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戛然而止,劳伦斯缓缓走到地中央,弯腰捡起那一瓣莲花,如果就以此为结尾多好,他和Anne就这么好下去,或许他就不用再来这里。可是烟花绽放的极瞬短暂后便是落寞委地,他和Anne的缘分不过是再往后延续两个星期的浓情缱绻,之后就是玉殒香销,痛彻心肺,即使再见也只有掩了满心的疑问和不甘只做同事的情分。

人世何其苦毒,时光何其残酷,情爱又何其凉薄。一方仍煎熬不肯放手,另一方却早已抽身与他人再续鱼水。

可是他竟还是怨恨不了,那一段美好如花的初恋时光是他可以始终不肯放弃爱的缘本,也是对她断不了的思念。或许他忘不了的不是她,只是过去的时光,或者是爱情本身。

将那一瓣碎裂的花瓣放置在桌前一盆绿植的花盆里,劳伦斯下决心尘封过去,与其饮鸩止渴的痛苦,勿宁袖手旁观的麻木。

再见季时年,劳伦斯的心情云收雨霁,压在心里再看不出半分。公事公谈,口吻亲疏得当,果然这样季时年自在了很多,并不再刻意躲他。

劳伦斯的心里还是划过一丝惘然,果然,那,就继续如此吧。

周裕之近来心情甚好,海南三亚酒店项目不日就要完成,突击一段时间果然有效用,可以过个舒心的年,依照他的计划年后和季时年去法国,取得季父季母的同意,他便想结婚,这个消息没有透露过谁,戒指已经在定制。至于求婚周裕之甚至已经想好一定在风光宜人的葡萄园内套上季时年的无名指。

只是还有一件隐忧,母亲的身体不好,前段时间感冒咳嗽诱发心肌炎,虽病情得到控制,现有好转,人却精神不济,每天睡得多,醒得少,醒来也说话少,只咿咿呀呀听留声机。

思及此,拨电话给季时年相约回家。那边电话响了数声才被接起,不由想起她以前对他有看法时总是响好几声才接起来,她是赌气耗他,他不生气反而当此是消遣,硬是听电话响个六七声。

“怎么不说话?”季时年拿起电话却没听到声音。

“突然想到你以前矫情不接电话。”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取笑我?看来真是闲得发慌了。我却忙坏了,不公平。”季时年捂着话筒调侃周裕之。

“那我过去给你捏捏肩膀松松骨?”

“才不要你,一天不露面,听我抱怨才说这些好听话哄我。”

“看来总监大人终于有时间召幸在下,那你等着。”周裕之那边放了电话。

季时年还没醒过味儿,就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因为是办公区并没有铺地毯所以听得真切,是周裕之的。

门都没有敲人便闪了进来顺手带上门锁,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这上门服务还真够快的。”季时年说着话,周裕之人已经来到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揉捏。

一天俯在桌前,中途虽然和劳伦斯商量了近日在北京举行的葡萄酒展会的情况,但终究受过伤的背忍不住开始疼,就在刚才周裕之来电话前背痛得厉害不得不在沙发上平躺一会儿缓解。

如果是一双按摩师的手或许只是解缓身体的疲劳,但周裕之的手指传递来的却是可以达到内心的安抚,手法不纯熟,却奇异地能将能量传递给她。

季时年伸手按住周裕之的一只手,“好多了。服务很不错,可以预订吗?”

另一只手仍然在她的颈椎和肩胛间来回移动,酥酥麻麻的,“很贵。”

“这样的手法也贵?”季时年闭着眼睛头枕在周裕之的另一只手上,失笑地问。

“专人服务,自然贵。”

“怎么个专人法儿?”

“只对一个人服务,日夜相伴,随叫随到,指哪儿打哪儿。”

周裕之甚少在床底之外开这样暧昧的玩笑,季时年身体后仰看周裕之的脸,墨玉般的眼也俯看了她的,脸上有微微的喜气,表情却不见半丝旖旎浪荡。

“时年,我的事情马上就好了。”周裕之脸上的喜气又浓郁了些,“过完年我们就去法国。”

季时年说不出话,使劲仰头看着周裕之,他的脸倒映在她的眼中,面上的欢喜真实可信,终是有人待她胜过自己,不会弃她欺她,一时悸动无语。

“真傻,不会转个身子看,脖子都要拗断了。”周裕之把椅子转过来对着季时年。

季时年伸长胳膊,周裕之默契地弯腰,纤细柔软的手指便环住周裕之的脖颈,然后随着直腰的力道被带离了椅子。

两个人默默地相拥,幸福和自由指日可待,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

季时年跟着周裕之回周宅,就只徐至美刚住院她去看望,后来去几次徐至美都在睡觉,始终未见面说话。徐至美一直待她如女儿,先前因为和周裕之的假婚约还受之有愧,到后来两个人吐露心声,假戏真做,季时年便把徐至美当了妈妈,行事温柔孝顺,两个人的感情愈发处得深。

