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博海听后,扬首大笑起来:“哈哈,朕还以为是何要求呢,想要一人为止抚琴,是吧?这个太容易了!就上官太傅的千金上官柔吧!”

“皇上…”云博海话音刚落,却听他身旁的萧贵妃说道:“皇上,上官柔乃是待嫁之人,臣妾这次并未邀请她前来。”

云博海一听,眉头微蹙,说道:“哦?她没有来么?那找谁去弹?”

萧贵妃闻言,美眸盈盈一转,在下方人群中搜寻一阵后,终是将目光落在了凌萧若的身上。此时的那些人正与桌子前方的坚果进行着持久的战争,然而,当她终是将一颗小小的果实扔进口中时,只觉空气中有一双似箭般的眼神正朝她灼灼而来。

陡然间,她抬起了眼眸,正好对上了萧贵妃那一双如盈般的眼眸。

萧贵妃与凌萧若对望一阵后,撤回视线对云博海说道:“皇上,让老三媳妇伴乐,可好?”

云博海点点头道:“恩,这个提议不错,听闻,她的琴技也算不错的!”

凌萧若在看见萧贵妃的眼眸时,睫毛眨了眨,觉得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当凌萧若还未撤回眼眸时,就听云博海大声宣布道:“我临南乃是泱泱大国,人才辈出,就让靖王妃为燕北战舞伴乐一曲吧!”

“咳咳…”凌萧若在听见让自己伴乐时,刚刚咽下的坚果竟是卡在了喉间。

什么?让她配乐?为何?

凌萧若兀自惊诧一番后,再次望向了萧贵妃,不知为何,她怎么觉得这个女人的眸中竟是带着一种不该属于她的深沉呢?

很显然,是她提议让自己去伴乐的。而她,又为何要这样做呢?

不管她用意为何,今日这琴,她怕是要弹了!

“臣妾遵命。”凌萧若站起身,理了理裙摆之上的褶皱,随后行至莲花台旁的古筝琴架处,悠然地落了座。

她将手放至古筝琴弦之上,眼眸微微一抬,便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分别是云景轩,轩辕宸与尹致远。

由于几人是师兄弟的关系,自然是坐在一起的。

此时,云景轩的俊脸之上一副淡淡的神情,仿似所有的一切已在他的预料之中,轩辕宸因着方才一事,雕刻般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鹰眸只在她的脸上停留片刻便撤开而去,尹致远则是依旧笑如春风。

嫁入王府的这些日子里,她对临南国的事多少有些了解的,原来,尹致远在一年前被任命为翰林院的院士,难怪他被人称为第一才子,原是因着他写有一手的好文章。不仅如此,他已逝的父亲乃是上将军,舅舅还是当朝的右丞相,难怪上次龙舟赛时,那么多人都识得他。

凌萧若调了一下音后,回眸朝云博海说道:“皇上,臣妾弹一首《破阵子》可好?”

云博海点头道:“好!”

话音一落,琴音随之而起,起初的音调缓缓而来,平缓如云,绵长似溪水流淌,仿似催眠一般,莲花台上的一众女子听后瞪傻了眼,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迎合这样的琴音。

轩辕宇在听见如此平淡的琴音之后,眉头瞬时拧了起来。这个女子是故意给他难堪的么?

轩辕宸虽然对古筝没有研究,但是,音律他却是精通的,燕北的马头琴,他可是弹奏得十分之好。这样一首平缓的曲调也能称之为破阵子么?

云景轩在听见凌萧若的琴音之后,眉头微微蹙起,此音调虽与境况不符,但是,却也可以看做是一个小小的前奏。不知往后,她将会如何弹奏,现如今,他竟是十分期待能够听她抚琴一曲。他果真是疯得不轻!

尹致远在听见渊源的琴音之后,含笑间意味深长。

平缓的曲调一直持续着,有许多人越听越觉得烦躁不安,当真不知这个第一闺秀究竟要干些什么。

然而,就在人们忍不住即将爆发时,凌萧若的右手忽然抡起,弹出几个高音节,那音域宽广磅礴,彷如霹雳惊弦,瞬时间便将所有人的视线全然集中在了一处。

而那些舞姬们自是懂音律的,当她们在听见这几个高音时,迅速战列好队伍准备舞蹈。

琴音铮铮,仿若金戈铁马,山河入梦。

音节高亢时犹如弓弦雷鸣,万箭齐发,展现了将领克敌制胜的画面。琴音低沉时,犹如纷纷落马,残兵败将,将敌人狼狈溃退的景象描绘得形象生动。

伴舞的女子们随乐而舞,绣臂挥扬,她们的舞蹈刚中带柔,道劲中又不发女性的柔美,那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她们群起而舞,秩序规范,当真可谓巾帼不让须眉。

听到此处,观众们不禁欢呼起来:“好曲,好舞啊!”

