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年抱着周裕之呜呜地哭,方才忍了半天找不到可以靠上去的胸膛,现在终于可以放心靠上去。

周裕之心疼地抱住季时年,轻轻地晃,“有我呢,别怕,别怕,伯父会没事的。”

好半天收了泪,“爸爸生病我难受,可是想到要离开你好些日子,我也难受。”说完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周裕之。

轻啄着季时年唇,周裕之无限遗憾又惭愧地说,“时年,对不起,如果不是海南的项目,我会陪你回法国,等手头的事儿完成了,我就去找你。”

季时年仰头,“海南的事情很重要吗?劳伦斯不也在参与吗?”

周裕之咬咬牙,“时年,你知道的。”

垂首靠在周裕之的胸膛,眼睛望着窗外,那个方向是风华,叹口气,“我知道,我是随便说说。海南的事情那么麻烦,你要好好保重,我回来你不许瘦。”

周裕之压着心底的愧疚,故意玩笑,附在她耳边,“我保证即使瘦了也不会让时年的<性>福感减弱。”腰际被狠狠地掐一把,周裕之的腹部突然烧起一把火,手覆上胸前的柔软,不可抑制地咬着季时年的耳垂,“来不来得及?”

“还有一个小时。”

离别的伤感是催情的猛药,周裕之猛地吻上季时年的唇,带了无限温柔的,手下却近似凶狠地剥除了季时年的外衣,然后是衬衫的纽扣,一颗一颗,随着内衣搭扣的解开,季时年裸了上身抱住周裕之,却被反压在沙发上。

季时年的皮肤敏感地感知到真皮沙发的冰凉,想叫,却发现叫不出声,真皮的沙发太光滑抓不住,她只能扳着头顶处的扶手大口的喘气,周裕之腰带上冰凉的扣随着动作一下一下触着她的皮肤,冰凉充满刺激。

沙发的逼仄让周裕之挥洒不开,抱了她放在桌前,她看不到他,双腿颤巍巍地立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趴在桌子上,心疼的要痉挛,手指抓着桌布,看着那花布因疼和渴望被抓出一道一道的褶皱。

桌上的手机叫起来,季时年晕着看一眼,并不认识,手机却依然执着地叫,那铃声急促,周裕之的进攻似乎更急促,季时年探过去接了,那边有人急急地,“季小姐,准备好了吗?我是小王,我在外面的车上等你。”

原来是送她的司机,身体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欢舞,“谢谢,小王,待会儿我自己去,你回吧。”

季时年护住心神,费力地串起完整的话,痛苦的解脱和快乐的高潮将至,她再无力气分神,不等小王回答便挂了电话。

那边小王还要坚持,却听见半声低低嘶哑的叫然后是电话挂断的嘟嘟声。那半声叫如春天里的猫叫一样挠得他心里直痒,却不知为何缘故。当下也不敢自作主张老老实实地等在车上。

小王终于等到季小姐出来,却是被一个男人抱着上了车,那个哭得娇滴滴的季小姐此时也正娇滴滴地窝在那男人怀里,似睡非睡,看看时间差不多是该去机场的时刻。

天上飞起那么多飞机,究竟哪架才有她的影迹。周裕之熄掉烟,等烟味儿散尽才升起窗玻璃,对于已经习惯了有人陪着的日子,孤独的确是可耻的。

回去会议已经开了一半,周闻生用责备的眼光看他一眼,继续听收购小组的财务人员报告海南那边酒店的财务状况。等汇报完,眼睛扫了周裕之和劳伦斯,“今天上午刚有的信儿,政府决定海南项目正式由风华接手,赶在年底前完成收购工作。”

这句话果然让大家欣喜若狂,周闻生赞赏地看着劳伦斯,“这次文化节闭幕的压轴大戏是法国文化部长来访C城,市长高度表扬了风华所做的工作,在这里,我们也要感谢劳伦斯的辛苦和努力。”说着带头鼓掌,“裕之,你近期要赶快进行酒店评估,和那边讨价还价,好的开头还要有漂亮的结尾,不把里面的亏损都暴露了,风华怎么压价。”

周裕之点头,看一眼侧面的劳伦斯,对方脸上若有若无的笑让他的心里一阵燥。

会议散场,周闻生叫住周裕之,“话也不说清楚,这么重要的会议你居然迟到半个小时?”

周裕之看劳伦斯在并不想多说什么,周闻生却不放过,“怎么回事儿?”

