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该磨练磨练,这样就受不了(liao)了?你不信我,也该信你们自己吧,除非自身出了问题。”周闻生终于知道儿子的阴阳怪气从何而来,当初李部长打来电话,他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既然不能拒绝,又对风华有好处,其他有些总是要做出牺牲的,儿子如此这般,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或者你根本不看好我和时年?”周裕之气极。

“我和你妈妈都很开明,年轻人多谈恋爱,更容易坚守婚姻。”周闻生有些不耐烦,对周裕之的冥顽不化和追根究底,他倒不知自己的儿子是个情痴。

“所以外遇了也理所应当?就因为你选择了婚姻,没有抛弃妈妈和我,我们就该谢天谢地?”周裕之一下子站起来,想也没想话就冲出了口。

周闻生觉得大脑一震,瞬间血就要冲上脑顶,推开儿子略有惊慌伸出来的手,自己撑住桌子,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几个月前,不小心知道的。”周裕之看父亲无碍,目光投向窗外。

“还有什么?”周闻生镜片后的眼睛打量着儿子,怪不得有时候会觉得儿子用陌生的眼光看他,眼神复杂。

“你做的,我却说不出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包括…”

“包括劳伦斯。”

“那我也来猜测一下你的动机。品酒汇后我把交给你权力又收了回来,对你的改革举措也进行了有条件的撤销,那个时候你不理解,扬言要再去欧洲。偶然的机会你知道了这些多少年前的事情,而且由于劳伦斯的逐步参与,风华的管理格局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劳伦斯也是我的儿子,他愿意主动回来,我也愿意让他介入家族的事业,他对葡萄酒的认知和后面的一系列关系对风华是有好处的。你察觉了事实,所以联合季时年想要重新要回自己的。我不知道季时年为什么要配合你,但是你们之间应该是有互惠交易的,你是我生养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裕之,我是你爸,你是我儿子,我又怎么会不把风华交给你,你怎么会这么防备父亲,联合外人来盘算我?”

“你和季时年假装情侣,骗过了你妈妈,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我说过,结婚前多谈几次恋爱没有坏处。政府需要季时年出现,无论是因私因公,这个人情我必须做,风华需要这个契机,市长年届退休,后年初便到龄,现在已经算超龄服役,方战虽然刚被提升秘书长,离市长位置尚有三人需要跨越,但也是热门人选,推敲来去,也只有马副市长可与他有一拼,其他二个不足为惧。”

“我喜欢赌博。但这赌局必定是有我的把握和考量。”

“如果你和季时年假戏真做,裕之,爸爸劝你一句,慎行。季时年固然出色,可不合适你的时候你必须作个了断,为商者要忍,要韧,更要刃,卧薪尝胆的隐忍,遇到困难的坚韧,除此之外,还要有刀刃般的利落和狠气。如果你只把我对季时年的厚待和礼遇简单地理解为开始的玩物丧志和现在的虚情假意——你在心里是这么评价我的吧——那就错了,待人要诚,在用其极时才能不留余地,你不留,她也不留,说到底,诚不是结果,是手段。”

“你今天听到的那些,我可以以我的人生阅历告诉你,第一,不是空穴来风,必然有因有果,第二,无风不起浪,如此甚嚣尘上,必然有人故意为之,第三,该放弃的时候放弃,天下好女子多的是。”

“美人计吗?”

“借力打力而已,不刻意为,而有波澜助推。”

周裕之盯着父亲平静的脸,今天他才真正知道父亲的所想,这根本不是他所知道的,以前他嘲笑父亲手段绥靖绵软,不够雷霆之势,此刻才发现父亲不过是将厚黑之学学到深邃,无人识得而已。可是他竟然痛恨这样的父亲,商界的狡诈他是知道的,甚至父亲更狡诈他也理解,可偏偏不是,素来仁爱有德的父亲原来如此冷漠。

不是他幼稚,商场的残酷他知道,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仅仅是片实现梦想的净土。尽管是半路出国,比起厚黑,周裕之更崇尚欧洲击剑式的决斗,两个敌人,虽然心里恨不得对方立刻死去,但是仍然维持了优雅的礼仪,寻找一片树林中的空地,光明正大地置敌人于死地。