“是啊,舞妙,曲妙,人更妙!”

“第一闺秀的琴音原来竟是如此的经天纬地,果真是大隐高人啊!”

听众的夸奖声如潮,而云景轩的凤眸却是渐渐黯淡下去,一颗心泯灭在了声海之中。一时间,他竟是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原来,凌萧若不想嫁给他一事,也是谋划很久了,他竟然没有在龙舟赛之日看出来?

其实,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应该是高兴的,却又为何有些黯然神伤呢?

“五弟,弟妹的琴音当真描绘了一场连营分炙、沙场点兵、克敌制胜的战争场面。”轩辕宸在听见如此恢弘的琴音时,不得不扼腕叹服,从未知,一个如此秀丽的女子竟也能弹出这般壮阔的曲调,当真让他大开眼界!

尹致远闻言也随之附和道:“琴音高昂时如鹰凖突起,凌空直上,低回时犹若鱼翔浅底,低迷沉沦,此曲调将和谐与拗怒,舒缓与激越,本是极端的东西巧妙的柔和在了一起,果真妙绝,美绝啊!”

凌萧若看着赞赏的众人,眸中浅浅划过一丝欣慰。她之所以这般弹琴,只是为之前的凌萧若正名。她何其无辜,消失了都要被人污蔑?

前些日子,因着想要试一试能否找回记忆,她便找了一些以前凌萧若学过的东西来尝试一下感觉,谁知,当她甫一触碰到古筝时,脑中竟是蹿出无数个曲调,那些曲调有些哀婉,有些昂扬,有些清冷,有些确实婉约成风。她虽不懂古筝,但是音律确实非常精通的,一试之下,她都不得不为自己的前身赞叹,她的古筝竟是弹得如此之好,当真可谓冠绝天下了!

除了古筝,更让她不解的是,她居然还记得制作人皮面具的工序。这些个认知,让她有些怀疑,之前的凌萧若有可能仍旧存在她的灵魂之中。

由于记忆的残缺导致她根本无法向下思考,是以,她也只能守株待兔了,等待记忆慢慢扶苏的那一刻。

一曲弹罢,喝彩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凌萧若颔首退下了莲花台。待她回到席间时,方才那些嘲笑她的女人们此刻已没有了声音。

轩辕宇本就垂涎于凌萧若的美貌,而今在听见她的琴声之后更是眼冒金星,只恨自己的身边为何没有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

云博海在惊闻如此磅礴的琴曲时,搂住萧贵妃水蛇般的腰身,笑道:“爱妃果真慧眼识英才啊!”

萧贵妃甜甜一笑,低嗔道:“皇上…”低嗔之际,将那张如花般的脸庞隐在了云博海宽阔的胸膛之中,让人再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凌萧若回座后,出去探查轩辕宇下榻地方的碧绿已经回到了原地,她在听见众人的鼓掌声中,终是觉得扬眉吐气,小脑袋一直向上昂起,心中那股子闷气终是得以宣泄。

“碧绿,查得怎样了?”凌萧若见碧绿回来只顾得在那里耀武扬威,全然忘了回禀她交待的事,遂扬声问询起来。

碧绿一听,打了一下脑袋后躬身在她耳前回道:“小姐,燕北太子住在皇宫北苑之中。”

凌萧若一听,眉头微微蹙起:“什么?竟是住在宫内的么?”她之前料想他们可能住在皇城之中,却没有想到竟是住在了禁宫之内,云博海对轩辕宇确实是盛情相待了。可是,他的一番盛情倒是让她的行动有所局限了,看来,从明日起,她需得找借口进宫才是了。

碧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听说皇上还派了许多宫女太监去服侍他二人呢。”

宫女?太监?凌萧若在听见这两个词时,眸中不由一亮,心中瞬时生出一计妙招。

由于计谋已成,凌萧若多少松了一口气,她端起桌前茶盏浅浅酌了一口。

然而,当她还未吞下茶水时,却见云景轩的贴身侍卫逐月朝她坐的地方疾步而来。

逐月到得凌萧若跟前时颔首说道:“王妃娘娘,属下有要事禀告。”

凌萧若微微颦着眉,饮下茶后吩咐道:“直接说吧。”逐月此刻来找她,想必是有大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当凌萧若心中不好的念头刚一闪过,就听逐月说道:“凌府之人传信,说是老太太身子不好,恐是大限到了!”