心里冷笑,看来真当大家是一家人了,“时年有急事回法国,我去送她了。”

周闻生和劳伦斯脸色俱是一愣,“什么急事儿?市政府那边也知道了?”

看着父亲的眼,周裕之平淡地,“李部长给定的机票,想来是文化节的事情安顿好了。这个您不用担心。”

“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要看她父亲的病情。爸,我可以走了吗,财务还等着呢。”

周闻生挥挥手,“代我向她父亲问候。”

周裕之故意略过劳伦斯不安的眼神,刚才被他那若有若无的笑激起来的焦躁突然就释放了。

埋首海南项目,周裕之第二日一早也带着一个小团队飞往三亚切磋收购细节。这期间季时年都没有打过电话来,他也忙,算对时间,半夜在露台上看着墨黑的海拨通季时年的手机。很久才有人接起。

“喂?”她都没叫他裕之,声音疲惫。

“时年,你还好吗?”

“爸爸一直喘,一直喘,有时候不得不用呼吸机。”季时年的声音飘渺地似乎抓不住。

“时年,伯父会没事的。我担心你。”

“你在哪儿?”

“三亚。”

“可惜你的海不是我的海。要不我们就遥遥相望了。”

“时年,这事情就快结了,我会去找你。”周裕之突然心慌。

“你待在那里,做你答应我的事情就好。”季时年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句。

“什么?”周裕之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怎么能忘?我就知道你忘了。”季时年在那头突然嘤嘤地哭。

大脑里一闪,周裕之想起缘由,他没忘,只是没找到而已。知道结果的时候他已经陷入爱情,担惊受怕地不敢跟季时年说,尽管没有放弃,可是,希望渺茫。

“时年,我没忘,怎么可能忘?只是太难,没有任何线索。”周裕之急急解释,嘴里却苦涩。

“那跟忘了有什么区别,我就顾了自己寻欢,却忘了初衷,忘了爸爸。他现在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办?”

周裕之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一遍一遍重复,“时年,相信我。”

季时年止住了哭泣,“你该睡觉了,现在是凌晨吧。”电话就此挂断。

周裕之恨不能胁生双翼就此飞到尼斯。抽了十数根烟终于支不住疲惫的身体躺回大床。

尽管有双方政府牵线搭桥,最终的谈判仍然艰苦卓绝,带来的注册会计师把酒店的账务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把暗暗压着的黑洞翻出来,居然建造酒店的工程尾款还在拖欠,更别说里面亏损的水分,还有人为的错账冲减,大笔的资金账目和流水不符,周裕之才知道这个摊子有多烂,他不得不把这些一一摆在桌面上,一点一点压价,因为挂上了政治联姻的牌子,这件事情只能继续不能放弃。

顶着强大的压力一步一步推进,确定了收购标的的价钱时已经在三亚待了一周。这一周季时年仍然没有打电话,他只能在早晚各发一个短信,有时候是关心,有时候是个搞笑的段子,有时候只是露台上拍来的一帧照片。

再回到C市,在机场周裕之就见识了文化节的热闹,机场上的大液晶显示屏播放着文化节的实时画面,欢迎的条幅,招展的彩旗,C城终于迎来了史无前例的重大节日。

眯着眼看画面里重复播放的开幕式,方秘书长正致辞,西服领带,既有官员的庄重又不失学者的儒雅,有刚到港的乘客就着机场的电视驻足观看,小声议论,这秘书长可是美男子啊。

周裕之一笑庆幸季时年现在法国,否则这接待工作也得辛劳好多,她必定会被作为花瓶观瞻,她不高兴,他更不爽。

到了风华也是酒店里人来人往,尽是来参与文化节的,风华作为高级酒店被安排了尊贵的嘉宾,自然设施安保服务上升到一级戒备。

周裕之正碰到一个老外携妻下楼,一个大堂工作人员刚好路过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称呼的是他的姓名,老外一下子眼睛瞪得大,英语问对方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工作人员大方地解释他们会记住住店的客人,并且希望这位先生下次有机会再度下榻风华。老外给他一个拥抱,然后竖个大拇指,excellent。

周裕之很欣慰他据理力争推行的这项“宾至如归”得到了良好地运行,心情大好,旅途疲惫一扫而空。

简单收拾一下去找周闻生汇报,在办公室前却被告知周闻生在贵宾室会客,让他直接到那里去。周裕之去到贵宾室敲门进去才发现除了周闻生劳伦斯之外,还有方秘书长等一干人。

周闻生站起来,“裕之,秘书长把最重要的差事交给了我们,法国文化部长将下榻风华。”

