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年的嘴角动一下,想说话又煞住车,心里一时慌乱,本是一句极随便的话,却无法立刻对答,无意识下又喝一大口,却被周裕之一把抢下来,不由分说吩咐侍者来杯水。

喝一口白水,季时年推到一边,“我想喝酒,这水没味儿。”

周裕之微拧眉头看她,“不许喝酒。”说完也不看季时年,回头跟侍者说来杯鲜榨果汁。

季时年也梗着脖子,“不要,我的酒量很大,你不用担心,我想喝酒。”说着站起来直接拿了侍者盘子里的酒瓶倒在周裕之的酒杯里一口喝干。

看着季时年示威似的一口气喝了三杯,夹着几天来的烦躁,火气涌上来,周裕之压了压,转头冲侍者微笑,等侍者离开方才转身盯着季时年,语调平淡,字句清晰。

“时年,你这是借我的酒消谁的愁?”

季时年一愣,抬头看周裕之,只见他面色沉静,眼带戏谑,仿佛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开了再简单不过的玩笑。可是她知道他的眼睛变得黢黑,黑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没有波纹,没有涟漪,没有威胁,只是熟悉的人了解这不过是他的雷霆万钧。恍然间有些害怕,这样的脸面她见过,但从来不是针对她的,讽刺的、讥诮的、焦急的、体贴的、甜蜜的、甚至在床榻上恣意放纵时的邪魅,独没有这种平静。

低下头,今天太混乱了。季时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裕之,他似乎知道了一切,可是事实的真相肯定不是他知道的那样,因为她的心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只有她的心才是真相。

突然别墅的门大开,周密拖着许小凡进来,大嗓子喊,“小凡她发烧晕倒了!”

周裕之起身快步过去,季时年愣一下也懵懵懂懂跟了。许小凡膝盖以下的衣服尽湿,衣角滴水,大衣外面沾了许多泥沙,看样子是海水弄湿的。季时年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她和周裕之离开后,许小凡就一直没站起来,潮水上涨淹到她,如果她没有突然出现,或许许小凡不会如此难堪,这样想着眼睛看向周裕之,大概他也没有料到,眉头紧锁。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周密怎么回事,周密说她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刚才出去找许小凡,却见她从远处走过来,衣服下摆淌水,脸色惨白,说是散步时不小心摔倒在海里,说着话就晕倒,一摸头已经是不正常的热。

周裕之弯腰抱起许小凡,吩咐陈明联系一下高度,众人簇拥着便出了门,周裕之将许小凡放到自己的车上,转身坐上驾驶座,周密跟着也上车。季时年跟在后面还未从脑袋里的臆想中回神,看周裕之上车时回头似乎在人群里扫了几眼然后便毅然决然地钻到车里,车子轰然离开。

待车离去,众人叹息着也都散开。明眼人都知道许小凡为什么要作践自己,看季时年孤独地站在门廊下,也不好说什么,打着哈哈绕开她进了屋。陈明打完电话走到季时年面前,努力半天,“季总监,欲之哥就是可怜她,你别放在心上,他嘱咐把你送回公寓,然后我就到医院去把裕之哥替出来。”

季时年勉强微笑,经过这么复杂纷乱的情形,神思终于回到肉体,嘴里苦涩,心里更苦,或者是比苦还要难以忍受的滋味,摇摇头,“不用,不远的距离,我自己走回去。”

“季总监,不行…”陈明还要说却被季时年打断。

“陈明,不用,我不需要。”最后几个字异常坚定吓了陈明一跳。

季时年说完便不再管快步向别墅后面的路走去,不知不觉脸上爬满泪水。

热水从头淋到脚,驱散身体的寒气,却驱不掉心里的委屈,她委屈,是因为周裕之一句话未说留下她的尴尬,她委屈,是因为在冬夜无人街头独行的凄凉,她委屈,是因为心事重重却无人可诉。

这一夜,季时年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却比平时还要入睡早,只是一晚上怪梦陆离。这一夜,季时年没有关掉电话,周裕之也始终未来电话,甚至没有短信。

清晨起来看干干净净的手机显示屏幕,喉头发紧,如果不是拼命咬牙,只怕是会哭出来吧。

到了办公室,看着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私人物品,前一天还心存欢喜要去往两个人的彼岸,此刻却伤神甜蜜总是如此快地被打击。还有一层书架要收拾,此时也提不起兴趣。