因是旧式洋楼,壁炉也还在,尽管有地暖,徐至美仍在壁炉边坐了,腿上搭着一条薄毯。留声机里放着折子戏。

季时年看徐至美本就不胖的身材此时清瘦得厉害,形容憔悴,虽然依旧风华,却看着让人心酸,上了年纪果然不能生病,元气大伤,恢复起来不易。上前叫一声,“伯母?”

徐至美缓缓睁开眼睛,看是季时年,眼睛里有惊喜,“时年,是你,好长时间你都没来了。”

季时年心口微滞,却不点破来几次她都在睡觉,那样岂不是又让她想起病痛,故意爱娇地,“最近事情好多,周总裁给了不少工作要干。”季时年始终改不了口叫周闻生叫“伯父”或“伯伯”什么的。

徐至美不像往常那样嗔怨老公,只笑了笑,“不想干就别干,女孩子可不指望这个。”

季时年想起之前周裕之的话红了脸,又不便多说,便岔开话题,“伯母,这留声机里放的是昆曲吧,这个我好像以前没听过,好像不是那个《牡丹亭》。”

季时年记得那会儿夏日午后水晶帘动,花香熏人时,留声机里会放什么“袅晴丝吹来闲庭院,荡漾如春线。”一曲几转的唱腔让人记忆深刻,此时却不是那清丽缠绵的女声,一个男声在那里无可奈何,“和尚出家,受尽了波查。被师父打骂,我就逃往回家。一年二年养起了头发,三年四年做起了人家,五年六年讨一个老婆,七年八年养一个娃娃,九年十年只落得叫,叫一声和尚我的爹爹,和尚爹爹…”

“《孽海记》,时年,我兴许是真老得不行了,最近就喜欢听这些浑话唱的,听着可乐。”徐至美抬一下眼睛道。

“我觉得很有意思。再说要过年,总是要喜庆一些的。”季时年乖巧地应答,虽然这些唱词不是徐至美往日的风格,但是对于久病在床的人,再听那些缠绵悱恻的终不利于恢复精气神,这些打打闹闹的也好。

季时年见徐至美不说话便陪着她继续听下去,顺手翻翻旁边的书籍,以前那些勃朗特姐妹的书都不在了,只散放了《西游记》,还有几本其他的。季时年还未说话,周裕之走过来搭着她的肩说道。

“哎,妈,你最近品味越来越下里巴人了,怎么开始看这些评书本子了,《呼杨合兵》,《薛刚反唐》?你准备开个书铺说书?还有《西游记》,人都说了少不读《红楼》,老不读《西游》,您转性了。”话还未说完就被季时年在下面拉了拉手示意他噤声。

徐至美听到儿子的声音眼睛还未睁开人就笑了,“我的品味怎么就下里巴人了?”

“以前如芝兰芬芳,现在呢…”周裕之就不说了,挤眉弄眼地在母亲和季时年之间逡巡。

季时年明白周裕之不过是在逗母亲开心而已,当即接话,“你可不能乱说,我觉得伯母到现在也是美丽的。”

“你是盲目崇拜而已,妈妈现在就是大葱蘸虾酱…”

徐至美故意皱眉,饶是季时年知道周裕之是在开玩笑逗闷子也被他这词给呕得厉害。

“犹如大葱蘸大酱般亲切爽口,妈,你终于走下神坛了。”

大葱蘸大酱本是C城当地的一种吃法,老百姓往往摘把青葱,用沤制的小虾炒碗酱,再配个大饼,便是一顿香甜的家常饭菜,自然富裕人家觉得粗俗可鄙早弃了这样的吃法。

“呸,你就纯心捉弄你妈。”徐至美笑骂儿子,脸色却缓过来,带了大笑后的红润,尽管浅浅,对于病后素颜惨淡的徐至美仍然弥足珍贵。

“妈,过完年天暖和了,我们去法国转转,在海边晒太阳。”周裕之趁机鼓动徐至美。

“这没有海吗?我巴巴地跑到法国的海边。”徐至美心里微凉却揶揄儿子。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时年,是不是?”