“砰——”凌萧若端着茶杯的手在听见这个噩耗时瞬时一松,茶盏掉落而下,与木桌相互撞击,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杯中之水瞬时轻溅而出,落了满地皆是。

“什么?!”凌萧若眼眸一瞪不可置信道:“不是一直好好的么?快去准备马车,我要回凌府!”

逐月迅速回道:“属下遵命!”

说罢,身子一转,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凌萧若旋即撩起长摆,转身出了筵席台朝宫门行去。碧绿也一脸忧心忡忡地跟在她的身后。

由于心情急切,又因着裙子太过繁琐,凌萧若曾多次被裙子绊得踉跄而行,到后来,为了加快速度,她索性解开腰带脱下了外面的长袍。

一路长奔之后,终是到达了宫门,宫门之外有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当凌萧若冲近马车跟前时方才发现云景轩早已侯在了马车旁边。他一袭白色锦袍,举手投足间,华贵彰显。

当云景轩看着身穿纯白中衣的凌萧若时,眼眸微微眨了眨,随后他转身掀开马车车帘对她说道:“上马车吧。”

凌萧若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后便不顾形象的翻身上了马车。

“小姐,您的外袍!”上车之后,跟在凌萧若身后的碧绿慌忙的将外袍递了过去。

凌萧若伸手去拿,结果,云景轩却是快了她一步将她的衣衫拿在了手中:“本王来吧。”

拿了衣服之后,云景轩朝碧绿说道:“碧绿你随后再跟来吧。”说罢,轻巧地翻身上了马车。

马车之中,凌萧若一脸凝重的倚壁而坐,脑中思绪翻飞,时至今日,她仍旧没能拿回玉佩,她又怎么对得起病重的奶奶呢?

奶奶她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的话,她将情何以堪?

云景轩看着对面兀自握紧衣角的凌萧若,她的指关节已经变成了森然的白,她此刻的心里当是十分难过吧。

“你莫要担忧,吉人自有天相,奶奶她不会有事的。”除了说这样的话以外,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看着她难过,他的心里竟然也开始不好受了。

凌萧若在听见云景轩的话后,心下更是触动异常,眸中一热,竟是想要落下泪来。终究是惭愧而发的眼泪呵!

然而,她怎么能够,怎么可以在云景轩面前落泪呢?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哭,却惟独不能在他面前哭,她不能让他见到她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她不要!

眼眸沉沉地阖上了,唯余那滚烫的泪水在眼眶之中肆意翻涌,却终是没有落下一滴。

云景轩在见到凌萧若极力遏制泪水泄闸的神情时,放于身侧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到得凌府之后,凌萧若穿着中衣急速奔向奶奶的院落,云景轩紧随其后。

此时,院落前一直看守的丫鬟也全部撤回了厢房之中。

“呜呜…”凌萧若往内多行几步后便听见丫鬟们的哭泣声音。

凌萧若奔跑而去,冲进房门后,大喊了一声:“奶奶…”

丫鬟们在听见小姐的声音时,都散了开去,当凌萧若劈开人群到得奶奶跟前时,却发现一个本不该在凌府中出现的人此刻竟是坐在奶奶的床边,握住了她苍老而惨白的手。

凌萧若看着那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不可置信地吱唔道:“君离…”奶奶病重,在她跟前儿候着的不是爹娘,竟然是悦己宫的宫主君离?这是怎么回事?

奶奶在听见凌萧若的声音后,扬了扬已近枯萎的手,示意房中的丫鬟们都撤下去。

丫鬟们得令后便躬着身子退开了。

当丫鬟们退开身子离开房间时,云景轩刚巧掀着白袍跨进了房门之中。由于云景轩并未迎亲,是以,凌府的丫鬟皆不认识他。本想开口跟他说老太太不让人进去了,然而,他的气宇轩昂,以及那浑然天成的皇室气派让那些丫鬟竟是生生住了口。

云景轩在看见那些丫鬟们时,凤眸微微一垂,仍旧步伐不停的朝内行去。

此时,刚刚从昏迷中清醒的老太太在看见凌萧若时,她眸中露出欣慰的神色,她缓缓抬起手,握住了凌萧若娇弱的小手,随后,将她的手放在了君离的手上,慢慢说道:“咳咳…离儿啊…待我去后,你可要好好照顾我的若儿啊…奶奶把她交给你了…”