电话始终安静,周裕之未有只言片语传递,一天过去。到再一天下午的时候季时年不再看手机,将调成振动+户外响铃模式又调回到普通铃音,放下后又复调到静音模式。

快下班的时候陈明过来一趟,大致讲一下医院的情况,说许小凡被诊断出肺炎,现在住院治疗,吞吞吐吐半天又说周裕之前天一晚上和昨天一天待在医院,忙了一个通宵一个白天,待今天许小凡病情稳定后,才回去补觉去了。

季时年虚弱地笑,“这是他欠她的。”

陈明没听明白,季时年扬起脸,“你大概不知道,前天晚上在海边许小凡向裕之表白被拒绝,裕之和我抛下那女孩子回来,谁知是个痴人,竟然被涨潮了海水淹到,你说是不是裕之欠人家的。”

陈明竟一时无话,忙说,“确诊就没事儿了,裕之哥休息好,一过年你们不就去法国了吗,许小凡不是大事情。”话说完却看季时年眼睛看窗外神情淡漠,再无话,告辞而去。

劳伦斯的分机打来电话,季时年发半天呆接起来,有一瞬间的沉默和尴尬,然后是劳伦斯的声音,“时年,现在是否方便过来说一下展销会的事情?”

再次面对劳伦斯,季时年以为自己会躲闪,会伤心,会纠结,可是情绪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复杂,除了尴尬,除了仍有的歉疚,她的心思却始终在其他事情上牵挂。

劳伦斯打量半天季时年,进屋后她一直是这种表情,有些心神不宁,看他的目光开始有些躲闪,后来却是无谓,甚至最后陷入游离。酸苦之味弥漫,为他自己要付出的辛苦,为她忍受的痛苦,还是忍不住安慰她。

“前些天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不要难过。”

“劳伦斯,你不是说展销的事情吗?”季时年低头翻开笔记本。

劳伦斯无奈打开电脑,将资料一一调出开始讨论。

敲定细节,季时年刚要起身,劳伦斯却示意她等一下。

“你变了很多,以前的Anne肯定会哭,会撒娇,你现在很独立,却让…我很难受。”

季时年脸色惨白地苦笑,“劳伦斯,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夸奖。”

“时年,与其跟着周裕之这样,你为什么不回来,我没有其他的情债,我的情债只欠一个人的。”

“你说这话是为难我。”季时年的脸上现出痛苦。

劳伦斯不忍再逼,“周裕之这一周来在医院一直陪着许小凡,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怎么不陪着你这些天?”

“许小姐需要人照顾,那天如果不是我冒失出现,或许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说这个了,我要回家,不耽误你时间了。”显然季时年不愿意谈这个话题。

“一起吃饭吧,一个人两个人都要吃,这个你不会拒绝吧。”劳伦斯叹口气,“没必要折磨自己。”

季时年摸摸自己的脸,这几天她几乎都没有吃一顿像样的饭,不想吃,也不饿,再不吃怕是身体也受不了,她的身体不是次次为了爱情而作践的。

公寓都在一处,两个人踏月色而回,一路无语。走至季时年门前路口,劳伦斯突然叫住季时年,“时年,那天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

季时年回头,眼泪猝不及防掉下来,原本是两个人完美的圆,怎么就变成三个人之间棱角突出的三角,戳得谁都疼。

“谢谢,劳伦斯。即使不知道真相的时候,Anne的心中也始终没有真正恨过你。”是Anne,是过去,所以永远不要再提那样的话。

两人分岔而行,季时年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开门刚要进去,身后有人喊,“时年。”

季时年悲欣交集,这么多天周裕之终于出现在面前,她忍着难过也不过是等他这一声呼唤。急急转头,“裕之。”

周裕之胳膊撑在门上,“Anne的心中也始终没有真正恨过你?时年,劳伦斯的Anne是你吧。”