“您其他的都说对了,惟有一点,我当初准备去法国,不是惺惺作态,更不是欲擒故纵,我只是想为我妈争得一些东西,毕竟您负了她,或者是报复而已,不想把风华轻易给了劳伦斯,于我自己,早就不想在风华待了。不过,我很惭愧,在您面前耍了如此幼稚的把戏。爸,你知道吗?我曾经嘲笑过您的温和,认为那是优柔寡断,也嘲笑过您的固步自封,我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却原来,愚蠢的不过是自己而已。”

“我会去法国找时年,可能的话,我们不会回来,风华不会再与我相干,您大可以全部交给劳伦斯。”

“还有,劳伦斯的事情别让我妈知道,对她身体不好。”

周裕之的心,有图谋被识破的尴尬,有父亲形象坍塌后的震惊,有看破风华飘摇前景的灰心,几度起起伏伏之后,终于陷入死水般的沉寂,拿了衣服就要离开办公室。

“你可以走,但是海南的项目,你的责任感哪儿去了?善始善终你总知道吧!”周闻生一脸青黑,面色又隐隐犯了不正常的红,他知道儿子的死穴在哪里。

周裕之站住,一句话不说,然后关门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真诚的道歉:

丛苏向大家真诚地道歉,写文看文都是快乐的事情,我把自己的小情绪带进来,让喜欢我、看我文的人也多了些负担。请大家放轻松,丛苏会保持恬淡的心境一起和大家讲故事。当然大家有想法可以和我交流,我这个人有时候比较好为人师,哈哈。

谢谢你们!爱你们!

亲身赴约

海风呼呼地刮,再没有夏天时候的和缓细腻,夹带着刺骨的冷意,大剌剌地扑面而来。周裕之站在野海滩,看一片苍茫的深秋的海,风衣在身后被吹成翻飞的翅膀,只是再振翅依然不过还在原地。

心情不是不沮丧,但更多的是一种穿透心底的无力感,事情的发展远远不是他可以控制住,甚至是预计到的。原本与季时年的联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报复念头,而那里面终究还是有对季时年的私心。记得他和季时年曾经为这样的行为感到歉疚,同样来到这片海滩,到现在他的报复原来是最小甚至最可以忽略不计的丑恶,而他幼稚的报复却成就了其他图谋。

突然就想听到季时年的声音,好像好久都没有听到了,不会电话拨过去,又是一片单调的空寂吧,即使接通了他又说什么。坐在一块突起的礁石上,对着手机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编一句话,是以前看到的一个小段子,不怎么可乐,但也能让嘴角往上弯弯。

“有人采访乌龟长寿的秘诀,乌龟说,不忙碌,少索取,所以我们很长命。”

短信发出去手机揣进衣兜,仿佛之前发出的无数,季时年并不回,只在他睡觉前发两个字“晚安”,证明她收到了,很好。

手机在衣袋里震动,工作总是丢不掉,如果可以不负责任地抛开,他也许不需要在这苍茫的海边平静心情,可是父亲抓到他的弱点,一个善始善终让他准备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周裕之边掏出手机边任命地起身要走,眼睛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同时愣在原地,心情复杂,小心翼翼地接通。

“时年?”

“你在哪儿?”

周裕之看着眼前一波一波涌起的浪潮,“海边。”

“我听到海浪的声音了。”

“嗯,很好听。”

“裕之,我过几天回去。”

“文化节结束了,你不用急,在尼斯多陪陪父亲也是好的。”

“我以为我回去你会高兴。”

“不是这个。海南项目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经营的事情,我也想法国了。你不惯坐飞机就在那里等我也是一样的。”

“你是说我们一起吗?”

“不好么?”

“对不起,裕之,前些天…”

“时年,带我去葡萄酒庄园看看吧,我都没有去过。”周裕之轻声打断季时年的不安。

“现在都是冬天了,你真的想看?你都不喜欢葡萄酒,安慰我的吧?”