凌萧若在听见奶奶的一席话后,眼眸微微跳动,她这是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君离闻言,隐于面具下方的脸上也带着些许惊诧之意。

惊诧间,二人回眸对望起来。

而刚刚进入的云景轩在听见奶奶的一席话后,止住了前行的步伐,凤眸凝望着床前的二人,他们双手交握,相视情深,不期然中,凤眸随之变得深沉,瞳眸的颜色比子夜还要黑暗,仿似无底深渊一般。

他驻足凝望,思海如潮,彷如疾风卷起滔天巨浪拍打于礁石之上,发出铮铮脆响。

其实,方才凌萧若弹琴时,他就该知道,她爱的当是另有他人。

原来,她喜欢的人是悦己宫的宫主君离!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破坏别人姻缘的人!

原来,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有了这个认知,垂于身侧的手在不经意间握紧了一方白色衣袍。

宇宙洪荒之间,忽然静谧得可怕,而整个世界仿似只剩他一人一般,遗世孤立。

很显然,在这个地方,他是个多余的人,谁都不需要他!

云景轩忽而凤眸一眯,白袍似雪花翻卷,转身疾步而出,出得院落时,他快步向前,径自出了凌府,快步行出凌府之后,他的步伐越走越快,到后来已经疾风而驰了!

他踩着云步飞掠上屋檐,一路如风而行,不多时便到达了千水湖畔的幽密竹林之中。

他云臂一挥,一截细长的竹子已然握于掌中,右手云动,舞出刚劲的剑花,他腰身一折,口中念道:“新月娟娟,夜寒湖静山衔斗。起来搔首,竹影横窗瘦。好个炙天,闲却传杯手。君知否?乱鸦啼后,归兴浓如酒。”

月光婆娑之下,竹叶泛着幽森的白,与云景轩纯白如雪的衣衫映成一片。

他俊雅的身姿于竹林间穿梭翻卷,时而直升青天,时而俯身冲击,时而飞旋舞动。墨色发丝冲破金冠的束缚,肆意张扬起来,似灵蛇蜿蜒。

云景轩就这般没命地挥舞着手中的竹枝,待他将自己身体的能力全然耗竭时,终是单膝跪在泥土之上,握住竹枝将那顶端全然没在了土地之中。墨发顷刻间似瀑布垂下,覆住了他俊美的脸庞。

“啊——”

忽然间,他仰首低声嘶吼起来。

一阵沉闷的吼声惊起了夜莺无数,它们惊恐而飞,只留下一片月光的清辉。

“为什么?”云景轩扔掉手中竹枝,低声吼道:“为什么我会这样?我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怎么可以在将一个女子已经深深藏入心底后再对另一个女子有感觉呢?他为什么总会将她看成子青,只因她眉宇间神情的神似?只因她同样的倔强坚强?为什么他会渐渐在乎她的想法,为何他在看见她与他人执手相握时,会有一种淡淡的心殇?

为什么?!

很小时候,当他看见流连于后宫中女子之间的父皇时,当他看见母妃背过身留下那些辛酸的泪滴时,当他忍受着同龄皇子的冷嘲热讽时,他就曾发过誓,此生,他只会娶他喜爱的女子为妻,而且,只会娶她一人。

带着这样的信念,他走过了十几年的岁月。二十岁弱冠那年,父皇赐给他两个侍妾,他本不想要,无奈父皇震怒,他只得接纳,接回她二人后,他便告诉她们,他可以用金蝉脱壳的办法让她们离开,初梅同意了,一番周旋后他便让她诈死送她远离临邑,而如雪则是一直不愿离开,在府中留到了今日。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未有一个女子走入他的心尖,住进他的心房。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爱了,所以才会在上官柔提出让他娶她为妻从而逃避被远嫁的命运时,他才会去向父皇求娶她,因为在他看来,反正他都不会再爱,那么娶谁不都一样吗?柔儿是他从小认识的女子,娶她总好过娶一个不认识的。

然而,人生的际遇总是那般折磨人。

这个时候,他遇见了子青,那个精灵古怪满脑子阴谋诡计的女子。

这个女子,带着她耀眼的华彩烙在了他的心上。

可是,这个烙在他心上的女子却不喜欢他。当他还未来得及表白自己的心意时,她便带着对子湛的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由于他喜欢了,所以他开始抗拒了,抗拒他将要娶回府中的女子,抗拒她的一切。

可笑的是,他在抗拒挣扎之后,竟是在恍惚间将她与子青看做了同一人。

“刺——”一根长长的竹削刺入了掌中,鲜血顺着掌中纹路朝下缓缓流去。

疼痛瞬时传入四肢百骸!

