还在“紫衣侯”的腿上停留没来得及收回,还有……

楚濯霄飞快拉拽着单解衣的裙子,将所有的春光挡住。刀锋一样的眼神射出,早不知将何敢刺了多少个洞洞,“什么事?”

“呃……”飞快的抽回自己的目光,何敢在心里狠狠地赞叹了下那修长如玉的大腿,脸上可不敢表达半分,“我什么都没看到!!!”

越说什么都没看到,越是代表什么都看到了。

恢复了一贯的冰寒,楚濯霄低喝,“说!”

“那个,忆、忆夏堂主让我问您,如何安置兄弟,各堂伤亡如何补偿?”他结结巴巴的说着,脑海里还被完美莹白占据着。

“你们自己决定。”楚濯霄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忘记我已经退出江湖了吗?”

“啊……”何敢如被雷劈过一般站在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才“紫衣侯”与单凤翩打赌的时候似乎说过类似的话,盟主是没有否认,可也没有承认啊,盟主怎么、怎么竟然当真了?

他站在那,呆若木鸡。

是盟主被刺激大了,有些疯了吗?

可楚濯霄的表情那么平静,那么淡然,根本没有一点激动冲动的表现,

“您走了、我们、我们可怎么办?”他喃喃自语,哭丧了脸。

“你和忆夏、东流,勇武足够,义气更盛,各堂各门对你们都是服气的,足以统帅黑道。”楚濯霄平静的开口,“忆夏心智也属上乘,虽然为单凤翩所算,但世间能有几个单凤翩?如今他已退隐江湖,我也该信守承诺,金盆洗手。没有了单凤翩的白道武林,你们足以抗衡。”

他每说一句,何敢的脸就垮下一分,因为他从盟主平静的语调中,听到了决心。

“盟主,这话我没办法替您传。”他垂下头,眼神悄悄的瞟向单解衣,“我不想被老甄他们杀了,也、也不敢面对忆夏姑娘。”

就这一眼,楚濯霄脚下一步跨出,将单解衣挡在身后,锋锐的目光逼的何敢眼神四处乱瞟,就连身后的单解衣都感觉到了他隐隐勃发的怒意。

明明是他自己伸手乱摸,明明是他判断错误,居然瞪别人。

“我跟你去看看。”生生用眼光逼的何敢转身,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才冰寒的开口。

何敢擦了擦脑门,脚下一溜烟飞也似的跑了,刚才盟主那眼刀,瞪的他全身的血液都快凝结了,他深深相信如果他多看一眼,那戳在身上的就不是眼刀而是“惊雷”了。

不过,“紫衣侯”的大腿,真美。

“如果你不忘掉刚才看到的,我会让你这辈子都碰不了女人。”鬼魅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的何敢一声嗷叫,生怕“惊雷”会瞬间戳上菊花般往前猛的一窜,头也不敢回的飞奔而去。

单解衣望着楚濯霄闲庭信步的跟在何敢之后,前者火烧屁股的诚惶诚恐样子,让她忍俊不禁,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衣袂声在身后扬起,还能听到纸包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没有回头,身后的人也没有开口,就这么静静的伫立着。

终于,还是单解衣先开了口,“对不起。”

她的道歉,身后的人依然没有反应,倒是那细细碎碎的纸包响动,没有了。

她叹气转身,仰头,再度清晰出声,“对不起。”

这三个字,她说的很认真,仰首的动作,似乎是为了让对方看清她眼中的诚挚。

青色的衣衫随着风抖动,依稀是声叹息,那纸包被慢慢的裹好,放进了怀中,“不必的。”

“你并没有离去。”她清楚的指出。

他随意的翘了下嘴角,似乎是想笑,只是那笑并不真心,“我没有地方可去。”

他不是单凤翩,所过之处无人敢摄其锋芒;他向往自由,却因她而失去了自由,他想要为了自己的自尊争取些本就虚无的权益,可她就连这些都没能做到。

“我说过若再为他人动情,需你点头的。”可是她没做到,她对楚濯霄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不可能再被撼动的地步。

“除了楚濯霄,你还不舍楚濯漓了是吗?”

这个答案,她沉默了。这种沉默与其说是考虑,不如说是无法面对。

“那还会有风琅琊吗?”他仿若自嘲,“他是单凤翩的弟弟,而黑白无常两人更是形影不离,那……”

“那我唯有给予倾岄更多,方能让你消除了不安的感觉。”这句话,倒是接的很快,也……很无耻。

楚濯漓她的确说不出否定的答案,可是风琅琊?应该不会吧,那人要入朝堂主明黄,成为真正天下的拥有者,而她向往的始终不曾改变,一方柴门,一泓清泉,弄萧抚琴。

她和风琅琊,是没有机会走到一起的。

她朝着树梢上的人伸出手,“倾岄,天要亮了,山中清晨的时光是最美的,可愿与我走走看看?”