“是真的,不过,你得在法国等我。”

季时年几乎是雀跃地要跳起来,周裕之若真来,那就太好了,他们似乎到现在还未曾有过这么轻松的日子。每天会接到周裕之的短信,内容并不肉麻,无非是嘱咐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包括是不是趁机会去看看身体,他说得隐晦,她也明白,父亲无大碍的时候抽空做了检查,无非是些老话,多注意,不要受刺激,轻易不要吃什么止痛药,尽量物理治疗。几日下来,随着父亲身体的好转,季时年也意识到对周裕之多少有些苛求,当这样的念头从心里升起的时候,就特别想周裕之,即使恼他的时候心里也只是淡淡地怨。到如今,只消小小的一段通话连那怨也埋在某处。

季时年在尼斯又待了三天,这三天过得心神不宁,海南那样大的是事情怎么可以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做完的,让她在这里孤零零地等,她宁愿忍了飞机的恐惧守到他身边。法国,曾经做过他们生活过的背景,不巧,他们互不相识,很巧,他们还可以在这里相约未来。

只是怎么能等呢?季时年已经不只一次把偷偷收拾好的行李打开了再放进去新增加的东西。终于父亲看不下去了,从最近喜欢上的瓷器藏品里抬起头。

“时年,回去吧。”

“爸…”

“到时候两个人结伴再回来嘛,你这几天毛手毛脚,我的瓷器可禁不起你摔,再说你的行李箱都快被你拉坏了。”

仿佛得了名正言顺的特赦,季时年抱着父亲撒娇,脑袋里却已经开始盘算买哪天的航班好回去给那个人个惊喜。

看女儿脸上的笑,菲利普觉得自己放心了,那个年轻人果然没有看错,能让他的小玫瑰再次绽放,他也放心了。

出了机舱,尽管有通道直接通到大厅,季时年仍不禁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她离开C城一个月,这里俨然已经进入了深秋,偶尔的雨后冷得利害,明显传递出冬的寒意。

拖着行李箱走向半山湾的公寓,洗漱完毕后她要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他面前,约定他的夜晚。

公寓的钟点工正在收拾屋子,看季时年进门极是诧异,忙笑了说,季小姐,好长时间没见,刚下飞机?赶快休息一下。

脱了高跟鞋,季时年坐在沙发上喘口气儿,喝一口钟点工倒的热水。手边是近几日的报纸,钟点工一个星期收拾一次,桌子上现在也就有三份。离开C城这段时间还真是有点儿想念,季时年随手拿起一份认真看头版的要闻介绍,此时的C城在她的记忆里已经熟悉了很多,比如说城西区,她就知道那是老宅的地方,而城南则是吃牛肉面的地方,城的西南则是文化节的主场地。一行一行扫下去,周裕之的名字跳了出来,季时年定睛一看,那个黑色的大标题晃晃悠悠地显出来,“风华大少背女友偷吃被曝,疑似名主持情人有孕在身”。

季时年脑袋沉沉的,尽管不相信,这报纸毕竟说过他俩的谎言,可是手指不由翻到那一版,有图片为证。

图片清晰地很,周裕之坐在餐桌前,脸上淌下水来,表情被动而茫然地向上看,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位面目姣好的女子,表情委屈而愤怒,一手拿着一只杯子,杯面倾斜,让人一看就明白周裕之脸上的水来自哪里,另一只手撑着后腰,明显地腆着一个大肚子。

从这图片看和那标题简直百分之百地符合。

季时年的脑袋更沉了,眨眨眼睛盯着那女子,似乎有些面善,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低头细看文字,里面出现了“吴佩佩”这个名字,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文章中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此女为什么能在风华品酒会如此重要的活动中力拔头筹拿到主持人,原因是此女为风华大少的影子女友,所以才有这样的机遇,接着又分析了为何主持中突然晕倒,原来那个时候就有孕在身,所以此之后,该主持人既没有因为主持出了纰漏而被追究检查,之后更是稳坐当家花旦之位置。不料,风华大少喜新厌旧,与来自法国的俏女郎一见钟情,抛弃旧爱,为绝后患,使该主持人保胎成功后成为大型选秀节目的不二主持人,风头一时无两。千算万算,感情难算,女主持人在怀胎5个月后突然不干了,要求复合,风华大少拒绝。由此便有了这图片一幕。