季时年赶快点头,如果徐至美在身边,周裕之的担心就会减少大半。

徐至美笑着点头,也不争辩,“行,就去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季时年和周裕之都看出来她不过是搪塞而已,却不再说,正好刘嫂说开饭了,周裕之这才扶着母亲走到餐桌前。

周闻生从外面回来,刘嫂讶异,低低说一句,“哦,以为您不回来呢。”

周闻生并不答话径直走过来问妻子,“今天气色好了很多,看来孩子们多回来果然是最好的良药。”抬起头看周裕之,“现在事情少多回来陪陪你妈妈。”

周裕之点头点得模糊,徐至美却笑,“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感冒,你们太较真了,快,吃饭了。”

晚饭后两个人出来,周裕之的脸色凝重,紧握住季时年的手,“时年,我总觉得妈妈有事瞒着我们。”

“怎么,我觉得伯母今天还好啊。”

“是很好,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像她平时。你知道妈妈是那种从小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她是个很有审美原则的人,或者讲是个审美固执的人,勃朗特姐妹的书从小我就知道妈妈有,英文版的,中文版的,不同出版社的,什么时候手边总有一册,这次她居然都收起来了,从没见过这么彻底的。”

“或许像她说的,年纪大了喜欢看热闹,生病再伤春悲秋对老人家没什么好,她自己也意识到了。”

“那样最好。”周裕之不再说话,其实心里只怕母亲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是,这也没什么不好,他们一起去法国,总不能留母亲面对两个欺骗她的人。

“周总裁对周伯母真是好。”季时年慨叹,周闻生不管在商场上怎么算计,但是对妻子真的是好。

周裕之吻一下季时年的手,发动车子,“对我没信心?”

“只是觉得什么都有瑕疵,总有美中不足。”

“我们不会。”

声如磬钟,没有一丝犹疑。季时年回头,周裕之眼睛直视前方,嘴角本成一条线,那是他最严肃时的表情,心里愧疚,她的确这样思虑来着,抓住周裕之的一只手,“我没有这个意思,裕之。

“我知道。”周裕之的声音变得温柔,反手握住季时年的手,“只想让你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乍现

离春节还不到一个月,本应该是忙着置办年货的时候,C城的气氛却不浓,除了商家在做年末庆佳节促销,上班的人还是上班,出差的人还是出差,跟以前没有半分差别,怪不得都说年味儿越来越淡。

季时年和劳伦斯一起去北京参加葡萄酒展览会,本是陈叔该去的,结果出行前两天老人家陪外孙放炮仗炸伤了手临时换成季时年。

虽然近日来可以平安相处,毕竟只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像这样一起出差朝夕相伴怎么也多了尴尬。劳伦斯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看周裕之把季时年送到楼下,然后一个告别吻离开,冲他也就笑笑,并不多做其他多余动作,似乎就是看他如何。再看季时年垂头靠着车窗闭眼小寐,心里禁不住嘲笑自己,只有他多心了,别人都没往心里去。酸涩之余也闭眼睡觉,直到司机说声到了。

劳伦斯睁眼看季时年亦睁眼,不防眼光和他对视,匆匆一笑拢拢头发下车。走到贵宾候机厅劳伦斯和服务员找了推车把行李都推了向季时年要护照办电子客票和托运,季时年犹豫了下便松了行李从包里翻出证件给他。

见劳伦斯走远,季时年才深呼吸几口,在车上她没睡着,本来央求周裕之送她到机场,周裕之却笑得高深莫测,说你和劳伦斯出差有车坐,我就不送了,我相信他能够照顾好我的女朋友。

季时年不知道周裕之为什么要这么说话,但有一点明白,他知道或者是猜到了一些事情。在她面前,周裕之从来不提起劳伦斯,仿佛就当他是个普通同事,对她的以前,对劳伦斯曾经对她明显的纠缠从来不问。过去以为他不在意,却是那次她不得已去劳伦斯办公室说事情的时候赶巧遇到周裕之的晚上,他需要她得厉害,仿佛要拆散她似的,一夜里几次,像个孩子样折磨纠缠她,她累极,他便换个法子闹她,乱七八糟地胡说什么段子消话。她本来是累的,却被勾得也兴趣连连,由着他胡闹,结果是她第二天请了半天假补眠,他却像没事人似的满意地看她身上青青红红的印记咧嘴笑,气得她拿枕头丢他,他却连人带枕头抱在怀里低低在她耳边说,你那个小妖样儿真是好看,不过只能给我看。当时还笑,事后想起来知道他是在意的,只不过不说而已。

可是偏偏今天又故作大方,这人真真有意思,在外人面前端得四平八稳,背过身却在她身上凿补。季时年想着好笑,不觉弯了嘴角,又恍觉是在人来人往的贵宾厅门口,别人看她站着傻笑定然觉得此人有病,当即掩了嘴四下里看,不期却撞在一双亦是凝神的眼。当下不自在起来,躲也不是,远远地,只得走近几步,“方秘书长,您出去开会?”