175若能重来,必不放手

以她和楼倾岄之间的关系,本不需要说什么对不起,或许说,当彼此真正的了解,这三个字反倒见外了。

他懂她,自然不需要她说什么对不起,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说了,只因为她是真心的愧疚他,是真正的对不起他。承诺是她给的,当年对他的不舍,对他的依恋,对他的求之不得后的失落怀念感觉还不曾远离,她已移情。虽算不上别恋,但不对的人终究是她。

那一句唯有给予倾岄更多,并非假话,甚至于她而言,从没有一刻比他更希望这句话成为现实的。

有时候,太过在意的喜欢,会变成负担。

恨不能给最多,巴不得付最好,往往做不到的时候,是内疚自责最深的时候。

数年前的相遇,一晃交错。他不是第一个令她动心的男子,却是第一个给过她回应的男子,更是第一个走入她心扉,明白她寂寞和孤独的男子。她怜他,所以放任了他,不愿意勉强他,但又何曾忘记过他?

江湖中,偶尔酒馆小坐,听他人谈天闲聊中,无非是那时“风云录”上的人物传奇,有她的,也有他的。

每每当听到他的名字时,那停杯顿著背后的在意,甚至运足功力偷听他们谈论的话语,刹那心头的震撼,如饮醇酒般的痴醉,就仅仅因为那没有防备间涌上心头的容颜,属于他的容颜。

单凤翩是她的夫,是她初次动心爱恋的对象,而倾岄却是第一个与她相恋的男子,是他给了她心中的满足,是他在顺从中让她试探着付出,以冷静和淡定遮眼着心中的不知所措。

他给她的,是一段成长的记忆,是青涩走向成熟的记忆,楼倾岄的独特,无人可代替。也正因为他的无可代替,才让她更加的内疚。

他委屈了,他放低了,她却一次次的挑战他的底线,让他退让。即便他不说,她也是不安的。

她害怕她的得寸进尺让他们之间的感情逐渐淡漠,在她还来不及开始经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深处的诚惶诚恐,每一次她想要与他亲近的时候,都因为各种事情而错过,而搁置。

现下,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她再去在意了吧,她只想好好的与他重新亲近,去牢固他们拖延了数年的爱情。

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更不知道他昔日的承诺下嫁是否还有效。比武中的冲动和大胆,都在冷静后变得患得患失。

她是吻了他,他也让她吻了,可是他真心中的想法呢,是不是也希望她这么做的?

可怜昔日震惊天下的“紫衣侯”,在面对在意的爱人时候,也是如此的狼狈,那故作潇洒的邀请下,伸出的手,竟然有些微的颤。

树梢上的男人目光滑落,停落在她的伸出的手上,将她那细微的颤抖看的清清楚楚,那唇角魅惑的弧度扬了扬,似笑非笑。

他也没动,定定的站着。

她仰着脸,默默地望着,就像在仰望山巅的一轮明月,“倾岄,天色明了,月该沉了。”

这一次,就连声音,都小小的颤了。

青色的袍子被晨风吹起,雾气缭绕在他的身边,那身影飘渺临风,好像随时可能消失般。

她觉得喉咙有些哑,唇也有些干。舌尖舔了舔发干的唇,咬住。

“好。”笑容就这么明亮了,身后初生的朝霞浅浅的金色,也不如此刻他瞬间绽放的惊艳。

人影从树梢飞起,指尖入了她的手心,有些凉呢。

“解衣出汗了。”不等她开口,他的手已反握上她的掌心,笑了。

是她出汗了吗?恍惚中的她甚至完全没有感觉到,常年的江湖行走,单家的心性教导,冷漠舔血的生涯,都比不上这短短的等待时间里让她揪心。

但是这一次,她垂首的表情中,凝重变成了轻松,她也悄然无声的笑了,因为此刻她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他主动握住自己的手。

会有这个动作,代表倾岄不曾改变,或者说,倾岄的心不曾改变,即便他们浪费了时间在悸动的爱恋之后,即便他们分别了更久在承诺婚姻之后,他还是在等待着,等待她回来再续前情。

他还肯给她机会的……

“你以为我是朝三暮四的人吗?”那从鼻子里哼出来的语调,那眼尾淡淡扫过的不愉,让她噎住了。

“人是我选的,婚是我定的,如果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否定的不仅仅是我选的人,而是我自己的判断。”他嘴角抽了个弧度,那种自信与骄傲,在温润的声音里流泻着,让她的视线仿佛穿越到了数年前,那个站在高高楼宇间的男子。

孔雀公子,流光溢彩的翎羽,睥睨不屑天下容颜,唯我独尊的傲气,都在这浅浅一眼中尽诉。

是啊,他还是他,超然淡笑红尘;她也还是她,震撼于他眼中的轻蔑,想要压制他。

曾经的她不是个多话的人,更不喜欢与人起纷争,可她在见他的第一面,却不由自主的戳破他曲中的敷衍,甚至暗指他根本不值那身价那名气。

她没有对他说过,那是因为她被他眼中的不屑吸引,同样勾起了自己的好胜心,她想要赢他,想要让他臣服在自己之下。

这种好胜心,本就是因为一见后的钟情,但当时懵懂的她,又如何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是吗?”她轻轻的反问了一句,却是在扬起探索目光的笑容背后。

她想看的,是他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瞬间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