周裕之终于明白来意,上前和方战握手,“我们一定做好。”

方战微笑地点点头,“风华在这方面是让人放心的。还有你们的季总监虽然只是顾问,人却很勤勉,把我们其他的工作人员都给比下去了。”

周裕之怎么听怎么别扭,一时无法接话。周闻生倒在一边笑了,“是啊,可惜季小姐家里有事,就她本人而言,很愿意做中法文化交流的纽带。”

“季小姐家里还好吧,那天刚好在我办公室接的电话。”方战似乎没有注意到周裕之的脸勃然变色,“女孩子跑这么远,的确辛苦,周总裁麻烦你告诉季小姐不用多虑文化节,先看顾好家里。”

周闻生说,“我先替季总监谢谢方秘书长的关心了。”

“都是应该的。”方战摆摆手,“我常常跟周围的人说要向季小姐学习。周总裁好眼光,季小姐,还有这位劳伦斯先生都是优秀人才啊。”

周裕之撑着几乎笑不出的脸跟在周闻生身后把方战送到车上。心里死灰一片。他只以为季时年的事情方战会知道是一定的,李部长肯定得汇报,但就方战刚才而言,他是知道消息的第一人,或许季时年的哭泣被他第一个看到,周裕之逼迫自己不要想得那么细节不要做无谓的猜测,季时年是爱他的,她雨打梨花地在桌子上跟他道别,身体在思想的痛苦下欢愉地接受他,摸着她的身体,他知道她一定是爱他的,别无他想。可是,就如同最心爱的东西被人莫名地觊觎,他如果不嫉妒不愤恨就不是男人。周裕之又想,时年哭的时候那么美,那么娇,方战能忍住不动心就不是男人,何况他怕是早就…不能想。想着这些,周裕之懊丧到极点,嘴里不由吐出一句国骂。

周闻生和劳伦斯回头惊讶地看他,周裕之抬头看回去,脸色平静,并不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不耻。周闻生鼻子哼了一声转头往办公室走,劳伦斯的眼光充满疑惑却也不说跟着就走。

晚上没回家,躺倒老宅的那张大床上却没有一丝睡意,咕噜翻起身给季时年打过去,依然是响了好半天,最终是个女声接起,一声法语的“你好”。

周裕之听得陌生,忙自报家门,那边的女士突然呵呵地笑起来,“你就是主动来找菲利普求婚的那个年轻人?”

周裕之心里猜到,嘴上立刻招呼,“是伯母吗?您好,我是周裕之。”

“果然懂事,Anne没在,陪着菲利普散步去了。”

“啊,伯父没事了?”

“嗯,危险过去了,估计Anne过段时间走,不要太心急啊。”

“谢谢伯母,我很喜欢您的性格,有时间希望拜访您。”

电话挂断,周裕之没想到季时年的母亲如此开朗,法国人果然不一样,幸好只是电话,否则他也只有面红耳赤了。季伯父没事就好,时年也不会太操心。不过她刚才怎么称呼季时年,Anne?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决不是季时年告诉他的,他从来不知道季时年以外的名字,就连季伯父也只叫她时年,难道只是她的乳名?

这个电话打还不如不打,周裕之在患得患失间熬过一个孤独的夜。

作者有话要说:1.重大说明:进入了更严格的大河蟹时期,所以答应的酱油拌饭就这样了,以后暂时这样的情节也会减少,因为不知道会允许到什么程度,继续慢热了。

2.求医问药:最近脊椎和背疼,转头必须连着身子转,力道大了扯得后脑勺疼,开车上班路上半个小时腰就疼得厉害撑不住,上次疼,刮痧好了很多,这次疼得很,晚上睡觉都要醒来后再翻身,很痛苦。谁有妙招?

番外:沙漠绿洲

从哪一次开始算起呢?他究竟是哪一刻动了心?

这是方战在培训学习中经常想起的事情。党校是封闭式培训,就是让他们这些市领导们不受干扰地接受继续教育,尽管需要一天不动地坐到教室里上课身体累得很,但是比起在办公室处理公务还是要轻松得多,开放式的教学内容让大家畅所欲言,发表不同的见解。方战喜欢这样的环境,曾几何时他的确是想过留校任教的。