方战不像那位马副市长出门便兴师动众,开会出差行事极简。方战也意外遇到季时年,看她将手里的行李交给一个年轻男子后百无聊赖地等待,眼睛看向不知哪个方向,竟没发觉他走近,仿佛思虑着什么突然抿嘴浅笑,那一笑娇美羞怯却仿如一记重拳,将心中的那根刺压得更深,心里顿时又恢复死灰一片。

“啊。”

“您去哪里?”

“北京。”

“我也是。”

“哦。”

看来方战并不大愿意和人交谈,或许他心里有事,这也倒省了恭捧领导的气力,季时年说句方秘书长我先进去了,待方战颔首便赶快进门。

法国回来其实见过方战一次。季时年手腕好了后,正赶上政府搞了一个文化节答谢会,周裕之和她都去了,李部长见她来满脸遗憾,说,时年,你的手腕早好几天就能赶上我们那个聚餐了,都是咱们一块儿工作的熟人,那才好玩儿,你没去真是可惜,方秘书长喝了不少,他还真是千杯不醉,你没见识过吧。本来是想等你好的,秘书长说再往后拖大家都没心情了,干活不给鼓劲怎么行。所以…唉,以后有机会吧。

季时年当然表示谢意,感谢李部长还惦记她。那场答谢会季时年只看到方秘书长和市长匆匆来匆匆去,居然没碰面没讲话,一晃也有两个月了吧。

劳伦斯回来把登机牌证件等交还给季时年然后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一言不发,继续假寐。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上飞机下飞机。

季时年感谢劳伦斯的这种冷漠态度,与其说些虚与委蛇的话还不如这样无话可说的自在。

有一人却将这一切看得清楚,方战的亲随,司机小王,现在的生活秘书。他本就是侦察兵出身,看到季时年自然多留心一眼,而季时年和劳伦斯像打哑语似的只呼应肢体语言,却不讲半个字,很怪。

北京的展会搞得非常大型,许多葡萄酒产区都将中国作为新兴市场,消费潜力巨大,因此蜂拥而至。

季时年和劳伦斯在展会上时而驻足,时而跟人交谈,因两个人都会法语,所以沟通流畅,获得不少信息,唯一意外的是,季时年居然被人盯上了,一个公司的英语翻译和对方无法交流正好听到季时年如遇救星,也不管是否可能有竞争关系。

季时年只来得及和劳伦斯说一句“我去那边”就被那翻译拉了过去。

老派的法国人不屑说英语,尤其是自恃葡萄酒这种尊贵的东西又如何用英语来交流,所以对方只讲法语,季时年便去充当这关键的桥梁。法语本就是她的母语,自然遣词造句极是考究,声音娓娓动人,在别人看来却是一个中国女孩子把法语说得如此流畅自然,语言功夫精到深厚,旁边有人也围过来听,附近展台的一个金发碧眼的人似乎也感觉到转头看过来。

季时年翻译完一长段口干舌燥,毕竟不是专业人事,正想着怎么去弄杯水喝,身边却递过一瓶矿泉水,回头看劳伦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侧,垂眼说声谢谢。

英语翻译表示了感谢,众人散去,那金发碧眼的男子却走过来,伸出右手,“劳伦斯,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好久没见。”

季时年看过去心里一震,抓着瓶子的手不由一晃,那男子分明是早年的同学,洛瓦。正是他剖开血淋淋的真实让她看。下意识要躲,看对方只是盯住劳伦斯,哦,此时他必定是不认识她的,季时年不会与Anne有重合。

劳伦斯也颇觉意外,当年Anne车祸身亡后,他自己再不愿留在学院,选了一家酒堡就此离开伦敦,走得悄然,除了院长,未与任何人打招呼。他本身对洛瓦就没有任何好印象,即使日后在有些场合见到,也只是点头之谊,并不深交。但此时洛瓦主动打招呼,却不便视而不见。