报纸上说的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奇的是前后居然能够贯通,季时年尽管不信,心思也恍惚起来,扔了报纸扶着头上楼,头开始痛,她不应该相信的,可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离开C城,人在法国的时候,刚才她注意到那是三天前的报纸,周裕之居然没有跟她透露半分,但凡是假的,他就应该跟她说明,不能让她像个傻瓜一样总是被这些无聊的八卦击中。他说让她在法国等他,说要去浪漫的葡萄庄园,一改之前的口径堵了她的嘴不让她回来,原因究竟有多复杂?

闷热的蒸汽充满了浴室,季时年的头痛得更厉害了,胃里有些恶心,趴在洗面池呕了半天却无物可吐,直呕得头晕眼花,身体发虚,镜子中的影像模模糊糊,想伸手擦干净上面的水汽,却不料脚下打飘,脚底一滑头磕在面池上,只来得及抓住旁边毛巾架减缓一下摔势,人就侧摔在地上人事不知。只有花洒和水龙头里的水还在哗哗地流。

钟点工阿姨听到一声响,跑过来敲门,大声喊季小姐,季小姐,却听不到回应,找来钥匙打开房门,就看见季时年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顿时急出一身汗,慌忙关了花洒和水龙头,使劲晃季时年却不见就动静,拖也拖不动,慌不择路地跑出来拨了120急救,又跑到门外看能不能找到帮手。

劳伦斯穿过小路,前面就是季时年的公寓,他们俩住一处,却很少见面,他到这里时,季时年准备要去政府帮忙,早出晚归,即使碰到也是和周裕之在一起,再后来季时年的屋子便黑灯了,有那么几次,深夜里他路过小屋,也总是黑漆漆的,心里猜到的可能的事实让他的心难受,那种难受仿佛自己最喜欢的花被人眼睁睁摘了去。

看一眼公寓的门,仍然紧闭着,不知道在法国的季时年到底怎样,又噻笑,这何尝又是自己担心的。低头疾走,突然房门打开,不由看过去,心里有丝丝地期待,看是公寓的钟点工,脚下不停继续要走,却被那女人大呼小叫地喊住了。

“劳伦斯先生,快来,快帮忙,季小姐她晕过去了。”

劳伦斯脑袋还没反应是怎么回事,脚下已经转了弯,“怎么啦?”

“季小姐刚回来,洗澡晕倒了,我怎么叫都不醒,120也叫了,我弄不动她。”钟点工哭诉着扯了劳伦斯往里跑。

浴室的门开着,季时年躺在地上,身上并无他物,劳伦斯脸色发红,叫钟点工取了毛巾盖到季时年身上,方才进来抱起身。

她鼻息微弱,额头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汗,一颗一颗的,左额角被磕红一个大包,脸色却如纸白,身体轻飘飘的,似乎自己在抱着根羽毛。心底某处像被扭住了似的疼,脚下却稳着步子一步一步下楼,无论怎样,希望她不要有事。

救护车的声音远远地已经听到,外面天凉,劳伦斯扯了榻上的凉被把季时年再裹一层。

急救医生简单摸了脉搏和心跳,看病人呼吸虽微弱却还算平稳,暂时无虞,几个人合着力把季时年抬到救护车上。

被子的一角掉落,莹玉般的肩和背不意露了出来,那个蝴蝶状的印记堪堪地现在劳伦斯的眼前。

往事如潮水袭上心头,惊喜、激动、遗憾、难耐、愤怒、不解、痛苦,有多少种感觉入了心肺,劳伦斯双手捂脸,有泪顺着指缝溢出。

旁边的护士拍拍他的肩,“咳,你女朋友没事儿,就是磕晕了,呆会儿就醒,还不至于哭。”

劳伦斯抹把脸,掏出手机拨周裕之的电话。

“时年在去医院的路上,去市中心医院。”

周裕之懵了,什么时候季时年回来了,他们不是约好了在法国见吗?而且怎么就出了事情,情急中不能多想,忙拨了高度的电话,“快,快去急诊室,时年被救护车送你们那儿了。”

周裕之赶过来的时候劳伦斯正坐在急诊外面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支于下巴颏,手肘撑住膝盖。伸手要谢,劳伦斯却姿势不改,正眼不看他一下,又或者仿佛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察觉。

收回伸出去的手,周裕之靠在墙上,双手插到裤兜,头垂至胸前,事情怎么会成了这样?