习惯了忙碌的大脑总需要找些事情,这个问题便摆在了眼前,何况那天晚上的确算是不欢而散,不知道季时年作何想,他却是不舒服的。

那天晚上季时年走后不久,方战也起身叫司机来接。坐在车座后面,隐在阴影里,他不想让人看清面色,如此月光如此星辰,恐怕只会照出他的寂寥。

手下的触感似乎还在,她的腰肢柔软曼妙,在他的手掌下轻盈地旋转,手指软软地搭在他的掌中,他几乎要弃了理智去抓紧。鼻息细细的,即使舞得累了,鼻尖上落上薄薄的汗,气息仍是清新,仿佛一颗晨露,让人忍不住要噙在嘴里。

妻子缠绵病榻三年,最终于三年前去世,对于他和她都说解脱,她忍受不了头发一根根掉落而不能重新生长,憎恨容颜一天天枯萎不再美丽,去世前的一年,原本温柔的性格被折磨得变得张牙舞爪,家里的东西都被摔碎,保姆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痛苦,美丽优雅的妻子如何成了眼前的样子,她也痛苦,曾经靓绝F大的美女如何容颜憔悴,比老妪犹不如。可怜的妻子病痛过后,又伏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说对不起他,不该任性再没有机会为他生儿育女,让他忘了她,再找个好女人。

夫妻的爱情就在这治病的过程中消磨得剩无可剩,只剩了夫妻的情分牵连着他们。

妻子去世前回光返照拉着他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方战,我恨,为什么老天爷让我风华正茂的时候得了这病,为什么又不肯早早要了我的命,等健康、美丽、爱情都离我远去的时候才肯让我解脱。方战,我嫉妒,我的病容只衬了你的英俊潇洒,如此意气风发的你的身边,陪着的人不再会是我。方战,我对不起你,我什么都不挂记,只是希望你能带着未来的妻子来看我一次,我只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接了我的幸福。”

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找到那个可以接手幸福的人。

方战并不否认自己有点儿喜欢季时年,她青春年少,仿佛给他的生活注入了活力。照料妻子的六年,还要忙于公务,他的生活如同沙漠,没有绿色,没有生机。妻子的痛苦他都理解,可是他的痛苦却深埋在心底,以至于妻子去世后,半年之后他才从情绪上缓过来,然后就是领导找他谈话,暗示党委的意思,他意气风发地投入,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个人,一个正常的男人。

当然在期间他也有过女人。妻子去世后,曾经有不少女人走近过他的生活。方战觉得自己也算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最终是那个城市他的副手,离异,家世背景好,从上面下来挂职锻炼,人很年轻,比他小了五岁。

他们保持了情人的关系却不能再走近对方,他需要一个安定的后方,她也有同样的需要,前次的婚姻便是丈夫受不了她一年中有多半年不在家而提出的。他们互不肯牺牲,却只能互相取暖。她曾开玩笑说你什么时候有了要结婚的人告诉我一声,我也送份大礼,我们也算是同情人,同一个情人。他但笑不语,知道她的话里藏了酸和嫉妒,可是她却不肯低头。来C城的升职他大概在半年前就知道了,试探着问她肯不肯跟他走,她却摇头,幽幽地说,你走了,你现在的位置就是我的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直到任命最后下来,他还是给了她机会,不是非要在一起,他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激情,是他已经习惯了,再找一个那样的摸索过程太累,她向他索取一夜,却不说任何,清晨时分彻底分手。

其实前几天他还接到她的短信,话中有祈求弥合之意,他漠然,给过了,她不要,那只能对不起,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太多无谓的等待。更何况季时年出现了。

季时年的出现是个意外,她之于他,是不是算一见钟情,已不是问题的核心,那个甜蜜的酒涡却实在让他的眼睛一暖。那时刚来C城不久,尽管之前的情感并不是爱情,但也是会伤人精神的,毕竟处了不短的时间。

在宴会的十几分钟,他还是注意到了她,在周裕之身边巧笑倩兮,美目流转,抑或有着掩藏的不耐,或许是国外回来的缘故,气质与场中其他的女性有明显不同,不是孰好孰坏,只是不同,他便多看了一眼,只是一眼而已。

再见面居然是简陋的小巷里一家面馆里,他亲民地走近面店,里面的卫生条件实在不能恭维,他尚且都接受不了,却看见浑身顶级奢侈品牌的季时年满头大汗吃一碗面,率性自然得如同生长在那里,挽着衣袖,嘴唇被汤渍成艳色的红,突然他久已不疼的智齿疼了一下。

她和他握手,局促地,不是因为他的官衔,而是她的那声称呼,他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清晰地回她一个“你好”。果不其然,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窘迫和慌乱。出了面店他想笑,心里却又涌起悲哀,他对于她实在是老了,她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他或许比她大了十几二十岁,整整一代人的距离。