“听说你们酒堡已经提前来中国发展市场,居然没想到把你派出来了,我说最近没了你在欧洲的消息。”洛瓦并不被劳伦斯的态度所扰,仍自顾自说话。

“不过赶巧了。”劳伦斯简单答一句。

“这是你的助手?”洛瓦的目光投到季时年的身上。

劳伦斯一阵紧张,还是语气淡然地,“我的同事。”

“法语讲得好,不像是后学的。”洛瓦看着季时年。

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季时年不得不抬头,“我是法国人。”

那洛瓦深看一眼季时年,“看来和这位小姐有缘,我母亲也是法国人。劳伦斯,你也不介绍一下?他乡遇故人。”

劳伦斯没想到洛瓦纠缠个没完,看季时年一眼,沉声道,“这位是洛瓦?范先生,这位是季时年小姐。”

“叫我洛瓦就好。季小姐您的名字好像不是法国名吧?你是法国人难道没取什么法国人习惯的名字,伊莎贝拉,索非亚,Anne啦,多美丽的名字。”

洛瓦说出最后一个,眼睛却看向劳伦斯,意料之中的看到劳伦斯的脸抽搐,变得灰白,仿佛报复似的就笑了。

劳伦斯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变化急急看向身侧,却发现季时年只是低头喝口水,并无再多动作和表情,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表情,那就是漠然,这层漠然又一次深深刺痛了劳伦斯的心,果然她不屑记起这些,无动于衷。

洛瓦虽未注意到季时年的举动但劳伦斯的丝丝表情却全部落到他的眼里,看来他在意身边的女子,难道他爱上了她?

洛瓦的恨噌噌地长出来,你不接受我,却一次一次爱上别的女人。Anne死了,你记着她不愿意再爱上别人,我可以忍受,毕竟她不是死了吗,可你劳伦斯居然又能爱了,爱上另一个人。

“Anne在法国最普遍却也最受大家喜欢。”

“我就叫季时年,谢谢您的讲解。”季时年微笑地看向洛瓦,这不过也是个可怜人,他的爱情永远得不到成全,起码到现在,劳伦斯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哦,是吗,季小姐的父母很有性格。”

“洛瓦,我们还要往那边去,先行告辞。”劳伦斯在旁边忍无可忍打断洛瓦还欲继续进行的话题,虚虚地携了季时年的手肘侧身走过。

两个人心照不宣继续地走过会展的各个展位,只字不提刚才的巧遇,劳伦斯不愿提,季时年不便提,人物很敏感,自季时年身份被劳伦斯探知后,从未提过从前,那不是个好话题。

展会两天,因季时年要求坐火车,劳伦斯诧异却也定了第二天下午的高速列车同行,火车倒也快只有两三个小时。

当晚劳伦斯和展会上遇到的几个朋友相约聚会,季时年一人留在酒店。她没在北京待过,每次都是转机,机场离市区那么远,所以北京对于她来说也就是一个机场。

穿起外衣想要到外面走走,这里据说是最繁华的地界儿,最高档的消费,最美丽的女郎,最传奇的故事,俯拾皆是,她想出去看看这传说中纸醉金迷的地方。人刚下楼到大厅却碰到洛瓦。季时年并不想和他说话,他是来找劳伦斯的吧。

季时年壁开洛瓦,洛瓦却不打算放过她,高声叫,“季时年小姐。”他的法语在大厅里汉语和英语的声声音中明显得很,大家都看这边,季时年不好假装听不见,停下脚步,“范先生叫我?”

“季小姐走得这么急,有事?”

“没事。”

“既然没有事情,季小姐,不介意和我聊聊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中国2010年上海世博会日本国家馆 展馆位置: 上海世博园A片区

省略中间字样,比如去掉展馆位置和上海世博园几个字,那就是。。。

同样的还有其他亚洲馆区,听CCTV端庄的女主持人一本正经的说XX馆位于A片区,我就很郁闷,为什么不能说A区,难道只有俺的思想不纯净?

引致伤痕

季时年不认为能和洛瓦聊什么,无非是洛瓦打听打听劳伦斯的情况吧,她现在这副容貌曾经亲密的人都看不出来,对于旁人更是陌生人一个。打了这样的心思就想几句打发了劳伦斯走。

“范先生,我虽然没有事情,但是也不便和你久待,你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吧。”季时年在大厅的一角捡个沙发坐下来。

“叫我洛瓦就好。”洛瓦跟着坐下来。

“我和劳伦斯以前是同学,季小姐知道吗?”看季时年摇头,继续道,“我们算是朋友,只是后来有些误会。”

“范先生,你的意思是…”

“我看季小姐人很好,所以,希望和季小姐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