声音冰凉至极,仿佛兜头倒下的一盆冰水,季时年刚泛起幸福涟漪的情绪瞬时无影,晚餐的温暖也顿失,身体寒凉彻骨,眼看着周裕之从暗影中现出身形,来不及看清他的面色就被比那话音还要冰凉的薄唇压住,整个人被推着跌进屋里。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是钱钟书说的,不要把创作冲动当成创作才能,我也以此话自警,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清醒的认知自己的水平。感谢大家的阅读,感谢陪伴在路上的冒泡的和潜水的JMS,我尽力在写好,无论构思还是文字上。

丛苏从来不在版面上让大家打分、收藏、留言,不是不在乎,实在是因为这是个自由的平台,写的自由,看的自由,对于自己,不喜欢乞求,对于观者,不喜欢强迫。

或者,我的水准下降,或者没有以前的作品好看,请相信我没有丝毫轻慢的意思,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尊重观者,是观者给了我一方个人的天地空间,让我在工作生活之外,能有不同的人生享受。

最后道一声谢谢。

一朝春梦

季时年只来得及把钥匙从锁孔拔下,嘴唇被堵得严严实实,季时年挣扎出来刚说,裕之你听我说。就被周裕之的唇再次压住,一个足够长的吻,吻到季时年的大衣被扔到一边,周裕之的外衣也被剥掉,吻到两个人气喘吁吁跌跌撞撞倒在沙发上。摔倒的瞬间周裕之侧转身体,自己先倒了下去,季时年扑在厚实的胸膛上还是觉得震撼不小,下一刻周裕之已经翻身压制住她。

即使暖气烧得很好,褪去衣衫还是有些凉意,季时年觉得腿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禁打个哆嗦,不自主地挣扎一下,周裕之却这些挣扎都不肯给她,挪动身体压住季时年的腿,牙齿在她的身体上啮咬。

颈间一阵刺疼,季时年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疼…”

周裕之不过是换个地方,还是疼,季时年挣扎,周裕之却箍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经将衣裙掀起至腰际,这样的动作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粗鲁和专横,季时年不舒服使劲推他,脸向一侧撇去躲开周裕之的唇,“裕之,我疼,不要。”

周裕之对季时年的哀求却置若罔闻,大手掐着她的纤腰。那件衣裙本就是他陪她买的,后面的拉链轻而易举地被拉开,裙子几乎是被剥了下来。季时年突然心里害怕,被放开的脚下意识踢向周裕之,却被周裕之抓在手里。

“时年,你逃不过的。”

说着低头咬住胸前一点,季时年只顾得上喘息,叫声断断续续,“裕之,不是你想的…你放开…我…啊…。”

突然一声尖叫,季时年能感觉到周裕之的身体已经刺穿自己的下体,没有前-戏,没有润滑,干涩而痛苦,突兀而锋利,委屈和惊吓中眼泪哗地流出来淌满面颊。她看不到周裕之的脸,那张俊秀的脸似乎也不愿被她看到,或者不愿看被他摧残的爱人,脸伏在她的颈间,身体却像上足发条的机器,又快又狠,又沉又利,每一下都似乎要戳到她的心脏。

季时年咬着唇哭不出来,周裕之的样子是她没见过的,他吓倒了她。屋子里黑暗而安静,只有身体撞击带来的声音,空旷急促,淫靡奢艳,让人听了忍不住脸红心跳。呼吸渐渐沉重起来,尽管季时年拼命咬唇抵抗,呻吟还是从唇间渗出来,低低的,压抑的,快感和高-潮居然在受辱中急速到来。委屈周裕之连日来的不闻不问,恼恨刚才求欢的不管不顾,而现在自己居然在受辱的羞耻中开始享受,甚至是前所未有地祈望身体的快感,在最后的一瞬,季时年再也忍不住,尖利地哭出声,咬住周裕之的肩膀,她有多疼,他到底知不知道。

周裕之只是震了一下,沉默地伏在季时年的身上任她咬破自己的皮肤,刺穿自己的心脏,不躲不闪。

季时年尝到嘴里的腥味才意识到牙上使了多大力气,张嘴一看,居然已经流血,一下子吓坏,愣半天猛地推开周裕之,手忙脚乱爬起来要去取止血棉,刚迈出步,就被人从后面拽住。

“时年,不许走。”周裕之竟然从身后扑上来。

季时年又急又气,身子被压在沙发的扶手上,无法动弹,“裕之,你放开我,流血了,我去取止血棉。”

周裕之却是不动,舌头舔着她的后颈,痒痒酥酥的,然后舌尖一路向下滑到腰际。季时年羞愤,使劲挣扎,“周裕之,不要,我不要。”

突然周裕之的脸俯到她的侧面,眼神痛苦,透着迷离,“时年,给我好不好?”