让她上车,看她面目温雅地说每瓶葡萄酒都有一个灵魂,他的智齿又疼了。方战见过一种白葡萄酒,是波尔多地区苏岱产的一种叫d’Yquem的贵腐葡萄酒,通体金白色,据说150个人花两个月进行全手工的采摘,一棵树仅酿造一杯,因此是极品,虽不了解季时年,可这句话却让他觉得她的心思纯净如上等的酒品,就是这d’Yquem,有着清透的让人温暖的颜色,观之神往,品之美妙。

她进了他小小的圈套,以他的年龄和资历去和她玩儿心思只怕她没有一点儿抵挡的法子,看她微瘪的唇,心里定是老大不愿意,他的心多么不忍,可是如果这样他总可以多见她几回。

刚开始,他觉得她似一只从森林迷路误闯到人类世界的松鼠,执着地守着她的葡萄酒如同守着坚果,短短的头发总有让他抚摸的欲望,安慰她,豢养她,驯服她。

可是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那个帅气的年轻人,从欧洲刚回来,和她有共同生活过的背景。因为她,他记住了他叫周裕之。年轻人很能干,看得出来周闻生很乐意栽培儿子,但凡重大活动都让周裕之出席。他从商,他从政,本来他们没什么干系,大不了就是政商之间的合作,可是因为一个女人,他不得不正视他。

周裕之对自己的小女朋友似乎是百依百顺,而她对周裕之也似乎贴心依赖。他见过他们之间的相处,真的是幅画,可是却灼伤了他的眼。

李克明多聪明的一个人,明白了他的心思,替他尽量扫清障碍,若是再年轻十岁,他真不屑这样,可是谁斗得过岁月。但是骄傲也只能让他接受到这个程度,不过是多创造机会见面几次,他不是一无所有的小青年,有的是大把的时间,这样的位置,尤其是刚来,他给自己的休息时间都少得可怜。

最开始不过是想见而已,并不就是心心念念,妻子的祭日那天,她的一则短信,带了老老实实的问候过来,话语普通,却让他心暖,再后来呢是跳舞,她最后慌不择路地逃走,他一方面生气,气她的不解风情,气她搞坏了气氛,可是心里却又暗喜,她的身体那样柔软,她之于他,不再是距离能隔的美好。

她在窗口哭,压抑地,咬着嗓子。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瞬间的工夫眼泪已经湿了他的衬衫,也湿了他的心。

她近看琥珀色的眼睛被泪水洗得熠熠发亮,紧张地带着无畏地盯着他。他几乎能想到她在想什么,心里苦笑,真想说,我的小姑娘,你以为我会那么狠心吗?

就那样情不自禁自然而然地擦掉那滴即将落下去的泪,终于牙齿的疼痛被呼出的“小姑娘”所替代。

第二天早晨他收到简单的短信,“安全到达,谢谢。”

看时间是那边的深夜,压下去要打电话的念头,她需要一个好觉。

他真的打了,如同一个领导对下属的问候,她老老实实地交代,在他的安慰中并不见心情的好转。可是他不能继续,所谓张弛有度。

看着周裕之清白的脸,心里并未有多大起伏,他不屑如此挑战,但是该说的自然一句不会少。

当然,他有职责,所以海南项目还是要交给风华,只有风华可以扛下这面大旗,他甚至把部分重大事情都安排在了风华,周闻生的妥帖的确是值得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拱手作揖:JMS给俺出了不少主意,在此谢谢啦!一定听从大家的,去医院拍个片子,然后开始锻炼,顺便做个保健。一定,一定。还有,大家一定要珍惜健康,盛年不再来啊。

真人露相

文化节隆重完美落幕,市旅游局对此前参与此事的各大餐饮酒店进行了鸣谢,周裕之代表风华出席,到了会场,几乎都是熟人,C城再大又能有多大,都是些即竞争又合作的同行,真真假假的恭维吹捧,明里暗里的咬牙较劲。

中午安排的自助餐,周裕之取了些食物坐在一张桌子边,因风华也算业界老大,最近又和市政府走得近,陆陆续续就有几个人过来也坐了聊天,谈的无非是这次文化节带来的机遇,10月底11月初的时间刚好把C城行将冷落的旅游旺季再往后拖一段时间。

众人正说话,孙志鹏和几个人也端着盘子过来坐,听大家说文化节的事情也插嘴,几句评论后突然问周裕之,“周总,透露些□吧。”

周裕之看孙志鹏一眼,“我哪有孙董消息灵通,路透社不是你控股的吗?”