他要用疼痛来警醒自己,他不要做父皇那样三心二意的人!他这一生,只能喜欢一个人!即便那人已经离他而去!

竹林之间,风儿乍起,吹得竹叶四处飞旋,一片片,旋落在了云景轩孤寂而清冷的身影之上。

月光如银,斜风刺刺,雪白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愈加萧瑟

第069章 玉佩之谜

凌府之中,红色灯笼高悬于屋檐之上,随着风儿轻轻摆荡。

本是清冷的夜,却是因着凌老太太的病重而变得哀戚凝重起来。

房中,烛火闪烁,蜡泪沿着红烛壁缓缓淌下,形成了一层层的珠泪。

凌萧若见奶奶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君离的手中,她轻声质疑道:“奶奶,您在说什么啊?”她为何忽然之间要将自己托付给君离,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与君离之间也就只有几面之缘,何来托付之说?

说话之间,凌萧若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君离在感觉到她的手脱离自己的掌心时,一丝凉意袭上心头。

奶奶拍了拍凌萧若的手,咳嗽道:“咳咳…若儿啊,你别以为奶奶年纪大了,就老眼昏花了…咳咳…”

君离见奶奶咳得厉害,顺水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奶奶您慢点儿说话。”

奶奶摆了摆手道:“无妨的,”停顿一会儿后,她继续说道:“那个靖王…奶奶知道他不喜欢若儿…所以,…奶奶要将若儿托付给你…”迎亲那日,大家都不知道,其实她暗中命令丫鬟扶着她在府门口看呢,她知道云景轩没有来迎亲,可是家里的人避免她伤心,都没有告诉她,因为,她最是疼爱这个孙女。

凌萧若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回道:“奶奶,若儿自己会照顾自己的,宫主他事情多,哪有那么多的闲暇时间来管我?”

她的奶奶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虽然她最终都要与云景轩和离,但是,她又怎么能要求君离就此照顾于她呢?他有自己的事要做。况且,她也没有柔弱道要人呵护的地步。

君离回眸看了一眼凌萧若,随后握住奶奶的手坚定道:“奶奶请放心,离儿会好好照顾若儿的。”

奶奶闻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是松了下来,由于过度松懈,她反而提不上气来了,苍白的脸瞬时涨红起来。

“咳咳…”因着气息不顺,她开始猛烈咳嗽。

凌萧若见状眼眸微瞪,她并未多想,直接握住了奶奶的脉搏径自探起脉来。君离在看见她的动作后,隐于面具下方的眼眸微微一眯,原来,若儿竟是会医术的。

凌老太太咳嗽几声后便晕厥了过去,凌萧若探完脉后,心中惊叹,奶奶得的原是肺痨,这种病在现代基本不算什么,但是在古代却是绝症,而今,奶奶的病症已经比较严重了,她也是无力回天了。只希望,自己出的药能让她多活些日子。

凌萧若转眸问道君离:“君公子,您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些针灸用的银针过来?另外再找一些菜籽油?”他是会轻功的人,拿到银针的速度当时快过其他人。

君离闻言即刻点头道:“好的。”说罢,白衣翻卷,转身飞掠而去,带走劲风一阵。

凌萧若把好脉后,便在房中找到纸和墨,写下了药方,正准备找人去抓药时,却见碧绿匆匆赶了进来。

“碧绿,你来得正好,将药方拿下去抓药,抓完腰后马上就去煎,三碗水煮成一碗。”凌萧若直接将药方交到碧绿手中吩咐起来。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如若碧绿问起来,她就说是出去这段时间现学的。

因着事出紧急,碧绿没有问其他,只拿着药方转身而去。

待碧绿走出去后,凌萧若直接去厨房拿了一些酒,当她回到房间时君离已经带着银针出现在了房门口。

凌萧若在见到他时,仍旧忍不住眼角抽搐,速度果真不是盖的。

“若儿,银针。”君离唇瓣一扬,将银针递给了凌萧若。

凌萧若接过银针之后,对他说道:“麻烦您帮我守着房门,针灸时不宜被人打扰的。”

君离点了点头后,立在房门处静静守候,一拢月光洒在他身,更显他英姿挺拔。