一绺头发垂到眼前,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在乞求得到原谅,冰冷的目光底下是炙热的激情,周裕之此时的表情仿佛受伤,又仿佛受了委屈。季时年刚才的害怕紧张被这样的目光融化消逝,剩下的是变得柔软的心底。眼底的泪涌出,刚才挣扎的身体静止不动,一只手轻轻抬起来,把那绺垂下的发拢上去,抓住周裕之的一只手放在心口。

“裕之,我一直都是你的,你应该知道的。”

这样的话似乎点醒了周裕之,刚才的委屈受伤消失,眼神在温柔和冷酷间变幻,最后索性闭上眼睛猛地低头堵住季时年的唇。

季时年能感觉到周裕之的舌尖在自己的唇齿间流连,她的齿缝间还有他肩上的血丝,他吮吸着,犹如月夜下的狼人,凶狠而无望地纠缠着心爱的美女,一时间恨不能吞吃了她,让她永远和自己在一起,一时间又柔肠百转,捧她如头顶的弦月。

这样的迅猛似乎也点燃了季时年的情绪,反手勾住周裕之的脖颈,侧首承受激烈的角逐。恣意放纵,贪婪追逐着周裕之此时的血腥和残暴。

他将她压伏在那里,从身后再次刺穿她的身体,她皎洁的身体斜趴在沙发扶手上,像一株美丽的植物静静地蜿蜒生长,此时,他就是她的阳光雨露,她要他,他便给予一切,她不要他,他便毫无生趣。

抚摸着光腻润滑的背,膜拜似的倾身而吻。身前的人敏感娇懒地感知他给予的每一点滴,他吻她,她便轻轻地笑,他挑动她,她便娇娇地喘,他快,她便幸福地哭喊承受,他慢,她便撒娇地逸出懒懒的吟哦,他进,她便娇羞地求饶,他退,她便暧昧地阻拦。他知道她的小心思,知道她的小伎俩,一番磨工夫的浅浅深深之后,突然陷入凶狠的疯狂。美丽的躯体如风雨中的植物摇摇摆摆,枝叶纷乱,她哭出声来,却不是前次受辱的惊怆,喊着他的名字,扭动着无力柔软的腰肢,娇不可言,媚无可状。

周裕之闭上眼,不能看,不能看,这样,这样的她,让他如何还能放手。

季时年窝在周裕之的怀里,明眸微闭,敛就两汪春水,手上无力还是揪了周裕之襟前衣服,他衣服好端端地套在身上,她却这样丝缕未着,饶是屋子里黑暗,还是有些事后的羞涩。身体晃晃悠悠,整个人被抱着上楼,然后温热的水洒在身体上。

直到蜷缩在被子里,季时年才睁眼,“你......欺负人。”一句话未讲,眼泪又掉出来,

周裕之却不说话,只是抱住她。

眼泪流过,牙齿咬唇,解恨似的用拳头砸周裕之的肩,不料周裕之闷哼一声,季时年想起刚才那一口赶忙掀开被子看,晕黄的灯光下左肩上是一圈深深的牙印,仍有血丝渗出。

“裕之,对不起。我去拿药。”眼睛又红起来。

“不用。”周裕之心不在焉。

“怎么可以,牙齿有毒,感染就不好了。”季时年看着牙印边的青肿,愧疚又担心。

“就这样吧,不过是好的慢一些。”周裕之压住季时年,声音听起来有一丝怅然。

“那就等两天,不行就要去医院。”季时年心疼抚摸伤处,刚才自己的确是下了狠劲。

“我去医院怎么说?”周裕之突然笑问。

“当然实话实说咯。”

“那我说是被女朋友咬的?”