众人皆笑,孙志鹏也笑,“今非昔比,我可是听说风华的季总监现在是文化节的顾问专家,哪有顾问不知道的事情?”

周裕之知道来者不善,“顾问这种工作,您孙董不也有几个吗,顾得上问问,顾不上就不问。”

“我们听到的可是季总监不远万里来到C城,本着国际友情,夜以继日,陪着领导出谋划策,我们的文化节能举办成功自然季总监也劳苦功高,周总就别谦虚了,这也是风华的福气啊,请一个外国专家,办了不少事情。”

这话听着别扭,有几个人嘴巴藏在杯子后面偷笑。周裕之面上保持着笑容,“法国外长访华,文化部长亲临C城,民间关系自然亲厚。”

有几个人听出来话里的剑拔弩张,也有见过季时年本人的,听到些风闻,托了盘子离开是非之地,这风华和豪天,都跟政府关系不错,谁强谁弱,搞不好当了炮灰,有的却是仍作壁上观。

周裕之仍然不紧不慢吃着饭菜,孙志鹏胡乱拨拉几下站起来似乎也要走,迈脚之际突然弯腰凑近周裕之,“豪天不及风华,这[夫人外交]委实做不来,中法友谊万岁,人民亲厚,我们倒是希望看到这样,只是不知道周总打的什么算盘,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吧。”说完笑得猖狂。

其他座上几个人有听清楚的,也有听了大概的,但那[夫人外交]却都听见了,有人佯装不知,有人相视会心暗笑。孙志鹏这话其实近期的确传的利害,先说政府请了法国专家,到后来居然是风华的季时年,这季时年曾经是高调陪风华大少周裕之出席过酒会的,额外的身份便是周裕之的女朋友,未来有可能的周少夫人。这样的事情能有几个不去想,外籍专家年轻漂亮,风情万千,来自浪漫多情的法国,市委领导年轻有为,秘书长英挺潇洒且单身,虽刚来C城却已传出全城女性无不仰慕,宣传部长又是一介文人,美女英雄才子,这中间有多少事情可以猜测意淫。先不说英雄配美人、佳人识才子易出故事的套路,就说这风华也真敢作为,说好听了是[夫人外交],暧昧了是美人计,难听了那就是权色交易。

周裕之脸色发青,放在桌下的手却不由得握紧再握紧,手指几乎要掐到肉里,唯有这样他才能稳住身体,不至于拳头出去在对面那张可恶的脸上砸开花。他想到的只是父亲为了获得政府支持而近乎献媚似的示好,却不料这风声已然传得最坏。

周裕之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却还是坚持不漏神色吃完饭菜,向桌上其他人点头然后起身离开。

他可以接受周闻生的献媚,毕竟商业和政治总是分不开的,若得不到政府的支持,风华再是百年老店也照样儿会风雨飘摇。他的难堪都是那句[夫人外交],的确是他幼稚,这样现成的谣言怎么会变不成谈资,他只道是季时年专业修为值得这一称号,可谁又会作如是想?最让他齿冷的是大概父亲已经预料到了却不做任何阻止,甚至客观上推动了传闻的发生。

此时他倒庆幸季时年不在国内,起码传闻与流言暂时不会伤害到她。

周闻生知道今天周裕之去市府开会,下午便回来,等到快下班也没见到周裕之来汇报会议情况,拨了电话,那边厢却无人应听,再拨手机依然如此。周闻生让秘书去看看怎么回事,秘书回来却说周总经理就在办公室,下午回来就没出去。

周闻生皱眉,这就是一年前回来血气方刚要大刀阔斧改革的周裕之,他以为靠西方那套管理体系就可以让风华风生水起,怎么可能,如果“拿来主义”管用,那任何事情直接拷贝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讲国情特色,地方特色,毕竟年轻,还是需要磨练。

并不敲门周闻生推门而入,周裕之抬头复又低头仍然看向电脑屏幕。周闻生过去敲敲桌面,“会议开完了没什么可说的吗?”

“感谢和鼓励,讲政治意义,您又不是没开过。”

“你这是什么口气?”

“还有不好听的,您肯定更不愿意听。”周裕之定定地看父亲一眼。

“其他家酒店有什么反响?”周闻生耐着性子再问一句。

“自然比不过风华,您希望时年在里面做的工作,应该会心里有底吧?法国文化部长下榻风华,多好的广告。”周裕之说的轻描淡写,键盘却敲的噼里啪啦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