高度和急诊大夫从急诊室走出来,见周裕之和劳伦斯一起冲上来,眼神来回扫了几下,最终看着周裕之。

“浴室摔倒倒是没什么伤,只是头部磕了,右手肘擦伤,腕骨有些错位,包扎了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高度看看周围,把周裕之拉到一边正要说话,见劳伦斯也跟过来,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不说。

周裕之回头,面色难看,想要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毕竟自己也是劳伦斯叫过来的,是他救了季时年。

劳伦斯面色沉郁却不回避,仍坚持地凑上来。

高度看两人都没反应只好开口,却尽量说的含蓄,“季时年晕倒的主要原因还是术后痛瘾症发作,引发发作的原因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

“钟点工说她回来时候心情还不错,坐沙发看了会儿报纸才去洗澡。”劳伦斯回忆起钟点工絮絮叨叨的话,高度的话里有着许多让人不明白的地方,心里疑窦丛生。

高度的眼睛转到周裕之脸上,看他的脸阴晴不定,报纸的事情虽然过去了三天,但是究竟怎么被泼了身脏水他还真替周裕之冤,季时年可巧不巧地看了报纸,虽然不保证一定看到,也差不多就是吧。

季时年就在这个时候被推出急诊室,脸色苍白,显得那一块青肿犹为明显,淤血有些散出来,又红又蓝,衬着白皙的肤色,十分可怖。手腕处裹了纱布,防止乱动系了搭板固定。

将近一个月未见,走的时候好端端的,回来却成了这个样子,周裕之心疼得厉害,谁让季时年变成这样,他竟然不知道,仿佛那拳头要打出去却找不到目标,力气和愤怒无处可泄。护着季时年进了病房,看她那样沉静地睡着,眉头轻颦,梦里似乎也知道自己受到的伤害。

劳伦斯保持沉默靠着门框看着季时年的脸,这就是Anne,他失去的Anne,可是为什么她要改名字,装着不认识他,甚至还换了另一幅容貌。过去几年是个谜,当他不再想寻找谜底想要忘记那些个过去的时候,谜面又跳出来。

忘不掉,季时年看他的目光有惊惧,有厌烦、有轻蔑,有躲避,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善的眼神,他和她不过是初次见面。如今来看,如果是Anne故意逃避…可是是什么原因?Anne的眼神清澈、天真、快乐、满足,仿佛从来不知道那些人生负面的情绪,她有天赋却不自傲,漂亮却不轻浮,像是清晨在树叶间歌唱的小鸟,让人心生纯粹的愉悦和美好。

她蹦蹦跳跳地走进他的生活,让他从压抑忧郁的情绪中看到一丝曙光的美丽,然后又莫名其妙地突然消失于一场车祸,让他的心再次蒙受尘敝,甚至跌落得更深,终无天日。在他痛彻心扉的时候却原来她已经开始另外的人生。那他呢?他如何存在呢?如果不是她在昏迷,他会忍不住抓住她问个明白。为什么她要用死亡来戏弄他?又为何用另一张面孔来蔑视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了,炸弹全扔了,该来的都来吧。

八卦一个:大家一定要看德国的那个教练勒夫,真的很帅,俺这个年龄,卡卡、C罗,甚至小贝基本不会让俺有花痴的行径,所以,勒夫出现了,他换了四套衣服,第一套简单的黑色西服里面是白衬衫,在舷梯上,第二套里面换了V字领的灰蓝色毛衣,第三套穿着开衫使劲摔水瓶(无可救药地喜欢男性穿开衫),第四套双排扣的风衣,脖子上一条围巾,真的,真的很帅,JMS看足球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看勒夫。