“不许说!”季时年这才明白周裕之刚才的意思,满脸红晕瞪周裕之。

“那怎么说,要不就说是小狗咬的。”手指头被轻轻地咬住,周裕之亲一下季时年的额头,“这么凶悍,以后可怎么办,谁能受得了。”

“就对你,谁让你那样,裕之,以后不那样好不好?”季时年没有听出来周裕之语气中的滞涩,仰头娇声娇气地央求。

“以后…以后不会了吧。”周裕之抓住季时年的手放到身体某个部位,“时年,你摸摸。”

季时年手摸之下,脸立时暴红,忙抬手,憋半天,软语娇斥,“周裕之,你…有完没完,你不上班,我明天还得去呢。”

周裕之眸色变暗又立刻情意绵绵,抓回逃跑的手,却不依,“时年,我不累。我只进去,不动,你尽管睡觉,好不好?”

季时年趴在周裕之胸前,闷声答,“鬼才信你不动。”

“那你试试,真的不动。”

季时年背靠着周裕之的胸膛,睡意全无,身后的人倒像是真的睡熟了。心里如同有根羽毛来来回回抚弄,燥得慌,捅捅身后的人,如蚊吟,“你睡着了吗?”

“嗯。”

“裕之,为什么得到的越多,反而越空虚,好像手心里空空的。”

“.…..”

周裕之抚摸季时年背部的手顿住,长叹一声。

季时年伏在枕上不理周裕之,忽而转过来抱着他,“裕之,我想要。”

一夜欢娱,季时年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身侧居然无人,本来懵懂的心一下子清醒,疑似昨夜的倾情欢好只是一个春梦。可身体上的青痕却说明周裕之的的确确来过,他们的的确确疯狂过,套了睡衣爬起来跑到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再跑到楼下,除了桌上摆好的面包、果酱、果汁,还有她喜欢吃的酸黄瓜片,再无周裕之逗留过的痕迹。沙发上是收拾整齐的昨夜狼藉。

季时年舒口气,坐在沙发上,手搭着扶手,突然想起昨晚就在这里两个人的荒唐和激狂,手指不由颤抖起来,摸着布纹的纹理,一丝一毫,嘴角不由勾起。

一天没有周裕之的消息,也没见到劳伦斯,季时年闲散地待在办公室,几次想给周裕之拨电话,又想肯定会被他笑,昨天自己跟树袋熊一样攀在他的身体上,像小孩子讨糖吃似地求欢,实在是不敢想。早晨睁眼前还做心理建设如何面对周裕之戏谑的眼神。

当晚周裕之也未来找她,季时年猜测半天以为他又去看顾许小凡,心里虽然别扭,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再去刺激病人,好在昨天的性事太过激烈,身体疲倦,晚上早早上床睡觉。

半夜手机短信响,迷迷糊糊睁眼看一下,周裕之发来的,只五个字,“对不起,时年。”季时年在梦里笑,她又不是小气的人,知道他现在为难,年后他们不就一起回法国了吗?

早晨上班,临时重要会议召开,季时年坐在位置上看周闻生带着周裕之和劳伦斯进来,面色凝重。再看周裕之,同样的表情,并不看她,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周闻生缓缓地说,“劳伦斯由于酒堡需要,近期必须回法国,所以周裕之的欧洲考察工作暂时延后,工作仍按原来安排,并且酒店目前全权交由周裕之处理。等劳伦斯那边完事后再做另行安排。”

季时年的笔尖“啪”地拗断了,几乎是立刻抬头看向周裕之。周裕之的表情平静,没有丝毫波动。季时年的心一点一点裂开,原来他的对不起是指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留言和支持,承蒙不弃,继续放肆。

还有一个体验要告诉大家,就是以前提到的那个推腹法,我也坚持的不是很好,但还是有些效果,就是每月必修课之前胸部不疼了,持续四个月,没有反复。有兴趣的可以坚持尝试一下。

我心何处

季时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周裕之,盯得眼眶发酸,仿佛要盯到他心里去,现在她明白了那个叫目眦尽裂的词语。委屈疑惑气愤梗在心头,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季时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泪流满面。

周裕之却始终不看她一眼。季时年盯到最后心脏痛得似乎每呼吸一下都似刀子在戳,再盯不下去。他有愧于她,自始至终没有回看她一眼,季时年意识到这些移开眼睛,目光飘过劳伦斯,对上他的眼神,劳伦斯的眼神却是充满痛苦和歉意。季时年惨然一笑,知道劳伦斯是对自己的关切,不过这种关切对她来说不起任何作用,只要不是那个人的,谁的都没有用。

会议还在继续,季时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再不看任何人,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亲口问他,向他索取真实的答案。

刚散会,周裕之就跟着周闻生领先退场,季时年心急想追上去,看一眼周围的人,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情绪,跟在人流后面往外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需要想一想,想一想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劳伦斯在身后叫住她。季时年停下来强作镇静。

“我过几天就回法国。”劳伦斯犹豫一下说。

“什么时候回来?”季时年心不在焉随口问。

“也许就不回来了。”劳伦斯专心地看着季时年的眼睛,似乎要看出来什么。

季时年果然愣在那里,“不是说只是酒堡暂时的事情吗?”

“时年,如果我说我是和周裕之用这个来换取你跟我走,你信不信?”劳伦斯突然近前一步。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季时年张口结舌地说,流露出疑惑。

“时年,周裕之现在不能带你走了,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你是说周裕之放弃了我,得到风华?是这个意思吗?周裕之跟你交易的?”季时年瞪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劳伦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太直接,答案太伤人。

“我不信,我要去问他,我一点儿都不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季时年看劳伦斯一言不发,仿佛坐实了答案,心里慌乱悲凉,转身就要走,不料被劳伦斯一把抓住。

“Anne,你为什么不相信,事情就是这样的。”

季时年使劲甩手,“劳伦斯,你放开,我不信,我必须听周裕之当面跟我讲。”

突然劳伦斯痛苦地叹息,松开季时年的手,“时年,你待他果然是不一样的。当年洛瓦跟你说那些无稽之谈,你宁肯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却不愿意来找我核实,哪怕你只是问一句,当时你只要问我,我们也不会这样,落到像今天这样。你不信我,今天和过去,都不信,你以为我骗你,你却只相信周裕之对你说的。Anne,你为什么当年不能如此待我,相信我?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年受的折磨?或许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爱过我。”

季时年停止挣扎,人缓缓地靠在身后的门板上,双手掩面,好一会儿,“劳伦斯,不是这样的。”

“不是不信你,只是经历过一次那样的痛苦和错误后,我不想再次轻易放手失去自己珍爱的,因为误会而在不可自拔中绝望。我也曾有过心被撕裂的感觉。你不是我又怎么能理解我当时的锥心疼痛?你怎么知道我当时的心情?你怎么知道爱情的美梦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刺穿后的心如死灰?你知道的,不告诉我,何尝不是造成一切的推手之一,我讨厌欺骗,害怕欺骗,从来希望你能坦诚对我,可你终究还是有不能告诉我的,洛瓦难道不是利用了我们之间的弱点。”

“如果不爱,怎么会在车祸的绝处逢生之后,宁肯彻底忘记过去,痛苦地选择重生?我宁愿Anne死去,带着所有的痛苦死去,带着敏锐味觉嗅觉的天赋死去,既然上帝让我遭受无数大大小小的手术,甚至给我另一张面孔,那注定是让我重新选择人生,尽管忘记你忘记过去对我来说并不比那些身经的手术更轻松。”

“我失去了过去,失去了天赋,失去了身份,即使今天再从事品酒工作,我不过是个默默无名之辈,跟你相比,我怕是再赢不过你。当年才情佼佼的Annie早已不存在了。劳伦斯,你怎么可以以为你的痛苦大过天,怎么要求我像你一样守着过去过日子。你又怎么可以如此来怀疑我曾经以为是全部人生的爱。你说过你没有恨过Annie或是季时年,其实你不过一直是站成宽恕者的姿态来怜悯我而已,用我的过错和误会成全你的爱恋和思念。”

季时年说到最后声音微小,气息软弱,眼里竟是没有一滴泪。

劳伦斯傻傻地站在那里,眼泪如同放大镜一样放大季时年的影像,她靠在门板上,更像是喃喃而语,陈述一件令自己累极倦极的事情。劳伦斯从未想过如此深,想过换一副脸孔的Anne 究竟失去什么。陡然害怕,这样的季时年恐怕是自己再也走不近的了,他们中间隔着不是四五年的光阴,不是隔着小小的误会,不是再次相遇再次相爱就能化解的。心被撕咬着,脚动不了,手亦抬不起,头顶上的魂灵俯瞰自己仿佛一尾搁浅的鱼,空张了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