复仇闹剧

季时年从睡眠中醒来,下意识地要动动右手,却觉得疼且无力,换左手却也被什么抓住,睁开眼睛盯着昏暗的房间,“谁…”

抓住左手的手松动,周裕之焦急痛心又交织了欣喜和放心的脸俯在上方,“时年,你醒了。”

记忆里的痛苦和麻烦一点一点复苏,季时年的眼角滚出一颗泪,难捱地偏过头,“你为什么要在这儿。”

心里的猜疑终是这句话给了答案,周裕之有些狂躁,却压住情绪,“你生气了。”

季时年不得不再次转过脸对了周裕之,如果不是一只手被绑着,一只手被抓着,她肯定想去戳那张脸,怎么可以问得这么无动于衷,风淡云清。

“你…你什么意思?”

“都是假的。就一句话,信我,时年。你身体还弱,别费神。”周裕之的声音并不慌乱,这些可以澄清的事实并不让他觉得可怕,只是季时年回来得急,无辜地赶上了这个丑恶的谎言,流言可以一击而碎,可是对季时年的伤害却让他没想到。孙志鹏以为自己和吴佩佩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将久未露面的吴佩佩摘赃陷害给他,要的就是放把火,把事情都搞乱了,然后趁火打劫。

“这跟相信没有关系,你欠我解释。”尽管心里那么多疑惑,季时年还是忍住没有发作,她不是当年的那个小丫头,不去争取,不去反抗,不去揭露,只默默承受,到最后受伤的是自己,即使死里逃生仍然活得窝囊,本心里希望那个Anne死去,精神上却仍被困住,过去像是个幽灵总会在她现在脆弱的某刻再次将她击倒。

“时年,这件事情在登上报纸以后我就在查,谁干的,我心里清楚,可是他仅仅泼出这样的脏水就是想拆散我们,总不会那么幼稚,所以,我想事情有更深的原因。怕对你有伤害,所以想让你在法国待着,毕竟我们的感情不是这么容易被离间的,我相信你能信我,所以想处理完事情我去尼斯找你,你答应了我的事情还没做。”

“你不说,就表明没发生过吗?或者有一天还会有类似的。”季时年挣脱周裕之握住自己的手,他拿话堵住了她,让她不能不信他。

周裕之体贴地把床头摇起来,帮季时年调整了躺着的姿势,回身又端一杯水后,方才重新抓住未受伤的手,感觉到季时年的挣扎,却不放,只把那手抓着贴到自己的胸口。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看着季时年微微侧头,垂下眼睛,片刻后睫毛湿润。

“你答应我什么时候都不要骗我,我希望知道事实,即使是保护我的原因,我也想知道真正的答案,善意的谎言我也不要。”是的,不要任何谎言,她再不受谎言的骗。

季时年说到最后几个字睁开眼睛,直直地盯住周裕之,脸上表情严肃,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不能有欺骗。”

周裕之苦笑一下,心里放松,“时年,不是我不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而已,那个吴佩佩是豪天孙志鹏的地下情人,这个是陈明早些调查的,至于怀孕,多半也是与孙志鹏有关。我跟她没有任何瓜葛。”

究竟怎么会有这件事情的呢?

事情发生在报纸的前两天,周裕之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里面的声音却有些耳熟,不等他猜测,对方已经自报家门,称是电视台的吴佩佩。周裕之也在瞬间想起这个人,风华品酒会的主持人,因为不知原因突然后台晕倒,然后是季时年接替了她的位置。当然她和孙志鹏的关系也让周裕之记忆深刻。

吴佩佩开门见山说想见周裕之一面,周裕之心里纳罕,声音却清晰稳定问她有什么事情。

吴佩佩突然发出了主持采访时面对年长嘉宾时的娇娇的笑声,说,“周总我说想跟您见面就上次品酒会跟您当面道个谦。”

周裕之不知道吴佩佩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但肯定不是道歉的事情,何况都快过去半年了,现在才道歉,也太没诚意了,他想推掉,“吴小姐太客气了,那天也是事出有因,何况后续也没出什么大问题,吴小姐不用往心里去。”

吴佩佩却不以为仵,“也是,我是不是也算促成周总的好事呢?道歉的确是不重要,我也觉得周总经理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是,我却是有事情想要周总经理帮忙。”

就吴佩佩的为人周裕之并不好评价,恶劣的业界风评还是风流不羁的个人作风,不过是与他无关的人,所以她对他来说,并不多想招惹,“吴小姐有什么样的能量,我们怎会不知,还用得上我来帮忙,您真是说笑了。”

那边吴佩佩却突然声音发狠,“我如果说给你一个扳倒孙志鹏的机会,你还感不感兴趣?”

周裕之心里一震,吴佩佩和孙志鹏的关系他自然知道一些,曾经的相好突然要反目成仇,不是男的负了女的,就是这中间本来就是场戏。

吴佩佩等了几秒钟,听周裕之不说话,又继续道,“想不到风华大少对孙志鹏的所作所为居然熟视无睹,忍气吞声,任着自家的产业落到仇人的手里。”

周裕之轻笑,“吴小姐不必激将我,我们约个地方吧。”

是在一家西餐厅见面,周裕之早到,餐桌也选在大厅,不选包房是不想让吴佩佩就此欲有所私念。

吴佩佩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周裕之还真没认出来,几个月未见,想不到已为人母,腹部隆起,穿着宽松的罩衫,因为怀孕脸庞变得饱满,加之未化妆,倒是显得原本妩媚精明的面容多了自然亲切。

“周总经理多虑了。”吴佩佩见座位的安排,“其实在包房说话岂不是更方便?”

周裕之笑笑,“我喜欢吃饭的时候看风景,这比包房里好很多。恭喜吴小姐了。”

吴佩佩要杯水,上下打量了周裕之,心里曾经的嫉妒被翻了出来,她也不是没想贴过周裕之,只是还没来得及,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年初她到风华看一个出差来C城的朋友,在电梯里遇到过一个年轻男子,那个时候她还不知他是周裕之,风华周闻生的儿子,男子不过一身黑色的西服,里面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可配着搭在前额乌黑的头发和挺拔的身材,竟然将那件普通的酒店制式衣服穿得让人惊艳,她吴佩佩本就是个潮流中人,自然懂得欣赏男人。

因为喝了点儿酒,所以进电梯有些晕,靠着墙壁斜睨着眼前的俊男,她带着轻佻的口气问了1602房间怎么走。那男子并不生气,微微地低头回答她的问题,态度谦恭却落落大方。因为酒店是中空设计,她去的房间略复杂,所以那名男子还是亲自将她送到朋友的房间,在她落座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客房服务已经送来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后来吴佩佩才知道那个礼仪外形俱佳的男子正是风华的大少周裕之,刚从国外回来准备接手祖业。

吴佩佩抿口水,当时她就动了心思,周裕之的资料也查了些,比她大一岁,刚从国外回来,应该比C城人接受得了她的做派,浪漫开放,多情妩媚。她伺机而动,参加了几次Party,但遗憾的是,居然都没遇到周裕之,让她那些花了心思的开场白和台词都无用武之地。周裕之没遇到,反而和孙志鹏碰了几次面,熟悉了。不知为什么豪天的孙志鹏邀请她吃过一次饭,还送了她和几个个朋友到那个据说是不轻易接待人,或者是只接待城中豪贵的会所玩了一个周末,让她在朋友面前出尽了风头。

常在场面上混的人,自然知道孙志鹏给的东西不是做慈善的,好在她的心思也就对周裕之起了那么一点点,然后就投入了孙志鹏的怀抱。吴佩佩当然知道自己的魅力,说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同样的,世俗里的坏女人也一样让人向往,她虽然二十八,不能算青春妙龄,但跟那些个有点儿年纪的城中权贵来讲,自然是顶年轻的,何况人长得妩媚风流,身材玲珑有致,自然裙下之臣无数,说实话,真是年轻小伙子她还看不上,她吴佩佩的美丽是无价的,不会随便被消费。有些卫道士背后说她,她怕什么,那个副台长跟她说话时还不照样盯着她的胸部脸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